处置完了军官们,接下来,秦锋展开了大清洗,首先从榆林城开始。
榆林城内的银库、粮库、军械库、物料库、草料库全部进行清点,检查亏空情况,期间发现有官员监守自盗、玩忽职守者,一律抓起来治罪
榆林城附近,凡是姜家父子及其党羽们的宅院、商铺、庄园、田产全部查抄没收,清点登记
当然了,不是姜家父子的党羽,或者与姜家父子不对付的官员们,同样要进行调查。
因为贪官的敌人未必就是清官,同样可能是贪官,只要是贪官,一个都不放过,通通投入牢房中,按律治罪
五天之后,韩山君、董天豹带着两标天威军,共计一万六千多人马,来到了榆林城外。
有了这支生力军的加入,大清洗范围进一步扩大,整个榆林镇境内三个卫指挥使司、十五个直辖千户所、三个守御千户所,一百八十个百户所从上到下,彻底清查。
贪污军饷者抓
侵吞军田者抓
奴役军户者抓
玩忽职守者抓
期间有人试图反抗,可榆林镇的中高层军官们死的死、抓的抓,剩下的小鱼小虾根本翻不起浪花来,在天威军的强大武力下,很快就被镇压了。
大清洗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十一月下旬,天气大冷的时候才基本结束,而大清洗的结果十分惊人,被抓的大小官员多达四百余人。
查抄出的资产更是惊人光是被侵占的军田就有四十八万八千多亩,占了榆林镇全部军田数量的一大半。
另有黄金四万八千六百余两、白银一百八十八万两千余两以及珠宝、铜钱、布匹、丝绸、牲畜、器物若干
而以上这些,还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因为很多官员贪污来的财物并不留在身边,而是悄悄运回老家藏了起来。
就拿姜家父子来说,贪污、受贿、勒索来的财物,十之七八都运回庆阳府老家了,再通过各种渠道洗白,进而变成姜家的合法财产,想要将其追回,简直难如登天
不管怎么说,一场大清洗下来,原本污浊不堪的榆林镇总算变干净了。
至于查抄出来的资产军田、牲畜、器物全部归还军户们,金银则补发士兵们的欠饷,余者收入银库中,充做公用。
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秦锋的名字响彻了整个榆林镇,收获人心无数,甚至有军户在家中立起了长生牌位,日日上香、叩拜祈福
当然了,有人敬,就有人恨,那些被查抄的贪官污吏们,人人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啃了秦锋。
誉满一方,谤满一方,秦锋算是做到这一点了
崇祯四年十一月二十二日,经过长途跋涉,三边总督杨鹤的车队来到了榆林城附近。
得到禀报之后,秦锋亲率一队骑兵出城八十里迎接,并在一条大道上和车队汇合了,而后立刻下马行礼。
“末将秦锋,恭迎总督大人,大人万福金安”
“免礼吧”
“多谢大人,大人,您消瘦多了,千万保重身体啊”
一年多未见,杨鹤又苍老了不少,头发大半都花白了,脸上多了好几道皱纹,身体也更加消瘦了,可见平日里事多食少,极为劳累。
与此同时,杨鹤也在打量着秦锋,目光很是复杂,其中大半是欣喜,还有少许担忧。
欣喜的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秦锋先是率军入京勤王,在战场上多次打败女真人,斩首众多,名动京师,并多次进宫面圣,受到各种嘉奖,可谓是风光无两
而后回到白城子,软硬兼施之下,逼退了八万蒙古铁骑,将一场大战化解于无形之中,更让林丹汗主动称臣纳贡,大涨了大明朝廷的面子。
榆林镇的军务情况,一直是件头痛的事情,多次想要出手整饬,皆因受阻未能成功,又是秦锋抓住了机会,智勇兼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整饬了榆林镇的军务,收拾了那帮子贪官污吏
杨鹤一向视秦锋如子侄,如今秦锋这般能干,立下这么多功劳,自然为之欣喜了。
可在欣喜之余,又有一些担忧,因为随着时间推移,秦锋的心机越来越深,胆量越来越大,手段也越来越凶狠了
就拿这次整饬军务来说,抓捕的数十名中高级军官,既不请示,也不审问,一句话就全都宰了,虽然出发点是好的,可未免太独断专行了一些
秦锋现在只是个游击将军,就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有一天,秦锋的官职更高、权利更大,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枭雄之姿,已经显露出来,若不好好约束一番,只怕以后会惹出天大的大乱子,那就难以收拾了
“秦锋,上车来,与老夫同坐”
“这个,末将不敢僭越”
“呵呵,你小子一向胆大包天,坐车有什么不敢的,上来吧,老夫有话问你”
“末将遵命”
箱车内部空间很大,杨鹤居中而坐,秦锋上去之后,小心翼翼的侧坐在旁边,而后禀报起了大清洗的具体情况。
杨鹤用心倾听着,还不时的点点头,显然对大清洗的情况,大体上还是满意的,而后与秦锋交谈起来谈着谈着,就谈到了一个大问题,就是姜让死了之后,空出来的位置由谁接替比较合适
“秦锋,依你之见,谁适合接任榆林镇总兵之职”
“回大人的话,自然是末将做这个总兵最合适了”
“呵呵,胡说八道,不知轻重,你才多大年纪,就妄想做总兵官,十年之后再想吧”
杨鹤说着否定的话,却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在内心之中,同样认为秦锋是最合适的人选,文韬武略、才干能力,皆称总兵之职
可惜秦锋太年轻了,朝廷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担任总兵官的,只能另选他人
“大人,您觉的张副总兵如何”
“怎么,你想推举他接任榆林镇总兵之职”
“正是”
“理由呢”
“理由有三,一则张副总兵在榆林镇待了多年,非常了解榆林镇的情况,这次整饬军务又出了大力,由副转正,合情合理
二则,张副总兵性格温和,不贪不占,关爱下属,有这样的人做总兵,相信榆林镇的军户们会过上好日子的。
三则,张副总兵出身勋贵,背景干净,且从不参与党争,由他出任总兵官,总比来一个背景复杂的人强的多吧,万一来个党争中人,那就麻烦大了”
“呵呵,还要再加上一条,张定国能力不强,又是个老好人,不会处处制约于你,这样你就可以大展拳脚、为所欲为了,对吧”
“总督大人圣明,末将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您了”
“哼,你小子啊,有真本事不假,就是太过桀骜不驯了,总是不愿被人管束,要知道,人生在世,忍为高、和为贵,不能一味的好勇斗狠,不服约束,否则刚则易折,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你以后要多读读书,尤其是老子、庄子的书,修身养性,化解戾气,学会隐忍之道,这样以后的路才能走的长远,明白吗”
“大人言之有理,末将受教了,以后一定多多读书,收敛性情”
杨鹤苦口婆心的劝诫着,秦锋则连连点头,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至于听进去多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至于推荐张定国做总兵的事情,杨鹤没有否决,而在官场上面,没有否决就是默认的意思。
有了三边总督的默认,自己再给温体仁写封信、送点银子,让他在朝廷上活动一番,这件事情就基本上搞定了。
到时候,张定国是名义上的榆林镇总兵,而自己则是实际上的榆林镇总兵,那种日子,想想就舒服
“秦锋,天威军扩充的如何了,新兵训练好没有”
“回总督大人的话,自从末将回到白城子之后,便开始招募、训练新兵,至今已有半年时间,新兵基本上训练的差不多了。
兵器、甲胄、马匹、粮草也都准备充足了,就是火炮略有欠缺,铸炮的工匠人数不够用,而且成品率太低”
“嗯,老夫发一份手令,从固原、西安、凤翔的几个兵仗局中,抽调一批技艺熟练的铸炮工匠到白城子,尽快将火炮铸造出来,装备全军”
“多谢大人,大人,是不是陕南一带的战局不太顺利,要调天威军南下参战”
“不错,的确是战局不利,需要增援”
秦锋率兵入京勤王之后,杨鹤、尤世威没有闲着,前者坐镇固原城,筹措军饷、粮草,后者则率领四镇精兵南下,讨伐陕南地区的流寇,希望早日取胜,平息祸乱
不想仗打了一年多,陕南地区的流寇非但没有剿灭,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猖獗了。
尤其前段时间,陕南各股流寇结成三十六营,共推闯王高迎祥为大首领,统一指挥行动,连克山阳、商州、洛南十几座城池,兵锋直逼临潼关,西安城都受到了威胁。
老将军尤世威率军血战数场,都没能打退流寇大军的进攻,而且人马损失不小,急需要后方支援。
天威军战力强悍,秦锋又善于用兵,自然最适合做援军了。
“大人放心,末将这一两日就返回白城子,抓紧时间训练新兵、铸造火炮,争取早一点出兵南下,支援尤老将军,定将高迎祥等一众流寇扫荡干净”
“好、好,智者多忧,能者多劳,如今国事艰难,只能多辛苦你了”
“为国征战,不敢言苦”
在杨鹤看来,秦锋就像是一柄宝剑,既锋利,又嗜血,有点不好控制,可为了早点平定流寇,安定西北大局,自己只能拔剑出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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