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哪吒一离开, 水华苑便会变得死气沉沉下来,清冷又难挨。
因自从他要她好好待在水华苑后,她已经独自一人在这里等了太久。等到她守着这无比熟悉的一方天地, 直到生出厌烦来。
也不知愣神了多久,喜恰才乍然回神, 将手缓缓拂上鬓间。
她的手在颤抖,拂过白绒绒的头花, 没有停下动作,又抚上灿华柔韧的混天绫,才微微一顿,旋即将其扯了下来。
与之一并搁下来的, 还有她另一手凝化出来的双股剑。
这些都是哪吒曾经赠予她的法宝。
可谁曾想, 放下这些却会让她感到这样的如释重负。
她依旧沉默着, 不多时,又有苑外的仙娥来找她,说是玉帝有令,叫她去前殿领罚。
“哪吒呢”
到了前殿, 李天王也闻讯赶来, 见只有她一人前来, 反倒错愕皱眉。
喜恰诧异李天王竟然不知哪吒也奉了玉帝调令下界除妖,垂眸略微沉默一瞬, 向他解释。
但李靖皱起的眉依旧没有放下,只呼出一口气, 无奈道“罢了, 先听陛下之令吧。”
玉帝的惩令很简明。
玲珑宝塔本是天王法宝,亦是天庭重器,她擅作威福动之, 自然该罚,玉帝要她堕尘为妖。
只是谕旨其中丝毫未提她放跑了妖精的事,倒让她心中有几分不知如何说的微妙。
放跑花妖,她依旧觉得没有错,但她认罚。
而李靖从始至终沉着脸,待天官念完,迟疑一瞬,还是上前询问起天官“天官稍作留步,陛下可有说何日行此惩令”
“其实,惩令倒也谈不上。”天官施礼,微微一笑,“陛下仁慈,念这小老鼠精也是初犯,只说散其三百年记忆,堕下凡尘便是了。”
天王灵宝何其重要,喜恰擅动灵宝,这样的惩处于公而言,的确不算大。
只是李靖并未想到这事最后会闹到明面上,也不晓得究竟哪里走漏了风声,还是从一开始便有人盯着此事,打算做些文章
思及自己的叛逆孩儿对这小老鼠精的在乎之情,一向刚正不阿的李天王,是有一点为难了。
他抿唇沉吟道“确然是谈不上严惩,只不过这小老鼠精原本修行圆满,用不了多时便能得成正果。此时将她贬下凡去,着实有几分可惜了。”
天官因李靖的话微微错愕,不是其他原因,就是头一次见托塔李天王为人求情。
毕竟,天庭众仙皆知李靖与哪吒三太子的旧怨,要是当初东海龙族盘旋陈塘关之际,他能为儿子说上半句话,也不至于最后闹成那样。
如今这般,就像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
“天王海量,如此说来确然有几分可惜。”天官为难道,只好先说了句场面话,“但这天规在上,陛下既以定罪,下官也无能为力”
天官为难的表情,一下叫方才还在求情的李天王清醒了几分。
迟疑的神色倏然收了回去,李天王轻咳一声,略略掩饰含糊道“嗯,罢了天官言之有理,便如此办吧。”
他暗示自己,喜恰好歹是李家义女,他应当是觉得此番不好向佛祖交差,绝不是怕哪吒回来后闹情绪。
“软软。”顿了一瞬,他只得看向自己这个义女,无奈叹了口气,“责有攸归,既是你犯的错,也只能自己承担,自去领罚吧。”
喜恰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
她对这样的结果没有异议,甚至在恍惚错愕间,觉得颇有几分如释重负,当即去叩首领罚。
了断这份因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她终于能够重获自由了。
“明日日始之时,便赴西天门吧。”天官的声音疏淡无情。
喜恰点头称是。
只是李天王又忍不住道“这么快”
天官又只得看向他,停顿一瞬,似在想如何斟酌婉言。
“罢了罢了,我无异议。”李天王挥手,呼出一口气,“辛苦天官跑这一趟了。”
天官也松了口气,忙拱手告退。
天王殿中两个随侍卫官前去相送,殿内一时便只余了李靖与喜恰,严肃的天王又长叹一声看向她。
虽说是看她,但喜恰触及他的目光时,却觉得他的视线分明透过了她,迷茫中带着点后悔,仿佛正在看曾经,又似在感慨。
“你可曾后悔啊”
喜恰抿着唇,郑重向这位义父行了大礼,才掷地有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后悔。”
却没想到,这样的答复反而让李靖神色更加复杂起来,他凝视她半晌,忽而笑了,笑得无奈。
“我算是晓得哪吒为何这么看重你了。”
看上去温顺乖巧的小白老鼠精,修为不高,弱不胜衣,实际内心却执拗又坚定,她想必早就想到了结果
但她依旧做了。
恍惚间,李靖竟看她有几分像年少的哪吒。
喜恰垂首不语,她也不知道哪吒算不算看重她,想来应当是看重的吧,他对她的确很好。
只不过是她难以承受的好。
她也打算告退,拱手行礼,却又被李靖叫住。
“软软。”一向威严的托塔天王,此刻语气难得有几分温情,似乎也怕她心里不好受,“虽是被罚下界,又会忘却前尘,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李家的义女,不如这样吧”
他踟蹰着,仿佛在考虑一个妥贴安稳的办法,好半天才继续道“我为你留下一道云楼宫的法印,你下界去也依旧会认得。如此,便不会受小妖们侵扰。”
这是刚正不阿的大将军,难得的柔情。
但喜恰僵着身子,内心深处并不愿意接受,可想拒绝又不知道该怎么婉拒好。
天庭修行三百年,云楼宫是她的半个家,可不知从何时起,这里又仿佛成了她的梦魇
而就是这片刻时隙,李天王一挥袖,一道金印以破竹之势没入她体内。
旋即他轻呼出一口气,若无其事道“你且回去收拾吧。”
喜恰顿在原地,试图以灵力探寻那道金印,却发觉金印竟已在体内销声匿迹,再难发觉。
“不必忧心天兵会发觉,待你下界后便能感知。”见她呆愣,李靖复又解释了一句。
这是她破不了的法印,喜恰只得垂眼向李靖又行了一礼,叩谢于他。
她恍惚想着,她从前极少与李靖接触,直至此刻才发觉这位在哪吒眼里几乎称不上父亲的天王,竟是这般爱子心切。
出天王殿后,喜恰从未如此刻一样认真看过、走过这个她待了三百年之久的云楼宫。
楼台殿阁,廊腰缦回,仙娥们或在廊下更换着帘幕,或在玉山石前清扫嬉戏,一年又一年,一岁又一岁。
表面懵懂的小白老鼠精,有时却是旁人难以企及的心如明镜,她总在某一刻,一下子就能想明白很多事。
比如,与其说李天王是关切她,更不如说,他是在关切哪吒。
千年前的往事不可追,可也并非随风消逝,反而成了压在每个历经此事的人心中的一根刺。
李天王想来是对哪吒很愧疚的吧,喜恰心想。
在她从殷夫人那里得知这段往事后,她也不曾一日想过,在她面前一向张扬恣意的少年,意气风发,如春日初生,原也生过那样凋敝如冬日寒霜的痛
她喜欢他,所以每每想起来,也会为他而痛。
不过
往后她不会再想了。
过路的仙娥们正在闲谈着,细碎的声音飘散在空中,隐约叫她听到“二郎真君”几个字。
是显圣真君又来天庭朝圣了,哮天犬向来与之形影不离,她也有许久没见过哮天犬了。
思及至此,喜恰的脚步一顿,遥看巍峨天柱,从此看去,水华苑正在那个方向,但她拎起裙摆,决定最后再去见见老朋友。
她在天庭的朋友。
凡间阳春三月天,梨花始上枝头,簇成束的洁白花瓣,恰似云锦柔软。风一扬,花香便徐徐卷入空中,白浪如羽,轻飘飘落在洪江之上。
岸边的红衣少年身姿英挺,却满眼郁色,怎么也消不下去。
近来的四大洲实在是越发乱了,妖邪横行,杀完一波又一波,难怪玉帝叫他下界除妖的诏令来得那么急。
只是
他离开天庭时还在与自己的小灵宠闹不愉快,也不晓得她如今知错没。
“小郎君,糖葫芦要不要来一串儿”
正想着烦心事,身后忽然传来算得上呕哑难听的声音,哪吒眼底浮现一丝不耐,倏尔转身。
“我不”要字还没说完,他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又噤了声。
不过一个骨瘦嶙峋的老人家,打满补丁的麻布裳叫她看上去拮据又狼狈,却又笑容可掬看着他。
哪吒已经很久没与凡人打交道了,更何况是如此穷苦潦倒的老人,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要不要呀”老妇人笑起来眼尾皱纹如壑,眼底却是质朴的善意,“保证甜。”
锦衣华服的哪吒嘴唇紊动,轻声道“要。”
千年过去,他早就快忘了昔年在陈塘关的日子,也不晓得这糖葫芦是什么。
“三文钱一个。”
老妇人笑意更甚,将手在粗麻衣上蹭了又蹭,才一边从草靶子上摘了个糖葫芦递给哪吒,一边与他闲话“小郎君瞧着像哪家贵公子,是从都城来的吗”
哪吒没有凡间的铜钱,他垂眸不语了一会儿,从豹皮袋里随手取了块玉。
“老人家,拿着吧,不必找了。”
老妇人目光震惊,忙推拒道“不不不,贵人,这太贵重了。”
怕麻烦解释许久的哪吒微微抬袖,一道灵光闪过,没入碧玉之间,又抬眼看了老妇人一眼,她立刻晕乎乎收下了。
如此,除非老妇人自己心甘情愿交出玉佩,倒也不用担心玉被有心之人夺走了。
拿着鲜红欲滴的糖葫芦,哪吒看着老妇人离开的背影,感觉心里的郁气消弭些许。
又轻咬一口晶莹剔透的糖衣,这下他微微皱眉,太甜了点。
不过也不算味道差,他的心情也更好了些。
难怪他的小灵宠喜欢来凡间玩,不得不说确然有几分意思,哪吒想着。
阳春三月,大好春光,人声鼎沸的街道闹市,是比起天庭一成不变的静谧要讨喜的多,连花香都要馥郁点
但忽然,哪吒的眼神又冷了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
疾步离开闹市,少年风火轮生于足下,腾跃空中,循着妖气往深山而去,那点消散的郁躁复又生了出来,看什么都不顺眼。
“三太子,饶命啊”
深山之中,鳖精化成人形,哀嚎倒地。
但未等哪吒有动作,他又一个老鳖翻身,畏畏缩缩叩首道“老臣是洪江口龙王的部下,从未作恶,还请三太子明鉴”
哪吒清俊的眉缓缓皱起,抬手抚过腕间的乾坤圈。
鳖精见状,更是瑟瑟发抖,忙不迭继续解释“我家老龙王前两年收留了一个人间冤魂公子,那冤魂公子整日郁郁寡欢,老龙王就替他卜了一卦,推算出他在凡间尚有遗腹子在,我、我就是奉命来看看那孩子。”
哪吒手里的乾坤圈打了个转,他嗤笑一声“你们水族那点出息,如今连个正经神仙都修不成,要叫个妖精做老臣”
“”鳖精怀疑,这是嘲讽。
不仅嘲讽他是妖精,还嘲讽他们偌大个水族没几个能人之辈。
“果然,无论哪处的龙,都是一样没用。”
“”这下连他们水族老大们也一并嘲讽了。
鳖精心里苦,它自然清楚这位哪吒三太子千年前与东海龙族的旧怨,也是它时运不济,偏撞见了这位小阎王。
“三太子言重了,言重了。”他擦擦额间冒出的冷汗,呵呵笑着,开始一顿场面话,“天上诸仙都难比您威风,何况只是凡间水族,您也看我可怜不如放了我吧。”
哪吒斜睨着他,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鳖精只得继续弯腰,客气连连道“三太子,老臣真、真的是个水族官,督谏龙王治水降雨,半分都没懈怠过”
他还晓得,当年那桩旧怨伊始,便是东海龙王失职致陈塘关大旱
“那孩子在哪儿”哪吒冷不丁开口。
“啊”鳖精懵了一下,“什么孩子。”
倨傲的小太子眉眼微抬,他确然是不喜欢龙族,但旧怨都过去了,至多看不顺眼说上两句,不至于真的又动手杀水族之臣。
“你方才说,你家龙王救了一个人间冤魂,如今你来看那冤魂的孩子。”他微微皱眉,这老鳖精怎么傻兮兮的,“才说的就忘了,莫非诓我不成”
妖精都傻得如出一辙么哪吒曲指点了点腕间的金镯,表现出一丝不耐。
“啊对对对对”鳖精一拍手掌,瞥了哪吒一眼,猛地点头,“老臣万死不敢欺骗三太子啊,的确是奉命为此事而来,三太子若是不信”
他也没想到居于天宫之上金贵的三太子,会对这种事感兴趣啊。
哪吒敛目沉思,莫不是妖邪横行,才导致这人间冤魂纷乱。
“不若,也随老臣去看看”见哪吒不语,鳖精连忙补充,心中想着这三太子是真的难哄,“就在前头,不远的。”
但他没想过的是,哪吒本就由人族化身成圣,千年前会因为陈塘关大旱杀入东海,如今不过稍稍对人族关切两句,也不是说不过去的事。
“走吧。”
小少年这才颔首,反倒率先迈开步子。
一片风穿过,梭梭竹叶便此起彼伏落开声响,犹如鸿剑打叶。
穿过疏密有致的这片竹林,一座古朴寺庙俨然端立,钟声悠扬从寺内飘然而出。
“就、就是这里。”鳖精向面前的三太子讨好道。
哪吒轻蹙眉尖,凡人肉眼不可见祥瑞,他却看得到此庙其中祥云萦绕,金光渺然,显然是有极深厚佛缘之人。
没多说,也没理会鳖精,他犹自踏入寺内。
这一踏便发觉不对,转过香台,他的视线倏尔落在了东殿的角落处。
“咦”鳖精见状,也连忙向那处看去,“三太子,应当就是那个孩子龙王说,那遗腹子眉间生有一点红痣”
鳖精的声音太吵闹,哪吒眉尖皱得更深,沉声勒令“闭嘴。”
什么红痣。
哪吒的目光凝在那个蹒跚学步的三岁小沙弥身上。
他看得更为清楚,那是因此子佛缘深重凝结的标记,佛寺的漫天金光,也是由此而来。
但下一刻,他又微微眯起眼,察觉到那小沙弥身上还有另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灵力
“二位施主。”老方丈缓步而来,他慈眉善目,笑容可掬,“日将西山,缘何此刻来金山寺呢”
哪吒敬佛,见方丈双手合十,他复也行礼道“方丈安好,自是前来礼佛。”
但他身旁的鳖精瞧着他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中腹诽着,天都快黑了来礼什么佛。
在鳖精看来,哪吒方才盯着人家小孩儿看的眼神,实在称得上是凶神恶煞。
或许方丈也如鳖精一般认为,听闻哪吒面不改色的回答,稍稍愣了一瞬,旋即笑道“施主倒是不拘俗礼。”
由大唐东土的习俗来说,无论祭祀先祖抑或礼拜道佛,通常都在晨起之时,向来不会有人临到日暮黄昏,此为大不敬之举。
哪吒显然没有察觉自己被隐晦提醒了的觉悟。
他是当真算如来的佛子,向来想去参拜就参拜,连佛祖都与他说“心中有慈悲,何处不为佛”,自然不拘于此等凡俗生出来的风气。
“敢问方丈,这小沙弥可是少时得过哪位女施主相助”哪吒问道。
他第一眼就看出这孩子与自己的小灵宠有接触过,那小老鼠精心尤其善,不用多想就知道她定是帮过这孩子,才留下了自己的灵气。
但想到这又是她背着他做的事,心里不由得就有几分不爽。
方丈错愕,这下认真打量起来哪吒来,才发觉面前这小少年气宇轩昂,一身织云红袍竟不似人间俗衣,恐怕不是什么凡俗之人
“施主慧眼明心,的确是有。”方丈沉吟着,连迟疑都没有,当机立断悉数相告,“三年前,贫僧在洪江中救下这孤童,他本是命若悬丝,无力回天,某日却忽有一女施主上门缘求素饼,也施手救下了他。”
其实,方丈对当年这段回忆不甚清晰
那日的经过,于他而言仿佛入梦一般,只隐隐记得庙里来了个清冷明贵的女施主,恍恍然一身白衣若谪仙,端像大慈大悲的女菩萨。
女菩萨是特地来救这小沙弥的,她来过后,小沙弥眉间隐隐生出一点红痣,随着年岁越发耀目。
而自己那时的恍惚,他则认为是佛迹显灵,特上了他的身来释法。
这小沙弥定是与佛有大缘,前有佛上身,后有菩萨来救,他决定将其培养成金山寺的下一任方丈。
也正因如此,见哪吒二人一来金山寺便盯着江流儿,不由紧张起来,又不免觉得这或许是另一桩佛缘。
毕竟小沙弥被佛看重,总是受大慈大悲的佛庇护的。
“素饼”哪吒一愣,心中泛起些许波动,脑海里蓦地闪过不少回忆。
喜恰是只小馋鼠,每次从外头玩完儿回来,都会拎着一大兜零嘴儿,眉眼笑得弯弯,唇角都偶有几次沾上一点碎屑
他垂眸思考着,他似乎已经许久未给她带过好吃的了。
“江流儿,你来。”
方丈挥手,将小沙弥唤到身前来。
他觉得,佛缘也要人懂得好好把握,便又将事情的经过讲得更细一些,连带小沙弥的来历也悉数相告。
小沙弥不过三岁稚童,瞳色清澈懵懂,眉间一点朱砂痣更显得纯净。
这么半大的孩子听不懂他们的交谈,只是听从师父的话安静地站在一旁。但三岁看老,如此温静的模样,一看便知长大后也定是沉稳端持之人。
而同样安静听着的哪吒,眉眼却渐渐冷了下来。
“生父遇害,生母受辱,这孩子实乃命运多舛。”
方丈也不由为自己捡来的这个小沙弥叹息,他双手合十道“世事不可违啊”
当日方丈捡到这孤婴时,随江漂流下来的木盆里还有一封丝帛书写的血书,讲明了孤婴的来历。
生父陈光蕊原本是新科状元,与新娶的夫人殷氏将赴江州上任,怎料在洪江口遭遇歹人刘洪。陈光蕊被杀,夫人殷氏温娇也被迫跟着冒充状元的刘洪去了江州。
殷氏到了江州才发觉自己怀了遗腹子,唯恐刘洪又生歹心,为保全孩子,才只得将其放在木盆中,随江而流。
也由此,这小孤婴得了个小名江流儿
“出家人不言生杀,不问俗世,贫僧有心救江流儿,却无力为他报仇。”方丈长叹一声,语气也有几分沉重,“只愿他往后身健体康,美意延年。”
只叹自己也不过一介僧人,在这俗世之中,佛僧的信徒在日益壮大,可怎么也抵不过官僚一派。
若往后,他这小徒弟江流儿想得知实情,他也会如今日一般悉数相告。
若不真正了断俗世嗔痴怨,谈何六根净。
“我晓得了。”哪吒沉吟一瞬,只觉那歹人心思如此恶毒,十有八九是妖魔作乱,“此事,我会去一探究竟。”
方丈微睁明目,觉得果然哪吒是这小沙弥的另一个贵人,行起佛礼。
“如此,贫僧代小徒谢过小郎君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