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宋辞晚心房一跳。
她有一种被黏稠泥浆裹住的恐怖感觉,虽然眼睛能动,耳朵能听,思维也在运转,可是四肢却十分僵硬沉重,一时间居然难以动弹。
只听那外头有数道脚步声,轻轻的,幽幽的,由远及近。
夜风吹过村庄,黑暗中似乎存在着无数双眼睛,又似乎是有无数的声音,在呢喃,在呐喊,在滚动,在呼啸。
但是那一切又都似乎十分遥远,像是隔着重重纱幔,蒙着层层幕布。
宋辞晚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剧烈了,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外头的脚步声越过了门槛,有隐约的腥风袭来。
脚步声走入了院中,有谁像是踢到了什么,只听“噗”一声,鞋子与肉体相撞击的声音传来。
“啊哟”有个瓮瓮的声音说,“什么玩意儿这些读书人可真是不讲究,竟睡在院子里”
另一道粗犷些的声音,压低了,宋辞晚听着有些耳熟。
只听那声音道“他们要不在院子里,咱们这返魂香还不好施用呢别说话了,快走小心点,绕过这些人,再发出声音,回头要是吵醒了姓高的,我扒了你们的皮”
瓮瓮的声音讪讪说“嘿嘿,四哥”
四哥严厉地拍了他一下,那声音顿时就不敢再发出了。
而宋辞晚也终于听出来了,所谓“四哥”,应该就是槐溪村的沙四
沙四居然夜闯高家,原来虽然同在诡境,同是诡异,可是这些诡异之间竟也并不和谐。
也不知道这高家有什么,竟惹得沙四费那么大功夫来夜探。
还有,返魂香又是什么东西
是迷烟还是别的什么它有什么危害能不能解
宋辞晚思维越转,就只觉得大脑越是清晰。
那种泥浆包裹般的沉重感觉也渐渐似乎有些松动。
她心中微喜,越发打起精神。
沙四应该是带了两个“人”,宋辞晚从他们的脚步声中听了出来,这一行一共三“人”。
“三人”小心越过了倒在院中的学生们,循着红光摸进了高家的堂屋。
从堂屋里头走过时,瓮瓮的声音又没忍住抱怨了一句“娘的,这高家也忒烦了,一天到晚摆着这许多死人牌位在家里,当谁不知道他们家死了人似的,用得着嘛”
沙四低斥“王柱”
王柱不说话了,三個脚步穿过堂屋,摸进了高家的棺材房。
下一刻,宋辞晚忽然感觉到眼皮有些发烫,只觉得那边似乎是产生了什么亮光。
有种热度远远传来像是沙四几人在高夫子的房间里点起了火把
沙四轻声指挥“大家一起上手,摸摸出了铜钱咱们三个平分,谁也不许私吞,明白了吗”
另两人齐声说“明白”
然后就是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这三人果然在高夫子身上摸了起来。
而站在外头院子里的宋辞晚却是有些惊住了,她以为这些家伙大半夜的跑到高夫子家里来,定是高夫子家里有什么了不起的宝物,又或者是他们有什么险恶的阴谋
可事实却是,这三个,似乎只是为高夫子身上的祖龙铸钱而来
祖龙铸钱,在诡异的世界里,居然有这样大的诱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三个村民,岂不相当于其实是宋辞晚引过来的
果然,下一刻又听那三人对话道“那个学生,身上颇有钱财。他既然给钱给高夫子,那自己手头肯定也还藏着不少,回头咱们摸走了高夫子这里的钱,再去找那学生去”
宋辞晚
又听那里头,瓮瓮的声音惊呼“我摸到了”
王柱欢喜说“两个,两个铜钱,哈哈哈”
紧接着,是另一个尖细的声音说“我这里,有三个,三个”
沙四则皱眉怒道“我竟一个也没摸着,岂有此理”
外头,宋辞晚一怔,才想不对,高夫子手上应该至少有十五枚铜钱才是,怎么沙四说自己一个也没摸着
这个念头才刚转过,电光火石间,宋辞晚脑中灵光一闪,她想到了沙四这哪里是什么也没摸着他一定是在刻意隐瞒自己得到了铜钱的信息
果然,下一刻只听沙四说“既如此,咱们这里一共是摸出了五个铜钱,嘿,五个铜钱,咱们三个人,要怎么分呐”
王柱立刻嘿嘿一笑说“五个铜钱,我摸了两个出来,莫猴儿你摸了三个出来,四哥,你却一个也没摸到。那不如叫莫猴儿分你一个,咱们谁也不亏,是不是”
这个分配方案照理来说是没错的,结果却瞬间就惹来了两个人的不满。
莫猴儿带着尖细的声音恼火道“怎地偏叫我分一个给四哥王柱你却不分”
沙四亦在同时怒道“王柱,说好了拿到铜钱平分,你却一个也不肯给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别忘了,方才那返魂香,还是你四哥我带过来的呢”
王柱瓮瓮的,似乎十分憨厚道“可是我也给四哥你一个铜钱的话,我就只有一个了啊,这也不是平分。那要不然,叫莫猴儿再多给四哥一个反正莫猴儿摸了三个出来不是嘛。”
此言一出,莫猴儿更怒道“好你个王柱儿,光欺负我不会算账是吧合着就你他奶奶的一毛不拔”
王柱只说“说我一毛不拔,那莫猴儿你倒是拔啊,你拔毛呸,你现在给钱给四哥啊,你怎么就攥着不动呢”
话音没落,他脚底抹油,一溜就跑
他是真跑了,脚步声都到了棺材房的门边,只听沙四一声爆喝“王柱儿,你找死”
沙四的速度更快,他哐哐一阵奔跑,瞬间追上了王柱,劈手就去夺他手上的铜钱。
王柱自然不肯,然后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宋辞晚看不见,她只能听见双方角力,拳拳到肉的声音,偶尔夹杂有王柱的惨叫和沙四的怒喝。虽然一时间双方似乎未分胜负,但想来沙四应该是占据上风的。
然后是莫猴儿细细的嗓子不轻不重地劝架“哎,哎,怎么就打起来了呢王柱儿啊,你可莫犟了,再这样下去,当心四哥将你打死啊。”
宋辞晚一边听着,一边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沉重感越来越轻,似乎很快,她就能自如地动起来了
便在此时,忽闻王柱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浓郁的血腥味传出。
“啊”王柱撕心裂肺地喊,“我的手,我的手啊我的手断了,啊”
惨呼声未绝,下一刻,那房屋内响起一道清脆的童声“咦,怎么回事我这是睡着了我回家了你们你们怎么在我家”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