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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斩巫
    夜幕的掩护之下,杜乘锋还在继续着他的猎杀。

    断马长刀被留在了马鞍包里,这柄五尺长的直刃长刀更适合步战。至于另外两柄兵刃虽然双手战刀和古旧大斧,看起来也不像是太适合马战的东西,但当这两柄兵刃被杜乘锋握在手中的时候,却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来”

    伴随着杜乘锋一声怒喝,厚重大刀上倏地爆出炽烈火光,足有三丈的烈焰刀刃只需要横扫而过,那些披坚执锐的草原骑兵们便纷纷落马。

    炽热的刀光切入躯体,如同融化油脂一般轻松,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令人恶心的烤肉焦香。

    当然,这些草原骑兵之中也不是没有身形矫健之辈,即便烈火刀刃有着横扫一片的恐怖威力,但仍旧会有漏网之鱼能够冲到杜乘锋的近前。

    有道是一寸短,一寸险。看到这些草原勇士们只是瞬息之间就决定兵行险着,与自己拼死一搏,就算身为敌人的杜乘锋,也不由得为这些漠北寒风中所磨砺而出的硬汉赞叹出声。

    然而,赞叹归赞叹。

    这种行为,仍旧毫无意义。

    只因为他们面对的是来自漠北的寒风本身。

    “走好。”

    杜乘锋抡起了左手的大斧。

    古旧的大斧挥砍在甲胄之上,那些原本坚硬的铁甲此刻却如同脆弱的冰凌一般破裂粉碎,而在这之后,刺骨的寒风便随着斧刃一起钻入了伤口,一路穿过躯体,再从这血肉之躯的背后带出大片鲜红的雪花。

    并非是血花,而是雪花。

    只因那些鲜血在喷涌而出之前,便已经凝结在冷风中。

    “原来这就是漠北的风啊”

    随手劈死那些冲到自己近前的草原甲士们,杜乘锋看着手中的古旧大斧,怔怔出神。

    难怪这柄大斧杀起那些草原人来如此轻松,原来这柄大斧本就像漠北的寒风一样凛冽只不过之前这柄大斧实在是太过饥饿,以至于一身本事连百分之一都发挥不出。

    如果说满足右手的大刀,需要的是朋友的酒,那么想要满足这柄大斧,需要的,却是那些草原人的血。

    毕竟漠北的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不吹死几十个草原人,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从漠北刮过来的

    “哦,几十个太少了是吧”

    隐约感受着手中大斧上那份微妙的不满,杜乘锋不禁有些尴尬。

    这确实是有点尴尬,倒不是说他杀的少了,而是大部分草原甲士全都是右手大刀杀的,毕竟那可是三丈长的炽烈刀光,也就是十米还多一点,这一扫一大片,击杀数刷得确实多。

    反倒是左手中尚且饥饿的大斧,哪怕打了这大半夜,加起来也才只收到几十条人命。

    不饿的越吃越多,饿着的反而嚼不到几口,倒是显得杜乘锋这边有些厚此薄彼了。

    “下次,下次一定。”

    一边这样说着,杜乘锋一边将大刀和大斧一同放回了马鞍包中。

    确实是要下次一定,只因为这次他已经该跑路了。

    借着厚重大刀那横扫一大片的炽烈刀光,这一次他也成功收掉了七八十個草原勇士的性命,这在杜乘锋看来是一个合适的数字,是一个既能保证收益最大化,又不至于把大军打得太疼,从而引发剧烈反击的数目。

    虽说以杜乘锋如今的武力,他也不是没有杀进敌阵里开无双的自信,但他还是谨慎的选择了慢点来,一点一点撕咬着面前这支被称为“草原大军”的,行动缓慢的庞然大物。

    毕竟,安全第一。

    他可是还记得,这支大军很有可能是纥奚青留在后面的伏兵,而这也就意味着,大军之中未必就没有针对他的手段虽然他自己都不太能确认这不知名的手段到底存不存在,但涉及生命安危之下,他宁可信其有。

    “所以,我们一会再来。”

    这样说着,杜乘锋拨转马头,便准备继续拉回远处,啃几口干硬饼子补充一下体力。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却响起了,苍凉的号角声。

    “呜”

    悠扬的号角声苍凉而古朴,好似从远古时传来的久远咆哮,沉闷的低吼声呼唤着潜藏在心底的战意,就连满腔热血也一起跟着沸腾。

    “还是出动主力来对付我了吗”

    杜乘锋不禁眯起了眼睛。

    来的会是什么是重甲武士,还是铁铠重骑亦或者是手持凶煞兵刃的疯狂怪物

    杜乘锋不知道,他也猜不到。

    他只知道,自己突然不想逃了。

    没必要逃走,又或者说为什么要逃走,他现在才是最强的,才是最为凶猛的。只看眼下整个蓟北,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到杀得比他更多。

    而在这个世界中,杀得多,便意味着强大。

    杀得最多,更是意味着,极致的强大。

    “你很强,你已经很强了”

    一边这样说着,杜乘锋一边从马鞍包中取出了重刀大斧。

    炽烈的刀光交于右手,而凛冽的寒风则护在了左边。

    他都已经这么强了,为什么不把眼前的一切都杀个干净

    也就是这个时候,除了那苍凉的号角之外,又有战鼓声响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厚重的战鼓声沉闷而有力,每一拍鼓点都仿佛锤在了杜乘锋的心房。

    这让他血脉贲张。

    是了,就是这个,他想要的就是这个。

    血在烧,整个世界都要跟着一起燃烧。

    血在流,面前的所有活物一个不留

    “等等”

    即将纵马而出的杜乘锋突然一愣。

    血在流

    抬手蹭过脸上的湿润,杜乘锋这时候才意识到,喷涌而出的鼻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覆盖了他的小半张脸。

    “什么时候”

    杜乘锋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鼓声传来的方向。

    在那边,有冲天而起的篝火,点亮了夜空。

    十二名老迈的男人围着篝火舞蹈着,身上套的那些与其说是衣服,倒不如说是胡乱堆在一起的布条,可就是这些看起来肮脏而疯癫的人,跳起舞蹈来却带着一股庄严的神圣。明明手脚干瘦,动作却苍劲有力,仿佛从远古绘卷中走出来的古老战士。

    有大鼓和号角被这些人拿在手中,他们使用着这些老旧的乐器,苍凉的号角声与沉重的鼓点交织在一起,混杂着繁复冗长的呪文,让这片血腥杀场一时间都变得肃穆起来。

    “战战战”

    伴随着号角声与鼓点,那些呪文,仿佛要往杜乘锋的脑子里钻。

    “战战战”

    原本在杜乘锋看来已经被驯服的那些刀兵煞气,再一次升腾而起。

    这让他的双眼愈发地腥红。

    “杀杀杀”

    口中的呢喃逐渐开始与呪文配合,杜乘锋几乎要纵马而出。

    可是他骑着的那匹战马,却没有任何动作。

    不止是战马,就连杜乘锋自己也没有任何动作。

    动不了,完全动不了,此刻他的躯体已经完全被那些沉重的鼓点节奏所控制。而在急促的鼓点声中,他甚至忍不住要翻身下马。

    “不能下马绝对不能下马”

    杜乘锋咬紧牙关。

    无论如何都不能下马,眼下必须赶快离开,毕竟就算他再怎么迟钝,此刻也不可能意识不到,造成这一切变故的,是远处篝火边那些跳舞的男人。

    这不知名的秘法实在是太过骇人,他甚至都没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身体就都已经落入了对方的掌控之中。

    甚至不止是身体。

    就连他的意识,也已经摇摇欲坠。

    刀兵煞气再一次翻涌上来,耳边再一次传来了嘈杂的话语,混杂着远远传来的呪文,催促着他赶快上前杀敌如果只是这样,他或许还能稍微抵抗一下,可最关键的是,此刻这些刀兵煞气所带来的杀意,却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是啊,只要杀了远处那十二个跳舞的男人就可以了。

    只要砍掉他们的头就能解决一切,这简直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只要走过去就可以了,只要掐住他们的喉咙

    “不对不对”

    即便理智也已经对刀兵煞气做出了认同,但杜乘锋仅存的意识仍旧在疯狂报警。

    连整个大脑都处于一片混乱中的他,都能想到的事情,那些控制住他的草原舞者,难道想不到吗

    “这是圈套是陷阱下马上前,一定会死”

    这一刻,杜乘锋死命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但是,这份抵抗却没什么意义。

    伴随着鼓点愈发地急促,他的身体终究还是跟随鼓点的韵律做出了动作。

    哪怕杜乘锋再怎么咬牙切齿的抵抗,此刻也仍旧不受控制的开始翻身下马。

    “不行不行快做点什么”

    用尽最后的力气,即将翻身下马的杜乘锋,打翻了马背上的马鞍包。

    就像手中的刀相信他一样。

    他也完全相信这些兵刃。

    “当啷”

    兵刃落地,带起一阵金铁交鸣。

    而杜乘锋即将落地的身子,也随着这剧烈的动作,直接砸在了地上。

    身躯吃痛之际,杜乘锋反而恢复了些许的意识。

    这让他本能地抓向身边散落的兵刃。

    不管是古旧大斧也好,还是厚重大刀也好,此刻手里哪怕多出任何一柄兵刃,都能为他的生命多一重保障。

    可就在杜乘锋将距离自己最近的兵刃抓起来时,整个人却是一愣。

    并非是来自漠北寒风中的古旧大斧,也不是他最为惯用的厚重大刀。

    而是某个,更长的东西。

    那是足有五尺长的,断马长刀。

    “这是抽到了最下签啊”

    杜乘锋心中不禁一凉。

    厚重大刀是他惯用的兵刃,古旧大斧也已然被他喂饱了不少,可这一支断马长刀,自从到手之后,虽然他也曾将其研磨过,但却从未真正将其拿出来使用过。

    换句话来说,他和这把刀,还不是很熟。

    “我真的能信任你吗”

    杜乘锋的心底不禁泛起疑惑。

    但马上,这份疑惑便被他抛诸脑后。

    既然都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无须再有任何的后悔。

    “我的命,交给你了。”

    这样说着,杜乘锋握紧了刀柄。

    长刀出鞘。

    “嗡”

    明明只是刀刃摩擦鞘口的声响,此刻却显得分外刺耳。

    短短一声铮鸣,却盖过了号角,盖过了鼓点,盖过了呪文,甚至盖过了杜乘锋耳边的一切

    留在杜乘锋耳畔的,只剩下缥缈若烟的,朗朗读书声。

    “什”

    在读书声盖过鼓点的那一刻,杜乘锋瞬间便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甚至不止是身体,就连他的意识,也在那缥缈的读书声响起时,再一次恢复了清明

    “你”

    杜乘锋不禁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断马长刀。

    利刃在掌中嗡鸣着,似是刚才的余韵未消。

    又像是,在传递着什么。

    “剩下的,你也没背过吗”

    杜乘锋不禁哑然。

    “这你问我也没用啊,我也没念过这里的书。”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杜乘锋的左手,已然从怀中摸出一支短匕。

    粗布扎的粗糙刀柄,只是能防止刃口割到手的程度,这分明就是之前剑客崔远遗留下来的断裂剑尖。

    “虽然我没念过这里的书,但是我可以背点别的给你。”

    一边说着,杜乘锋一边用断裂剑尖敲击着长刀刀刃。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伴随着金铁交击之声,杜乘锋大声吟唱着,吟唱着这首少数他还能算背得过的诗句。

    远方那十二个围着火堆跳舞的男人们,似乎也已经发现杜乘锋脱离了他们的掌控,那号角声与鼓点声愈发沉闷起来,就连那直入人心的呪文声也愈发地悠扬。

    可是这一次,杜乘锋却再一次敲击了手中的长刀。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与其说是吟唱,倒不如说是单纯的呐喊,本就没学过什么音乐的杜乘锋,唱起诗句来更是毫无韵律可言。

    然而就是在这噪音污染一般的吟唱之下,杜乘锋却脚尖点地,整个人如同划破天空的流星一般,飞射而出。

    远处那十二个跳舞的男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但他们却没有任何逃窜的意思,这些老迈的男人纷纷割开手臂,将自己的鲜血洒在手中的大鼓和号角上。

    沾染了鲜血的鼓声和号角声,变得愈发妖异起来,杜乘锋那份被郎朗读书声带回清明的意识,在这鼓声和号角声之下,也再一次沉沦下去,即将陷入癫狂。

    也就是这个时候,杜乘锋又一次敲击了手中的长刀。

    蓟北一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

    不需要什么优美的韵律,也不需要什么漂亮的曲调,甚至连乐器都不需要。

    古之豪侠,舒展胸臆,只需击剑而歌。

    而现在,杜乘锋距离那十二个草原舞者,仅剩三丈。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只是两个虎跃,杜乘锋的身形已然落入了那十二个草原舞者中间。

    身形旋转之际,五尺长刀在月下带起一道完整的圆弧。

    龙虎二势,飞龙刀变式,满月。

    有草原舞者已然逃离了这五尺长刀的范畴,但轻薄的刀光还是掠过了他们的颈间。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伴随着杜乘锋收刀还鞘的声响,十二颗斗大的头颅滚落一地。

    都说了要深藏功与名,杜乘锋自然不会傻到继续停在这里。一刀杀了十二人之后,杜乘锋草草的从地上摸了点东西当作战利品,便马上拎着五尺长刀扭头跑路。

    “什么你还想要听后面的”

    翻身上马的杜乘锋才要将兵刃都装回马鞍袋里,却突然感觉手中的断马长刀一阵轻颤。

    “这别问,有空再告诉你。”

    这样说着,杜乘锋将断马长刀一把塞回马鞍袋内。

    倒不是他有意卖关子什么的。

    主要是,那首诗,他自己也没全背过。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