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怨,是含怨而死者下的诅咒于死者生前的居所积聚怨气,凡触碰者死,并产生新的“咒怨”。1
封敛再次苏醒的时候,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软绵绵的四肢不听使唤,他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比平时厚重了许多的被子。
他试探性地动了动左手,手背传来了不可忽视的牵引感。
啊,又被抢救成功了吗
他抬起手,摸索着摘掉了脸上的呼吸罩,新鲜空气迫不及待地挤进他的肺部,干痒的感觉让他难受的咳嗽出声。
不过封敛早就习惯了这种程度的难受。
在熟稔地调整好呼吸之后,他吞咽了口唾沫,感受着肺部不可忽视的疼痛感,封敛平静地躺着。
癌细胞已经蔓延到肺部了吗
适应着肺部的不适,他抬手抚摸着眼睛的位置,纱布的触感替代了皮肤,眼前的黑暗的到了解释。
他的眼睛被包扎起来了。
为什么
是手术途中出现了什么并发症吗
怀揣着淡淡的疑问,他把视线“”落“”在了右手上。
被撤掉了。
血氧检测仪。
封敛下意识地用那只不受束缚的右手摸向了胸口。
费力地撩开被子的一角后,他解开病服的扣子,摸到了温热的皮肤。
封敛的瞳孔微微放大,嘴巴也下意识地张开。
没有了,全部不见了。
原本贴在胸口的心跳检测仪和各种昂贵的监护仪器,全部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呢
这不是重症icu病人的标配吗
无数次病危,全部都是那些仪器在守护着他岌岌可危的身体,如果撤去那些,下一次自己再陷入昏厥,该怎么办呢
被家族放弃了吗
还是说医院出什么事情了
乱哄哄的想法充斥着他的大脑,某种来自身体的讯号,被他的大脑瞬间捕捉放大。
他的腿,好像有知觉了。
不、不只是腿。
封敛咬着牙,调动着全身的肌肉,记忆中的无力感,竟然消失得一干二净,用力过猛的他噗通一声翻倒在地板上。
地板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病号服,直达躯体,封敛瘦弱的身体却难以控制的颤抖起来。
滴滴答答的泪水浸透纱布顺着脸颊滑落,明明在留着泪,他的脸上却勾起了夸张的笑容。
自从自己在八岁的时候检查出了骨癌,到现在已经有多久没有下地行走过了呢
日渐萎缩的肌肉、受一点点外力就会骨折的身体好像全部都消失了。
玩家封敛,已于蓝星tc189位面蓝星时间2347时,抢救无效确认死亡。
一道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响起。
封敛愣了一秒,猛然“看”向四周。
“谁”
已载入废弃躯体小林俊介。
已加载任务辅助器。
通关任务修复世界线,拨正佐伯伽椰子的命运。
任务提示任务执行期间,玩家若遭遇死亡,将在重要节点复活,该功能可执行一次,若任务判定成功,玩家死亡后将前往下一世界。
那奇怪的声音仿佛就是从脑子里响起来的,完全无视了封敛的问题,自顾自地播报完信息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封敛将信将疑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和身体,经过多番确认以后,才惊愕地发现,那道声音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因为现在自己所使用的身体,无论怎么确认,都绝不会是一个16岁少年的身体。
这个小林俊介,似乎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封敛花了几分钟时间,去消化那些信息,然后摸索着四周,艰难地攀附着床脚,吃力地爬了起来。
手背的针头不知什么时候脱落了,封敛摸索着病床和墙壁,慢慢走到了房门的位置。
这间病房的摆设和他之前的病房完全不一样,封敛谨慎的推开门,扶着墙壁往外走,他想了解关于这个地方的更多消息。
前行的路上没有任何人存在,无法视物的无助感悄无声息的包围了他。
在一片寂静中,小林俊介的记忆如水一般无声溢出,封敛有些头疼地将其一点点揉碎吸收,紧绷的身体慢慢开始放松。
原来小林俊介是被他的父母送到医院的。
对当下的状况有了基础了解,他回忆着小林俊介记忆中医院的格局,迟疑地停在拐角处。
该回去了,小林俊介的父母应该快要办完入院手续回来找这具身体。
来自男孩的刺耳大叫突然从前方响起,封敛下意识地抬起头,却忘了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哇无眼鬼”
接着是一阵跑步声。
似乎有几个小孩被站在拐角的他给吓到了。
这些小孩的出现像是一个信号,接下来整条医院的走廊都热闹了起来。
旁边的病房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对方似乎在打电话,谈话间就从封敛身边走过去,这本该是一次毫无后续的交际。
但是封敛听到了那个名字伽椰子。
“好了,我马上赶来,伽椰子一个人在医院也可以的,嗯,那你等我”
伽椰子
通关任务,修复世界线,拨正佐伯伽椰子的命运。
这个伽椰子,会是那个声音说的佐伯伽椰子吗
封敛犹豫了几秒朝着旁边的病房走去,他想确认一下对方的消息。
他停在一扇门前,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刚才那个女人出来的房间,沉默了一会他抬手敲了敲门,门内无人应声。
“。。伽椰子在里面吗”
门内还是无人应答,也许他敲错了门。
封敛站在门口陷入了沉思。
他什么也看不见,因此也不知道被他呼喊的伽椰子手背输着点滴,正躺在病床上睁大着眼睛,满脸恐惧地盯着他。
这家医院的病房门正中央都是内镶一块透明玻璃,方便护士医生随时观察病人情况,伽椰子正是通过这块玻璃看着门外的封敛。
在她眼里,一个陌生的脸上还缠着纱布的男生在她妈妈离开后就堵在门口,最可怕的是对方手背还留着血,随着对方敲门的动作,红色的血迹被蹭到玻璃上,简直可怕之际。
等待一会,封敛诚恳地说了声对不起,转身朝下一个病房走去。
也许是他敲错门了。
正在封敛要敲响下一个病房大门的时候,办理完住院手续的小林夫妇,找了过来。
“俊介怎么回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妈妈好担心你,快过来”
小林杉子跑到封敛身边,抬手将他搂在怀中,满脸的心疼。
“俊介,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陪在俊介身边。”
是小林俊介的妈妈找到了自己。
封敛被她抱在怀里,女人温暖的怀抱让他感觉十分不自在,好在另一双手把他从小林杉子的怀中解救出来。
“怎么没穿鞋子呢,来,爸爸抱你回病房,杉子安静一些,不要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那应该是小林俊介的爸爸,对方毫不费力的就抱起了封敛,然后夫妻俩冲走廊另一头的护士小姐打了声招呼,朝封敛苏醒时待的病房走去。
“我可以自己走。”
长久没有和家人产生这种亲密的肢体接触,封敛十分不自在。
“不可以哦,俊介,你手上的伤口需要包扎,不要让妈妈难过啊。”
“俊介,等身体好了再出来玩,不可以任性哦。”
夫妻俩一唱一和,带着无力反驳的封敛远去,病房里的伽椰子看着门口的三人离开,想到了自己匆匆离开的妈妈,她有些难过。
看了一眼母亲不久前坐过的位置后,她红了眼眶缩回了被子里,不多时被子里就传来了低低啜泣声。
这边被送回病房的封敛,正接受护士的重新包扎,他刚刚暴力挣脱输液的针头,手背的针眼流了不少血,脸上的纱布也被眼泪浸湿,在小林夫妇的陪伴下,他坐立不安。
“不要睁眼哦俊介,护士小姐再给你换药,不想失明就乖乖地不要动”
“老公不要吓俊介了,没事的俊介,只是雪盲症而已,三四天眼睛就会好起来的。”
雪盲症
脸上的纱布终于得到了解释,封敛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永久性失明。
一旁的护士小姐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封敛刚要坐起身,就被早有防备的小林佑介一把摁住。
“不可以哦,俊介如果想上厕所可以喊爸爸帮你,但是不可以擅自行动。”
小林杉子伸手摸了摸封敛的头,也张嘴劝阻“对哦,俊介,有什么需要和妈妈说,妈妈可以照顾你的。”
暂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对夫妻的封敛,最终还是妥协,装出自己很困的样子,盖上被子开始装睡。
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头绪。
看着床上的男孩安静了下来,小林杉子握住他的手,漂亮的眼睛慢慢里蓄起泪水。
差一点,差一点自己就要失去俊介了。
雪盲症是造成封敛无法视物原因。
但封敛苏醒时,脸上佩戴的呼吸面罩却诉说了意外的另一层致命因素。
一氧化碳中毒,医生说发现的再晚一点儿的话,孩子就没命了。
小林衫子很自责。
做父母的如果不能保护好子女,又有什么资格获得幸福呢
坐在床另一边的小林佑介也是这么想的。
他看着眼眶通红的妻子,又看了看病床上的儿子,愧疚感几乎要吞噬了他,都怪自己平时忙于工作对她们母子太不上心了,才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
心中有了决定的小林佑介对小林杉子做了个手势,接着走出了病房,那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暗号,需要单独聊聊的时候就会打这个暗号。
小林杉子虽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离开孩子身边,但还是听从丈夫的指示起身。
“对不起啊,俊介,稍微等一下,妈妈和爸爸出去一会。”
她为封敛盖上被子又仔细的掖了掖被角,看着没有反应的儿子又轻声补充道。
“妈妈很快就回来。”说罢她转身离开去寻找病房外的丈夫。
小林佑介就站在门外,他透过玻璃把妻子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小林杉子推开房门看着近在咫尺的丈夫再也忍不住眼泪,她扑到男人的怀中低声啜泣起来。
小林佑介抱紧怀中哀伤害怕的妻子,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遍又一遍抚着她的背,这个国家特有的严谨内敛让男人说不出什么动人的情话,他只能沉默的安抚妻子的情绪。
过了一会小林杉子不再哭泣,她的身上还难得地保留着出嫁前的少女一样的纯真,沾染泪痕的秀美脸庞更是漂亮的不得了。
“该怎么办啊,佑介,都是我的不好,如果我没有烧那些炭”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林佑介打断,这个男人用力抱紧了她。
“和你无关,这件事是我的疏忽。”
“可是”小林杉子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小林佑介完全不给她机会。
“待会我就会回公司去,我会把最近的工作都整理掉,然后,我们一家去旅游吧。”
小林佑介的目光透过玻璃看向床上的男孩。
“去北海道吧,俊介不是一直都想去吗,在我回公司期间我会请一个保姆来照顾你们。”
小林杉子顺着丈夫的视线,也回头看了看病床上的儿子,她明白小林佑介的意思,但是一向听话的小林杉子没有一味的顺从丈夫的安排。
“我也可以照顾俊介,不要保姆,我想照顾俊介。”
小林佑介看着妻子坚定的眼神,他叹了口气,伸手温柔的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好,听你的,不要保姆。”
夫妻俩又抱在一起温存了一会,接着小林佑介就离开了,小林杉子回到病房看着床上乖巧躺着的儿子也没有再做其他动作,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陪着儿子渐渐睡了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