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入职前三天没有开张,但董老耐得住性子,并不着急,没病人他就给自己找其他事做嘛。
只是他坐得住,姚林却有些坐不住。
他请董老来卫生所坐镇,一是为了明年军区医院开张做准备,二是希望有老中医在,其他年轻的医生能跟着学一学,三也是最重要的,他想尽可能地解决驻地军人看病难的问题。
这三点,一时间还早,暂时不考虑,二因为董老拒绝收徒,同样搁置,目前能开展的只有三。
却不想部队里那些军人早已习惯找相熟的医生,没人来挂董老的号,这可真是够让人无奈的。
姚林不是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了解情况后,直接找了窗口挂号的工作人员,交代她们除非复诊,其他挂中医号的,优先安排到董老手下。
于是董老入职第四天,终于迎来了第一名病人。
对方早上起来就开始拉肚子,吃过早饭后情况更严重,跑了三四趟厕所,被送到卫生所时唇色都白了。
董老看过后,确诊是急性胃肠炎,治疗方式有两大类,一是施针,二是喝药,前者见效快,但也需要配合中药调理。
这时候知道针灸的人不少,但扎过针的人并不多,毕竟会针灸且敢施针的中医实在是太少了。
就像卫生所里另外两名中医,他们在学校都学过相关课程,可在卫生所待了好几年,没人敢给人施针。
别说针灸,就连按摩他们平时也只敢治一下训练扭伤,而医术高超的老中医,针灸配合按摩,能在半小时内让因腰椎间盘突出而起不来的人重新站起来。
这名患者就是只听说过针灸,却没亲眼见过,所以一听要扎针,顿时苦了脸问“我能只喝药吗”
“可以,见效稍微慢一点。”
因为拉得快虚脱,患者坐着都觉得两条腿在打颤,捂着弯腰半趴在办公桌上,仰头看着董老问“慢的话是多久”
“止泻半天,再喝两三天清粥差不多。”
患者又问“那扎针呢”
“扎针止住腹泻,配合中药调理,饮食清淡也有两三天康复。”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然急性胃肠炎不算什么大病,但患者早已做好了养几天的准备,他只希望能尽快止住腹泻。
听到董老这么说,心里天平顿时倒向施针,他怎么说都是军人,哪怕当兵时间短,没有正式上过战场,可训练磕磕碰碰的时候多了去了,其实也没那么怕痛。
想到这里患者说道“那我扎针吧。”
董老点头,让叶敏去准备针灸用具,同时让患者躺到诊室一旁摆着的病床上。
董老出身中医世家,祖上传下来的除了医术,还有中医相关书籍,以及一套金针。过去几十年里,董老救人从未藏私,针灸时用的一直都是祖传的那套针。
但他没想到,在他被扣帽子后,过去救人的用具会成为他的罪证,那些医书、那套金针
,都被红袖章收缴,或烧毁,或折断了。
下放到云省时,除了两身旧衣服,他身上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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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叶敏找出来的针灸针并不是董老过去常用的,而是他答应入职卫生所后,姚林想办法弄来的钢针。
钢针很细,尖头锋利,拿在手上便自己晃动起来。
董老拿出针,低头看了许久,最终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再吐出,睁开眼准备开始。但他刚有动作,就听到患者说道“等等”
“怎么”
患者轻咳两声,低着头指了指叶敏,轻咳两声问“她不出去吗”
叶敏当然不想出去,她想留在董老身边工作,就是为了偷咳咳,学习,这么好的观摩机会,她怎么可能放弃,便摆手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啊
病床上的年轻患者心想,可他话没说出口,就听到董老表情严肃道“行了,医者眼中无男女,何况又没让你脱衣服,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患者闻言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吐出来,便又听到董老说“皮带解开,裤子往下拉。”
患者闻言不但没解开皮带,还把裤子按紧了点“不、不是不用脱裤子吗”
董老没好气地问“我让你解裤子了吗没听到我说裤子往下拉”
患者哦哦两声,动作慢吞吞地解开皮带和扣子,将裤子往下拉了点问“这样行吗”
董老见了没说话,直接上手把他裤子又往下拉了点,停在脐下两寸的位置说“按住”
因为裤子猝不及防被拉了下去,年轻患者人都懵了,听到董老的话没多想,就伸手过去按住了裤腰。
董老也没多说话,直接开始扎针。
先足三里,再内关、气海,他施针的手法很干脆,针扎下去转动时又很轻柔,期间不忘询问年轻患者什么感觉。
三针过后见效果不够,董老又将针扎在他肚脐右侧两寸的天枢穴上。
备穴扎完,患者感觉好了很多,董老就没再用艾灸,直接收针让他穿好衣服,开两贴药让他去药房拿药。
开好药方,病人走后董老看向一旁抱着笔记本写写画画的叶敏问“你在记什么”
叶敏闻言没有遮掩,直接将笔记本递给董老说道“虽然前期统计药材用量的工作已经完成,但我觉得这个办法挺好,可以长期进行,这样所里可以根据前一个月的药材用量,灵活采购药材,减少浪费的问题,所以自作主张,把刚才患者的情况和您开的药方都记录了下来。”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您放心,施针过程我没有记。”
董老看完叶敏的记录过程,心里有些讶异,虽然接诊过程不长,但从患者进入诊室到他离开,也有二十多分钟。
而叶敏不但能记得他二十分钟前的问诊内容和得出的结果,还能用简洁明了的话概括下来,可见她不但记性好,中医基础还不差。
如果他
打住董老制止自己思考下去,将笔记本还给叶敏,轻哼一声说“针灸不是看几眼就能学会的,你记下来也没事。”
董老的话叶敏当然懂,如果针灸那么简单,卫生所里其他两名正经医科大学毕业的医生,怎么会连尝试都不敢。
但记一记又不费事,万一以后她能打动董老,让他愿意收她为徒呢。
叶敏做着美梦,笑眯眯道“既然您这么说,那我把施针过程也记下来了”
“嗯。”
董老是有真本事的人,开张不到三天,就有人主动挂他的号,一周过去,挂号找他看病的人开始排队。
叶敏跟着忙碌起来,记录数据开始变得不那么及时,只能见缝插针地做,有时候还得拖到午休或者晚上下班才能完成。
好在她记性不错,根据上班间隙记录的名字和些许细节,过几个小时也能大致还原诊治过程中的交谈,再从中提炼出重点信息,记录到笔记本上。
偶尔也有想不起来的,但她家里医术多,翻出来看一看,总能找回记忆。
这些数据,叶敏一周给董老看一次。
董老第一次看的时候没太大反应,因为那一周挂他号的病人不多,叶敏可以趁接诊间隙完成记录工作,时间差不会超过半小时。
而他早在接诊第一个病人时,就知道了叶敏有这本事,再看自然不觉得意外。
但第二次翻看叶敏的笔记本时,他越看越克制不住吃惊,因为这一周他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他注意过,上班期间她没多少动笔的机会。
也就是说,这些笔记大多是叶敏在下班后完成的。
一周六天,他接诊了五十名病人,算下来一天至少要接诊八个病人。人多了,接收到的信息就会乱,很多医生护士干久了,人就麻木了,别提让他们复述一天接诊了哪些病人,都开了什么药,就是问一天接诊了多少人,他们都不一定能想起来。
可叶敏不但记得给每个人开的药方,还能记得给每个人的症状,而且有些病人的后面,她会附上自己的想法。
董老边看笔记,边忍不住叹息,如果他早几年遇到叶敏,肯定会收她为徒,但现在董老摇头,翻着笔记本问“做完记录后,回头翻看过吗”
叶敏闻言,低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老实说道“我有时间就会看。”
说完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董老的脸色,但他脸上看不出喜怒,直到将笔记本还给她,也什么都没说。
叶敏和董事已经有半个月时间,大致上摸清楚了他的脾气,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他肯定不反对她偷师。
也是,如果董老真是那么小气的人,施针时就不可能同意她在旁边看。
他不愿意收徒,也不是因为想要藏私,而是被以前徒弟伤的太深,不想再另一个人身上倾注心血,更不想用心良苦被人弃之如敝履。
想到这里,叶敏胆子大了些,说道“其实翻看笔记的时候
,有几个地方我一直不太懂,您能替我解解惑吗”
董老眉毛微皱,嫌弃问道“这些病又不复杂,你看不懂”
叶敏没有为自己找借口,直接拿起笔记本,翻到自己疑惑的地方指给董老看“像这里,我翻看过医书,但是书上写的几种药方,跟您最终开的方子并不相同。”
看到叶敏指的内容,董老脸色缓和了些,言简意赅地跟她说起缘由。叶敏边听边点头,等他解释完再不动声色发出惊叹“原来是这样”,或者一脸崇拜地问“您怎么想到的”。
董老是人,也有虚荣心,被叶敏捧得有些飘飘然,不知不觉就解释完了她不懂的那些地方。
直到叶敏收起笔记本,董老才想起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脸色微微沉下去。
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叶敏没有紧张,只笑着说“以前我不懂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什么意思,但刚才听完您的解释我明白了,董老您放心,回去后我一定用心看记录,争取做到您抬抬手,我就知道您想要什么,当好您的左膀右臂。”
虽然叶敏这番话说得很冠冕堂皇,但董老不傻,不至于看不出她敲的小算盘。可她找的理由实在恰当,能让董老骗过自己,话又说得中听,让董老说不出难听的话。
于是他含糊地点头,算是默认了叶敏向他讨教的事。
这世上很多事,都是有一就有二的,再加上叶敏本身也是个会“得寸进尺”的人,在得到董老的默认后,她再遇到不懂,且翻书难以得到解决的问题,就不再像以前一样空想,而是会把问题攒起来,趁着他不忙的时候问他。
董老这人脾气虽然没那么好,说过一遍的问题不会再说第二次,但相应的,只要不拿一个问题反复烦他,他还是很好说话的,基本上有问必答。
于是时间一长,叶敏和他之间虽然没有师徒之名,可相处起来跟师徒差不了多少,姚林看在眼中非常满意。
但不管是姚林还是叶敏,都没有提拜师的事,因为董老这人别的都好,就是嘴特别硬,他说不收徒弟就是不收,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什么都不说的时候,他还能掩耳盗铃地教导叶敏医术,但要是提了收徒这件事,他很有可能会翻脸,别说教叶敏,可能连卫生所都不会继续待下去。
于是这事虽然你知我知,但三人中没谁会主动把事情挑开。
人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仿佛一眨眼,十一月份就过去了。
进到十二月份后,北风刮得更加厉害,好在温度没怎么降,长袖衬衣外面套上长袖外套就差不多了。
小孩子穿得要稍微厚一点,叶敏每天给安安穿的衣服加起来足有五层,孟峥每天也是三件起步,她每天早上都要逼他穿一件薄毛衣。
但小孩子玩的游戏蹦蹦跳跳多,容易出汗,其他小朋友出汗了基本都很老实,哪怕出汗也总是把衣服穿得结结实实。孟峥却不一样,出汗后总会趁着老师不注意把毛衣脱下来,等到下午放学再
把毛衣穿回去。
于是没两天,孟峥就感冒了,而叶敏直到他生病,才从他口中得知这些事。
叶敏心里好气又好笑,但看着孟峥脸蛋通红,眼泪汪汪的模样,到底忍住了训斥的话,和孟城各抱着一个孩子,锁上门往丁家去。
这会天还没亮多久,到丁家时他们夫妻都还在睡,听到动静才起来开门。
刚出来,钱晓云就注意到了孟峥不正常的脸色,惊讶问“怎么了这是”
叶敏回答说“感冒了,我和孟城要带他去卫生所打针,提前把安安送到你这来,丁杨还没醒”
“穿衣服呢,你们赶紧去吧,安安给我就行。”钱晓云说着伸手抱过安安。
话音刚落,丁杨也穿好衣服出来了,但叶敏夫妻俩急着去卫生所,只跟他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让他有些疑惑“怎么了他们俩怎么匆匆忙忙的”
“孟峥感冒了,他们带他去打针。”钱晓云边说边抱着安安进屋,把她放到婴儿床上,期间安安哼哼了两声,她赶紧动手摇两下婴儿床。
另一边叶敏夫妻俩脚步匆匆,很快就到了诊所。
因为季节转换,最近感冒的人多,卫生所为此特意排了早班,上早班的医生护士六点就要到。
叶敏他们进卫生所时刚到上班点,值班的秦芳才换好衣服到诊室就碰到了他们,第一句就是“小风筝怎么了”
“发烧了。”叶敏回答说,又问,“刘军医在吗”
叶敏问的是今天值早班的医生,其实感冒不是什么大病,她自己都能看。但卫生所有规定,除非是午时茶、解暑消炎丸之类的中成药,其他西药、草药都要凭医生开的处方去医院领。
这项规定,主要也是为了防止,李文秀夫妻给叶敏下迷药这种事情发生。
很多药物看着平常,但落到了满肚子歪心思的人手里,却可能会成为害人的药。地方卫生所管得可能没那么严,但姚所长和驻地领导在这方面特别注意。
叶敏虽然会医术,但只是护士,就算知道孟峥该吃什么药,也没法开处方去药房拿药。
“我刚才看到他在拿药,应该很快就来了,”秦芳说完又问,“你不等董医生来了,请他帮忙看看”
秦芳这么问,倒不是顾忌叶敏在董老手底下工作,卫生所规模小,医生护士之间的相处没那么多歪歪绕绕。何况董老医术虽然高超,但他不是军医,年纪又大了,就算医生之间有竞争,也跟他没关系。
另外西药见效虽然快,但治的是标,中药更治本,也更温和些,如果只是寻常医生,这点可能没那么明显。可董老不是一般医生,所以现在驻地的人看病,都更愿意挂董老的号。
要是平时,叶敏也会更愿意等董老来,但这会孟峥正发着烧,实在等不及,而且她也想给孟峥一个教训,便说“董老八点才上班,来不及了。”
两人说着话,刘军医就过来了,了解清楚情况后也有些纳闷。叶敏给出的回答跟之前差不多,刘
军医没再多说,拿了个温度计出来给孟峥测温。
测出来三十七度三,再用听诊器给孟峥做了个简单检查,得出流行性、感冒的结论,刘军医征询叶敏的意见,给孟峥开了一针注射液,一盒阿司匹林片。
拿到处方单,叶敏直接去护士站找秦芳,阿司匹林可以去药房买,但注射液在护士站,只能由医生护士注射。
拿到处方单,秦芳直接去调药液,叶敏则伸手摸了摸孟峥额头,有点热也有点汗,问道“难受不”
孟峥早就醒了,这会窝在老爸怀里,整个人蔫里吧唧的,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说“难受。”
“该”
没得到妈妈同情的孟峥眼里泪花闪了闪,但眼泪最终没有流出来,只吸吸鼻子瘪了瘪嘴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叶敏一点都没心软,孟峥这会看着可怜是因为他生病了,要是没有在生病期间受到足够的教训,等他好了就会忘记生病的原因,继续耍他那些小聪明。
但她也没有急着给孟峥讲道理,找了个位置坐下,老神在在地等着秦芳出来。
秦芳手脚麻利,很快就调好药液出来了,走到三人身边后举起注射器,手指轻轻按压,看着药液从针尖溢出些许说道“裤子脱下来。”
听到她这话时,孟峥还没意识到什么,直到老爸开始扒他的裤子才瞪大眼睛,再抬头看向秦芳手里的注射器,针尖细长而锋利,再斜照进卫生站的阳光照射下似乎泛起冷酷的光,他身体瞬间绷直,扯着嗓子嚎道“嗷我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
见他不配合,准备弯腰的秦芳停住动作,叶敏则示意孟城按住儿子,再上手捏住孟峥裤腰,往下一扒,并顺手给了他屁股一巴掌“老实点,放轻松。”
这时候的小孩就没几个不怕打针的,尤其是屁股针,这一针扎下去时间看着很干脆,几秒钟就结束了。但打过的人都知道,屁股针打一次至少疼半天。
所以听了叶敏的话后,孟峥不但没放松,还嚎得更厉害了。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叶敏干了好几年护士,没少见过不肯打针的孩子,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她直接从秦芳手里接过注射器,轻轻拍了拍他屁股上的肉,再用沾了酒精的针刺棉给他擦了擦刚才拍过的位置,不等他挣扎得更激烈便眼疾手快地将针扎进去,推动注射器将药液注入。
因为叶敏动作太迅速,直到她打完针孟峥才感觉到疼痛,再次绷紧身体,同时也嚎得更加大声。
不过针都打完了,他嚎得再大声也无所谓。
叶敏将用空的注射器还给秦芳,再看看手表,七点钟都不到,便和孟城一起带着孩子回去。
到家没再休息,各自洗漱后带上钱和票,到食堂去吃早饭。
屁股针和吊针不同,后者针扎进去的时候最疼,后面疼痛会慢慢减缓,屁股针则是扎进去的时候还好,扎完后越来越难受。
其实疼痛没那么剧烈,只是疼痛之余还有酸软感,牵连着整
条腿都有点麻。
从家到食堂的这段路,孟峥走得一瘸一拐,到食堂叶敏和孟城都坐着吃饭,就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早饭吃得食不知味,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下来了。
吃完饭,叶敏带着孟峥去卫生所上班,没办法,他烧还没完全退,去学校可能会传染其他小朋友。
也没法送去丁家,钱晓云照顾安安已经够忙了,再多一个生病的孟峥,她肯定忙不过来。
到卫生所后叶敏先去换衣服,再带着孟峥去药房拿药,回到诊室时董老已经在了,见她带了个孩子惊讶问“这是你儿子”
“对,他叫孟峥,峥嵘的峥。”叶敏介绍完孟峥,又对他说,“喊董爷爷。”
孟峥吸了吸鼻子说“董爷爷好”
因为退了烧,孟峥脸色比早上刚醒的时候好很多,但他说话声音仍有些不对,鼻音很重,董老一听就猜到了“感冒了”
叶敏点头“对,早上发了烧,今天正好是刘军医值班,我就请他帮忙看了看,顺便让他给孟峥开了一针注射。”
董老心想难怪孟峥走路姿势不太对,又问“烧到了多少度”
“三十七度三,低烧,其实吃退烧片也行,但吃药太轻松,长不了记性。”叶敏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孟峥感冒的原因,说道,“疼过这一天,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瞒着大人脱衣服。”
虽然明白孟峥这是自作自受,但听完叶敏的话,董老还是忍不住给了面前小家伙一个同情的眼神。
本来就难受的孟峥“”更想哭了。
董老的诊室跟其他医生的不太一样,其他医生的诊室都不大,里面摆着一张办公桌、一张床,最多再摆个文件柜。病人排队在过道里,中西医叫号各只一名护士负责。
董老的诊室却有二十来平,用帘子分成了里外两间,外间小一些,摆着叶敏的办公桌,还有两条长椅,是准备给病人排队的。
里间大一些,摆设跟其他医生的诊室差不多,不过病床有两张,因为其他医生只问诊,而他经常会在诊室里给人针灸推拿。
叶敏本来打算让孟峥在外间玩,但董老看他屁股疼得坐不住,又因为感冒没什么劲,站着也难受,就让他到里间的病床上躺着了。他就一个人,哪怕来的人都需要针灸,大多数时候也只能一个一个来,里面两张病床总有一张是空着的。
孟峥早想趴着了,得到董老的允许后,立刻眼巴巴地看向妈妈,见她也同意,恨不得跳到床上去。
他也的确跳了,但没跳起来就扯到了打过针的臀部,疼得“嗷呜”一声,叶敏见了忍不住笑“还敢跳不”
“不敢了。”孟峥可怜巴巴地说,捂着屁股老老实实地走到病床边,脱掉鞋子爬上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好。
虽然打针之前孟峥一直昏昏沉沉,但到底是醒了,这会一趴下困意就来了,眼睛努力睁了两下,到最后还是闭上了眼,打着哈欠睡着了。
正站在办
公桌前做准备工作的叶敏,抬头看到孟峥已经睡熟,放下手头工作去拉开床尾的棉被,一直拉到他后颈盖好。
董老察觉到动静抬头看去,惊讶问“这么快就睡着了”
叶敏笑着说“他是这样的,心大。”
董老感慨“心大好。”
至于哪里好,他没说,叶敏也没多问,摸了摸孟峥的头,觉得烧差不多退下来了,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孟峥这一觉睡得很香,醒后完全忘记了自己打过针的事,惯性翻身想要坐起来,但刚一动就忍不住龇牙咧嘴,好一会才缓过来,小心翼翼地从病床上爬下午。
因为觉得半边下身都觉得酸痛,落地后他也没弯腰去系鞋带,趿拉着鞋转过身,就看到董老在往另一张病床上躺着的人身上扎针,不由倒吸口气“嘶”
其实孟峥刚一动,董老就知道他醒了,只是手上工作不能分神,就没管他,直到这一针扎下去,才抬头问“醒了”
孟峥没见过针灸,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年轻人身上扎着好几根针,好像还在颤动,他的心也忍不住抖了抖,呐呐回答董老“啊,我醒了。”
董老六十多岁的人,哪能看不出孟峥的情绪,笑了笑问“害怕”
孟峥咽了下口水,往外看了眼问“董爷爷,我妈妈呢”
“她出去拿东西了。”
董老话音刚落,叶敏就进来了,问了孟峥一句“醒了”,便抱着东西走到木柜前,打开柜门将东西归整进去,完了转过头看到他没穿鞋便问“鞋怎么不穿好”
“蹲不下去,”孟峥仰头看着叶敏,可怜巴巴地说,“疼”
叶敏倒是想心狠一点,可想到现在天冷,这么趿拉着鞋病情容易加重,便叹了口气弯腰给他穿好鞋,又对他说“你去外面坐着,不要打扰董爷爷做事。”
说完将孟峥领出去,让他在自己办公桌后面坐下,叶敏自己则出诊室去了水房洗手。
但孟峥没有那么听话,他虽然有点怵董老,可又对他正在做的事有些好奇。叶敏前脚一走,后脚他又走到了帘子旁,探头往里看着。
里面董老已经给人扎完针,正拿着点燃的艾条在针灸针附近熏灸,抬头看到孟峥一脸好奇,冲他招了招手。
孟峥见了连忙走进去,站在董老身边认真地看了会他的动作,好奇问“董爷爷,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治病。”
孟峥恍然,没一会又问“治病是这样的吗不用吃药打针吗”
“吃药打针是治病的方法,针灸也是。”董老笑着说道,“下次你发烧,不要去打针,找我给针灸两下也能退烧。”
孟峥闻言连忙后退两步,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不想针灸”
屁股针才扎一下,他就痛到了现在,要是也像病床上的叔叔这样扎那么多针,他不得痛好几天。
想到这里,孟峥看着床上病人的眼神里不由充满敬畏,身上扎那么多针他都
没有喊一声,实在是太厉害了
正咬牙忍耐的病人“”
育苗班课程不重,担心孟峥病没好,上学传染其他学生,叶敏直接给他请了三天假。这三天叶敏没让他出去乱跑,只让他跟着自己去上班。
孟峥也挺愿意去卫生所,虽然第一次看到董老给病人扎针时他心里挺怵,但看了几个病人后,他就对这事产生了兴趣。
三天病假结束后,孟峥都有点不想回育苗班,但不上学是不可能的,最多周末他放假而叶敏上班时,他能跟着去卫生所报道。
董老也很乐意见到孟峥,他这一生起起伏伏,见过的人多了,就格外喜欢孟峥这样天真的孩子。所以哪怕看他针灸时,孟峥时常会问出一些异想天开令人发笑的问题,但他从来不觉得厌烦,甚至会很耐心地给出正确答案。
在这样一来一往的相处中,董老很快发现孟峥是个学医的苗子,他不但记忆力非常好,在医学方面的敏感度也非常高。
虽然董老不打算收徒,但见叶敏似乎没有把孟峥往医学方面培养的想法,实在不忍心好苗子流失。这天孟峥再来卫生所,就主动跟她提了这件事。
叶敏听后神色微愣,倒不是惊讶孟峥有学医的天赋,她又不傻,董老一个外人都能发现的事,她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她没想过培养孟峥学医,一是因为他以前没有表现出对医学的兴趣,二是因为她不想给两个孩子的人生设太多限制,更没想过逼其中一个继承她的衣钵。
等他们再长大一些,如果对中医有兴趣,她肯定会教,也会支持他们考相关院校。但如果他们不想从医,她也会支持,所以从没想过要干涉孟峥的未来。
她惊讶主要是因为董老竟然会管这种事,不过转念一想,这事也不稀奇,他这人不仅面冷心热,还很惜才。
进卫生所前他说自己不收徒弟,可干了没一个月,就因为知道叶敏有天分,开始掩耳盗铃地教她医术。
后来发现所里另外两名中医医术虽然不够精湛,天分也没那么高,但因为他们都有一颗治病救人的心,就默默放宽了底线。非但在他们讨教问题时有问必答,自己施针时也放任他们前来观摩。
但叶敏没有因为董老说孟峥有天分,就匆忙决定他的未来,只趁着晚上睡觉前跟他聊起了这件事。
孟峥年纪太小,对职业没什么概念,听叶敏说起董老,想了想问“当医生是像董爷爷那样,每天给别人针灸吗”
叶敏回答说“是针灸开始开药要看病情,而且董爷爷是非常厉害的中医,普通中医不一定会针灸。”
“妈妈不会针灸吗”
叶敏摇头“不会。”
孟峥哦了声,仰头思考了一会问道“怎么样才可以成为董爷爷那么厉害的中医呢”
虽然中医除了报考大学,还有师门传承这条路,但作为母亲,叶敏不希望孟峥荒废学业,便说道“首先你要好好学习,以后争取上中医大学;其
次要不间断地学习,多看医书多实践。”
孟峥听得眼晕,问道“那要学多久”
“短则十几二十年,长则三四十年。”叶敏指了指衣柜旁边书架上摆着的医书,“至少要把那些书看完。”
正在掰着手指头算自己年纪的孟峥,顺着叶敏指的方向看到书架上的三层医书,眼前一阵发黑,果断摇头说“妈妈,我以后不想当医生。”
叶敏问“你确定”
“嗯嗯”怕妈妈不相信,孟峥特意解释说,“当医生好累啊我不想那么累。”
叶敏说这些,只是想让孟峥能认识到这条路不好走,免得学到半途放弃,但听到他后半句话,不由问道“那你想做什么工作”
孟峥思索起来,很快灵光一闪道“我想做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工资的工作”
看着孟峥一脸期待的模样,叶敏忍不住唇角微抽你想做的工作,确实有一个地方可以找到。”
孟峥眼睛一亮“哪里”
叶敏呵呵“梦里。”
哈哈哈神特么梦里妈妈简直神补刀,哥哥的表情要碎了有没有
哥哥小时候好可爱,咸鱼傻白甜哈哈哈
1我也想做不用干活就有工资的工作另哥哥反差好大,看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哥哥阴沉乖戾来着
反差大很正常吧这时候他爸妈都还活着,他没有为了照顾妹妹放弃上大学,也没有因为妹妹被纠缠,跟人打架时误伤对方坐牢,最后还被告知妹妹是被调包的,发生这么多事,谁都得黑化
卧槽这么一想哥哥好惨
这一家子谁不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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