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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皇上抬举我了。”我谦恭而温和地笑着, 手中的棋子却干脆果断地落在了对方的要害之处。“这世间头脑聪明的女子或许并不少,只不过常困于宅院之内,默默无闻;又或被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的理由给搪塞住了, 没有接触和研习的机会。所以啊, 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或许还有棋技在我之上的女子也不一定呢, 只不过咱们都不认识。”

    此刻我不知,因我的话,翁斐倏地陷入回忆, 联想起了去年三月御花园的凉亭中那一抹倩影。那女子为他陷入困境的棋势指明生机, 竟让自己从褚爵的天罗地网下反败为胜, 还收获了围棋大师难得的夸赞只可惜, 听说她是太后娘家的女眷,所以他才瞬间被浇了冷水, 忍住了想认识此女的冲动

    “皇上, 该你了。”我见他分神了许久,不由出声提醒道。

    翁斐这才从回忆中抽身, 沉吟半晌, 执棋落子。

    跟我下棋竟还分心, 莫不是在轻敌我我低哼了一声, 眸光飞转,决定不留情面,竭尽全力偏要给他惩罚。

    见我接下来的几手狠辣轻快,招招致命,把他围剿,翁斐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许久后,居然笑道,“朕好像更喜欢你了。”

    “啊”我直直愣住了。皇上喜欢受虐吗

    “总以温柔的假象迷惑朕,行事作风却那么雷厉风行极具反差。”

    “这是夸奖还是讽刺呢”我一时半会儿,没想明白。很是疑惑地看着他。

    “哈哈”翁斐爽朗一笑,很是开怀。“你啊,方才还杀伐果断,这时候又迷糊得可爱。”

    黑夜漫长,风雨骤大如瀑,飞溅不绝的雨珠在暗色中掩盖住了皇城一座座楼宇的模样。宫殿外排水的魑龙正源源不断地吐着丰沛的雨水。飞湍般喧哗。

    室内却幽静得舒服,灯光明暗得当,又萦绕着淡淡清雅的沉香味儿。翁斐去沐浴时,我挑灯看画内室的墙面上挂着一幅仕女图,画中女子削肩柳腰,月眉樱唇,神态更是风露清愁,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虽然她的五官与身形跟我甚是相似,但我还不敢太自作多情。直到,发现题跋上的那一行诗

    “苦恨相逢春已晚,哪堪春意别处浓。”

    待翁斐洗沐后,我为他将墨发擦干。昏黄的柔光下,他松垮的浴袍微微袒露出胸膛坚韧的肌理。虽然与他有过多次肌肤之亲,但如斯尤物,慵懒的神态,不经意流露出的性感与男人味,还是会不由让人面红心跳。

    翁斐抬眸,无意间瞥见我面颊上一抹异样的绯红,顺势将我拉入怀中,伸手摸了摸,故意问,“何故那么烫”

    “美色当前,看杀卫玠,我这样也是在所难免”我低眉娇赧,遂又将目光转移至墙面上,“那幅挂着的仕女图,可是皇上画的”

    他点头承认,温情脉脉,“你不也偷偷画了朕这幅画其实也是从江南回京后画的。”

    “竟也那么早”我颇感意外,随后一股甜滋滋的感动涌上心间。

    “嗯哼。”

    翌日一大早,天空放晴。被昨夜雨水浸润的朱墙也湿意渐褪。宫道石缝里积着几洼雨水,还有翠生生的青草迎刃生长。众妃打扮得体,通身的珠翠罗绮,踏过石板路,皆去宁康宫给太后请安。

    我因昨夜侍寝,姗姗来迟,最后一个落座。本闲聊着等候太后的妃嫔,齐刷刷地回眸,将我从下至上的打量。唧唧咋咋的场面忽然安静得有些诡异。

    今日算是我入宫以来第一次以妃嫔身份面见她们。猜到其中好奇和眼红之人不在少数,我也不愿招摇,惹人不快。于是穿得雅净普通,面上也并无半分宠妃的骄纵和得意。

    “听说琼嫔妹妹前些天身体抱恙,如今可好些了”宸妃率先打起了招呼。

    我朝她欠了欠身,“多谢姐姐挂怀,现下已经大好了。本想早点儿拜会各位姐妹,不过这风寒难驱,怕过了病气给大家,才待在宫里寸步不敢出。”

    明眼人都知道生病不过是个托词。偏偏坐在前排的淑贵妃,一阵巧笑,言语尖酸,“琼嫔你也真是,既然怕传病给我们,怎么不怕把病气过给皇上这般的椒房之宠,你如何安心,如何消受得起”

    淑贵妃意指我自私薄义,不识大体。我自不能让她如愿逞口舌之快。于是不卑不亢,面容上蕴起一丝娴静的笑意,“皇上是真龙天子,百病不侵。有福泽庇佑,更有全天下百姓为他的安康祝祷。自然不会轻易染上风寒暑湿的病症。而臣妾也是仰仗着皇上的帝王之气,才能驱散病邪。”

    “伶牙俐齿。”淑贵妃不悦地嘟哝。

    自淑贵妃跟宸妃后,在场的妃嫔也陆陆续续上前与我问好,其中不乏一些素未谋面的。我刚进宫那日,就在她们间引起了轰动,整个后宫口语籍籍,评头论脚,早就将我扒了个遍。如今终于见到我,反而没那么大惊小怪了。只是极默契的,暂时没有明目张胆拿我的往事儿做揶揄。

    没多久,太后便被内监和宫娥们簇拥着坐上了宁康宫的宝座。在接受完众妃嫔的请安跪拜后,又被宸妃与海媛珠她们彩衣娱亲般的恭孝做派奉承了好一阵。终于抽出身来的太后,将目光移向我,“听说皇上回京后,就只去过漪澜殿,独独翻了琼嫔你的牌子。你日日承宠,可不要辜负了皇上的眷顾。雨露恩泽来之不易,好好给咱们皇上诞育皇子才算是个交代啊。”

    之前嫁入刘府一年无孕,她们自然知道。或许料定这是我的心病,太后才故意提一嘴;又或许是防微杜渐,刻意让后妃们警惕吧。

    昆贵人见我因此面色不大好,笑意和贵道,“琼嫔姐姐啊,恩宠太盛就怕是春梦无痕,不单要当心消逝,还要杜防旁人醋海翻波。何不劝皇上雨露均沾,既可以让后宫姐妹们记得你的好,也可以在外边儿博个贤惠淑良的名儿。咱们一见你,就清楚你品性不差。只是外面的人对你说短道长,物论沸腾若不做点贤举,只怕难堵悠悠之口啊。而且还会牵累皇上的一世英名。”

    旁人对我妄下雌黄,我虽然会有些难过,但并不最在意。我是想通了,活在别人的目光里只会让口水淹死你。若要使人对我改观,博个好名声,方法多得是。我是傻了才会把自己男人推到别的女人被窝里。外边儿越非议我,我便要利用这份“委屈”,以男人的怜惜与自责,换来加倍的好处

    遂到了夜里,翁斐来时我也郁郁寡欢,挤出的笑容勉强得让他能被轻易看出端倪。

    “怎么了”他关切道。

    “不过是身子乏了,没什么精神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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