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道“夫人说得没错。我也愿意与夫人结个善缘。可是夫人的要求,我答应了又有什么用就像这国公府,最终是国公爷说了算,景阳侯府,最终也是我爹爹说了算。夫人这样要求我,实在是强人所难。不过若是夫人只叫我做个传话人,虽是勉为其难,我倒也能硬着头皮接受下来。”
隔得远,室内光线也暗淡。她看不清敬国公夫人的脸。
半天,她才听到一声叹息,还有一句呢喃,好像是“可惜”
她便当敬国公夫人拒绝了,正要叫豆绿给自己披上外面的大毛披风,就听身后脚步响,有个婆子的声音传来,道“卫五娘子请留步。我家夫人说带你去见你姐姐。”
锦鱼脚上一软,忙捉住豆绿的手,稳住了身体,心里涌起一阵复杂至极的感受。
有些沉重,又有些后怕,更多的却是骄傲与惊喜。
这样难办的事,居然被她办成了。
跟敬国公夫人结盟还在其次,最要紧的是,这件事她到底没把江凌扯进来。
出了争迎堂,便仍是乘坐暖轿。
锦鱼这才意识到,这敬国公府的暖轿是名副其实的暖轿。
轿中地板下似乎烧着炭火,坐在其中,暖洋洋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轿子才停下来。
她穿得多,这一趟暖轿坐下来,额角都冒出了细汗。忙抽了手绢抹干净汗水,又仔细戴好兜帽,这才下了轿子。
就见好辉煌一座重檐庑殿,上头挂着丈宽的一块大黑扁柳氏家祠。
这时前头的敬国公夫人已经走到了殿前檐廊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忙提着皮裙跟上。
好在青石路上,敬国公府的奴仆们把地扫得极干净,并无冰雪。
敬国公夫人沿着那檐廊朝西边走。她便紧跟其后。
走到最西侧,才见这殿还有两间小小耳房。
左手一间门上挂着拳头大的一把大黑铁锁。
之前来叫她的那个婆子便上前掏出钥匙开了门。
锁还没取下,就听得里面有人在大喊大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是要折磨死我,好给他再娶别人不成你们休想我们卫家也不是好惹的。”
锦鱼
她怎么也想不到锦心居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敬国公夫人披着织金松青大毛斗篷,嘴角带着一缕冷笑,双手拢着“听听,还精神着呢,显是没死。”
锦鱼
她忙上前冲敬国公夫人屈膝行了一礼,道“夫人能否容我单独进去瞧瞧”
敬国公夫人指了指右手的耳房“我在那里等着。”
便有人推开了右手耳房门,拥着敬国公夫人进去了。
锦鱼这才由那开锁的婆子陪着,带着豆绿,进了屋子。
虽是耳房,却是极大。里面由格栅分成了前后两个部分。
格栅上又有门,仍是挂着大黑铁锁。
栅格里,靠墙是一张炕,炕上堆着简陋的蓝布被褥。
炕下放着一只黑乎乎的马桶。
栅格外,放着一张黑漆桌,四把椅子,上头放了粗瓷茶碗等物。
这分明是个牢房。
锦心正扑在栅格门上,批头散发,大概是久不见阳光,脸颊虚胖阴白。她旁边还站着一个丫头,却正相反,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脱了形,锦鱼隐约认出是香绢。不由有些感叹。香罗也曾经是锦心的丫头,如今白胖白胖的,回头一家子都到了永胜侯府,更是毫无后顾之忧。两个丫头,日后境遇竟是天差地别。
见到她,锦心的眼珠子好像被冻住了,倒是香绢一下认出了她,惊喜地叫了一声“五姑奶奶。”
锦心这才好像被唤醒的僵尸一般,原地跳起三尺高,语无伦次,叫骂不休“怎么是你怎么是你你滚滚都是你都是你”
锦鱼只剩下无语,倒是豆绿实在忍不住怒道“我家姑娘为了能探视你,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你不”
锦鱼忙扯了豆绿一把。
倒不是豆绿说得不对。只是她大约也明白锦心的感受。
当初锦心想跟她同日出嫁,不就是想要全京城的姑娘都羡慕她。可惜事与愿违。
锦心嫁到高门,却没能耀武扬威,反沦落至此。来看她的娘家人,却是自己这个一向瞧不起,又低嫁了的妹妹。倒不如叫她死了算了。
她安安静静地等着锦心辱骂发泄。
敬国公夫人在隔壁耳房里,这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冷笑,对身边婆子道“怎么这姐妹两个一个天一个地呢若是早知今日,我倒不挑个嫡庶了。”
那婆子自然只有奉承的,道“咱们世子爷本来天赐的好姻缘都叫小人给祸害了。”
敬国公夫人连连点头,心中主意更定。
却说锦鱼等锦心吼不动了,才道“你保重身体吧。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家的,我自给你带回去。”
锦心气喘吁吁叭在栅格上,把头深埋到胸前,咬牙切齿道“我要见我婆婆。”
锦鱼
她费了这样大的力气来见锦心,是想锦心给许夫人传句话,让许夫人安心。结果锦心心心念念想的,还是敬国公夫人。
她要劝都不知道从何开口。
想了想,只得对身边带她进来的婆子点了点头,烦她去请。
不过片刻,敬国公夫人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锦心似乎很是吃惊敬国公夫人来得这么快,回过神来,立刻跪了下去,开始痛哭失声“婆婆,求您放了我出去吧我保证从今往后事事都听您的。”一边哭,一边朝地上“砰砰”磕头。
敬国公夫人笑得却是十分和蔼慈祥,道“你真的什么都听我的么当着你妹妹在这里,你敢不敢写个保证书按上手印。你若敢,我今日便放了你。”
锦鱼心头砰砰狂跳,却又猜不到敬国公夫人想干什么。
她忙冲口而出,道“姐姐,你可想清楚了,这个保证书”
“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她话没说完,锦心已经严厉无比地喝阻了她,一副生怕敬国公夫人反悔的模样,转眼对着敬国公夫人,却是一脸哀求,急不可待“给我纸笔,给我纸笔”
敬国公夫人嘴角高高翘起,点了点头。
一时有婆子用红漆盘子端了一叠纸一管笔,一碟墨汁,还有一盒红色印泥来。
之前带锦鱼进来的婆子便开了格栅门,把那盘子东西全送了进去。
锦心趴在地上,提笔正要书写,敬国公夫人却道“我说,你写。”
锦心忙道是。
就听敬国公夫人道“卫氏锦心谨以此书与敬国公府约法三章,誓不违约。若有违背,当任由敬国公府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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