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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晋江独家发表
    晚修的下课铃骤然打响,陆陆续续有住宿的学生从教学楼那走过来,脚步声里传着叽叽喳喳的闲聊。

    在楼梯间那喊住夏仰的是同一个宿舍的杜珊。

    她手里还拿着没做完的模拟卷,笑着看过来“你帽子怎么戴反了头发还乱糟糟的。”

    夏仰抿着唇发呆的动作稍顿,愣了一下。在对方指了指她脑袋之后,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头上还有一顶反戴的棒球帽。

    帽子攥着手心,隐约能看见帽檐边缘有行金丝线绣的字母dx。

    段宵贴身用的多数都是定制,帽子扣下来时,就仿佛把她也标记上了。

    她心绪不宁地用手指摁上去挡着那两个字母,权当没看见。

    好在她拿下来后,杜珊也没认真看出来那是款男生的单品,脸色如常地问“练完舞啦今天回来得很晚呢。”

    夏仰平时都会提前半个小时回宿舍,一间宿舍四个人住,这样可以错过洗漱时间。

    她没找理由,直接道“今晚去外面吃饭了”

    “难怪闻到你身上有酒味哈哈哈。”

    杜珊没多想,只以为她是和那群一块练舞的舞蹈生们去聚的餐。

    夏仰头还有些晕,可是总感觉唇上的触感一直没离开过,困意也越来越浅,脸上却高温不下。

    她有些自暴自弃地咬了几下舌尖,试图保持清醒,随口转移注意力“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你说我刚过来和梦芦她们聊的”杜珊左右看了看,凑近道,“隔壁班那个班花袁莺如,你知道吗”

    “有点印象。”

    赵云滢跟她讲过这个人,说漂亮但不怎么专心,谈了很多段恋爱。

    “听说她最近搞网恋摊上麻烦了,那个男的让她发照片过去,她发完被勒索了8千块。”

    夏仰不懂“为什么被勒索”

    “你傻啊他俩搞对象,你觉得那照片会是穿着衣服的”

    “是这样啊然后呢”

    “她转了啊袁莺如家里挺有钱的,她也不在乎这几千块。”杜珊摇摇头,叹息道,“但我们都觉得这男的肯定不止就勒索这么一次,所以在劝她最好报警呢。”

    夏仰垂眼,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是。”

    明天不仅是周末,也是高二的月假。平时只有一天的假期,但现在来说就可以连放两天。

    住宿生也不用回家,宿管还在学校,食堂也继续供应。

    夏仰头一次喝酒,难受到能称为宿醉。她一觉睡到快中午,起来出去吃了个午饭后,给温云渺打了个电话。

    高中放月假的时间都差不多。

    高二生放了,远在京郊读特殊学校的高一生温云渺自然也放了假。

    大姑是夏仰父亲这边的亲戚,当初就没管温云渺。把夏仰从京郊接回来后,也多次叮嘱不让她回去。

    “她没爹

    没妈,还欠着医院的钱,又是个结巴智障现在有政府社区扶持着你要是回去送钱送温暖,这个拖油瓶可就会被划分为有家人的那一类了。”

    “你自己都没成年,也别惦记你爸妈的存款现在大姑帮你看着,一分都不会挪用,那些都是我弟弟一辈子的心血啊他可怜,走得早。将来还要用这笔钱供你读大学,想买房子都只够个首付呢。”

    “我们家也不会再多养一个别人的孩子,你那个表妹有她自己的命数。”

    这些,都是大姑的原话。

    但夏仰始终放心不下,大姑和温云渺是没有亲缘的。可她有,她私下还是会时常打电话问温云渺过得好不好。

    隔着电话线,都能感觉到温云渺多开心“姐你转学,交到新朋友了吗”

    “有几个吧。”

    “真好,我还担心你,不会聊天。”

    夏仰笑着说她“怎么说你姐的呢你别操心我了,最近怎么样上次抢你零花钱的那个同学还欺负你吗”

    温云渺顿了下“没、没有了。”

    “真的假的你不要对姐姐说谎话。”

    “他上次,拿凳子砸了我。”温云渺摸了摸自己的腿,磕巴道,“老师”

    话还没听完,夏仰一下就急了“他拿凳子砸你什么时候的事儿,砸到哪儿了”

    “嘟”一声,电话已经匆匆挂断。

    过了几秒钟,温云渺发了条文字的长信息过来他上个礼拜发疯拿凳子砸我,被老师转去另一个班了。离我好远好远,我都没再看见过他了。

    姐,别担心,我躲开了,只砸到了脚背。就青了一块,快好了。

    说着,还发来一张照片。

    女孩白皙脚背上果然有块青紫的痕迹,刚擦过药,像是有好几天了。

    温云渺因为结巴和轻微自闭症,又被社区委员拉去测试智商后,就送进了京郊的特殊学校。

    这是是由京州政府和企业事业组织的专门对残疾儿童、青少年实施的义务教育机构,学费全免。

    虽然夏仰没把这个妹妹当成不正常的孩子对待,可也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看着手机屏幕的照片,有些心酸。

    特殊学校里的一些孩子或多或少残疾,有些是心理疾病,像上次抢温云渺钱的那个男生就是躁郁症。

    温云渺文弱娇小没后盾,当然免不了受欺负。

    都怪罗良琛,他就是温云渺一家一切苦难的源头。

    罗良琛,罗良琛。

    该死的罗良琛。

    夏仰默念着这个名字,一抬眼居然正好就看见了正往校园停车场走的罗良琛。

    这个世界真不公平,他那年幼的女儿茕茕孑立,吃着生活的各种苦头。

    他却享着比普通人都好太多的福。

    当着风光的附中行政主任,开着百万好车,据说还是党委副书记,身份上确实无可

    挑剔。

    “罗主任”夏仰喊住他,走上前去,“我有事儿想找您”

    罗良琛一看是她,脚步并未停,十分急促的模样“晚点吧。我现在要去趟曲园,校长和其他老师们都在等。”

    曲园是家大酒楼,看来今天是校内职工们的聚会。

    夏仰笑笑,目送他离开“好的。”

    看着车影开出校门口,一个不成形的想法在大脑里萌动,渐渐落定。

    夏仰点开了手机的通讯录,找到了之前兼职当模特的那位摄影师。

    曲园酒楼外边儿,一群老师吃个下午茶吃到快天黑。明面上是校内聚餐,实际还是职场上那一套。

    京大附中是市里综合实力都在前十名的中学,这里头随便挑出一位教师,都和双一流大学的老师不相上下。

    更别说管理层的领导们。

    谁不知道罗良琛这位行政主任的来头,仗着那位校董段女士的撑腰。空降两年多,在学校里什么实事儿也没干过。

    论学历,他第一学历就是个普通本科,靠着读研才有了个名校头衔。论资历,行政办公室好歹也是学校党政的综合办事部门,还真不是随便能混的。

    教职工分配、转正,工资调整和落实贫困生补助是最基本的工作。

    可是就上学期,这个罗主任还闹出个幺蛾子。

    他把贫困生的补助金放在了给高一年级教师加薪的款项里,后来还是自掏腰包填了这笔亏空。

    钱是小事,闹笑话才是大事。

    校长和副校长不敢直接得罪段家,但这会儿喝高了,也拐着弯儿来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罗良琛又能怎么着,他向来是笑面虎形象。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不是当这种领导的料,也厌恶如今的工作。

    罗良琛当年也算高材生,学重工业相关,原以为能有一天大展拳脚。但段姒一个女人能撑起京州私企的半边天,也不是没本事的。

    她自私多疑,对财产守得紧。虽然和他结婚,却最讨厌丈夫接触段家的集团业务。

    所以才会折腾来折腾去,把他丢进这所中学做校领导。面上过得去就行了,谁还管他在家里的地位怎么样呢。

    段姒那时选中他,不就是图他名校生、家底干净、听话好拿捏嘛。

    因而罗良琛半生荒废下来,在旁人眼里只落得个“娶了豪门”的好命形象。

    喝得满面红光的罗良琛好声好气送走校长一干人,走向自己的车旁,翻着车窗那的代驾名片。

    “罗主任”一道轻柔的女声喊住他。

    罗良琛转头看过去。

    路灯下,穿着校服的夏仰长发披落在肩侧,高腰牛仔裤裹着少女两条笔直的长腿。

    她鼻梁挺翘秀气,苹果肌饱满,下颔尖尖的,眉目很是温软。

    有这么一瞬间,罗良琛恍惚地想起了记忆里的一个女人。

    那女人算是他

    初恋,对他一厢情愿又死心塌地,可后来看他快要飞黄腾达,又不甘心地想拖他后腿。

    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或许是人到中年,总有些莫名其妙的过往联想。

    其实夏仰的眉眼细细看,和母亲是像的。大姨和母亲又是亲姐妹,沾点相似也无可厚非。

    她不动声色地走近“罗主任,您喝酒了不能开车吧。”

    “我叫了代驾。”罗良琛靠着车门,举手投足间是成熟男人间的儒雅,“你怎么在这我记得你下午那会儿说找我有事”

    “嗯,期中考试过后不是要开家长会吗”夏仰有点为难地说,“我没有家长要过来。”

    罗良琛打量着她“我没记错的话,你的资料上有填监护人。”

    “夏冯萍是我姑妈的名字,我只是暂住她家里,她也有自己的小孩要开家长会”

    “你父母呢”

    “去世了。”夏仰抬起乌眸,怯怯道,“可以帮我和班主任那边说一下吗因为老师说这次会讲到高考报考志愿,必须要有家长到场。”

    少女示弱的样子,像春雨里被打湿的栀子花花蕊,柔软又招人怜爱。

    罗良琛笑笑“当然可以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很快,他找的那个代驾过来了。代驾接过雇主的车钥匙,给他们打开了车门。

    罗良琛坐进了后座,探头看她“天黑了,早点回学校吧。”

    夏仰迟疑地又喊住他“知道了主任。还有一件事昨晚您看见了段宵,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她一句话故意停顿好几下,难免让人生疑。

    “我昨晚看你和阿宵处得不错,他很少会靠女孩子这么近。”说到这里,罗良琛让她上车,“他平时不和我讲话的,能和我聊聊他吗”

    夏仰微笑“好啊。”

    罗良琛并没有直接回去,他一身酒气,回去要是碰上段姒,难免又会遭一顿骂。

    他早已把“乘龙快婿”这四个字做得极好,司机把他送到了段氏旗下的星级酒店门口。

    过了片刻,电梯门打开。

    夏仰面色镇定地出了酒店门,手心冒出冷汗,她突然开始往外面那条人行道上狂奔。

    急促的呼吸、急需释放的压力随着满头大汗一起挥发出来。

    一直跑到了广场上,摆在正中间的液晶大屏正在播放新闻,草坪上零零散散地坐着几撮人。

    有带着宠物遛弯的,也有小孩在放风筝,亮着灯的小玩具飞上天又掉下来。

    夏仰渐渐稳定好情绪,在这里找到人间烟火的气息。

    她点开手机,已经收到了几条消息。

    她将对面发过来的文档整个保存了下来,同时也转过去一笔之前约定好的酬劳。

    罗良琛。

    他就应该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电话骤然响起来,夏仰心尖一颤

    ,看见上面的备注,就一个字宵。

    这不是她输入的,估计是段宵趁她没注意自己打上去的。

    下次,她的手机该设个锁了。

    铃声一直在响,被摁断又重新打过来。不厌其烦,不肯罢休。

    夏仰皱着眉接通“干什么”

    她语气冲,多少有将对罗良琛的怨气迁怒到了段宵的身上。

    但段宵丝毫没觉得哪有问题,语调听上去还挺愉悦“你在现代城这边我刚好像看见你了。”

    夏仰瞥了眼自己的地理位置,没出声。她有耐心耗着,段宵也有耐心等。

    她无可奈何地“嗯”了一声。

    男生懒悠悠地撂下一句“站那别动。”

    夏仰看着黑屏的手机,电话居然正好在没电的时候挂断了,看来是刚才耗电太大。

    她本来是想直接回学校的。

    但段宵让她别动,估计是要来找她。

    夏仰斟酌了小半天,在还没决定要不要走时,段宵已经出现了。

    冷冬夜里,他穿着一身黑色立领冲锋衣,束带工装靴。个高凛冽,身型线条锋利又分明。

    少年肩膀宽阔,外套被风吹着,贴紧精瘦的腰腹线。一张脸半沉在阴影下,遮不住鼻挺唇薄的优越五官,正不紧不慢地朝她走过来。

    夏仰已经是累极了,随便坐在了一节阶梯上,抱着膝盖仰头看向他。

    段宵半蹲在她面前,回视道“我等了一天你的电话。”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她轻轻皱眉“为什么等”

    他眼底平静,嗓音里裹着冷风“真不记得了”

    “”

    见他起身,似乎要有其他动作,夏仰这次本能地抬手捂住他的嘴巴。

    冰凉的掌心和温热的薄唇相触,这感官更奇妙了。

    像是不打自招,她又猛地收回手来。

    段宵勾着颈笑,掀起懒怠眼皮,又问“你身上怎么有股酒味昨天的”

    “”

    估计是刚才扶罗良琛上楼时沾到的。

    夏仰呼吸不自知地沉了几分,漆黑视线对上他的,扯开话题“段宵,你是不是想和我谈恋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