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是你们的老大”
地面之上,双目血红的山炳回过了头,看向白无咎的视线中满是怀疑。
活捉白无咎是昨天的事情,当时他本来想直接把这人给砍死的原因无他,这人摇着扇子流里流气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他最终还是留手了,只因为姜文远那边还需要得到紧急治疗。
肩头的大出血,再加上小腿整个被踩碎,当时的姜文远距离去世也就差最后一口气了,而在那个时候,能第一时间调配整個邓州城来为姜文远治伤的,也就只有这个名为白无咎的男人了。
更何况,白无咎,跪得很迅速。
除了城门口那场战斗之外,山炳就再也没遭到任何阻拦,而在医治姜文远的过程中,这个叫白无咎的男人更像是一个忠诚的管家一样,为他将一切都妥善安排这也直接让山炳暂时熄了杀心,毕竟换做他自己来的话,真未必能做到如此的井井有条。
一个顺从,有用,很能做事的人,并且眼下还很需要这个人来做事,山炳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下手杀人的理由。
“要不先等老姜养一养吧。”
山炳是这样想的。
并且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新身份。
不是战兵,也不是掌兵使,而是强者。
在经历了白无咎那堪称无微不至的服侍之后,山炳终于意识到,眼下的自己,相较于以前,或许确实是不一样了这是战兵出身的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哪怕成为掌兵使之后,他也不过只是别人的走狗罢了。
可是这一次,在看到完全臣服于他,甚至都不敢说个半句不字的白无咎时,他却终于体会到了,某些不一样的感觉。
不需要在意什么规矩,也不需要遵守什么命令,手握着力量的他,就是握住了权与力。
终极的暴力,带来了终极的权柄。
虽然眼下他的心思还在重伤的姜文远身上,可他仍旧品味到了,那位独属于强者的,独一无二的地位。
“但是我们之前还有一个老大。”
山炳还记得,白无咎是这样跟他说的。
“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听他的话什么你问他为什么不在他只是暂时没过来,恐怕马上就要回来了。拜托,别这么看着我,我这种连煞气都不知道怎么用的人,在你们这些煞气强者面前,简直小如蚂蚁,小如跳蚤,我这么普通的人,又能干得了什么呢不还是你们这些强者说什么,就去做什么。”
理论上来说,好像是这样,毕竟在山炳眼里,白无咎确实不像是能成气候的样子归根结底,在体验了力量,成为了强者之后,他的视角,跟普通人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白无咎或许看起来像是那种大权在握,一道命令就能死一片人的那种,但在已经成为强者的山炳眼中,又或者说在所有强者的眼中,白无咎存在的意义也就是那点管理上的本事而已,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只因为,像白无咎这样的普通人,他们吹口气都能杀死一车。
所以白无咎的背后肯定是有某个强者坐镇的,不然没道理白无咎活到现在都没被打死既然知道了这边陲之乱的罪魁祸首,那就好办了。当然若是以前的话,山炳或许还会以任务为先,讲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现在的他毕竟变强了,变得很强。
强者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让路,只需要把那个可能出现的对手打死就可以了。
不过在这之前,山炳还有个问题。
“我再问一遍,你确认那是你们的老大没错吧”
山炳上下打量着白无咎。
“他怎么看起来好像不认识你”
“那个,这个,啊这”
白无咎已经有些出汗了,事情的进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原本在他的预计里,像这种小事,忘忧乡那边应该只会让小崔先生出来才对而那个姓崔的剑客又是一个话不多的性子,基本等于纯粹的剑痴,一个只知道砍人的剑痴,和同样手握武力的山炳,两边只要一见面,那就必会打起来。
并且整个过程中甚至都不会有什么交流,怕是一个照面就会有个人躺在地上,并且白无咎可以确信,死的一定是山炳。
毕竟山炳过于依赖那一面大盾了,他遇到剑气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架盾,但白无咎以前可是见过那崔剑客杀马贼的,那剑气出手之后甚至会拐弯。
于是,山炳将大盾架在脸上的时候,绕过大盾的剑气就会瞬间割开山炳的喉咙。
而白无咎自己这边,也只需要一柄匕首,就能处理掉在麻药的作用下,还在昏迷不醒的姜文远。
完美的计划,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但白无咎没想到的是,计划这种东西,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出来的并非是小崔先生,而是某个更为恐怖的东西,并且只看这架势,完全不是处理山贼路匪的那种云淡风轻,而是一副全副武装,要当场拼命的架势到底什么样的敌人,能值得那个飞天遁地的高手拼上性命,白无咎想不出来。
他只知道,若是对方选择火力全开,恐怕整个邓州城的人加在一起,未必够对方杀的。
毕竟他们真的拿高手没有任何办法。
就像现在这样,他拿面前的山炳,也没有任何办法。
“那个他确实是我们的老大。”
白无咎咬紧牙关,破罐破摔。
“你抢了他的一切,他现在正在找你决斗。”
“决斗吗”
山炳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能理解,一些江湖武者会为了武艺上的精进而选择决斗,但战兵出身的他终究不会自己去这么干,对他来说,厮杀就是厮杀,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两个人面对面摆开架势决斗,那也太儿戏了点。
但是,儿戏归儿戏。
不代表他不想打。
当然,并非是这种所谓的决斗,而是真正的生死搏杀,要知道他可是刚刚才体会到强者的滋味,刚刚才拥有了可以被称作力量的东西那么有了这份力量之后,又怎么能不用出来呢
可这又并非是什么想要炫耀的心情,山炳很清楚,他不是为了炫耀力量而战的,甚至不是为了什么任务而战的,虽然理论上来说,作为大陈的掌兵使,他应该产出这个逆贼,然而他心底却莫名的有所明悟,起码在这一刻,他并非是为了这些理由而战的。
又或者说,战斗这种事情,真的需要这么多的理由吗
以前的时候,山炳认为还是需要的,毕竟没理由的话为什么要打,不如干脆回家睡觉好了可唯独这一次,就算没有任何理由,他也想要,上去打一场。
“就像是美人当前一样。”
不知不觉间,山炳的嘴角甚至都淌下了口水。
美人当前,又有谁能忍得住呢
“轰”
只是瞬间,山炳整个人就已经如同攻城重锤一般,蹿了出去。
而白无咎,也当场扭头跑路。
“快快快能叫多少人叫多少人东西都不用带了有命在比什么都强”
原本侍立在白无咎身后的一众手下们也连忙收拾起手边的东西,很显然,他们也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狮子和老虎争斗,最先死的会是哪个呢
答案不是狮子,也不是老虎,而是观众。
这种级别的战斗,站在边上看就等于找死,随便甩过点余波来都足以要了他们的性命,这根本不是他们配看的东西。
“白先生,这个人怎么办”
有手下指了指一旁病床上的姜文远,手中更是已经掏出了刀子,明显是准备趁着麻药的药效还在,干脆一刀把这个阉狗手下给宰了。
但这必杀的一刀,却被白无咎第一时间拦了下来。
“你傻了吗这种时候添乱”
一把夺下那柄短刀,白无咎将其远远地丢了出去。
“山炳是不一定打得过那个高手,但是他肯定能打死我们你现在把他兄弟宰了,是准备让他调头过来把我们都杀了吗”
“这我没那个意思。”
自知做错了事的手下缩了缩脖子,连忙加入了逃跑的队伍。
然而因为有了这档子事情,原本应该跑第一个的白无咎,一时间竟被落在了最后面很显然,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位置。就像是人们经常讲起的,那个被猛兽追的笑话,被追的人不一定要跑的比猛兽快,他们只需要跑得比同伴快就好了。
而现在,白无咎自己,却是成了那个跑得最慢的。
平日里风流倜傥的宽袍大袖,此刻却成为了致命的阻碍,他必须要挽起袖子提起衣裳,才能确保自己能正常的跑起来这一刻的白无咎甚至都在想,要不干脆把衣服脱了,光着跑算了,但仅剩的自尊心还是让他压下了这个念头。
都怪这些所谓的高手,都怪这些煞气疯子,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若是存在一个没有煞气的世界该有多好
“轰”
就在白无咎这边正要进入幻想时间的时候,面前那一声巨响,却将他拉回了现实。
那是潜伏在望楼里的山炳,这个老练的战兵虽然要上去应战,但也没有傻到就这么走到对方脸上去战兵出身的山炳,几乎全凭本能,就找到了那个最适合用来伏击的地点。
的确,天上飞着的那个高手看起来确实不可一世,但这不代表他的视线就真的一点死角都没有。
就像现在这样,在敌人看不到的地方,用最致命的方式
“吃我贯日击吧”
伴随着一声大喊,那栋望楼整个被轰得粉碎。
这份震荡是如此的剧烈,就连不远处的白无咎都被震得跌倒在地,而在白无咎的视线之中,更是有一轮大日正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那赤红的大日是如此的灼热,白无咎甚至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要烧着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么恐怖的东西居然会出现在他面前。
这种攻击这真的是人能用出来的吗
如此恐怖的技法,真的是人能使用的吗
白无咎不知道,他的大脑早已停摆,出现在眼前的一切过于超出他的认知,这跟他印象里的高手对决完全不一样就算是那些煞气外放的凶徒,也绝对做不到这种事情,将太阳引到地面这是真实还是幻觉
“山炳可能要赢了。”
这一刻,白无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了,这一次,山炳可能真的要赢了,虽然在他的印象里,那个飞天遁地的高手堪称无所不能,但是如此恐怖招式那个高手做得到吗
好像是做不到的,应该是做不到的,起码他是没见过哪个高手用过类似的打法。
一个做得到,一个做不到,这已经高下立判了。
“或许山炳才是,真正的高手。”
想到这里,白无咎的脸色有些苍白。
恍惚之间,他突然有种见证了时代变迁的感觉虽然一直以来他都有类似的感觉,但这一次显然要更清晰一些。
毕竟那飞天遁地的高手就算再怎么强悍,用的终究也还是煞气外放的那些东西,或许那个高手可以算作煞气外放的终极,但那终究还是煞气外放,是可以理解的东西。
而现在,山炳所使用的这一记“贯日击”,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这是新的东西会带来一个新的时代。”
白无咎的大脑一片空白。
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了,毕竟那一招已然继续了下去,有什么更为锋利的东西贯穿了大日,笔直的刺向了苍穹。
这才是真正的贯日击,连大日都能贯穿的一击。
如此的攻击,又有谁能挡得了
“啪”
必杀的贯穿被攥住了。
“你刚才说什么”
有声音在半空中响起了。
“吃你贯什么击吧”
赤红的大日,和那无可匹敌的一击,都被一把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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