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准备了极重的生辰礼。
锦熙送了她一朵红宝石菊花。
一共有九十九颗四季豆大小的红宝石,拼成一朵菊花,中间一粒葡萄大的珍珠,叫人啧啧称奇。
锦兰送的是一对点翠八宝的虫草花钿,设计实在精美。
就连最穷的锦芬,都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副前朝的牡丹图来。
锦柔也送了一个赤金漏雕的首饰盒。
反倒是锦心的礼物颇有心意,她送了锦鱼一坛羊羔酒,说是她自己酿的。
其实锦鱼什么都不缺,可能在娘家过生日,还收到姐妹们的这些礼物,仍是很开心。
只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锦心。
她还记得当年她跟锦心同日出嫁,这些姐妹们送给锦心的都是好东西,给她的就很敷衍。
如今世易时移,颠倒过来,也不知道锦心会做何感想。
可锦心却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垂着眼眸,盯着桌上的青花碗碟,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再关心。
甚至锦熙跟她说话,也是锦熙说十句,她回一句。
也许是感受到了锦鱼的目光,锦心抬起眼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锦心眸光一闪,又低了下去。
那目光,是完全没有温度的,不过锦鱼并没多纠结锦心的态度。
因为她很快就被来敬酒的人包围了。
大家热热闹闹地吃过生日宴,老太太叫几位姐妹都到她那里去闲话。孩子们则都由宁哥儿领着到花园去捉麻雀玩闹。
景阳侯拉着锦鱼与江凌去了望燕楼。
仍是在望燕楼的大厅里。
天气冷,没开窗,室内点了几盏灯。
小童上了茶水点心,便踮着脚尖退出去了。
景阳侯的脸色已经从严肃变成了难看。
锦鱼忍不住问是什么事。
景阳侯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又看向江凌“问问你的好夫君”
锦鱼蹙了蹙秀长的黑眉。
不由有些心堵。
她爹叫她回来过生日,不是别有所图吧
她心中所想,江凌替她问了出来“岳父大人,今日是我家夫人生辰,若有公事,不妨明日你我再议。”
景阳侯脸色更难看,把手中茶碗重重落到桌面上,发出铎的一声。
“公事跟你议你如今还会把我这个岳父放在眼里”
江凌微微一笑,倒也不跟景阳侯绕圈子,道“岳父大人如此生气,可是为了顾家的事如此,不如让锦鱼先去陪岳母。”
景阳侯却横眉道“许氏再怎么样,也是锦鱼的嫡母。当初顾家逼死了她,你不替她报也是罢了。现在顾家人自己作死附逆,你你竟然要放过他们全家”
锦鱼讶然。
原来今天这场宴会,还真不单纯是为了给她庆生。
他爹是想让她劝江凌杀了顾尚书。
也不怪她爹不肯放过顾家。
当初许夫人确实有错。可是对景阳侯来说,文氏不过是个妾室,死了也就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如果不是这件事闹上了金殿,他肯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最多私下补偿一下锦芬与三郎。
可这件事,当初差点儿让卫家倒掉,许夫人的四个儿女都受了牵连。
虽然现在在一众京城勋贵中,论显赫,景阳侯府仅次于敬国公府。
但是因为府里没有正经的夫人,也没有世子,仍是叫不少人背后指指点点。
景阳侯嘴上不说,可对顾家是恨到了骨子里的。
他这些年私下收集了不少顾尚书与诚亲王勾结的证据。现在天赐良机,诚亲王倒台,他当然希望顾家彻底毁掉。
江凌看了一眼锦鱼,态度恭敬道“岳父大人的心思我何尝不知。可是如今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北狄蠢蠢欲动,敬国公父子国之柱石,北疆还指望着他们护卫,岂可因小失大”
景阳侯脸色青黑,怒骂道“特赦顾茹母子,已经是对柳家的天恩。谋逆大罪,先皇亲口交待诛九族,你们要违逆先皇要顾家全族皆免国之柱石敬国公好大的脸面当初他们柳家首鼠两端,见势不妙才背叛了废后,乱世贼子奸佞小人。”
江凌也不生气,仍是耐着脾气劝他“岳父大人息怒。如今朝局并不稳当。先皇有成年的皇子,皇太孙才六岁,直接登基,虽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是多少人心里仍是不服。不宜大开杀戒,搞得京城人人自危。”
景阳侯见说服不了江凌,转眼看向锦鱼,见她不帮自己说话,心里更气,便指着锦鱼吼道“你呢你不是能干得很么也不替娘家说句话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不想看你四姐姐翻身”
锦鱼虽然有些气他利用自己的生日,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也没反驳他。毕竟想报仇雪恨也是人之常情。
倒是江凌本来一直和颜悦色,听到这话,脸色倏然一沉,道“岳父大人,何出此诛心之论我家夫人是堂堂的福国夫人,皇上的干姨母,今时今日,她还需要介意谁翻不翻身么”
他这一翻脸,顿时气势逼人,饶是景阳侯也心头不由一虚。
他怔怔看向江凌,就见江凌脸色虽仍如玉,甚至连胡须都是当上相爷之后才留的,还没长长,但是就有一种山峙渊渟的风度直逼过来,叫人不敢与人对视。
他不由有些恍然。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
江凌早不是当初木木呆呆,任由他叱责的无能新婿。
这是当朝的宰相,太后王青云最信任的朝臣,也是小皇帝的相父。
干霄凌云,江凌已经是这天下说一不二的权臣。
而这个女婿,若是他依老卖老,骂他几句,倒不会对他怎么样。
可就是爱妻如命。谁要敢得罪了他的夫人,倒比得罪他自己还要后果严重。
即使是他这个当爹的,骂女儿两句也不行。
他不由又去看锦鱼。
从出生就长在庄上的女儿,头十五年没见过,可鲜活美丽聪慧善良,在所有儿女中,最是突出。
现在已经是三子之母,花信少妇。
可仍如当年一般,不但身上仍是源源不绝的生命活力,还多了一种雍容大度。
相比他膝下长大的锦心,明明与锦鱼同年,可是如今看着,已经暮气沈沈,犹如老妇。
他老了这样的女儿,这样的女婿,他早就做不了半分主了。
尤其是许夫人,当年还那样对不起秦氏母女。
要他们为许夫人去报仇,确实是强人所难。
他心中好像压了几千斤的磨盘。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扶正秦氏。
不是因为嫌弃秦氏出身低,没有资格。
而是他自己过不了心中那一关。
他逼死了许夫人,若是再扶正秦氏,好像就更是个卑鄙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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