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想通了这层关窍,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倘若明月师兄去了禁地,那清风师兄呢
在深夜造访禁地这件事中,清风师兄又扮演了什么角色究竟是毫不知情的无辜者,还是与明月师兄共谋的同行者
“元纾今日可是有什么心事”
因为思考问题,元纾连口中咀嚼的速度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一些。谁成想,冷不丁地就听见清风师兄在她耳边陡然发问。
“怎么我瞧着,连吃饭都提不起劲了”
握着筷子的手一僵,元纾一抬头就看见清风师兄正满目关切地看着自己。
“哪儿有什么心事不过是心心念念着花园,连吃饭都心不在焉了。”
怕两位师兄看出什么端倪,元纾赶忙划了一大口,将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地,又咽了下去,才把话接上“好不容易等到雨停,我闲了这么些日子,早就惦记起那几个园子了。”
“尤其是前两夜,雨下得那么大,也不知园子里的花是否受了风雨摧残,飘落一地。”
说起前几日的狂风暴雨时,元纾特意顿了顿,往明月师兄那头瞥了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
看来要么是问心无愧,要么就是心理素质太好。
不过元纾本来也没想过,凭借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试探出什么端倪,发现徒劳无功也不气馁。
“果然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听她这么解释,清风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说着,他微微阖眼,左手一掐,手指飞快地点动着,嘴里默念了几句。不过眨眼功夫,便告诉元纾“今日无雨,你若是实在坐不住,便去园子里瞧瞧也好。”
这就是传闻中的“掐指一算”么
看着清风师兄满口笃定的架势,元纾倒是忍不住好奇,这准确度难道还能赶上天气预报不成
她这话自然只是腹诽。
毕竟再不济,明月清风也是镇元大仙的高徒。不说有出神入化的大本事,能掐会算、看看天气的能力总归是不缺的。既然他说无雨,想来今天就果真不会下雨。
看来今日往园子里去一趟倒是势在必行了。
元纾爽快地为自己敲定好接下来的行程,笑着点点头“多谢师兄成全。”
用过早饭,她不再耽搁,转身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又带上铲子,直奔花园而去。
走在半道,元纾才终于得了空闲,回想起餐桌上两位师兄对自己的关怀,难免又品出了新的疑问。
无论是那门上拴着的粗铁链,还是空气中弥漫开的血腥味,她左思右想,都不觉得那个禁地像是什么好地方。可师兄们好吃好喝地将自己养着,难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送到后头关禁闭去吗
至于禁地里头究竟隐藏了什么古怪、自己又为何会被送去,诸多疑云当头,她必然是要进去探究一番的。
偏偏元纾又没有飞天遁地的能耐,恐怕等到自己终于得了机会一探究竟的时候,多半也是依照师兄的安排,被强压进去的,这可万万不行。
元纾眉头紧锁。
自己还是得尽快想个法子,赶在师兄们下定决心之前,偷偷溜到那处禁地里看一眼才好。
她内心虽然着急,但依旧勤勤恳恳地忙着自己手上的活计。
这几日雨势连绵不断,冲散了不少泥土,有些根系不深的名花异草甚至显露出了摇摇欲坠的架势,一丛丛盛放的花朵更是落了满地残红。
在危机四伏的任务世界里,还有许多谜团等着自己解开,望见这雨打风吹去的衰败景象,元纾连半点儿悲春伤秋的思绪都没有,很是不解风情地抄起簸箕和扫帚,埋头清理。
手上动作不停,她的脑子也在琢磨不停。
除去先前困扰自己的那些问题以外,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古怪她可没有忘记。
元纾无比笃定,自己最后那匆匆一瞥绝对不是眼花。那曾经在东院正门旁出现的石碑,又为何会出现在禁地门前呢
两处石碑连同碑文都一模一样,究竟是同一块石碑生了脚、在观内四处溜达尾随她至此,还是两地本就各有一块
前者似乎不大可能。
若是因为后者,那只在东院和禁地门前出现,多半还是因为两地有什么共通之处。
从表面上看,它们都是给人居住的地方。东院里住的是前来购买人参果的普通百姓,那总不能把另一批买家给锁在禁地吧这道理似乎说不通。
可除此之外,给人居住的院子还能有什么
碑文
元纾灵光一闪,从院子入手自然推断不出关联,但若是以碑文入手,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人参果。
既然两处碑文都是关乎人参果的歌谣,说明共同之处就落在了人参果之上。
或许那个迷雾重重的境地她可以暂且放一放。若有机会,还是得先从人参果树着手。
元纾耐心地等待着夜幕降临。
果如清风所言,这一天里虽然没出过太阳,但也的确不曾再下过雨。有了之前的夜探作为铺垫,这一回,元纾轻车熟路地摸进了园子。
一路走到第三个园子里,她便直奔那棵人参果树而去。既然两处和人参果相关的地方都出现了石碑,那这正主的旁边也不应该落下才对。
可自己先前没有见到,难道是打开方式出了问题
她努力回想着前两次误打误撞时的场面,特意走远了几步,然后猛地一回头
无事发生。
那再走几步试试
依旧无事发生。
元纾不死心,翻来覆去地试验了好几回,都快把自己的脖子扭酸了,也没见着人参果树旁出现任何变化。
无奈之下,她只得怏怏地放弃了这个主意。
但上一回毕竟踩过了点,这一次她还特地带上了工具。见人参果树试探不出什么端倪,倒也没想着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对它下手。
而是将自己的目光缓缓移向一旁的那棵梅树。
一则,这棵梅树直接关乎着通往禁地的暗门,其中必有蹊跷。二则,元纾可没忘记,被自己压在枕下的那颗钉子,正是在这梅树下捡到的。
她向来妥帖细心,确定目标后,没有立刻上手,反而先绕着梅树转了一圈。又用脚轻轻踩过一遍,确认树周土壤并无任何异样或是凸起,才从记忆中搜罗出模糊方位,放下铲子,准备刨土。
元纾自以为思虑得很是周全。
那钉子总不可能是平白无故地长在树上,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它是从树根部的泥土中冒出来的。
道理她都明白,可元纾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困惑。
向来养花种草,最是避讳这些锋利锐器。草木根系柔软脆弱,好端端的,谁会把钉子埋在地下,阻碍树木生长呢那可真真是桩缺德事。
假使会影响生长,那这满树盛放的梅花岂不很是蹊跷
元纾下意识抬头,望了望满枝梅花。
眼下正值夏末初秋的时候,还远远没到梅花盛放的时节。这在晚风中摇曳的花朵,若是盯久了,竟还让人渐渐疑心起是不是假花了。
一旦生了这个念头,元纾便不可避免地凑上去闻了闻。一股幽香飘来,明白无误地告诉她这就是货真价实的红梅。
她撇撇嘴,又蹲了下去,埋头苦挖起来。
说起来,或许元纾还得感谢这一场意料之外的大雨。原先坚实牢固的土壤就这么被冲刷至松动,变得泥泞柔软。她不过挥挥铲子,很快又往下深挖了一截。
但随着自己的进度渐渐深入,元纾猛然发觉花铲似乎碰上了什么东西。
她试探性地用铲子前端往下抵了抵,只隐约感受到那个东西质地坚硬。
是树根吗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避开。
毕竟这会儿天黑看不清楚,自己下手再没个轻重,若不小心挖断了树根那可真是把这棵好好的梅树给毁了。
可正当她准备往回收手、避开树根再换个地方挖的时候,铲子在那东西的表面一刮,低低地发出了“噌”的一声。
声音不大,却意外清脆,在元纾耳边悠悠回荡开。
这是
她仔细辨别着动静,疑惑更甚。这声音怎么听都像是金属质地,而非树根呐
想起自己先前捡到的那颗钉帽,元纾精神一振,莫非今天当真是走了运,这随手一挖,倒叫她挖出了苦苦寻求的剩下半截钉子
至于平白无故为什么在树根里埋一颗钉子,元纾暂时顾不上那么多,只想着先赶紧把钉子挖出来,好好研究研究才是正事。
她起了劲头,将衣袖一卷。
哪怕往下掘地三尺,今晚自己也要把这根钉子挖出来不可。
又是一阵晚风吹过,头上有不少花瓣随风飘动。其中还有不少落在了元纾身上。她一时顾不得这么多,随手挥开眼前挡住视线的那些花瓣,接着埋头苦挖。
右肩传来轻微痒意,掉落肩头的花瓣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飘落到元纾脚边。
有人替她拂开花瓣,又不轻不重地在她肩上拍了一下
“这大半夜的你在挖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