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出逃上
信任的谋士与朋党都有心置董承于死地,即便是占了些许先机,也难以改变他对上曹操后的结局,不过是徒然挣扎罢了。
种平不关心董承,也不关心曹操。
他站在李蒙的营帐里,目光紧锁,定在城门布防之上。
杨奇被王三敲了闷棍,现在还在一边躺着,他隶属司农之下,身上有出入禁宫的印信,对种平而言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收到霍丘传来宫门有变的消息时,种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种辑果然是准打算趁乱入宫。
他庆幸这杨奇是及时雨,若非对方来的早,王三下手又够快,他可能还来不及想法子让霍丘入宫。若是没有杨奇,他恐怕得再往伏完府上跑一躺那可要麻烦多了,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至于杨奇为何要来北军这同他有何关系要知道李蒙决心随他离开许都,杨奇被王三偷袭打昏后,李蒙本想直接除去此人,只是种平来的及时,他身上又有可用之处,这才被留下条性命,营中众人连他生死都不在意,更不会去关心他的来意。
种平按照自己的计划让霍丘在宫门附近埋伏,若是见到种辑,不管三七二十一,只下足狠手,先将对方打昏了再说。
能将种辑顺利送出的城的法子他已经告知霍丘,他相信有荀攸帮忙,只要保证他爹那里不出岔子,出个城还是极容易的。
有时候种平也忍不住心生好奇,是否是种辑曾经救过荀攸的性命,否则实在没道理能让荀攸如此倾力相助。
李蒙起身往帐外看了一眼,那营前空地之上竖立着一根木杆,阳光照射其上,在白地投射出偏斜的阴影。
虽说郑玄作为当今的经学魁首,兼通今古文经,以采用混杂的方式注释经典之法,极大程度上弥合了今文古文学派之争,但实际古文学派固守籀书,奉己派为经学正统,并不甘于坐视古文一派没落。
种平一边喃喃,一边使用了系统栏内的那张幸运卡。
种平点了点头,他现在能做的只剩下等待是,等自己想听到的消息传来。
不管种辑以后是否会因此事怨他,种平现在只想保住他爹的这条命。
毕竟,到处漏风将蔡邕要同郑玄辩经这一消息传得广为人知的那个“幕后黑手”
种平一直在心中计算着时间,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又询问了李蒙一遍用以确认。
而蔡邕则于熹平四年以经籍去圣久远,文字多谬,参与正定六经文字,立熹平石经于太学之外,即便蔡邕不曾明确参与今古文学之争,也因此被诸多古文学派者认为其要更偏向于己派。
亲近之人越多,牵绊就越多。
在扬州时,他多次向郑玄提起蔡邕的东观汉记,又特意去说那书后与郑玄观点迥异的文稿,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清楚郑玄和蔡邕的性子。
既然如此,种平也只能另寻他法。
现实也如种平所愿,他回来后,蔡邕与郑玄仅通了三次信,在自己时不时打着帮蔡邕校订文稿的名头,实际字字句句不离今古文学之争的火上浇油之下,蔡邕最终还是收下了郑玄的帖子,在对方第二次讲学之前赶去了扬州,直至今日那这两人还在辩论。
在等待的时光里,种平心中难免忐忑。
“距下一次城门换防还有多少时候”
种平想起诸葛亮给自己传信中写,自蔡邕去扬州后,古今文派中人皆闻风而至,将一次简单的讲学变为了古今文学大争的场景,莫名生出些心虚。
对于种平而言出城门并不难,难的是要带上这许多人,且许都外层层关隘,没有曹操的印信文书,恐怕他们这一群人刚出许都,那追捕的消息就已经传递到沿途守将手中了。
“能传的流言我都传了,余下也只能听天由命。”
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在现代看网文时,绝大多数主角都开局就父母双亡了。
他短暂地晃了下神,随即沉下心继续思考起自己的出路,原本他是不欲与李蒙等人一同出城的,他给李蒙留下的法子便是利用董承在城内造成的混乱离开,在种平心中,董承对上曹操只有跑路的份,那时李蒙可以借助“追捕董承余孽”的名头“出城搜寻”,只是没想董承竟如此大张旗鼓,颇有种“破釜沉舟同曹操硬刚”的气势。
“只剩半个时辰了,太史令请速做准备。”
种平知道若是自己劝蔡邕离开许都,蔡邕多半不会答应,可如果是郑玄因为学派对立与蔡邕辩论,甚至将也蔡邕扣上了古文学派的帽子,那蔡邕都不必人劝,当天夜里就能直接一个人骑马飞奔扬州与郑玄辩上个三天三夜。
他知道此时此刻,一切都系于一线,任何一丝差错都可能给这里的所有人都招致灭顶之灾。
帐外木杆的阴影一点点偏离,一名小校匆匆而来,面色凝重地向种平禀报“太史令,城门已经换防,现在正是出城的最佳时机。”
种平心中一动,立刻站起身来,他知道再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他迅速做了最后的准备,检查好了身上的衣裳,那是一件他惯穿的青衣。
“随我出城”
他下令道。
此时聚集在李蒙营帐内的都是昔日的长安守军,他们入许都时被打散编入各军,如今李蒙帐中汇集起的,不过寥寥数人。
这些人听到种平命令,没有任何迟疑,果断选择跟随种平走出了营帐,朝着城门的方向快步前进。
城门处,守卫的士卒们井然有序地交接,对他们而言,今日同往常并无什么区别。
但若是细细察看,便能发觉那领头的校尉眉眼蒙着一层淡淡的阴翳,似乎是听闻了什么风声,
城门换防时士卒终究要松懈几分,种平借着这机会随意示意李蒙上前应对,自己则领着其余人往城门外走。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城门之际,那新来的校尉却突然出声询问“看尔等服饰,应是北军中人,为何不在城中屯卫”
种平心中一紧,他抬头望去,只见那校尉站立在城障之外,目光如电,眼中满是质询。
周遭的士卒见势不对,不敢懈怠,纷纷提起精神,迅速轮换好位置。
种平心下凛然,知道又到了拼演技的时候,他默默自嘲一句,或许等他有一日能重回现代,去当个演员应该也不错。
这样的想法多少缓解了些他的紧张,种平外表看不出一丝不对,他挺身而立,眼神坚定地说“我乃太史令种平。将军也知晓城中之事,事关重大,还请将军放行。”
校尉看了一眼李蒙,他认出这是北军校尉,顿时神情变得凝重,但嘴上却依旧不肯放松“既然如此,可有文书印信若是只凭太史令一面之词,我不敢放这些人出城。”
种平心头一沉,面上依旧镇定,他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若是叫这校尉将自己按下,差人入城询问,自己岂不是白谋划了这一遭
他眼见这校尉不肯放他们通行,情势对已等愈发危殆,暗自忖虑对策,冀望脱身。
“将军,吾等奉命出城,若遭阻拦,将致大乱责任不在我等也。”种平语气坚定,他环顾四周的士卒,走近几步,低声道“事发突然,我等亦是仓促领命,将军若是不信,待稍后夏侯将军出城时,将军自可印证,我等实在耽搁不得,还望将军行个方便。”
校尉默然片刻,暗自思忖着城中到底还出了何等大事。
能当上校尉,他自然是有些人脉的,董承的事尚未传出多久,他便已经收到了风声,可却不知是怎样的大事,竟然要劳动北军出城。
他拿不准真假,又怕真误了事“太史令可否稍稍透露”
种平知道这校尉有所动摇,紧绷着一张脸,指了指西方,缄口不言。
校尉满头雾水,不能参透其意,他还想再拖上一会儿,一面悄悄示意亲信往北军驻扎之地去,一面继续等待,看看种平口中的夏侯渊到底是否会领兵而来。
种平心下焦躁,他们在城门这里耽搁了有一会儿了,他既怕自己散出的流言未能起效,又担忧替自己留在种府做替的吴质撑不住。
尽管心乱如麻,种平却丝毫未显露在面上,只是眉眼中压迫更甚,隐隐有几分不耐,其身侧的李蒙更是直接表露出了不满“难道连我也不信我身为北军校尉,可没空与你谎报军情”
校尉顶着压力,心中叫苦不迭,他不是不清楚种平和李蒙的身份,这两个人他都得罪不起,可看守城门是他职责所在,他实在不敢出什么差错。
正在僵持之时,也不知是否是种平的那张幸运卡起了作用,单见城外一人一马,极其慌张狼狈的模样“速速移开城障,我有要事禀告司空”
城门众人认出这是传递消息的驿卒,校尉当即心中一跳莫不成真有紧急军情
种平心中有了猜想,当机立断询问“可是凉州的消息”
那驿卒一愣,连忙点头,只以为曹操早有安排,顿时褪去慌张之色,肉眼可见变得镇定。
李蒙立刻对着校尉喝道“还不让行”
校尉看此情形,哪里还敢阻拦,想着这消息做不了假,自己一个校尉,如何敢贻误军机再者既然李蒙等人手中连出城的凭证都无,哪怕自己放他们出城,这些人又能去何处城外那许多关卡阻拦,想要追赶也容易。
他这样一想,对种平等人又信上几分,毕竟倘若这些人诈称密令出城,口中即刻随后而来的夏侯渊不存在,那这些人压跟过不了其余关隘守将的那一关,总不能费尽心思出城,就是为了在城外晃荡几圈吧
校尉目送这一群人离去,在心中自我说服。
踏出了城门,种平紧绷着的那一口气才略松了些,想要离开兖州何其难也,他仍要提着心去谋划盘算,为自己和身边的这些人谋一条生路。
他惦念者种辑的安危,又忍不住去想蔡琬。
也不知小师妹那边如何
是否已经到了南城门
“阿啾”
蔡琬立刻用双手捂住嘴巴,睡凤眼瞪得圆溜溜“阿秭,有人在背后骂我”
“有何缘故”
蔡琰蹙眉不解,她还从未听过打喷嚏和诅咒之间存在联系这等说法。
蔡琬放下手,正想说是自种平口中得知,可一想到种平,蔡琬就忍不住生出许多的担忧,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阿秭,快到南城门了,你说会不会突然冒出一堆兵卒将我们围住,不让我们出城啊”
“我二人既未触犯律法,又非是那等受缉捕之人,怎会被禁止出城呢”
蔡琰话语中满是淡然,似乎的确心中所想与口中所言一般无二,实际她清楚此时她二人出城便是要离开许都,再不会有归来之日。
她尚且不知种辑之事,在蔡琰看来,曹操为人有雄主之风。当种平这样注定不能收入麾下的谋士选择离去,曹操挽留不得后多半会选择增金送别,而非其他,更不会做出扣住她二人为质这般损害名声的举动。
原本蔡琰是这样确信的,只是在马车在城门口停下时,她听到了董承奉天子密诏讨贼,此时城中乱作一团的消息。
几乎是瞬间,蔡琬一张小脸褪去血色,变得煞白,紧紧抓住了蔡琰的手。
“阿秭”
蔡琰安抚性的反握住自家妹妹的手“先出城。”
董承如此果决地在许都直接打起“奉天子诏”的名头召集兵马,确实出乎了曹操的意料,也许是生死之际激发了董承的潜能,他终于聪明了一次,咬死“陛下密诏在我手中”的说法去吸引朝中百官的视线,即便不能让那些忠贞之士来投,能让有心人得以借题发挥也是好的。
到了这时候,董承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死也要恶心曹操一回,采用了门客和张喜二人的计策,不计一切去扩散流言,以此消耗曹操的精力。
这样孤注一掷闹出来的动静委实不小,随着时间的发酵,连南城门的守卫都隐隐约约听到风声,肉眼可见地流露出紧张与不安的情绪。
马夫报出蔡氏的名号后,守卫便放了行,并未遭到什么搜查和盘问。
蔡氏姐妹恰好赶在流言传到城门时出城,守卫心神不属,在她二人前又已有些怕殃及自身的闲官为图保命而逃,自然被归为一类,草草放行。
若是她二人再晚一些到此,恐怕荀彧“紧闭城门,仔细核查”的应对之策就要到各个城门校尉的手中了。
等马车出了城门,蔡琬尚有些懵然“阿秭我们这就出来了”
她都准备好了面对守卫盘问时的说辞,没想到最后一句也没用上,简直是如有神助一般。
“莫要多想,当务之急是离开兖州地界。”
蔡琰依旧是镇定自若的模样,听闻城中因董承而乱,想到蔡邕因学派之争而停留扬州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车夫依言甩动马鞭,驱使马匹提速,径直往扬州而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