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半小时前,南城胡殿甲三团团部内。
在三团参谋长钱蕴华的指挥下,团部的两个参谋飞快地摇动着磁力电话机,将胡殿甲的命令迅速传达到南城东南角城墙上下。
三团参谋长钱蕴华,字干城,北洋武备学堂留守学生之一,步兵科毕业,这一次也被提拔到三团来给胡殿甲做助手。
看着两个参谋将命令逐条传达下去,钱蕴华戴上军帽对胡殿甲说道。
“团长,我得到前边看看去,按照总统的命令,对咱们的要求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一個快字,不亲眼看着下面的部队做好我不放心。”
向参谋长交代完滕毓藻的命令,胡殿甲就一直抱着双臂站在桌案前,看着桌案上一张天津城区布局图,在默默思考着什么。
自从滕毓藻把南城的防御任务交给三团后,胡殿甲就一直没敢有一刻放松,他知道,这是滕毓藻把防守天津最关键的任务交给了他,天津城能守住多久,很大程度取决于他的三团能守住天津内城墙的时间长短。
自那以后,胡殿甲就一直没有脱衣睡过觉,虽然战事并不紧张,可胡殿甲的床铺就安在作战室的隔壁,每晚他都在这里和衣而睡。
这也是胡殿甲很快就接过电话,并立刻就将滕毓藻的命令安排布置下去的原因。
只不过,滕毓藻在电话中虽然语态严厉,下达的命令刻不容缓就要执行,可由于滕毓藻没有说明原因,这让胡殿甲到现在还有一头雾水的感觉。
此刻听到钱蕴华要去前面亲自监督,胡殿甲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听兴甫的口气,似乎他认为城外的联军会从东南角攻进城今晚,那里有什么特别情况吗”
“没有。”
钱蕴华回答得很干脆,不过他随即又说道,“如果说有点特殊之处,那就是今晚城外洋鬼子的炮火不仅十分密集,他们的试探性进攻发动的次数也有些多,到现在已经连续出现四次了,尤其是在东南角那里,洋鬼子试探性进攻,每次都冲到了城下,只不过他们并没有使用云梯爬城,似乎只是在熟悉攻城道路,在为接下来的蚁附攻城在做准备。”
胡殿甲点点头,又问道,“干城,你对于兴甫的这个命令,是怎么看的”
钱蕴华思索着说,“从总统的命令中,我能感觉到总统似乎认为,城外的洋鬼子马上就会在那里破城,他所有的命令都只有一个意思,其实就是要我们以最快速度,在最短时间内,做好洋鬼子在东南角破城后的应变防御措施。”
胡殿甲苦笑着一摊双手,“不要说联军到现在为止都是试探性进攻,还从没真正攻过一次城,即便他们马上攻城,按照咱们的布置,城墙还不至于立刻就会被攻破吧”
“可看兴甫的命令,似乎他认为咱们注定守不住。”
胡殿甲深吸一口气,“天津城城高墙厚,而且都是青石包面,联军除非挖掘地道炸城,否则仅凭炮击根本就不可能对城墙造成什么损害,只是现在联军并没有想着挖掘什么地到来炸城墙,因为,咱们在城下设置的瓮听一点动静也没听到啊”
所谓瓮听,其实就是用薄皮封好口的陶瓮放置城内城墙附近挖掘出的深坑里,有专人负责把耳朵贴在陶瓮上仔细倾听,如果城外有人挖掘地道,就会听到相应的挖掘声音,被称之为“瓮听”。
“瓮听”这种装置,在古代,主要用来防止敌人在攻城时挖掘地道所用。
胡殿甲有些不甘心地继续说道,“而且,兴甫又怎么会如此笃定,联军如果攻破咱们在城墙的防御,就一定是在东南角,而不是西南角难道,仅仅因为联军对那里炮击要稍稍多一些”
“可现在城外联军的大炮口径跟咱们差不多,他们没有攻城大炮,甚至他们还没有把重炮拉上来,以他们现在的火炮口径,根本就炸不开天津城这样的城墙”
对于胡殿甲的一连串问题,钱蕴华也连连点头,胡殿甲的疑问,也同样是他的疑问,不过钱蕴华还是语气坚决滴对胡殿甲说道。
“团长,自开战以来,总统算无遗策,他的命令一定不会有问题的,虽然我也没搞清楚总统为什么下达如此命令,可我们严格执行就行了,我相信总统的判断。”
钱蕴华的态度,让胡殿甲很无奈。
胡殿甲并不怀疑滕毓藻的指挥能力,甚至他对滕毓藻的指挥能力还非常认可,在内心中佩服的五体投地。
的确,就如钱蕴华所说,开战以来滕毓藻每战必胜,在他的率领下,前锋军和联军交手从没吃过亏,这是包括聂士成在内的任何一个北洋将领都做不到的。
说难听一些,甚至其它将领们的战绩同滕毓藻相比,可以说是惨不忍睹的十不及一。
可问题是,胡殿甲发现,现在的这些前锋军大小军官将领们,似乎都已经在骨子里养成了一种习惯,那就是只要是滕毓藻下达的命令,就不会有问题,就是绝对正确的
这种状况,让胡殿甲很有些无语
不过,胡殿甲也在心中感到十分好奇,他很想看看这一次滕毓藻的判断是否还依然准确。
胡殿甲点点头,说道,“你去吧,严厉督促二营管带,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执行命令,否则军法无情”
通商署在北关外,虽然滕毓藻带着警卫,以及紧跟在警卫排后面的一个班的通信兵,排沿着城内空无一人的大街向南城一路疾奔了二十来分钟,可还是仅堪堪赶到距离南城墙一里多地的位置。
“哒哒哒哒。”
“轰、轰。”
从南城东南角传来的密集枪声已经响了十多分钟,而且还越来越密集,滕毓藻甚至还不时能听到滕式手榴弹的爆炸声。
心中焦急的滕毓藻,急于搞清楚那里的战斗情况,在经过一座高墙大院时,滕毓藻离开大街,冲进敞开的院门。
院子里不仅漆黑一片,也没有一个人影。
虽然这样的大户人家都留下了看守房产的家人杂役,可在几天前,城内所有人就被前锋军半劝退,半强迫地赶出城去,城内早已没有一个百姓。
而且,为了准备巷战,城内像这样的高大建筑,早已经都编上号,甚至为了上下方便,这些较高的房屋附近还都备好了梯子。
滕毓藻在后院一座小楼前停住脚,不等气喘吁吁的吴佩孚开口,徐挺早已指挥几个战士,将墙角下的一架长梯竖立起来,滕毓藻顺着那架梯子飞快地爬到楼顶。
天津城内,除了少数几处建筑较高大外,大都是二层建筑,只是高低略有差别而已。
这座二层楼虽然算不得如何高大,可在它的南面并没有超过它的建筑,楼顶看向南方,视野极为开阔,南城墙的情况可以一览无余。
只不过,现在滕毓藻想要清晰地看到南城墙的情况却根本不可能,因为南城墙东南角那一片区域依然还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烟尘中。
刚刚上到楼顶,紧跟在滕毓藻身后的吴佩孚,就把滕毓藻的望远镜递到滕毓藻伸出的手上。
滕毓藻接过望远镜,立刻举到眼前紧张地看向东南角被烟尘笼罩着的那一片区域。
虽然南城的那声巨大又沉闷的爆炸声已经响过二十多分钟,即便东南角城墙这一片区域也及时升起来照明弹,可在滕毓藻的望远镜视野中,那里依然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可见刚刚那一声爆炸是多么的猛烈。
唯一能见到的是,一道道火舌在烟尘外围的城墙上、城脚下、房屋建筑中不停地在指向烟尘中城墙东南角的位置方向在喷射,偶尔能见到从烟尘中冲出来的日军矮小的身影,只不过那些暴露在烟尘外嚎叫着悍不畏死的日军官兵,几乎瞬间就被打得浑身是血摔倒在地。
甚至还有更倒霉的日军官兵,几乎一霎那间,就被马克沁重机枪射出的密集弹雨打得血肉横飞、整个身体也变得支离破碎。
看到眼前的景象,滕毓藻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从城上城下那一道道火舌的位置来看,胡殿甲布置的还算及时,按照滕毓藻指令的位置,都有火力点和相应阻击阵地,联军想要趁着守军慌乱间阵线未稳时,一举突进城内的梦想注定破灭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