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睁开看周围。
外面黑漆漆的一点光也没有,还十分的安静。这种黑暗的静谧,没有让云初有丝毫的安宁之感,心底反而生出了无限的恐惧。
黑夜与极度的安静,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以及控制不住的在脑海中想着最可怕的画面。
他总觉得有人在被子外面等着要打他,只要出了被子,就会被抓起来先摔到地上,再用鞭子,棍子狠狠的抽打。直到皮开肉绽,都不会停下。
云初突然觉得浑身都疼,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忍不住的哆嗦,吓得连头发丝都不敢露出被子。
哪怕是整个人在被子里闷的喘不过气,也不敢将被子掀开,透一丁点的缝隙。
就怕有了缝隙后,会有可怕如鬼的人把他拽出去伤害他。
云初在极端的恐惧与惊慌中,昏昏沉沉的睡去。
后半夜的时候,梅兰进去看云初睡觉的情况,谁知发现人满脸通红,双目紧闭,一脑门的冷汗不说还一直在发抖。
这一看就是出了问题,心中犹豫一番,想到白里里云怀瑾对云初的一些照顾,最终还是决定去敲正房的门。
小孩子高热不止,若不及时医治,会烧成傻子的。
梅兰步履匆匆,三步并两步,人像是扑向正房的雕花木门,砰砰砰的敲门声,响彻整个小院。
由于换了个地方,一直没怎么睡着的云怀瑾很快被声音惊醒。他没让下人守夜,现在只能自己披上外袍,穿着拖鞋下床开门。
梅兰慌张的神色让云怀瑾心中一凛,他知道梅兰今晚是给云初守夜的,问话的同时,他的脚步已经朝着不远处的东厢房急急走去,“出什么事了”
夜半三更,庄子里寂静无声,唯有主院的东厢房燃着火烛。
孙大夫被笔墨叫醒的时候,睡的正酣。听着急促的拍门声,从睡梦中惊醒,匆匆开门。
知道是小东家又发起了热后,以为是伤口恶化。心叹不妙,连忙收拾药箱,赶去东厢房。
云怀瑾在主院外守着人,终于看到孙大夫的身影后,快步上前将云初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说是突然发了热,一直在盗汗,偶而还会说些听不太清的胡话。”
孙大夫在见到云怀瑾的时候短暂的惊讶一瞬,后又被云怀瑾说的内容吸引,也不敢妄下定论,还是得先看到人再说。
云怀瑾领着孙大夫进屋,梅兰便撤了铜盆,收了给云初擦汗的帕子。将床前的位置让给孙大夫,方便他诊脉。
放下药箱后,孙大夫先是查看了云初膝盖的伤,后又细细诊脉,还掀开了云初的眼皮看了看。
不一会,孙大夫便起身对云怀瑾道“不碍事,小东家是因惊惧过度引起的高热。喝下一贴退热的和安神的方子,再好好休息便能大好。”
惊惧过度被吓得
云怀瑾看向床榻上的小人,前世的时候倒是也听过不少小孩子胆小,被吓后高烧不退,需要抱着喊魂的。
只是云初怎么突然被吓成这样他今日已经尽可能的避免了与云初接触啊。
云怀瑾正想着云初为何会被吓的发热,孙大夫打量着他的神情,想了一下还是说道“东家,这东厢房毕竟久不住人,没了生气,小孩魂轻被冲撞了也是正常。
若是可以,今夜让小东家去主屋睡,或是多些人在这陪着。屋里有了生气,小东家不那么怕了,能叫小东家好的更快些。”
云怀瑾闻言,倒是不怎么信屋里真会有什么脏东西。
不过孙大夫的话也有道理,小孩换一个陌生的环境睡觉,身边也没个人陪着,完全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受到惊吓是说的通的。
云怀瑾谢过了孙大夫,笔墨跟着孙大夫去拿药煎药。
等云初喝了药,已经是一个时辰后,折腾了半夜,云怀瑾也困的不行。
他半眯着眼睛,直接上床,掀开被子往里一钻。
“今夜我陪在这和孩子一起睡吧,梅兰你们四人也不必守在这,该去睡觉就去睡觉。等天亮了,再把主屋的床榻上加一套寝具。”
说完之后,云怀瑾闭眼就睡。梅兰四人只好放下床帘,吹灭了烛火离开厢房。
云怀瑾这会实在太困,也没心思想着这地方熟不熟悉,加上他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这次倒是沾床就着。
原身的睡眠倒是不怎么好,浅眠易惊醒。
不过现在内里灵魂换了个人,即便是同一具身体,一切也都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
云初的头发许久未曾打理,虽没有虱子那些,可味道真不算好闻。
云怀瑾这次睡的熟,愣是没被熏醒。只是一直在做梦,梦见自己在给云初洗澡,结果越洗云初越脏,成了个黑蛋蛋,怎么也洗不干净。
他吓得把云初带进了灵泉空间,拿了个大浴桶让云初在里面泡着。
趁云初泡澡的时候,他去种地,种着种着忘记了时间。等他想起来儿子还泡在浴桶里,着急忙慌跑过去的时候,那浴桶里哪还有人
只有一条金红的小鲤鱼,在浴桶里游来游去的吐泡泡。
看到云怀瑾的时候,小鲤鱼直接跳起来,整个撞到云怀瑾的胸前,张着鱼嘴幽怨道“阿父,你终于来啦我等你都等的变成鱼啦”
云怀瑾盯着一开一合的鱼嘴,吓得惊叫一声,啊妖怪
云怀瑾刷的一下睁开眼,梦中的画面在脑海里迅速消散,望向床帘的眼眸中尚带着未睡醒的迷蒙。
胸前似乎有东西在动,云怀瑾低头一看,入眼的是乱杂如草的脑袋。
鼻息间的味道不太好闻,云怀瑾没将小孩推开,反而是因为胸前动了动的脑袋,勾起了梦中的画面片段。
看来他梦中梦到的金红小鲤鱼拍到他胸前,现实里云初的脑袋也撞他胸前了。
难怪痛感那么真实,给他吓一跳。
云怀瑾勾唇笑了笑,轻轻动了一下身体,准备起床。
却不想云初受他动作影响也被弄醒,缓缓的睁开眼睛。
云怀瑾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有些僵硬不敢动,就怕小孩看到他害怕,再被吓的烧起来。
结果这孩子眼睛迷迷瞪瞪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又钻到了他的怀里。
一双小爪子还拽着他的领口,脑袋在他身上轻轻蹭着,嘴巴里小声的嘀咕着,“梦好,梦好”
云怀瑾竖着耳朵听,逐渐听不到云初的软软的声音。他抬起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无声的叹息一声。
哪怕原身再怎样凶狠的对待孩子,在孩子的心底深处,还是渴望着那个伤害他的阿父所给的爱。
“陪你睡觉就觉得是个好梦啦”云怀瑾轻轻揉了揉云初的小脑袋,本就乱的头发更加的乱了。
他低头又戳戳云初熟睡的小脸,像是与他商量一般,“以后我当你阿父,不要那个人好不好呀”
睡着的孩子自然无法出声应答,云怀瑾又戳戳小孩软嫩嫩的颊肉,“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啊,阿父的乖儿子”
云怀瑾乐呵呵的当了爹,一腔父爱无处撒。
趁着小孩手劲稍微松了松的时候,将他的软枕丢孩子怀里,自己爬起来穿好衣服,他得给云初做早餐呢
云怀瑾起的早,他前世上高中的时候就习惯早睡早起,每天五点半起来绕操场跑步,背单词。
到了大学也依旧如此,不过那时候他不背单词了,只听歌放松。
生物钟让云怀瑾在异时空依旧五点半就睁了眼,他虽没有钟表来确认时间,但看天色也能看出是熟悉的,早上五点半的天空。
而梅兰竹菊,笔墨纸砚起的比云怀瑾还早。他本来是准备去小厨房的井边打点水先洗漱,结果四人已经忙活开了。
劈柴的,烧水的,扫地的,准备食材做饭的。
看到云怀瑾这个时辰出现在小厨房,四人也具是一愣。
不过昨日惊诧的实在太多,此时四人心中虽也讶异,却又莫名的觉得这事放在现在的东家身上,很正常。
云怀瑾没用冷水洗漱,用了温水。
大雍刷牙也有牙刷和牙膏,不过这里的牙膏叫牙香,牙刷倒是和后世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牙刷毛有点容易掉,但也很不错了。
牙刷和牙香在大雍也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牙香制作工艺繁复,里面还有药材,价格金贵。
牙刷以兽骨为柄钻孔,选取马尾鬃毛为刷毛。造价与工序,对与普通老百姓和下人们来说,也是承担不起。
倒是有木头柄和猪毛的,但木头易腐生霉不说,猪毛牙刷也便宜不到哪里去。用作牙刷的猪毛,都是要经过复杂的工序去挑选,祛味的。
工序多起来,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有那个钱,还不如用杨柳木来的好呢。
至少便宜还好用。
梅兰他们就只用杨柳木沾盐刷,比起连杨柳木也不舍得买的困苦人,也已经好许多了。
云怀瑾没有用原身之前用的牙刷,而是找了个新的,旧的这个他给扔了。
纸砚看着落在脏物篓子里的兽骨牙刷,眼睛都直了。
啊东家这次牙刷扔的好快啊这次正好轮到我捡真是太好啦
云怀瑾看懂了纸砚的表情,也从原身的记忆里翻出了些相关画面。
他院子里干活的四人,是会捡原身不要的丢弃的东西回去用的。
帕子,牙刷,没用完的牙膏,发带,鞋子,衣服
原身看到他们捡他丢掉的东西用,还会高兴。这与原身幼年时被云府下人欺负有关,他那时候是捡下人们不要的东西用。
如今转个了方向,他心中自然高兴的很。
云怀瑾压下记忆画面,原身的那些记忆,实在是又叫人可怜又叫人恨的牙痒。
他不愿再多看,转移注意力抬眼扫过去,发现不仅纸砚,其他三人也一脸可惜的盯着那垃圾桶瞧。
瞧得是什么,云怀瑾不用多想也知道。
他捏着新牙刷沉默了片刻,反思自己不应该以现代人的思维来看古代人,尤其还是被买来做奴隶的古代人。
在他看来,别人用过的牙刷,自己就是不能用。哪怕他现在就用着原身的身体,可心理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因为云怀瑾觉得他与原身,是不同的两个人。
但让梅兰他们来看,这牙刷还好好的,丢了太可惜了,明明还能用。这样的好东西,叫他们自己花铜钱去买,那是万万舍不得的。
既然东家不要,也允许他们捡来用,那干嘛不捡呢
云怀瑾最终也没有说出,别人用过的东西不干净,不让他们捡的话。
只要他们自己不嫌弃,不在意就可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