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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这海嫔娘娘是有些才华在身上的。当初选秀时凭自创的一首诗入选,皇上还夸她的诗作独到犀利,用词大胆,讽时与自伤兼而有之呢。”

    “那她到底写了什么呢宝幺姐姐可还得咱们愿闻其详,洗耳恭听。”谢家女替大家问道。

    霍宝幺的回答却叫人扫兴了,“哎呀,我也只是听说,并不知道具体内容啦。”

    我侧目望过去,满腹狐疑。什么时候起末学肤受、粗通文墨的海媛珠在外人眼里的形象竟是辞采华赡的才女了而且竟然还能得到翁斐的首肯

    刚刚霍宝幺说什么来着殿选自创诗词我正思索着,顾氏便来拉我去帮忙了,说是新郎官儿结亲回来了。

    越是高门望族办喜事儿,繁文缛节的礼节仪式就越多,何况这次还是公主下嫁。一番驱邪祝祷后,一双新人成亲拜堂,新娘子可算被喜娘女眷们簇拥着送入了洞房。繁昌公主一大早就起来披戴如此厚重的凤冠霞帔,又在花轿里闷坐了个把时辰,估计早就累得够呛了。

    我见大伙儿欢腾地闹着洞房,含笑着,自觉退到一边。不想却被身后的海媛珠及时叫住了,“姐姐”

    我回眸,福了福身,“拜见海嫔娘娘,娘娘安好。”

    “听说状元府的花园是特意请姑苏那边儿的园林匠师整修改建的,不如姐姐随本宫一同逛逛吧”

    “恭敬不如从命。”我移步到一侧,让出路来,请她先行。

    状元府的花园精致典雅,还不失自然野趣。海媛珠走在我前面,似乎兴致盎然,嘴上道,“自入宫以后,很难见到姐姐。就连上次在宫里碰面也是匆匆一别,来不及邀你与我小聚一番。也不知这一年姐姐过得如何”

    这处花园幽美雅致,不时有三两个侍女家仆迈着碎步端着果盘喜糖路过。亦有一些宾客两三人于花繁凉亭的石墩儿上,于水榭环廊的靠椅上闲散地坐着躲酒。还有龙凤呈祥的丝竹声隐约从喜庆繁荣的前院儿飘来耳畔。

    我笑了笑,“有劳娘娘记挂。这一年顺遂安康,家人也无病无灾,一切都还妥当。”

    “那姐姐平时闲在家中都做什么呢你与表姐夫伉俪情深,琴瑟和谐。又同样满腹诗书,兴趣相投,必定日日谈花饮月赋闲吧。”海媛珠亲切地挽起了我的手,“我记得姐姐未出嫁前就爱做些笔墨丹青,诗词歌赋。不知今年有无佳作产出”

    海媛珠这一年在宫中讨生活,说话还算有些长进,比以前更会弯弯绕绕,更懂拐弯抹角了。我弯唇笑道,“以佳作二字形容,愧不敢当,不过是些信手涂鸦,不忍卒读的东西。”

    “姐姐无需那么自谦,你有什么样的才思,我是知道的。”海媛珠说着,便叫身后的丫鬟拿出礼盒,打开呈到了我的跟前,“这对金镶珠宝点翠耳环,妹妹想赠予姐姐,请千万收下。”

    “海嫔娘娘,逢春无功不受禄啊。”我退后两步,推拒道。

    海媛珠爽朗地巧笑了一阵,“你我是表姊妹,送你礼是出于姐妹情谊。并非功利之举。怎么能说是无功不受禄呢。”她说着,又刻意顿了片刻,殷切道,“既然姐姐实在过意不去,不如赠我一两幅你亲作的文章字画,礼尚往来可好”

    她话音刚落,那皇上身边伺候的安详意公公却如及时雨般来了,“海嫔娘娘,皇上请您去前厅伺候太后娘娘用膳呢。”

    “本宫即刻就去。”海媛珠回着话,硬将那对耳环塞在我手中,低声附耳道,“姐姐,过两日我会派人出宫去刘府取的,愿你最好能重新为我画一幅画或题一首诗,切记,莫要署名,莫要盖你的印章。”

    这话,隐隐有些胁迫的意味。交代完后,她巧笑嫣然地随着安详意离去了。见安公公在老前方引路,海媛珠身后伺候的丫鬟便没忍住悄声问她,“娘娘,那对金镶珠宝点翠耳环不是淑贵妃前些天赏赐给您的吗如此贵价精美,您怎也舍得送她啊”

    海媛珠明艳美丽的脸蛋上浮现一丝不悦,“本宫最瞧不惯淑贵妃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了,她赏的东西留着也膈应。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趁机送出去最好。”

    丫鬟依旧百思莫解,“这偌大的京城,到处人中龙凤。画画绝妙的,文章出彩的,远不止她一人,为何您非要纡尊降贵,求着她的笔墨呢”

    “哼,你以为本宫想觍着脸求她你也不是不知道,入宫一年来,皇上唯一一次对我青眼有加就是因为木逢春做的那首诗”

    第67章

    “我完全是托了那首诗的福气才能通过秀女殿选的。你看其余时候托母亲父亲从外边买来的诗, 哪次奏效过哪次引起过皇上青睐过” 海媛珠一番牙痒痒后,冷静下来,垂气道, “外面的人看我被皇上晋了位份, 还以为我是个受宠的。连家人也常关心我的肚子为何还没有反应。可皇上从未让我真正的侍寝过,我是光鲜亮丽下有苦难言啊。既然别无它法, 如今也只能重新靠木逢春试试运气了。”

    我站在原地望着海媛珠远去的身影,低头看了眼材料不菲,做工精巧的耳环。一番丝析发解后, 将她方才的行为彻底的分毫析厘了。我非名家, 她亦没有收藏字画的爱好。那为何执着于我的真迹呢以她的性子浮夸浅薄的性子, 极大可能是为拿它去卖弄讨巧,冒功邀赏了。

    偌大的后宫之中, 她最需要的是什么是恩宠。所以她那么做是为了献媚讨好谁自然不言而喻了。

    在意识到她极可能是冒用我的诗词而当选嫔妃后,我愤然抱恨,悲慨命运弄人。如此说来, 海媛珠也真是个得寸进尺的女子, 不知感恩就算了, 竟还想觍颜无耻地在我这儿继续摘句搜章, 牟取宠爱。

    思于此,我心下了然, 计从心起, 有了对策。正想转身去前院儿时,却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从回廊后匆促走过。

    方才那人可是胡云瑢她怎来了莫非是随着胡氏来的。那独一人来后院又是何故我正欲跟上去, 却被一块石子砸中了胳膊。可我左右张望, 又不见四下有人。倒是湖边儿有一艘乌篷船。

    仿佛是身体记忆被唤起, 一看到乌篷船, 便忍不住想起某人于是我竟鬼使神差地,踱步到了石阶的埠头处,趁没人注意,一脚跨上了船。

    进入这方小小窗舱后,我有些失落的垂气,人家根本就不在这儿。我是哪里来的自大自信,竟然以为他这日理万机、叱咤风云的帝王会跟自己一样囿于儿女情长,不顾世俗伦常

    我黯自神伤了一会儿,正欲起身,却与骤然掀帘而入的翁斐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我哑然失惊,复又涌上一股欢喜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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