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恰微愣, 这个镯子真有这么引人注目吗
右手不自觉抚上左手腕,玉镯随着她的指尖绕了一个圈,她才细声答道“是哪吒送我的。”
孙悟空没说话, 目光仍落在她的手腕上。
他一双眼睛金光明亮,里头闪烁着细丝波纹, 似可以藏起惊涛骇浪, 再细看又是一派平静,喜恰还没有见过谁的眼睛能够生得这样清澈又深邃, 叫人怎么都看不透。
但他锐眼斜睨时,又好似被看着的那个人所有秘密都无法藏匿。
“原是你的小主人送的啊”他再开口,却是啧了一声, 语焉不详的态度。
喜恰不解,将手臂往他眼前递了一点, “有什么不妥吗”
其实若她学识再渊博些,修为再高深些, 或许就晓得孙悟空这一双眼睛叫“火眼金睛”, 能不费吹灰之力看穿所有隐蔽的术法。
根本不需要她刻意拎到他眼前去。
孙悟空往后仰了点头, 龇了龇尖牙, 反问她道“小哪吒送你的礼物, 你想有什么不妥不成”
喜恰沉默了一瞬。
若是先头哮天犬没有提到这个镯子,或许她如今面对孙悟空也不会问出这个问题,但总归是再次被人提起了
“我不想有不妥。”她还是摇摇头, 直截了当回答。
孙悟空一时没忍住哼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在笑哪吒。
“你倒真是个有意思的鼠崽子。”她这样认真并且抗拒的样子,叫孙悟空懒得逗她了,唇角一勾, “没什么不妥的,反正也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便戴着吧。”
他是看了出来,但要说不妥也算不上,全看当事人如何想。
玉镯中咒术密布,有五道防御阵术,道攻击咒法,还有一道叫做同心咒的密咒,若不是他从前在天庭广交好友,打听说了不少事儿,倒还真不一定认得出来。
这同心咒取二人灵魄精血融入咒术中,如成一道密不可分的契约,能够互相感知对方的行踪甚至心绪。
当其中一人遭遇生死关头,便会触发阵法以另一人的灵魄作抵,将遭受的伤害转移到那另一人身上。
不过孙悟空似笑非笑,看着喜恰全然无所察觉的模样,也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是谁陷得深了。
这镯子中的同心咒,只成了一半罢了。
其中,只有哪吒的灵魄精血。
换句话说,便是如有人破了镯子中的所有咒术,危急时刻,这小白鼠精所受的伤会全部转移到哪吒身上,她则是毫发无损。
唯一有一点不妥的是,只有哪吒能察觉到她的行踪,倒算不上太公平。
“什么叫愿打愿挨,你能不能明着说”喜恰抿着唇,看他笑得这样莫名其妙,轻皱了眉,“不过,小主人肯定不会伤害我的。”
他不说话,于是她自己先下了定论。
孙悟空一挑眉,这倒也没错,哪吒封住了感知行踪的那一道分术。
想来那样自信倨傲的小太子定是觉得查起来麻烦,只要能是护着小老鼠精就行了,别的术法都是多余。
极其敏锐通人性的猴王,不过与哪吒见了几面,却能将其秉性都摸个清楚。
“他自然是对你好极了。”孙悟空神意自若,将话题引开,“那天蓬元帅,若只是被贬到凡界,倒也不难找。”
好在喜恰也没有多说什么,听闻他说到找天蓬不难,眼眸亮了一些。
“当真那要如何找。”
孙悟空轻嗤一声,是的确觉得简单,略略低下头去,又唤喜恰上前来。
“你且在我头上拔下一撮猴毛,届时化作小猴子,往四洲散去。”他略一思索,觉得这事儿十拿九稳,“不出年,便能找见人。”
喜恰眼中露出几分惊喜,老实照做。
她拔下了一些,才要收手,却听孙悟空催促她“再多,再多。”
“这么多,会不会秃呀。”喜恰一噎,还是没下得去手。
“照做便是,哪来那么多想的。”
初次见孙悟空时,他不过是给了她几根猴毛。
但这次一下薅这么多,喜恰心里的确有点过意不去,但看着孙悟空毛茸茸的脑袋,毛发真的好多哦,多薅一点应当也没关系吧。
薅完之后,喜恰将猴毛递到孙悟空眼前。
只见猴王轻呼出一口气,她手中的一撮猴毛瞬然间变得更多了起来,直到盈满她整个手心。
喜恰瞪大眼睛“这、这么多”
上次他说他的猴毛能化作猴兵,这里头数千数万的猴毛,这得凑齐一个军队了吧
但孙悟空好似看出她心中所想,微抬眼皮,“上次给你的猴毛可注入了俺老孙不少灵力,那是正经能当作猴兵用的。这次不过用来找人,就是寻常的小猴子。”
喜恰一顿,哦了一声点点头,但仍不太放心,又想到了一处细节。
“但是,天蓬元帅转世不是人,他投生成了一头猪。”
“”
一时四周寂若无人,孙悟空眉心抽动,生出想拍她脑袋的想法,“你为何不早说”
“我忘了”喜恰挠了挠后颈,有几分不好意思,“这样,还能找到么”
孙悟空只觉得眉心抽动的幅度更大了。
他从前毕竟是与那什么天蓬有过一面之缘的,既然是在他脑海中留有印象,找起来便也容易。
但要是投生成了一头猪,这大猪小猪黑猪粉猪都是猪,谁晓得是头什么猪。
找也能找,只是难度一下翻了很多倍。
“也行吧。”孙悟空开始烦躁,既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总归要做到,“左右不过找猪的时间长一些,咱们多等等便是了。”
又叫喜恰重新伸出手来,这次他提取了自己识海中的一抹记忆与一息灵力,与猴毛融合在一起。
“拿走拿走。”他真是服了这小老鼠了。
喜恰忙不迭掏出丝帕,绽出一点清浅的笑容,将手心里的猴毛全部整叠收好,忽地又想到了其他。
“谢谢悟空哥,你真是太厉害了”她抿了抿唇,旁敲侧击,“不过,你这猴毛可还能找到灵山佛子吗”
孙悟空才听到前一句夸赞,面色缓了些许,微一挑眉,就听到后一句,猝不及防僵住。
“怎么,那猪又还与劳什子灵山佛有瓜葛”
他心烦灵山,心烦听到佛字,喜恰想来是一时没想到这层关系。
当年,便是灵山佛祖与他打赌,将他压在了这五指山下。说是说愿赌服输,这道理没错,他也认了,可总归还是有咽不下的那口气。
不管怎么说,到底是被灵山被天庭一众戏弄了。
分明是天庭先招安他,却封他做弼马温,他不乐意干,却又再请他上天看守蟠桃园,番五次,叫人看尽了笑话。
喜恰连忙摇头,迟疑道“不是,是我的一位故人”
孙悟空闻言扬眉,眼中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你倒还认识佛子,又有佛缘,身份不简单啊。”
她初上五行山,他便察觉她很有几分佛性,很可能与那如来的佛山有什么瓜葛。
只不过没细究罢了。
若是来历不明的小鼠精,又怎能有机缘成为那莲花太子李哪吒的灵宠呢,哪吒可也是什么如来义子。
喜恰沉默了一瞬,她上天庭将有两百年光景,左右她不过百来岁的年纪,云楼宫的生活竟也占了一半多了。
灵山上的记忆,反倒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我”
“罢了罢了。”孙悟空也不是真要逼问她什么,她的来历与他也没太大关系,“不愿开口便不说了。”
毕竟他如今被压在这五行山下,还不知何日是个头,晓得了她的来历又如何呢
这小老鼠精不也是自己困在了天庭里,还是心甘情愿的。
“俺这猴毛只能找寻常人或精怪,若是有佛缘,便难说了。”临到此刻,孙悟空反倒坦然了起来,“你看俺老孙,不也是被如来压在这里了吗要摸得清那灵山佛法,难也,难也。”
他这样说,喜恰的眉眼难免黯淡一瞬,但也不过一瞬就释然开来。
佛法精深玄妙,佛缘更难得言,她早也晓得难见金蝉子,也不该一直耿耿于怀了。
“好。”喜恰顿了一会儿,不再纠结此事,反倒又从玉锦囊里取出一个锦袋。“谢谢你悟空哥,喜恰正好备了一点薄礼,聊表心意。”
锦袋展开,里头全是她搜罗来的解闷玩意儿和更多天南地北的吃食,够孙悟空解闷解馋好一阵子。
她很细致贴心,晓得孙悟空浑身上下只有头能动,特意设了一个只要施口诀便能开启的咒术。
这个法术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毕竟得要精确在锦袋中找到孙悟空想要的东西,还是得费点功夫钻研的。
孙悟空也一直盯着那个锦袋,他沉默了良久,眉清目秀的猴脸看似毫无波澜,眼底却闪过一丝涩意。
在五行山下久经风霜,吸风饮露,竟还能感受到这样一点难得的暖意。
喜恰却是以为他不喜欢,有一丁点忐忑,“悟空哥,那个”
“你方才说什么喜恰,你叫喜恰”孙悟空开口了。
她微顿住,点头。
“你不是叫软软吗”他偏头看她,眉头微皱,但一瞬间又松开,似笑非笑,“你还真是忠诚不渝,算个有情有义的鼠。”
其实他原本想说,她还真将自己当成个灵宠了。
喜恰这名字多好,却要改名换姓去。天生地养的妖精为何非要寄人篱下
又觉得这样的话太过犀利,哪吒对她也不可谓不好,两人你情我愿,他一个外人置喙什么。这什么难舍难分的主仆情,反正与他而言是不懂了。
但哪怕是这样似是非是的话,喜恰在天庭待过近两百年,早已不是从前不通人识的小老鼠精,又心思敏感,免不了微蹙着眉。
“悟空哥”她嗫嚅着,下意识想要反驳,又觉得将说出口的话很无力。
她有什么反驳的呢,这反倒更叫她自己纳闷她本来就是哪吒的灵宠呀。
孙悟空偏着头看她,似乎瞧出了她的纠结,不过没点破,只轻笑一声。
“你且上前来,我送你件好东西。”
喜恰仍有些发愣,抿了抿唇,上前一步。
“蹲下来些。”孙悟空懒洋洋道,侧着耳朵,“礼物就藏在俺老孙耳朵里,你自己取吧。”
什么东西藏在耳朵里,喜恰腹诽一句,微微瞠目,手只抬了一寸高,略带迟疑。
“呆子,我这双手双脚都被压在身下,还有哪里能藏东西”孙悟空不耐烦。
原是她不小心将心中想的说出来了,喜恰不太好意思笑了笑,当即俯下身去,小心翼翼瞧着他耳洞。
“用灵力为引,将它拿出来。”孙悟空啧了一声,“怎得这也要教你”
这小老鼠精有时是悟性高又机敏,有时却又憨得很,非得人一句句教着才行,这点就不太符合齐天大圣的心意。
但他心中也隐隐猜到,这样敏感细贴的小老鼠,必定是担心哪一步做得不对了,惹得别人不快,才总这样畏手畏脚。
如他所想,喜恰只是手微顿,并没有反驳他。
她葱白的指尖窜出一息灵力,将他所说的礼物取了出来。
“什么东西”取出来后,她依旧有些诧异。
手心躺着的不过一绿豆大的物件,白绒绒一团,尽管眯着眼睛也看不太出是什么。
孙悟空对着她手心一呼气。
霎时,白绒绒的豆子似蜕了皮,几般变化后,成了一双精巧的绒白绣鞋。
“”喜恰一时愣住,不知作何感想,并反复询问,“鞋、鞋”
她也不缺鞋子穿啊。
孙悟空瞧她一副一言难尽,且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嗤了一声,似觉得她不识货。
“这可不是一般的鞋,这是”
这是昔年他拜在须菩提祖师门下时,师者欲教他筋斗云的本识,却有意考验他,随手从袖中乾坤袋取出的异宝仙鞋。
仙鞋神靴,祖师言它同筋斗云术法一般,一样有造化七十二变,腾云之力。
彼时祖师问他,他要选哪样是轻易借物为法,还是踏实运神炼法,去学那遥不可及的筋斗云。
孙悟空当然学腾云之法。
“鱼”和“渔”,眼前之诱惑,与长久之利,有人会看不清,但他天生地养心思剔透,怎会辨不得。
“是我当年游历四洲,好容易得来的法宝,不过传女不传男,今日便赠予你吧。”面对喜恰,他顿了一瞬,想到祖师交代他不可说师门,便面色不变胡诌了一句。
喜恰眼中疑惑神色更甚,甚至微微偏头“若传女不传男,你当初为何要拿呢”
实则是云靴至宝,又能变化,彼时顽性未褪的美猴王看着眼馋,央着师父留给他的。
祖师算不得惯他,又的确是于他有教化之恩,并不敢忘。
但孙悟空怎能将这种孩提时候的趣事抖落出来,瞥了喜恰一眼,“呆老鼠,叫你拿着便拿着。”
喜恰好奇端看,他复又解释,意味深长道“穿上此云靴,腾行千里非难事,金蝉脱壳亦非难事,只要你想,谁也找不你”
有此法宝在手,那哪吒小太子的什么同心咒,破解起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再说起来,孙悟空不就是这样桀骜的性子,哪吒给自己的小灵宠下得什么追踪咒,他偏看不顺眼。天庭太子满身天灵地宝,他也不是两手空空。
小老鼠精端着绣花鞋的手一顿,听出来他话里有话,但看他眼睛锐利却清澈,一时又不太猜得出。
她还欲问他,却被他打断。
“悟道悟道,全凭自己悟,休要多问。”
“”
她一只从灵山出来的小老鼠精,要悟也是悟禅法,哪来的道法叫她悟。
晓得他不想说,喜恰又抬眼看天色,天边红霞洇染上白杨树,如同胭脂色,绕在葱枝头,已经不算早了。
既然安顿好了吃不饱穿不暖的猴王,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太忧心他,喜恰还有其他事,就此拜别。
临走前,孙悟空却又漫不经心喃了一句,也不晓得是不是说与她听的。
“喜恰这个名字,倒比什么软软好听多了。”
是这样么
她离开的步伐顿了一下,晚霞叫人浸在一片温润光华里,掩住她心生波动的一双赤色清眸。
呼出一口气,喜恰只若无其事腾云而起。
再回天庭,已是在人间南瞻部洲逗留十多天后。
喜恰原本是想着给玉兔买月饼,却没想到凡界朝代更迭,正是战火连天,四处都很不太平。
月饼在乱世里当然买不到了,不过倒是顺手救了几个颠沛流离的凡人,也不晓得算不算违背了佛言缘法,会不会生什么不该有的因果
她心里忐忑不安,一路走至云楼宫都在发愣,却在推开水华苑门时蓦地醒神
莲池泛着波光,无风却起涟漪,红衣少年正斜靠在池边的沉香木榻上,朝向她的背影挺直清瘦,却依旧带着恣意潇洒的风韵。
哪吒竟然比她回来得快
要知道他下界除妖,向来是数月不归天庭的。
喜恰几乎是瞬息间就僵住了身子,大气不敢出,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四周竟也静得只闻见风声
“小主人”
胆怂的小老鼠精对着哪吒的背影,喏喏轻唤了一句。她晓得自家主人近来有点莫名不喜她乱跑出去玩,打算老实认错。
但只有微风抚过他灼红的衣袍,风声如旧,良久,不听他有言语。
喜恰嘴唇微启,犹豫不决,最后在再唤一声和上前认错中纠结选择了后者,拎起月白裙摆,小心翼翼绕过莲池畔,走至木榻前。
她的小主人哪吒,以手支颊,此时凤目轻阖,薄唇轻抿,睡颜安然恬静。
她不觉,竟一时愣住了。
实在是哪吒这样风风火火的神,鲜少有如此安静的时刻,他总是疲于出兵降妖,十天半个月不得见在水华苑憩息,神仙少眠,他更是几乎不睡觉。
正愣着,忽见哪吒漆黑的睫毛轻轻颤动,惊得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少年如墨般的乌发垂落一缕落在颊边,乖巧帖服,赤红袖袍也因他支着下巴的动作滑落肘边,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手腕,与腕上金光熠熠的乾坤圈。
看上去,十分无害。
鬼使神差地,喜恰又重新往前了一步。她与她的小主人,如今近在咫尺。
离得这么近瞧他,才见他露在外头的肌肤白得透光,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喜恰心神一动,冒出来一个突兀的,又全然正经的想法。
她和哪吒的手谁更白呢
这样想着,她默默掀起了自己的袖子,又微微屈身,离他更近了些,几乎是蹲坐在他身边,衣袂压着衣袂。
她扬起自己的手,放在哪吒的手腕边,细细比较着。
微风轻拂动莲池瓣,带起一阵清香,空气里细细弥漫着这股香气,蓦地让正浮想联翩的人更加晕乎乎的。
喜恰下凡前胡思乱想的那点“离哪吒很近又仿佛很远”的想法,已然烟消云散,看着闭目寐息的少年,只觉得在呼吸间,心跳如擂鼓的声音已经无比清晰。
原来还是她更白一些啊
她胡乱想着,一双手本就伸在他脸庞边,没忍住顺着他的眉眼轻轻描绘下来。
纤细的指尖没有真的触碰到他,不过是沿着他清俊的眉宇缓缓下滑,动作珍重地犹如在描摹一幅精美的画作。
鬓若飞裁,鼻梁俊挺,即便如今睡着,那双明亮如火肆意的眸子阖上,容貌也依旧明俊飞扬最后,她的指尖不由自主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少年薄唇紧抿,为安静的睡颜添上几分不可言说的肃然,神姿似乎不该容人亵渎。
而她却怔怔地,离他这么近,逾矩了这么久。
喜恰此刻才乍然回神,指尖一颤,不小心点在了他略显冰凉的唇上,反倒在自己心上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涟漪。
浅寐的少年也倏然惊醒。
“你”睁开那双原本清澈恣意的眸子,哪吒的眼神却幽暗深邃,不经意流露出一分慌乱。
才一个字音,又发现喜恰还未抽开手,食指仍落在他唇上,复又停顿下来。
“小、小主人”
喜恰比他还惊慌,察觉到他唇间呼出的热气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一下叫她整个人都酥麻起来,下意识往后仰“你醒了,啊”
重心没找稳,她险些就要摔倒,幸得鬓间的混天绫飞起,缠绕住她的腰肢,轻柔拖住了她的背。
但再看哪吒,他的眼中仍有一丝迷茫,并不是他将她拉了起来。
“软软,你”
迷茫尚未褪去,瞧着她腰间的混天绫,哪吒心里却腾起一股难言的惊慌,叫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其实一早就清醒了。
从她踏进莲池边,亦或是说从她回来水华苑起,但他明明交待了她不要乱跑,她却又擅自离开了,他心里有气,没有理她。
而后,她轻声唤他一句,他心软了一分。
她小心翼翼上前,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他心又软了一分。
直到她走至他面前,她蹲坐下来,靠得他那么近,莲香顺着风送进他鼻尖,她的衣袖间也早已沾染了这股清甜的香气
回忆到此刻,哪吒浑身一僵,再看着面前的喜恰,薄唇轻启,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我有事,先走了。”
少年的步伐如矫健的鹿一样轻快,不曾踏乱过一步,可轻快之下压抑的心却并不那样明敞,反而困惑,窘迫,又带着些许慌乱与震惊。
他在想
原来,他躺在榻上假寐时,听到的鼓鼓心跳声不是她的。
是他自己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