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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年2月雪都化不干净。

    林瑧在这个城市生活了7年多,去年秋天升到8年级。上学期末的圣诞假和冬假放了很长,从12月放到了1月底,住家的一家五口去了澳洲旅游,林瑧便不能一个人留在房子里,薛承雪也不愿意收留他。

    林褚垣问他是要回申州过年还是想出去玩,林瑧挺知趣地选了出去玩,因为他知道回家了林褚垣也没空照顾他。

    林褚垣给他报了一个时长40多天的北欧行冬令营,那个季节北极圈内是极夜,根本没什么风景可以看。奥斯陆的鱼很新鲜但是做得很难吃,雷克雅未克的街道上总是空无一人,罗凡涅米有个圣诞老人村,同行的外国小孩都很兴奋,林瑧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人群外跟着,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他跟着带教老师还有一帮不认识的小孩从芬兰辗转到了格陵兰,吃不好吃的食物、听语言不通的故事,不是因为他有兴趣,而是因为他无处可去。

    整趟旅途唯一开心让林瑧期待的是回到纽约的那天,冬令营规定了最后一天监控人必须要一对一地接走小孩,所以薛承雪不得不来接他。

    肯尼迪机场外,林瑧一眼就看见了裹着一件银狐白动物皮毛大衣的薛承雪,浅色的头发在风与雪花中散开了几缕。她不耐烦地在带教老师那签完字,朝林瑧勾勾手指,也不看林瑧跟没跟上,转身就往停车点走。

    薛承雪开着一辆不怎么低调的红色法拉利,跑车的前置车厢空间很小,塞不下林瑧的28寸行李箱。她摘下墨镜,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美钞递给林瑧,说“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林瑧默默收下了钱,他的羽绒服外套口袋很深,里面装着几张在不同城市买的明信片。林瑧把明信片摸出来放到薛承雪面前,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冬令营的带教老师说,要在每一个城市给家人写一封信。”

    薛承雪瞥了一眼已经长到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儿子,犹豫了半刻,还是拿走了明信片。她的衣服没有口袋,于是随手将那几张纸片从车窗扔进了副驾驶,有两张掉在了座位下面,她没发现。

    林瑧见她要走,攥了攥手里的行李箱拉杆,追问了一句“妈妈,我后天开学,有个家长会,你能来吗”

    薛承雪绕过车头打开车门,侧身盯着他,眼神冷淡,嗓音也凉凉的,“林瑧,你会问你爸爸这种问题吗如果你不问他,就别来问我了。”

    住家家里的小孩也是同一天开学,家长会上林瑧父母的席位便只能继续空缺。第一天学校放学很早,平时是下午三点,今天因为家长会两点就放了。

    林瑧却没走,他不想回那个住了几年依旧陌生的家里,至于和家里的另外几个小孩待在一起更加是噩梦,所以只能尽量拖延回家的时间。

    他读的这所私立中学,junior和senior学区混在一起,共用着大部分的公共设施,其中就包括林瑧现在待的这个室内网球馆。

    林瑧读小学的时候身体不太好,医生建议他多运动,刚好那个时候学校要求每个学生都必须参加一个运动俱乐部,他在一堆橄榄球和篮球狂热者里选了当时人最少的网球。

    升入中学之后周围开始打网球的人变多了,林瑧不太喜欢和人接触,teenar是暴躁和白目的代名词,而家境殷实的纽约私立学校小孩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林瑧平时来网球馆之前一定会约老师的时间,老师有空才会来练一个课时,从来都是打完就走,连用浴室都要看人多不多,人多的话他甚至可以忍着汗味回家再洗。

    今天或许是因为刚开学,网球馆空无一人。林瑧闲着无聊,拖了一车球放到场边,自己给自己练发球。黄色的小球砸到网面破空而出,铿锵清脆的撞击混着空灵的回声,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了一个多小时。

    林瑧今天是突发奇想过来,球拍是在储物间随手拿的,也没穿运动速干衣,汗珠沾湿了衬衫制服布料,黏腻地贴在身上有点难受。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体力也差不多耗尽,他随手扯了扯上衣,躬身准备把散落一地的网球捡起来后离开,却听见了有人走了进来。

    不止一个,是一群。

    高中部上周就开学了,他们平时比初中部放学时间更晚一些,林瑧一直没碰上过高中生,就把这件事忘了。

    进来的男生都是高一网球部的,三个白人,一个南美裔,林瑧所在的地方是网球馆的角落球场,他用余光瞥了眼那四个人,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捡球的速度不自觉地加快一些。

    但他运气实在不好,还是被注意到了。

    “hey,ado”领头的一个棕发高中生嘻嘻哈哈地叫他,“快点捡完球送过来,我们要训练了”

    林瑧没有回应,他知道这种人越理他越来劲。闷头收好最后7、8个球,他把装球的小推车和球拍一起放回储物间的原位,低着头绕了一大圈想要躲开那几个人出去。

    网球馆的门很窄,林瑧没看路,在跨过门口的同时撞到了一个人。那人只穿着一件短袖,比林瑧高大很多,结实的身材像一堵墙,把他往后直直推进了门里。

    “小子,你走路不长眼睛吗”

    林瑧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身后的哄笑声又起,他烦得不行,低声用中文念了一句“倒霉”,下一秒却被抓着后脑勺的头发强制抬起头,面前是一张典型的浅肤色人种脸。

    “你他妈的刚才用他妈的中文骂我了吗”他一句话带了好几个fuck,林瑧觉得无聊,美国人连骂人的词汇都这么贫瘠。但后脑勺被扯得很痛,这人手臂都快赶上自己的腿粗了,林瑧权衡了一会儿,努力说了句“rry,但我没有骂人。”

    林瑧被他扯着头发摔在了地上,让他有点后悔上个月没去剪头发了。刚才喊他“ado”的少年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用网球拍顶着林瑧的前额,仔细端详了一遍林瑧的脸,笑着同摔林瑧的那个人说“darren,别对一个小女孩这么粗暴。”

    他故意的。

    林瑧穿着男生的制服,刚因为有点热胸前的衬衫扣子还解开了三颗,能一眼看出是个男孩,但他还是用了“小女孩”这个词。

    非常低劣的羞辱把戏,林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没有再说一句话,绕开两人走了出去。

    林瑧本来以为这件事可以就此结束,可一周后的网球训练,他又碰到了这其中两个人。

    这次是在休息室,林瑧刚刚洗完澡,湿着头发出来找吹风机。他原本独自安静地在自己有些乱的储物柜里翻找,蓦的,连脚步声都没听到,他被抓着胳膊往后扯了一下,铁质柜门被一只长满汗毛的大手“啪”地一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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