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变蛟、祖泽清领命之后，将十一位亲朋好友带出中军大帐，带回了自己的帐篷中，而后围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叙旧话新、交流近况。

    而在交流过程中，自然而然的谈到了被安排做普通士兵的事情。

    「咱们一众弟兄在关宁军那边，有的是把总、有的是千总、有的已经做到了副游击将军，出来进去，煞是威风！

    如今到了天威军这边，没有原职录用不说，还被一降到底，变成了普通士兵，这叫什么事啊，真是又憋气、又窝火！」

    「是啊，不知道老头子们怎么想的，好好的关宁军不待，非让咱们加入天威军，早知道要受这份窝囊气，就是挨一顿板子，我也不会来的！」

    「秦副总兵这样行事，是不是看不上咱们，有意羞辱呢？」

    「咱们都是将门出身，个个弓马娴熟、武艺不俗，而且都上过战场，都和女真真刀真枪的拼过命，没怕过、没怂过，凭什么看不上咱们？」

    ……

    提起被迫做普通士兵的事情，孙尚宏、孙尚宇等人全都满脸愤愤之色，若非忌惮秦锋的赫赫凶名，又身在天威军大营中，只怕早就开骂了。

    曹变蛟、祖泽清见状，连忙好言开导这十一位亲朋好友。

    「诸位弟兄千万不要误会了，副总兵大人绝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而是我们天威军有一条规矩：凡是新加入者，若无特殊情况，无论以前是何官职、是何出身，都要重新从普通一兵做起，而后凭自己的本事向上升迁！」

    「哦，天威军真有这条规矩？」

    「当然了，我们两个加入天威军的时候，就是从普通士兵做起的，而后靠着冲锋陷阵、杀敌立功，才慢慢做到了现在的正四品—游击将军！

    再举个例子，你们进中军大帐的时候，有个小胖子在前面领路，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谁？」

    「他叫张天佑，是现任榆林镇总兵官—张定国的嫡长子，在加入天威军之前，人家倚仗着父辈蒙荫，已经做到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了。

    加入天威军之后，同样是一撸到底，变成了一名普通士兵，负责传递命令，结果人家天天兢兢业业的做事，既不叫苦、又不叫屈，没有任何怨言！

    张家是何等门第，如今又是什么情况，诸位弟兄想必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

    一番交谈下来，孙尚宏、孙尚宇等人皆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之前那个毫不起眼的小胖子竟然大有来头，是现任榆林镇总兵官的嫡长子。

    更重要的是，张家祖先非同一般，名叫张武，乃是追随永乐皇帝起兵靖难的三十六位功臣之一，后来被加封为都督同知、成阳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现任成阳侯叫张定邦，是张定国的亲大哥、是张天佑的亲伯父。

    张定邦的子嗣不旺，只生了两个儿子，结果全都不幸夭折了，如今年事已高，身体情况又不太好，再生子嗣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

    如此一来，一旦张定邦撒手人寰，按照传承规矩，成阳侯之位百分百会落到张定国、张天佑父子手中！

    堂堂榆林镇总兵官的嫡长子、正四品指挥佥事、未来的成阳侯，都未受任何特殊照顾，乖乖的在天威军中做一名普通士兵。

    得知这一情况之后，孙尚宏、孙尚宇等人皆是面面相觑，而后怨气全消，再不敢发牢骚了。

    又谈了一会儿，时间来到了中午。

    曹变蛟吩咐手下亲兵，到伙房要了两桌饭菜，为孙尚宏、孙尚宇等人接风洗尘。

    很快的，几名火头兵将做好的饭菜端了来：碳烤羊腿、胡辣羊蹄、红烧鲤鱼、沙葱炒蛋、排

    骨焖丸子……共计十几道佳肴，都是西北特色菜，而且手艺相当不错，道道皆是色、香、味俱全。

    「曹将军，两桌饭菜全都上齐了，共计是四两半银子！」

    「好，辛苦了！」

    说话间，曹变蛟掏出四两半银子，交到一名火头兵手中，后者清点无误之后，收入一个荷包当中，而后和其余几名火头兵一起叉手行礼，返回伙房去了。

    如此一幕，让孙尚宏、孙尚宇等人很是诧异，接着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

    「变蛟，怎么在军营里吃饭还要钱啊？」

    「变蛟，饭菜做的不错，为何没有酒呢？」

    「变蛟，刚才那几个火头兵见了你为何不下跪行礼，真是太没规矩了，换作关宁军那边，这种情况至少要打四十军棍！」

    ………………

    「诸位弟兄，稍安勿躁，听我一样一样解释：先说吃饭，在我们天威军这里，实行的是"按功授食"制度，也就是说，吃到的饭菜好不好，是由个人功劳大小决定的。

    比如诸位弟兄，现在的身份是新兵，按照规定：一日三餐，可以吃到糙米、粗粮、咸菜、酱菜……味道不是太好，但是绝对量大管饱！

    如果诸位弟兄能立下功勋的话，伙食水平就能提升了，而最简单的立功方式，就是在战场上砍人头了。

    按照规定：砍一颗的人头，或者五颗流寇的人头，每餐可以吃小米、黑面、蔬菜、豆类……五天吃一顿肉。

    砍两颗的人头，或者十颗流寇的人头，每餐可以吃大米、白面、蔬菜、豆类……五天吃两顿肉。

    ……

    如果能砍二十颗的人头，或者一百颗流寇的人头，大米、小米、黄米、糯米、白面、荞面、豆面……可以换着花样吃，想吃那种吃那种，而且一日三餐、餐餐有肉，我和泽清就已经到这个级别了。

    如果没立功劳，又想吃点好的，没问题，但是必须自己掏腰包，不准占公家的便宜，否则一经发现、严惩不怠！

    ……

    再说喝酒，我们天威军中有规定：若非庆功之类的特殊情况，军营当中，任何人不得饮酒，以免饮酒误事，若有私下饮酒者、打四十军棍，二次再犯、打一百军国，三次再犯，直接枭首示众！

    这条规定，人人遵守，就连副总兵大人亦不例外，刚才你们没注意看吗，副总兵大人和诸位将军们举行宴会，喝的都是茶水，没有一个饮酒的！

    最后说行礼的事，那几个火头兵不是不懂规矩，而是军中有规定：上下人等，一律免跪！

    这条规定，是我们副总兵大人亲自定下的。

    副总兵大人说了：打仗乃是至刚至阳之事，要硬汉子才行，而整天下跪的人骨头软，是打不了胜仗的。

    因此上，在天威军这边，下级见到了上级是不用下跪的，行叉手礼、抱拳礼既可！」

    ……

    听完曹变蛟的一番详细解释，孙尚宏、孙尚宇等人再次面面相觑起来，没想到，天威军中有这么多奇葩规定。

    话又说回来了，这些规定是奇葩了一些，但是对增强军队的战斗力非常有用。

    就拿"按功授餐"这条规定来说，和秦朝的军功爵位制度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以极大的激发将士们的斗志，到战场上奋勇作战、杀敌立功！

    难怪天威军号称虎狼之师，连凶恶的女真都能打败呢，这般治理军队，不打胜仗才是怪事！

    …………

    看着面面相觑的十一位亲朋好友，曹变蛟继续说道：「天威军的规矩是多了一些、严格了一些，但是绝对公平公正

    、合情合理。

    弟兄们初来乍到，有些不太适应，所以才觉得委屈，想要回辽东去。

    等时间长了，完全适应之后，你们就会喜欢上天威军了，将军营视做第二个家，到时候，别说主动要回辽东了，怕是用棍子赶都赶不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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