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缥缈的鲸歌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的海浪声中。
高义将样本安全的带回,与此同时,天眼号对附近生态环境的科考也已然紧锣密鼓的开展。
至少未来的几个小时之内,他们都将逗留在这片海域上方,等待研究人员对后续线路的规划做出判断。
高义陪着陆教授在实验室忙活了一会儿,奈何他是真不能胜任这种专业度过高的研究任务,也只能找借口开熘。
陆教授当然也不在意。
自己团队多个外人换谁都难免感到不自在,所幸这个外人哪怕水平很低,但好歹有自知之明,不会一个劲的按自己想法来,在京枢这个物欲横流的地界待久了,陆教授居然开始觉得这也是种少见的美德了。
“教授,我有点头晕,去外边透透气”
高义脸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像极了体育课上想尽办法翘掉热身的学生。
陆教授头也不抬“去。”
“等等。”
高义刚要离开,又被后面的声音给叫住了。
一个透明的茶杯被递了过来,内部的枸杞浮浮沉沉“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接点热水。”
清冷的灯光下。
高义独自一人走在楼梯上,看了眼没有信号的手机,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左右。
相比于先前自己上船时的热闹,此刻的天眼号已经冷清了许多,整个一层悄无声息的,除了轮岗的执行局专员之外,几乎再也见不到一个活人。
没办法。
毕竟不同于研究人员,海员与专员肩上所承担的责任更重,这种时候不可能还不休息让一船人陪着你熬,在结果出来前的几小时里,他们必须要抓紧回复宝贵的体力。
茶水间。
高义添着热水,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后方抱着个热水瓶走来的阿深“你也来接热水”
“嗯。”
要说现在“活人”最多的地方,除了底下的实验室,应该就是上面的舰桥了,听阿深之前汇报,里面的老家伙没一个甘心睡觉的,非要等到陆教授出结果了再说。
“不得不说,这里的氛围还是不错的。”
高义低头,闷声讲起了话“完全没我之前想的那样,大家伙之间谁也不信谁,几个隶属不同派系的人互相摆脸色看。”
“毕竟这件事马虎不得,不同于在陆地上过家家。”
阿深心照不宣的自语“一个弄不好船翻了,大家可都没蛋糕吃了。”
“高先生,你还觉得裁决席藏在船上么”
“不好说。”
高义将茶杯盖上,用力拧紧“船太大了,要是真不想露面,我们不可能找到人的。”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鲸歌,过去了这么久,它依然没有再出现么”
阿深用力将木塞堵住热水瓶口“鲸歌能够横跨海洋这点母庸置疑,不过是因为过远的距离,仅凭人耳已经无法捕捉了实际上,它从未停止过。”
“那就有意思了,只能说这个地方,我们来对了。”
这时的走廊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高义探出头去,看到几名船员已经在一片焦急的氛围中各就各位“出了什么事”
他好奇的开口,却只得到一句匆匆的留言。
“刚刚收到消息,继续按原定航线行驶。”
“原定航线”
高义返回茶水间,一脸的若有所思“看来陆教授那里已经分析完成了附近海域的模型,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突然前进。”
“等等。”
他忽然转过身,看向阿深“鲸歌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也是东南。”
“东南”
与此同时。
舰桥里,类似的声音也从某位负责人口中响起,他看着刚从底下上来的陆教授,丝毫不吝啬脸上的惊异“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
“哪是什么凑不凑巧,只能说,这该是事态发展必然导致的恶果。”
陆教授脸上满是挥之不去的疲态,沉声道“这边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原本,我以为,至少临近深海,偌大空间下的鱼群交互会低于浅海。”
“然而我先后取样了龙利鱼,双须鱼等一些常见的深海小型鱼类,却都发现了那种诡异能量的踪迹,这也就意味着,这里并不是终点,答桉仍潜伏在更加遥远的水域之下。”
船长看了过来“要跟着鲸歌走么”
舰桥外,捧着水瓶与茶杯的两人匆匆赶到,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声音。
“追上它”
低吼声从底下传来,高义感受到甲板的轻微震动,那是涡轮引擎启动的声音,紧接着,推进器运转,整个天眼号的水冷系统开始循环。
他们要向着歌声的源头,追逐而去
“高先生这里已经是信号的极限了”
高义耳边响起模湖的声音。
海岸线上,笛卡尔裹在一件宽大的雨衣下,忧心忡忡“已经这么远了,还没找到问题的源头吗”
“没有。”
高义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选择长话短说“前面就是深海了。”
“笛卡尔岸上的那些家伙就麻烦你了”
“这边交给我和阿深”
滋
连接断开。
天眼号已然越过大陆架,进入了深海。
这里超出了大陆坡的边缘,海水深度将开始由二百米至一万米之间不等,三千八百米的平均深度下,却仍有超过百分之六十的海洋要深于这组数据。
底下,是为淤泥覆盖的黑暗海床,空旷的平原被大洋中嵴,海底山脉与海沟无情的中断,数以亿计的海水之下,那是一片连思维都无可企及的星空,将人类仰望宇宙的渺小与无知,尽数倒映于水中。
平稳的行驶声中。
天气逐渐的好转。
急促的雨点开始放缓,呼啸的海风逐渐宁息,高义从休息室来到甲板,疲倦的打了个哈欠。
“居然已经四点了”
转眼过去了三个小时,高义到底没忍住困意的折磨,与阿深互相轮班的小憩了片刻,此时再看看舰桥内,也没剩多少人了。
为了保持第二天的精力,许多人已经休息,只留有几名轮班人员持续监控着船只的航行。
高义思索着要不要再回去睡会儿,这时忽然看见一抹烟气从身边徐徐飘过。
他回过头去,神色微变。
只见在不知何时,航线的前方居然浮现了大片的雾霭,仿佛一堵延绵的云垛般,将周边围得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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