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墙皮里就有这白毛的东西”碧树瞧着琉璃缸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可从来也没听说有这东西呀又何况墙皮上为什么不生呢”
“这东西京城本地原本是没有的,是南边的人进深山老林里采药带出来的。”薛姮照解释道,“它其实是一种苔藓,因为生的这个样子,故而管它叫白毛藓。”
“这倒是名副其实,”福妃听了说道,“这东西生长得也太快了些。”
“白毛藓和所有的苔藓一样,喜欢潮湿阴暗,倘若这个地方干燥的话,它便会一直休眠。”薛姮照继续解释,“它还有个奇特的地方,就是在土里并不生长,喜欢附着于木头、纸张,以及绸缎布匹上。”
薛姮照说着用竹筷拨了拨那把梳子,虽然没有像布一样烂掉,可是表面也明显朽了。
“听你这么说,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福妃恍然,“看来这屋子漏雨并非偶然,是早就有人做下手脚了。”
“娘娘说的对,必然是有人在修缮屋子的时候就动了手脚,为的就是等到下雨的时候,白毛藓的种子会随着雨水流到墙上。
那块洇湿了的墙皮,无论是修也好不修也好,白毛藓的种子都会飞散到屋中各处。
如今虽然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可还没到能让白毛藓大肆生长的地步。这个缸是我特意放了水封了口,让湿度变大才会这个样子。
可是等到再往后,到了雨季就不一样了。起码入了伏之后,只要不是极特殊的年景,总有那么十几二十天是格外潮湿的。
白毛藓这东西在夜里生长神速,一夜之间就能将整间屋子附着满了。”
“我的天,那库房里放的可都是木器丝绸和一些书画呀。真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一下子都毁了”池素吓得直咬手指头。
“多亏你识得这东西。”福妃也觉得后怕,“否则事情做得这么隐蔽,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可不是吗这东西是顺着雨水流下来的,可偏偏不在墙上生长。咱们怎么去找原因呢”碧树也说,“到时候岂不是要冤死”
“奴婢在宫外的时候,无事可做就读书。除了常见的那些,还喜欢读各地方的县志州志,因那上头往往记着最本真的民俗风物,比正史里记得要详细得多。
我在一本黔西的县志里看到过关于白毛藓的记载,一开始人们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把它视为鬼怪,称它为白伥,因为有许多人家,不明所以一夜之间房舍被褥,甚至身上的衣裳都被损毁。
后来有人渐渐发现这东西遇土才会安静,且若与石灰相合,会显出淡青金色。
而且它并不寄生于活着的草木,只对家具木器房梁屋椽等死物有害。做这件事的人心思机巧,他料到不到雨季来临便不能成事,所以提前没有动手。
因为如果只是凭空洒在屋子里,若是赶得不巧,每日都有人进去洒扫,一旦触发了这东西,顶多也就是一边一角,并不会造成大的损失,却会让人因此警觉。”
“那他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何不等到雨季来的时候直接把白毛藓的种子撒进屋子里左右这东西也隐蔽得很。”池素不解。
“我想多半是他不能随便到这屋子里来,二来他怕露出行迹被人察觉。三来白毛藓的种子不能单独存放,必须要和土混在一起,那屋子里每天都有人打扫,是不允许有灰土的。”薛姮照说,“况且他这么做了,身上多半会留下痕迹,正赶上天气潮湿,他的衣服很快也会被附着侵蚀。若是不能处理干净,露出了形迹,不就糟了吗
毕竟他又不能做完了之后立刻将身上的衣裳脱下来毁掉,多半还是要回到住处。而白毛藓这东西无孔不入,想要除得干净,并不容易。”
“那咱们怎么办”池素一听急了,“这么难处理的话,只能眼睁睁的等着那些东西毁掉吗”
“如今没到雨季,一切都来得及。”薛姮照说,“这两日我听他们说库房如今都满了,匀不出地方来。”
“可不是嘛,今年皇上大典,各地方送来的贡品不计其数,早都放满了。想再匀出个地方来安置那屋里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了。”福妃说。
“那就刚刚好。”薛姮照说,“趁着大晴天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有些不能暴晒的就放在阴凉通风处。木器家具用酥油仔细擦拭,书画丝绸用艾烟熏一遍。最要紧的是那间屋子,把那墙皮清理干净之后,要用硫磺熏够三个时辰,就能断根了。”薛姮照说。
“只要有办法解决就好。”福妃说,“只是在做事的时候千万别弄坏了什么东西,回头叫卫忠你们都过去监工。”
“那些精细活儿奴婢们直接上手就行。”薛姮照说,“其实也要不了多久。”
“那然后呢”池素道,“不把使坏的那人揪出来吗万一他以后还要朝咱们下手怎么办”
“不会别的屋子也被放了这东西吧”碧树担忧道,“我们要不要逐个查看”
“剩下的事就不归咱们管了。”薛姮照一笑。
“你的意思是把这件事禀告给皇后”福妃问。
“直接找梁景就可以了。”薛姮照说,“不必娘娘出面,奴婢去跟梁总管说。”
梁景本来也是要找薛姮照的,只是被许多事情给耽搁了。
他站在薛姮照面前,问她“你找我做什么”
“请梁总管帮忙。”薛姮照照依然带着那个琉璃缸,把事情简短向梁景说了。
“你答应我的事都还没有办到,倒先来请我帮忙了。”梁景没有就着薛姮照的话往下说,而是反过来质问她。
“梁总管说的是什么事”薛姮照问。
“风雨鉴的事,马上就快一整年了。”梁景神色冷凝。
“梁总管,你不觉得这次御用监库房的事和风雨鉴颇为相似吗”薛姮照笑着问梁景。
“你的意思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梁景顿时就明白了。
“奴婢如今可以直接告诉您那人是谁,但信与不信,我做不了主。”薛姮照说。
“你姑且说来听听。”梁景道。
“贤妃娘娘。”薛姮照轻轻巧巧说出了贤妃的名字。
“你有什么证据”梁景追问。
“没有,”薛姮照干脆地说,“一切都得梁总管亲自去查实,不如就从这次的事开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