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而过的阴风,冻得彻骨冰寒。
鸦雀无声是此刻最真实的写照。
地府;
阴司;
短短不超过十个呼吸,带给群魔的信息量及压力几乎超出了它们能够承受的极限。
费劲千辛万苦、九死一生从云梦河鬼蜮杀出来,刚刚享受了一会儿自由的狂喜,可马上又坠入了地狱,而且似乎是真的要下地狱
这不是折磨吗。
“这里是枉死城吗”
有恶鬼眼珠惧得震颤,他看向那些无辜冤魂,好似明白了什么。
所谓枉死即不是寿终正寝,而死于自杀、灾害、战乱、意外、谋杀、被害等,这些含冤而死的都可以被称之为枉死之人,枉死城就是这些鬼魂在阴间的居住之所。
那些被害而冤死的鬼魂,唯有亲眼看到害死他们的凶手受到苦刑,心中的忿恨才会消除,而周围如狼似虎的鬼差即将要做什么,亦是不言而喻。
是的,不见它们受到惩罚。
冤魂们如何能够放下仇怨去投胎。
另一方面,经过李馗的牵桥搭线,阴司跟长城正式达成合作。
正如先前旱母猜测的一样,长城确实无法将普通百姓当做诱饵,也无法忽视掉他们的性命,但若是有地府出手相助,那结果完全是截然不同
那些在战火中死掉的百姓,其实都是由枉死城的居民假扮,对他们来说死还不容易,乖乖躺在那里,届时只要显露出死相即可。
另外,钜鹿作为会妖门的主攻方向,长城和阴司各有布置。
先拿长城来说,在会妖门阻挡传信的结界上进行了异空间嵌入,可实际上钜鹿县、广宗、尧宫一带,包括云梦河鬼蜮,早就被地府阴司进行了覆盖
想要实现这种世界层面上的嵌入,难度无疑非常之高,可在众位阎王面前,再难的问题都不叫问题。也正因此,曜石毁灭而产生的冲天火柱才会出现在枉死城内
每一步都是计划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
钟离话音方落,数千名鬼差立即瞬身欺近,如狼入羊群般开始了蹂躏。
一名恶鬼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见一根粗大的幽黑木棒呼啸而来,直接打在了自己脑袋上,霎时间剧痛迸发,仿佛有无数钢针刺进身体,直让他忍不住痛嚎出声。
“啊”
只见木棒一敲之下,这头身高两米的恶鬼像极了被拉扯的面条,整副身躯都粘在了棍身上,紧接着竟融入了木棒内
来自地狱刑罚的工具。
不管是材质还是效用,全都能直接作用到魂魄上。
这些来自阴律司的精锐鬼差,下手快准狠,一众魑魅魍魉如韭菜般被收割,原本乌泱泱的废墟上很快就空出偌大的缺口。
“都到这一步,还怕什么”
有一道声音突兀响起,它歇斯底里地大喊道“跟这些鬼差拼了,杀出去”
有时候,疯狂恰恰需要压死骆驼的那一根稻草。
数不清的猩黑眼珠覆上穷途末路般的狠绝杀意,体表的煞虫随之疯狂爬动,发出淅淅索索的诡异声响,浓郁的负面能量是它们最好的食粮。
“杀”
“拼了”
“小的们,听我号令”
从天堂到地狱莫过于此,一连串的惊变转折早就将这些妖魔神经压垮,再加上煞虫作祟影响,它们口中迸发无意义的嘶吼,直接飞扑上去。
霎时,妖鬼邪气冲天而起。
数十道乃至于数百道法术蹦豆子似的袭来,滔滔威势登时搅乱阴气。
云梦河鬼蜮内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有北山三妖的旧部,也有像虚耗这样占山为王的鬼类,哪怕在攻城时有损耗,可依旧有绝大部分势力存留下来。
除却一些妖怪被阴煞影响彻底失去理智,绝大部分进攻仍有所章法。
只可惜,它们的美梦很快被无情击碎,因为能参与这次行动的鬼差没一个是等闲之辈
一名体壮腰圆的鬼差当空跃起,张开大嘴,深深吸了一口气,肉眼可见的阴风涌进嘴里,扑进身前的数百道术法一同被他吃进肚子
嗝
胖脸鬼差打了个饱嗝,将军肚猛地突起好大一圈,双瞳登时燃起火芒,双腮鼓得满涨,紧闭的嘴唇再次张开,吐出一道暴虐的龙卷风,悍然席卷而出。
足有百米高的风暴摇曳身姿,势不可挡地卷起沿路的群魔。
但见一张张狰狞而又滑稽的面孔在劲风的拉扯下不断抽搐,数量越来越多。随即,飓风骤然溃散,蚂蚁似的小黑点倾盆而下。
一时间,惨嚎连绵不绝。
可却能惊奇地发现这些妖魔竟无一死亡,全部留了口气苟延残喘,其精准的控制力妙至毫巅。
紧接着,一名威猛鬼差手里的幽黑木棒突兀变大,十余米长的棍身如清理垃圾般四下横扫,完成最后一步的关押。
“看我的”
一名俊秀鬼差手掐法决,眼里一道森然咒文闪逝。
顷刻间,数不清的黑色咒文自脚底下狂涌而出,以雷霆之势连接到数千名鬼差身上,霎时间各异光华在他们身上频繁闪烁,浑身气势都猛然一涨。
俨然是加持了大量防护及攻击性法术
这一回,数千精锐鬼差的攻势更加凶猛,哪怕这群妖魔在数量上占据优势,哪怕进退之间有所章法,可依旧抵挡不了鬼差们的进攻
与此同时,在战场的后方。
几名实力均在号叫境界下的妖魔恶鬼,神情凝重地商量对策。
“现在怎么办”
“这跟开始商量的完全不一样,摆明了是个陷阱”
“闭嘴吧,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一头全身被煞虫包裹,唯独露出一颗猩黑眼珠的妖怪神情不耐地斥吼。
它仰望头顶那尊像机械又像是活物的鲲鹏,只觉无形的压力宛如磅礴汪洋般倾泻下来,眸底不自主升起微妙恐惧,接着又有难言的烦躁愤怒迸发。
“反正我们都被逼到绝路了。”
这头妖怪恼得抓起脸上的煞虫往嘴里塞去,牙齿狂咬着坚硬甲壳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浓郁的阴煞欲念爆发,使它整个妖都在抖擞抽搐
“干脆一起杀了那家伙垫背”
那抹疯戾的血光从眼角沁出。
其余妖魔见状,不由面面相觑,皆在一瞬间达成了共识。
要么被阴煞侵蚀,变成冥河的伥鬼,要么下地狱,供它们选择的余地几近于无。
至于那家伙,自然指的是
钟离一双虎目顾盼睥睨,瞥了眼战场后方的位置,喉咙回荡起微不可查的冷讽。
这种充斥恶意的目光,他想忽视都难,一群不知死活的小鬼。
就在这时,他耳朵里传出稚嫩甜美的声音“钟离殿主,结界屏蔽已经取消,现在各位观众陆续进场,请殿主好好表现哦”
闻听此言,钟离不由吐槽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出难题。”
“吼”
电光火石间,肉眼可见的阴气波纹疯狂震荡。
那头妖怪的身躯迅速膨胀,刹那间竟高达数十米,体表煞虫被顶得拱起,露出一张黑面血牙的狰狞猿脸,它双手环抱住一栋大楼,虬结肌肉层层隆起,竟生生连同地基都拔了出来,碎石钢筋铛铛落地。
“去死”
那黑猿独眼猩光大作,浓重的妖气似将大楼点燃,高高跃起朝着钟离脑袋砸下。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钟离眼眸微微眯起,抬起手掌,似缓实急地往前拍去。
霎时间,这座不输于黑猿体型的高楼顷刻化作粉末,黑猿疯戾的面孔迅速呈出浓烈的惊悚,“嘭”地脆响,坚不可摧的身躯登时被打成一团肉糜。
与此同时,原本藏于黑猿身后的数名妖鬼立刻暴露出来。
好似没反应过来,它们眸里的杀意仍旧炽盛。
钟离眼皮一沉。
杀气旋涡。
“啊啊啊啊”
几张被阴影覆盖的脸庞登时发出无声哀嚎,魂魄躯体缠绕交织在一起。钟离五根手指轻轻合拢,与黑猿的遭遇如出一辙,剩余几头妖魔连丁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尽数化作肉糜。
紧接着,但见失去宿主的煞虫登时聚拢在一块,刹那间,或人或妖的各异呓语声响彻虚空,诡谲怪异的怪物眼瞧着就要诞生出来。
“差不多了。”
此时此刻,钟离满意地微微颔首,他有了第二步动作。
拳头往下一锤。
砰
霎时间,无论是底下的数千鬼差,还是苟活的魑魅魍魉全都短暂失聪,六感全消。待他们回神禁不住抬眸看向头顶。
视线里,那头畸形的怪物僵直地停顿动作。
下一瞬,整副躯体似风沙般点点消逝,露出里面一堆妖魔残骸。
钟离眸底溢出神光,心念微动。
立见那堆分不清彼此的碎肉登时膨胀,竟骇然见到黑猿等妖鬼的魂魄分离出来,毫发无损,其力量入微操控简直恐怖。
“哇喔不愧是钟殿主。”
这时,耳边甜美的小女孩声音再次响起“据估算至少有千名探过来的神念没忍住泛起剧烈波动,这次效果非常的不错”
“那就行。”
钟离低眉扫了眼。
因他刚才的一展神威,下方战场鸦雀无声,滔滔威压下群魔授首,反观数千名精锐鬼差面呈喜色,齐齐发出胜利的吼声
时隔千年岁月。
地府现在虽然回来,可阳世的生物们已然忘却了阴司的威严,这一次云梦河鬼蜮行动不仅要解决曾经的历史遗留问题,更要宣布阴司的强势回归
钟离似有所感地望向另一头,暗忖道“接下来就看公羊靖那边了。”
街道办废墟,曜石产生的冲天火柱仍没有停歇的迹象,实际上若是放任不管,就算燃烧一个月也是绰绰有余。
可就在这时,突变乍起。
充斥炽热阳气的火柱忽然颤抖起来,底部突兀多出一抹黑点,周围流淌岩浆的地面随之龟裂崩塌,粘稠而漆黑的冥河沁了出来,水火交融之下,顿时迸发连串的滋啦脆响。
不消须臾,那抹黑点迅速膨胀。
“砰”的一声巨响,地面骤然塌陷,澎湃得犹如汪洋般的冥河瞬间咆哮而出,凶猛地吞没冲天火柱,扶摇直上数百米。
翻卷的浪涛上探出庞然蛟头。
“老子出来了”
海蛟龙瞳内满是欢喜的雀跃,忍不住昂颈发出一声高亢的吼叫。
它低眉扫去,入目所及皆是废墟残垣,现代化的大楼大厦、千疮百孔的水泥路,带给海蛟陌生的冲击感以及一种难以言诉的兴奋。
“接下来该做正经事了。”
自从北山三妖被镇压在云梦河鬼蜮,它们一直在寻求办法想要脱离樊笼,后来真让血佛想出一则计策,那就是让海蛟进行走蛟化龙。
那个操控冥河意志的神通便是因而诞生。
会妖门主动上门来交谈合作,超乎了北山三妖的预料,但是它们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否则就要花几百乃至于上千年的时间一点一点去筹备。
另外,哪怕海蛟实力远不如巅峰时期,可是借助冥河之势,再靠蛟龙的天赋它可以瞬间掀起现世中的云梦河,届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冲到汪洋大海,便能由蛟化龙
这就是北山三妖最大的底牌
只可惜迄今为止,海蛟千算万算没料到自己被阴了,底下大哥跟三弟反目,古尸被冥车关押,血佛正与李馗进行生死决战,而它的结局马上就要揭晓
说时迟,那时快。
海蛟心神沟通附近大河,却没有得到一丝反馈,神念像是遇到了某种无形屏障无法延伸出去,这时它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回事。”
嗜血龙瞳往上抬了抬,不自主地骤然紧缩。
海蛟看见了鲲鹏。
太大了,整座层霄都无法容纳它的身子,以至于让海蛟刚才误以为那是漆黑天幕。
也即是这时,它注意到了站在鲲鹏头顶的两位身着深幽帝袍,头戴冕冠的人,以及数万名百战鬼卒,霎时间,噬骨寒意紧紧勒紧了心脏,登时让思维停止转动。
地府;
阴间阎罗;
眨眼不到,连续几个名词在脑海深处蹦了出来。
作为妖怪,海蛟的生命要比古尸跟血佛要久远许多,它甚至经历过地府尚未消失的那段年代,因此只一眼就唤醒了尘封的记忆。
它的脑袋有点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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