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 31 章 晋江独家发表
    “舞团的现场考核共分为四个环节,也就是基本功考察、变奏展示、舞段模仿和即兴表演。”

    京州省舞团里,带寒训这群新人的实习老师叫娄寻芳。她正拿着一沓资料站在实习生们的最前面,一张张发下去。

    夏仰接到那张纸,下意识不解地读了出来“通过实习,培养加强学生基本理论知识、舞蹈技能及一定的编创能力”

    “诶我搞错了,那是我的实习计划书”娄寻芳连忙把那张纸拿了回来。

    后边一群人里,有人忍不住因她的冒失笑出声来。

    娄寻芳故作正经“笑什么我实习还不到一个月,出点岔子很正常。”

    她也不过比这群实习的大学生大二岁,但娄寻芳没上高中和大学。她芭蕾舞出身,初中就被选入团里,论专业经验已经是老前辈了。

    学艺术的如果要往艺术家这条路上走。

    本就不看学历,只看资历。

    “还是老规矩啊,女生穿紧身练功衣、粉袜子,自带护膝。男生穿白色紧身t恤和浅色紧身袜。”

    说完,娄寻芳合掌,拍拍手“那今年就先到这里了,放假也要勤加练习。大年初八回团里开始考核,大家新年快乐。”

    一伙人不约而同地喊“老师新年快乐老师再见”

    娄寻芳正要走,回头喊了句“夏仰你过来一下。”

    夏仰头顶那发网盘还没拆,看她是要出门直接走的意思,索性把包一起带上了,顶着个丸子头跟上去。

    她是省舞团里最小的实习生,其他人都至少是舞院里大二、大四的学姐学长了。

    也难怪团里的老师都会特别关照、注意到她。

    娄寻芳放慢脚步等她,低声道“你今天早上又迟到了知道吗”

    “不好意思老师,我住得有点远,年后会搬个近点的地方。”

    “你不住在舞团里”

    夏仰诚实道“我来报道的时候,孙主任说舞团不实习生住宿。”

    “哈我们舞团有宿舍啊,虽然要交钱,但比外面租房便宜一大半呢。她是转租给别人赚外快了吧”娄寻芳看她低垂着眼睑,拍拍她脑袋,“反正我告诉你了啊,有宿舍,过完年回舞团你自己看着办。”

    夏仰点点头“嗯,谢谢老师。”

    “你也别太老实了,别把这的职工太当回事儿。你毕业了不打算留在这儿吧”

    这话说得太早,问她未来规划也有点没边界感。

    但夏仰在这方面向来笨拙,不知道怎么躲开这种问话,只好囫囵地回答“如果面试够得着的话,还是想去中歌舞剧院。”

    中歌舞剧院是中央直属院团的国家级艺术剧院,也是舞蹈生最好的归宿。

    娄寻芳不意外她会说出这句话,学舞蹈表演的优势一是年少成名,二是外形优秀。

    夏仰全占了。

    她看着温软好塑形

    ,也是自信的。但不是往外张扬的自信,而是沉下来的稳重气质,有自己一以贯之的准则和不被影响的内核。

    “行,好好来。”说着,娄寻芳突然话锋一转,“狗日的谁的车停我车后边儿了停这么刁钻,这我要怎么倒出来啊”

    夏仰一抬眼,看见那辆眼熟的银黑色。

    愣了下,她告诉过段宵自己现在在省舞团吗好像没有说过吧,他怎么知道的,又查她了吗

    来不及多想,夏仰瞥到了那车里有人影,急忙撇清关系地站出来“老师,我帮您倒车吧。”

    “你会啊”娄寻芳把车钥匙拿出来,犹豫地说,“我这刚拿的驾照,还真不熟练。”

    夏仰接过她那i车钥匙,坐进主驾驶“我大一学的开车,车技还行。”

    她说“还行”都是谦虚了。

    被段宵这种玩赛车的手把手教,开上跑道飙车都不在话下。

    娄寻芳还是担心“你当心点别蹭到,后面那辆车可贵了诶,是不是有人坐在那车里头啊”

    车前玻璃逆着冬日午后暖洋洋的日光,看不太清楚。她嘀咕的说话间,夏仰已经把她那车倒出去了。

    “老师,好了。”夏仰把她喊回来。

    娄寻芳没再往那辆车上看,潇洒上车,招招手“谢了,再见。”

    “老师再见。”

    刚说完,停在一旁不动如山的那辆就朝她鸣笛,喇叭声响得惊人。

    夏仰往那辆车前走过去,面无表情又气势汹汹,不满地直接踹了一脚车头。

    车笛声一下停住,主驾驶位上的车窗落下来,探出个脑袋。是张陌生的助理面孔,有点尴尬地问好“夏小姐。”

    ""

    坐在后排的段宵笑了下,看她气鼓鼓地走过来拉开后边儿的车门。

    他腮边还含着颗薄荷糖,长腿自然伸展,大剌剌地敞着。手肘撑在旁边扶手,裹挟着笑意的嗓音低低漫出来。

    穿的是套矜贵的垂面西装,模样恣意又痞帅。

    但夏仰一点也不吃他这套,冷着脸“我说了,不陪。”

    段宵恍若未闻“上车。”

    她转身就想走,车门没关上,又听见他语气如常地吩咐道“仇助,撞上去。”

    仇助理惊愕“啊撞人”

    段宵烦得“啧”了声“撞车她经过哪辆撞哪辆。”

    “”

    这一排全是舞团老师们开的车,院里还有其他实习学生正往这走。他是不怕丢人现眼的,但夏仰还得继续在这学习工作。

    她停住脚步,有股闷气又没法发出来的郁结。气冲冲地又跑回去踹了几脚车门,坐到副驾驶上。

    是故意的,上了车也不跟他坐一块。

    段宵这才好脾气地关上车门。

    等车开了,他慢悠悠开口“夏仰,你知道高中那会儿马鹏为什么这么怕我吗”

    夏仰透

    过车内后视镜,给他翻了个白眼。

    他神色自若地和她对视12,说这话时还挺骄傲,哂道“因为我在揍他之前,提前两天就放话让全校人来参观了。”

    “”

    段宵看着她“所以我何必等你走了快一个礼拜,才弄温云渺”

    他有气都是当场发的。

    就算天天生气,也从来不会憋着自己。

    别人是精神内耗,他是精神内守。情绪很稳定,稳定地暴躁且发泄得淋漓尽致。

    夏仰听到他这么解释,反倒有点失落。

    如果真是他从中作梗,那倒还有机会。可如果是捐赠者那边出了问题才导致手术取消,就又得重新等下一个匹配型号。

    她早上收到这条消息时气昏了头。

    又至年关,医院的这位德高望重的阎医师也是要放假的,只能等他年后回来再问清楚了。

    夏仰理亏,但不想跟他道歉,他对不起她的事儿还少吗

    她口气生硬地问“你带我去哪”

    他拽得二五八万“不想说。”

    车是往机场方向开的,夏仰反应过来,转过头"我不陪你出差"

    “那你冤枉我怎么算”段宵慢条斯理地指责,“你没搞清情况就吼我一顿,我也太吃亏了。”

    ""

    这趟差事是段女士吩咐的,拒不了。

    说来他其实很少帮段氏做事,大一参加这么多金融商科的创业项目比赛,都会特别避开段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但家里开着世界五百强的上市公司,哪个小孩能独善其身。

    更别说段宵这种自己单干也能干出成绩来的。

    他比还在加拿大混日子的段屹然强太多,舅表那边的亲戚又终归不如亲儿子,段姒心里也有数。

    公司在她退休后不交给自家人,就得给董事会打理,几十年后还能不能挂上“段”牌就难说了。

    夏仰一路上不情愿也没办法。

    护照在段宵手里待了半年,签证早就办好了。

    在候机室那,他人又不见了。她只能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无所事事地吃着东西。

    中途来了一个搭讪的男生,是个考研考到一半收到了藤校offer的学霸。

    人还没去美国,嘴里已经开始半中文半英文地聊天。

    夏仰耐心地听了半天对方吹水,礼貌问道“你学校的这个项目是花150万就能买的吧”

    “”

    男生面露窘色,估计没想到这女生居然知道留学中介之间的潜规则。听到航班在通告,夹着尾巴就走了。

    夏仰留在位置上,后知后觉地笑了下。

    突然发现段宵还是有点用,至少他让她懂得了对一些看上去神秘又高端的事物祛魅。

    就像她以前不知道为什么陆嘉泽那样的成绩也能上京大。

    后来才听说他是香港护照

    ,走竞赛又走联考有加分这种方法合理又合规,不过是因为有这些信息差,一般人也接触不到。

    这个笑脸一直留到了段宵回来,带着她上了飞机。

    夏仰没用心听机上播报的目的地是哪,她过安检走的是特殊通道,机票、护照也都在段宵手上,只知道是飞意大利的一个小城市。

    那边航线不多,机上人也少。

    双人并排头等舱甚至只有他俩,航机人员服务热情,机长在飞之前还过来跟他们问好。

    夏仰不想跟他说话,以前还欠着他钱时没办法。现在钱都还了,还要被他随身带着走,她满肚子怨气。

    段宵当然也知道她不爽。

    以前不爽是藏在心里的,现在不爽是直接摆在脸上。

    夏仰还是心软的,高中对他心软,大学被他威胁着也还是心软。

    她要是什么时候不心软、也不体面了,就不会和他这么和和气气地共处一室了。

    可惜做不成恋人,他们更做不成仇人。

    不过段宵也不在乎这些,他只要结果。

    至少,转个头就是她熟睡的脸。

    这趟航班一共12个小时,已经进入深夜,机舱的灯暗下来。夏仰昨晚就没睡好,在舞团练了一天舞,更是困得不行。

    其实位置可以平铺成床睡,可她这样也睡得挺熟。

    段宵合上了一整晚没停下过的电脑,捏了捏疲乏太阳穴,侧过身看她睡相。

    她眼罩也没戴,身上就盖着一条毯子,毯子下的两只手是环抱着的。

    机舱温度是根据人体恒温设置,身上那件厚实外套就把那张脸闷得有点红。

    段宵解开安全带,探身过去,托起她脸亲了亲。每次都是想浅尝辄止,可衔住了她柔软唇瓣的那一刻,就没这么轻柔。

    夏仰无疑要被他缠绵的吻弄醒,只是时差让她头昏,加上犯困,睡梦里还没清醒。

    大概迷迷糊糊地还以为是以前,唇下意识乖顺地张开,手迎合地搂上他腰身。

    段宵笑了下,吻得更重。

    养熟了。

    他一笑,她眼皮就抖了抖被惊醒,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湿热的唇瓣还贴着,夏仰呆滞地看着他。

    两秒后,她没半点表情,抿紧唇。转过脸又睡过去了,像是刚才还没睡醒似的。

    段宵笑得更不收敛,拆穿她“我知道你装睡。”

    “”

    夏仰藏在毛毯下的手羞愤地捏了捏自己大腿,不肯看他“你说的就陪一天”

    他慢悠悠“你跳下去吧。”

    “”她不满地扭过头,板着脸问,“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

    “看我心情。”

    “我要回去过年的。”夏仰低下眼,小声说,“渺渺放假了,我还要回申城祭拜我爸妈。”

    离年二十也不过一周了,这会儿出国的人没多少。

    段宵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捏过她手

    指懒洋洋地把玩着,说“那你乖一点。”

    他来这的目的地是西西里岛远海处的一个私人小岛,和岛主谈的是那处的钴矿产资源。

    段氏旗下的航空、航天超级钴合金和可充电电池的材料都和这样稀缺金属息息相关。

    因为段宵有正事儿,要先走。

    所以夏仰下飞机后,就被公司安排给他的助理给带去了酒店办入住。

    京州在过寒冬,这儿的温度却是夏天。

    给她安排的助理是个意大利女华裔,叫ura,会讲中文,过来的时候还顺手给她买了几身当地的裙子。

    第二天吃过午饭,ura开车带她出门。

    经过海岸线,看见不少人在底下冲浪。

    夏仰想起段宵也挺爱冲浪的,不仅是冲浪,还有跳伞、滑翔伞、滑雪这些户外活动,刺激又冒险。

    他带过她滑雪,有一次专挑高地滑,把她吓哭。

    夏仰一向讨厌“意外”。

    段宵却不是,他享受这种生死边缘徘徊,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车开了有一会儿了,她忍不住问“我们是去哪啊”

    ura开的是辆敞篷老爷车,余光看她。说她没擦防晒,会晒伤,先把帽子戴好“去找xiao,他刚回来。”

    段宵没有特地的英文名,每次来国外,他们都是这么喊他。

    夏仰抿了抿唇,感觉白问了这个问题,她甚至不知道“他刚回来”是从哪回来。

    她打开漫游看地图,上面显示的地点是iazzacasarofessa,21,90134aeroa。

    一串意大利语,刚才一路过来也全是说意大利语的。

    具体点还是不清楚,只知道人在巴勒莫。

    车停在一处建筑外,外面其貌不扬,里边富丽堂皇。虽说欧洲建筑都带着文艺复兴时期的色彩,辉煌恢弘。

    但这间建筑还是有点不同,一进来只感觉格外庄重漂亮。

    看见神父带着圣经出场,夏仰才确认这是个教堂。

    ura没进去,她在里面只看见零零散散的几对情侣。

    而段宵穿着件夏威夷海岛风的花衬衫坐在前排。

    他这样的穿着打扮,更像个花花公子了。本来就是五官锋锐深隽的长相,在国外也不逊色。

    夏仰不明所以地走过去,扯他衣角“在这干嘛”

    段宵站起来,跟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把她拉到身边。

    神父开始诵经,念的是意大利语,教堂里的每个人都很严肃认真,夏仰就算不懂这些信仰也不好再出声。

    仪式结束后,有对看似是夫妻的外国人拿着小篮子里的饼干发给他们。

    夏仰接过来,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下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一吃就能吃出手工感。

    “你知道你吃的什么饼吗”段宵在

    旁边笑,“喜饼。”

    夏仰愣了下“什么意思”

    “我们刚刚结婚了。”

    “”

    段宵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笑着继续科普道“你没发现刚才在教堂里的人都成双成对吗这边的习俗就是结婚后,来听神父祷告,你吃的就是新婚喜饼。刚才那对夫妻说的是,祝我们新婚快乐。”

    她满打满算离20周岁还差二个多月,在这结婚了

    夏仰脸色冷下来,转头走出去。

    段宵大步追上来“干嘛生气”

    走了有一段路,远离了教堂。

    夏仰才转身,把那块饼砸他身上“你简直在发疯,谁要跟你结婚啊你到底把婚姻看得多轻浮才会把我带到这里来”

    “我。”他难得有点迟钝,垂眸看着她说,“我不想分手。”

    她听得想笑“我们从来都不是交往的关系”

    “那就谈恋爱。”

    "我为什么要跟你这种人谈恋爱,我找谁不好要找你"夏仰口无遮拦地反问,继而越来越口不择言,“你就应该去找和你一样的人在一起”

    段宵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把话说完“和我一样的人,是什么人”

    “是想撞谁车就撞,想把一个人带走就带走的那种人”她怒视他,“你还不明白吗我和你不是同一种人。你千万别跟我说你喜欢我,两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你的喜欢真恐怖,凭什么你喜欢我,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说到最后,她声音越来越小,只是因为感觉到他的气压越来越低。

    段宵开口“说完了”

    夏仰看着他面色如常地往前走,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沙砾在脚下发出聒噪的摩擦声。

    他声音寡漠“死亡证明和假护照这么好办,你在这里消失了,会有谁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