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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展身活络活络。转身要走时,视线才无意中看到武大人家的画舫不知何时停靠在旁。毕竟日暮酒阑,是时候散散场了,反正西湖歌舞几时休接下来还有的是金阶白玉堂可赴。

    对了那非文公子呢没忍住朝着那边左顾右盼,却不想,蓦然回首时,那人就在我身后不远处,也正看着我。

    赫拉

    第19章

    那他可是把我刚才说的话都听到了我面色微红,匆匆推开人群就要走。与他擦肩而过时,微微相撞,荼白的面纱猝然滑落,露出素颜我正感到慌促,而他则弯腰替我捡起了面纱轻轻递与了我。

    回去时,我一直惦想着他的目光。猜不透,分析不透,他那双兜着夜风的深沉眼睛望向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回到客栈时,天黑云深,一轮玄月初上。本以为居住的客房早已烛火通明,可等待我的却是黑天摸地、空无一人的萧凉。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忙推开门,点上灯,才发现桌面的茶碗下压着一张信纸。原来,说要去见故人的苏太妃不辞而别了哄我去游船赏景,不过是支开我的借口。

    留信的内容很简单,字字恳切,道自己出此下策的无奈,怕与我一同会连累我,又祈求我原谅云云。若真怕殃及我,真心为我考量,早该在我说一同来杭州时就大义拒绝,如今倒显得过河拆桥,虚与委蛇了。我艴然不悦,不愧是宫斗高端玩家但所幸她还残存良知,给我留了些许银钱,能撑个十天八天。可若这几天寻不到刘清慰消息,又坐吃山空,还是免不了露宿街头、颠沛流离之苦。

    最近几日,我都早出晚归,去官吏驻事的府衙甚至宅邸打探刘清慰的踪迹,可惜寻亲之路远比我想象中艰难许多,总如海底捞针,一无所获。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之大,人海之渺茫,我之如蝼蚁。

    来到杭州的第六日,我又挨个去了那些地方官员办事的机构。守门的士兵早对我眼熟了,见我如孤身一人如弱柳,不由得同情和热心,格外帮我留意着。但最近到访的人事里确实没有从京中来的,或是姓刘的。

    我从焦虑中强自镇定,既然是微服私访,就有很大可能改名换姓,甚至是乔装打扮,伪造身份吧。灵机一动,我准备亡羊补牢,既然守株待兔并不奏效,不如另谋法子,在人头攒动的人海中举起火把,让他能看见我。

    沿着原路折返,心中还在推敲主意办法,不曾留意小巷旁桂花零落荡漾的暗香,亦不曾留意路人与低空轻掠的王堂谢家燕。

    “这位夫人,请留步。”身后的人早从我的打扮对我进行了基本判断虽然面纱遮脸,但未能掩住蛾眉螓首,善睐明眸。可惜青簪挽发,云鬟高耸,似已婚嫁。他眼底的失落稍纵即逝,我亦不能察觉。

    我循声回眸,无意间顾盼生辉,面纱因萧萧秋风轻飏,露出白皙如瓷玉的下颌。

    那道清越低醇嗓音的主人竟是几日前在西湖旁有过浅浅缘分的非文公子。

    他顿了几秒才上前,掏出一个钱袋,“这是给你的。”

    我微怔,有些不明所以。

    “那日老道士输了你,说好了他输了就得出船费。”

    “那有劳了。”我朝着他微微颔首,以示感谢。若是放在以前,不必操心吃穿用度,那我必定会表现得蕙心纨质,不屑小营小利。可如今,身处举目无亲之地,身上又囊空如洗,再假意清高,就是不识时务了。

    见我将钱袋利脆一收,他反倒感觉有些意料之外。

    “这是我应得的,不是吗”我温婉含笑,占尽春风,“不然,你也不会见了我就刻意把船费送过来。”

    “当然。”非文饶有趣味的勾唇。当天在我下船后,风流云散,唯有他叫住了道士,要替我收下船费。他自认并非什么锱铢必较、计较斤斤之人,只不过说一不二,追求言行若一罢了。“这本就是属于你的。”

    于我而言,这船费究竟是谁掏腰包,并不重要。要紧的是,由他亲自给我。且不说,天涯海角沧海一粟,以后还会不会那么幸运碰到。就只问一句,为何他愿意代劳,为何他愿意停留在此唤住我或许是因为我帮他在老道士那儿一还一报,一雪前耻,他心生感激又或许是知我棋艺尚可,对我生了钦羡景仰之情反正,总不能是以为我在多管闲事,想找到我教训一顿吧

    非文每每想到那日我对道士说,“是你运气不好,遇到了我而已。”,冷峻的面容都会染上很不符合气场、身份的耳红。

    城南小陌,白墙黛瓦,暗香丝缕,秋韵不输春姿。俊朗年轻的男子嘴角微微上翘,只一句,“你在帮我出风头” 叫我微红了脸。还好有一面素纱挡着,不然未免显得太不懂矜持自重了。

    我低头打开钱袋,掩饰那一刹那的心猿。只从中掏出了最小价值的碎银,“其他都还给你,船费根本用不着那么多。”

    他怔了片刻,方收回钱袋,不作勉强。

    该讲的都讲了,似乎再无话说。男女有别,又碍于礼教约束,我低眉,看落桂,看石板间的碧绿苔痕,就是不大好意思望他。而他似乎也没有转身告辞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凝着我的眉眼。仿佛,每一寸每一寸的肌肤被细阅,灼得我微烫。

    “非文公子,在这儿都能遇见你,真巧啊。” 那武玉书小姐在侍女的搀扶下落了轿,迈着莲步走来,姿态端庄娉婷,欠了欠身子行礼。所谓“偶遇”,不过是她有意为之。这非文公子是何身份,她父亲早已郑重知会。并再三叮嘱她家族满门的荣光在此一举。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身为武家嫡女,她自然肩负氏族的兴衰荣辱;身为滚滚红尘中的信男善女,她当然也想觅得良缘真爱。眼前的男子,且不说地位身份,单论样貌气度才识,都是一等一的,天之骄子,气欲凌云。

    她本在远处就打量起了我,如临大敌的戒备。走近一看,见我是妇人打扮,挽着发髻,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位姐姐是”

    “我的银钱忘了拿,这位公子好心赶来给我。” 我绵浅一笑做回答。这位武小姐看向非文时,眸中少女情丝难掩。我亦不好意思再做打扰。才子佳人,良辰美景,我在反而碍她眼。何况,我还有要紧事要施行。于是再次道了个谢,转身离去。

    我承认,这个叫非文的年轻男人,貌若宋玉嵇康复现,会让人不由得多流连几眼。从那些江南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对他极尽卑谄足恭来看,他的身份不单是上流贵族,还是这个阶层的尊贵的佼佼者。但这都跟我没有关系。毕竟我与他人连理交枝,从此有些人,有些事,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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