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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三流谋士种伯衡
    当真是天降之喜。

    吕布咧嘴一笑,他正想着要如何将种伯衡掳到军中,只是苦于不知对方此时身在何处,没想到自己不过刚刚过了东街,种伯衡便迎面撞入自己手中。

    哈哈,岂非是天意如此这种伯衡合该入我军中

    “那马上的,交出种伯衡,饶你不死”

    吕布横戟立马,声若雷霆。

    杨奇身下马匹被这一声惊得连连后退,长鸣不已。

    几乎就在吕布声音落下的那一刻,一道闪电撕裂天空,蜿蜒闪烁,生生将无云阴空砍做两半,衬得扼住街口的吕布如同神魔一般。

    令人心生畏惧。

    杨奇稳住身形,意识到吕布恐怕来者不善,沉默片刻,寒声质问“温侯欲反乎”

    吕布仰头大笑“哈哈哈,将死之人,何必装傻充愣,明知故问”

    他猛地收住笑,手中画戟直指杨奇“布戟下不斩无名之辈,且上前通名”

    杨奇难得陷入了瞬间的迷茫,奇虽平庸,忝居高位,但同温侯与太史令也是同朝为官,每日相见次数也并不算少,为何这二人今日见奇,全是一副素不相识的模样

    奇的相貌,就这般让人难以记忆吗

    杨奇晃神一瞬,按住腰间手戟,俯身凑近种平耳边,面色凝重“太史令可是与吕布有仇怨奇观吕布来势汹汹,似乎意在太史令”

    种平早在吕布喊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人就傻了。

    不是,什么仇什么怨啊我寻思我也没惹过你呃,硬要说的话,当初搞离间计是坑了你一把,但是也不必记仇到今天吧,而且诛董以后你不仅有名声还有编制,结果应该不算差吧

    种平突然有点心虚。

    “平与温侯,不曾有过多少交集,硬要说仇怨,怕是唯有诛董之事。”

    杨奇眉头一皱,抽出手戟,腰部发力,双腿紧紧夹住马身,作出应战姿态。

    “奇先时以为温侯还算个英雄,不料竟是如此心肠狭隘之人奇深为不齿,太史令放心,奇必不让吕布得逞”

    种平看了一眼前面手持方天画戟,骑着赤兔马的吕布,又看了一眼握着手戟的杨奇。

    这

    你是不是对自己的武力值有点太自信了对面可是装备全开的吕布啊,武力值得有个98、99吧冲上去不是送人头

    “侍中,平以为当务之急是同南军汇合”

    种平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要不,咱们还是润了吧,打不过,打不过啊。

    “那白面小子窝窝囊囊的做什么莫非被布吓破了胆,连一战之力也无”

    吕布等了一会儿,不见杨奇通名,心中不耐,只以为是遇上个假把式看着甲胄下肌体,还当他有些勇力,可堪一战,不料却真是个没胆气的怂货,白白浪费自己时间。

    这般想着,吕布也懒得再同杨奇废话,大腿微微发力,赤兔马身随主动,后蹄一蹬,如同一道赤色闪电划过天际,杨奇甚至来不及反应,那画戟寒光便已至眼前。

    奇今日,便要命丧于此吗

    那点寒光越来越大,晃得杨奇睁不开眼,心中惊惧不已,身上力气一泄,缰绳自手中脱手。

    生死面前,真正能保持风度的到底还是少数。

    千钧一发之际,种平“寿命论”的buff再一次发挥作用。

    他脚上木屐突兀落下,恰巧掉在马前蹄的泥洼之中,与泥水中的一片水瓮碎片相碰撞,尖锐的陶片随着水花溅射而出,正正好扎进马脖子上的动脉之中。

    马匹哀鸣一声,双腿一弯,向前倾倒。

    血液喷洒,如同红色泉流干扰了赤兔马的视线。

    与此同时,吕布脑中突然闪过一念若是伤了种伯衡,岂非得不偿失

    心念动摇,手中画戟也就失了那无敌之势,加之杨奇和种平在马匹的前倾之力影响下,双双向前下方偏移。

    吕布这势不可挡的一击,便被四两拨千斤地化解开来。

    以上种种,看似漫长,其实也就发生在瞬间。

    种平重重摔在杨奇身上,差点被甲胄干碎了老腰。

    杨奇压在马上,手戟因为惯性,扎在马背之上。

    还有一口气的马呦呦

    “不知温侯寻平,所为何事”

    种平眼见自己是逃不过了,干脆从杨奇身上爬起来,先行了一礼,面上镇定,心中疯狂呐喊“统哥,我要寄了,快来救一救啊不是说寿命没到是死不了的吗现在这情况还能怎么逃啊”

    吾命休矣

    “系统数据精准率为100。”

    “可是吕布明摆着是要杀我你总不能来个机械降神,让我从他手底下飞出去啊。”

    种平完全想不通系统能有什么办法让自己逃过一死,这一刻,他想起自己那不靠谱的老爹;想起自己才注了几章的东观汉记;想起蔡邕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这個时代有了这么多羁绊,如果现在给他回到现代的机会,他真的能干脆的抛弃这些人不管吗

    统哥,给点力,我还不想死啊

    种平的求生欲空前高涨。

    吕布画戟杵地,眼珠一转,面带笑容,放缓语气,主动拉起种平,道“少府何须如此客气,布可是对少府仰慕已久啊。”

    种平望着吕布这别有用心,不怀好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菊花一紧。

    等等,历史上吕布应该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不良嗜好吧

    别这样,我害怕。

    种平硬着头皮,微微拱手,将连带着上辈子,一共三十一年的诚恳全部凝聚于眼中,同吕布对视“平黄口孺子,智短计拙,凡才浅识,实是难入温侯之眼”

    “诶呀”吕布摆摆手,心想这种平什么都好,就是小小年纪学了一套废话,跟贾诩似的,叫人怪腻歪。

    不过说起贾诩这两人某些时刻倒有些相似之处,也不知贾文和是否曾于种伯衡有过渊源,若是有,也许能从此处入手也说不准。

    到底是在贾诩手上吃了太多亏,吕布望着种平,多少有点私人情绪转移到他身上,想起当日“赵文”那文绉绉的话术,吕布便是一阵烦躁。

    他也懒得再同种平你来我往的推辞,直接伸出手将种平提溜起来,“你过来吧你。”

    种平轻轻松松被吕布拎起来,无力地在半空中蹬腿,场面颇有几分滑稽。

    杨奇支撑着站起身,他估计以吕布的武力值大约可以轻易提起五个种平,而自己最多可以提起三个种平。

    二人武力天差地别,此时想要脱身,根本是天方夜谭。

    然而,这吕布明显对种平别有所图,杨奇先前既已承诺要护住种平,此时即便自己毫无胜算,也不愿行那背诺忘义之事。

    “温侯当着要行此大逆之事”

    吕布注意力全在种平身上,若非杨奇出声,他是完全想不起来此处还有旁人的。

    他本欲说“本侯要行何事,与你有甚关系”,但是转念一想,种伯衡已在自己手中,军队又已入长安,此时不洗脱逆贼之名,更待何时

    到底王允能给吕布的,可比郭汜能给的多多了,其中最重要也是郭汜给不了的一条,便是名望。

    汉室忠臣的名头多香啊参与了一次诛董,这天下人就得礼让吕布三分人家毕竟是“有功于社稷”,换你来,你行么

    小皇帝还在长安呢,后面汉室衰微到那地步,还有一堆人心向汉室呢,何况是现在。

    在种平这只小蝴蝶的影响之下,长安可还没有经历李傕郭汜之乱,表面上仍然呈现的是一副欣欣向荣的姿态。

    吕布除非是脑子出了问题,才会在有守住城,当“忠臣”的可能时,选择跟郭汜搅和在一起。

    更不必说,人越缺少什么越想要什么的心理。

    杀丁原可以说是吕布一生的污点。

    阴云浓聚,风波渐生,天幕低垂,沉沉压住诺大的长安城,闪电银蛇般在乌云中游窜,咆哮嘶吼,欲要扯破这黑幕,放出瓢泼大雨,洗尽人间。

    吕布单手拎着种平,手臂甚至并未发力,虬龙似的肌肉温顺地贴合于尺骨之上,其中蕴含勇力之巨,可见一斑。

    “布忠于汉室,天地可鉴此番也是无奈之举,少府若愿出谋为布解围,布即刻便整何兵马,亲向司徒请罪。”

    “轰隆”酝酿已久的银蛇张开血盆大口怒声长吼,吞噬云空,毒牙刺入阴云,霎时间,大雨倾盆而下,恰似天失其柱,瀑布倒悬,滂沱不息。

    街上三人一马受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击,满身狼狈。

    吕布情知不是谈话时候,双腿夹住赤兔马,将种平拉上马背,环住对方,握着缰绳,温声开口“少府且先随回府,我二人再好好商议。”

    种平脑门生汗。

    他在吕布怀中正如一只西伯利亚雪橇犬落进南美细齿巨熊窝里。

    南美细齿巨熊身高可达42米,体重约有18吨。

    而西伯利亚雪橇犬,别名哈士奇,身高60厘米,体重约27千克。

    吕布如此作态,种平总感觉自己好像随时徘徊在菊花不保的边缘。

    “平不善谋略城中诸如董国舅,张司空等人皆为智计超绝之士,温侯何不另寻他人画计”

    种平下意识便将内心小本本上的黑名单全报了出来。

    吕布眉头一皱,面色不耐,只是念着要洗去逆贼之名,强行压下心中不耐,放缓语气“少府不必过谦,计诛董卓少府令,名动长安种伯衡,布虽粗人,也有耳闻。”

    种平沉默,他怀疑是有人想要谋害于他。

    自己明明只是个智力60的三流谋士啊到底是谁这般用心险恶,想要捧杀于他

    无怪种平怀疑,一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身斤两,知晓自己所出计策,大多是借鉴了历史中有所成效的战役。

    且实行之时又凭着自己要设计之人性格的了解,加以调整,布局过程中还须考虑多种情况,做出许多备选方案,方才敢拿出手。

    借鉴历史经验而已,种平实在没脸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二者吕布口中“计诛董卓少府令,名动长安种伯衡”一句,过于朗朗上口,反而显得刻意。

    当日种平也用过“贪狼噬日,破军妨主”的“伪童谣”,对传播这类谣言可谓是得心应手。

    这都是他玩剩下的手段。

    要是看不出背后有人刻意布置,种平也就没脸说自己算个“谋士”了。

    种平脑中闪过许多个怀疑人选,可现在这情形,不允许他细细思量。

    “温侯诚邀,平焉敢不从劳烦温侯带上侍中,吾等先至南军如何”

    种平调整呼吸,维持住面上平静。

    虽不清楚原因,但吕布既然有重归长安之念,我可加以利用,若是筹划得当,未尝不能以吕布为兵器,反攻张济。

    吕布听得种平原同为他谋划,心中一喜,随即有些疑惑怪道这小白脸是个花架子,原来是个文臣,只是侍中我怎么好似不曾见过此人想来是我离长安后,方被提拔上也说不定。

    看来想要收种伯衡,就必须带上这人。

    吕布面上笑容收起,板着张脸,眼中满是嫌弃“马上坐不下三人,自己跟在后面,别跟丢了。”

    杨奇将手戟插回腰间,脸上平静无波,只是仔细看时,可以见他脖颈处的青筋骤然抽动,连带着锁骨深深凹进去,片刻后才恢复正常。

    礼记儒行有言“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

    杨奇出身弘农杨氏,乃是号称“关西孔子”的太尉杨震的玄孙。

    而杨震此人,子杨秉、孙杨赐、重孙杨彪皆为太尉,时称“四世太尉”、“东京名族”,煊赫无比。

    杨奇因着这出身,早早被征辟入朝,灵帝时便为侍中,还曾出任过汝南太守。

    吕布如此轻慢,甚至带着点侮辱意味的话语,足够让“以名为重”的杨奇,这般地位士族子弟仇恨在心,杀意隐藏。

    又一道闪电割裂水幕,照亮雨中心思各异的三张脸,正是

    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

    忽惊雷乍起,城暗涌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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