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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支持
    济济一堂却并不拥挤的大殿内。

    原本因为真实膜眼以及渡灾宝筏之事,显得有些凝重的氛围,似乎一下子便轻松了许多。

    人群间也不由得又多了不少窃窃私语声。

    不少元婴修士回过味来,有些感慨地看向王魃。

    大晋皇族秦氏论起实力虽远比不得万象宗,可毕竟也是有着数位化神坐镇的大势力。

    秦登元这位皇族太上,即便是放在九洲,那也是威名赫赫。

    其亲自前来为自己的曾孙女说亲,自是显而易见的重视。

    一个筑基修士能傍上一个如此受重视的秦家女,不说别的,至少修行的资源算是不用愁了,哪怕一些人知道万法脉耗用资源极多,可能得秦氏支持的话,也是省了诸多的麻烦。

    一想到这,虽说他们都已经是元婴修士,其中不乏元婴圆满之辈,但还是忍不住有些羡慕。

    高台上,荀服君迟疑地扫了下方的王魃一眼。

    心中快速思索了一番,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秦登元看了眼身旁的秦凌霄,看着她脸上终于浮起的一抹羞红,甚至难得低下了头。

    心里只感叹女大不中留,曾孙女也不例外。

    虽是十分不舍,但他也知道些女儿家的心思,心中暗叹了一声,脸上随即浮起了一丝笑容

    “邵道兄,咱们这也是亲上加亲了,哈哈哈哈。”

    下方的修士们,见此也不由得心中一振。

    有心思活跃的,更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在出现真实膜眼这个节骨眼上,秦氏太上忽然亲自带着嫡系后裔说亲,其中释放的深意,显然远不止这场婚事这么简单。

    他们不觉得这是个巧合,也不觉得秦氏太上真的只是为了给曾孙女找个夫婿。

    这等存在,一举一动皆有深意。

    根本不可能这般简单、随性。

    而宗主在召开全宗大会的时候,特意当着众人的面,促成这段婚事,显然也是为了安抚众人因为真实膜眼之事而出现的忐忑情绪,释放出了与秦氏深入合作的信号。

    实际上,不止是下面的元婴修士这般想,便是几位出席的化神长老也都是这般看待。

    是以虽然有些修士对王魃不以为然,却也乐见其成。

    便如火云峰的赤烈泉,虽然面上不屑,但也并未多说什么。

    殿内的气氛,也不由得越发轻松起来。

    然而就在这一刻。

    下方孤身立在一众元婴修士中间,犹如群狼之中的一只绵羊一般的身影,却忽然抬手行礼,不大而宁静的声音,穿透了殿内略显嘈杂的交谈声

    “弟子无意冒犯,只是弟子嫁娶之事,当由师长定夺,可家师如今不在宗内,恳请待家师回来,再行商议。”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了几分。

    但随即交谈的声音却更热闹了起来。

    “这小子还行啊,还知道尊师重道。”

    “姚无敌这种夯货,能有这样的弟子,上一世肯定是个大德真仙”

    “但这么说还是有些不妥,这好歹也要照顾一下人家女方的面子。”

    “呵,师兄一看就是不通俗务,人家小年轻这是做个姿态,你瞧瞧等宗主再说两句,他还不趁势同意”

    高台上。

    邵阳子看了眼下方面色沉静行礼的王魃,随后看向一旁的秦登元。

    秦登元倒是并未露出什么恼怒之色,脸上反倒是多了一丝欣赏

    “不错,能耐高低且不说,人不能忘本,这便是可取之处。”

    见此,邵阳子顿时放下心来,转过头,笑呵呵对王魃道

    “无敌如今尚在西海国,一时半会回不来,不过若是知晓,想来也只会为你感到欣喜,不能因为他不在,便让你二人受相思之苦。”

    然而王魃的反应,却让周围不少元婴修士微微皱眉,他迟疑了下,旋即再度躬身一礼,诚恳道

    “宗主,弟子私事,不值得令宗主烦神,扰了诸位师叔、师叔伯祖清净,还请私下再议”

    “王小子,莫非我家凌霄配不上你不成。”

    无声跟着秦登元而来,只是落在了后面的真定王秦火却是不由得皱眉道。

    王魃闻言,怔了一下,随即连忙道

    “不敢,弟子无才无德,有何资格”

    “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你二人既是互相看好,咱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如今先定下名分再说,邵宗主,您说呢”

    秦火直接打断了王魃的话,旋即笑着看向邵阳子道。

    邵阳子闻言,看向了秦登元“登元道兄的意思是”

    秦登元看了眼因为王魃连番开口而紧张得连头都不敢抬起的秦凌霄,心疼之余,却是愈显雷厉风行,当即拍板道

    “既然已经谈妥,咱们修士也不讲凡俗的规矩,那便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正好在贵宗群杰面前,给两个孩子定下名分,诸位也算是做个见证。”

    邵阳子捋须笑道

    “如此也好费殿主,婚娶仪礼,待会便由你来主持。”

    不远处,费化从容站了出来,笑道

    “理应如此。”

    “我这便命人准备,羽中”

    人群中,人德殿副殿主罗羽中连忙起身离去。

    邵阳子随即看向秦登元道

    “呵呵,待会登元道兄务必留下,我有要事与道兄相商”

    秦登元眼见一位化神修士亲自主持婚事,也感觉受到了重视,脸上笑容更盛,点头道

    “也是巧了,我也有事想与道兄商谈”

    两人相视而笑,虽未言明何事,却俱是明白了对方所要商议的内容。

    而随着殿内地位最高两人的相谈甚欢。

    化神长老们也都微微颔首。

    下方人群中,气氛也不由得欢快了起来。

    在这一片喧闹中。

    王魃静静地立在原地,明明是这场婚事的主角之一,却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

    他的目光扫过上方的邵阳子,扫过似乎说到快事,忍不住仰首大笑,雄壮有若巨人一般的秦登元,看到他身旁身材玲珑浮凸,嘴角噙笑,难得面带羞容,正抬眼小心朝他看来的秦凌霄。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翻涌的,却都是步蝉和六斤的身影。

    深吸一口气。

    他已经尽力保留住对方的颜面,想私下处理,尽力不使得反目成仇。

    他也已经一退再退。

    但有些事,他不想就这么苟且。

    也没得商量。

    下一刻,他不大的声音在喧闹的殿内,缓缓响起

    “禀宗主,弟子已有家室,实不敢耽误秦道友,其中也或有误会。”

    “嗯”

    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正在交谈着的元婴修士们,不由得纷纷吃惊地看向王魃。

    邵阳子和秦登元也都错愕地转过头来。

    一旁的秦凌霄一下子抬起了头,面色瞬间有些发白地看向王魃,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秦登元双眸眯起,盯着王魃,沉声道

    “我道何事,凡夫俗子三妻四妾,尚且可以,更遑论我辈修士,何谈耽误。”

    “凌霄亦不会那般蛮横,叫你休妻重娶,但凌霄乃我嫡系,自当为正室。”

    “你看如何”

    听到这话,下方的人群中,有些女修顿时面色不太好看起来。

    凡人受限于男女天生气力之别,故而男子地位高于女子。

    但踏入修行之后,男女之差别却并没有多少。

    故而各大宗门之内,即便有人这么想,却也鲜少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若非是秦登元这个化神修士说出这话,恐怕殿内立刻便有女修要跳出来了。

    饶是如此,一众化神修士中,天元殿主吕庄眉亦是扫了一眼,不过她也知道轻重,并未多言,只是却也不耐看下去,索性闭上了眼睛。

    一旁,邵阳子目光扫过王魃,却忽然一怔。

    王魃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平静如深潭一般。

    但在王魃的身上,他却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心中蓦然一凝

    隐隐意识到,自己之前怕是被误导了。

    而看着王魃平静的面孔,秦凌霄也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面色顿时愈发苍白,看向王魃,微不可察地摇头,眼中竟是多了一丝哀求。

    王魃看在眼里,心下微有些不忍。

    可如今眼看着就要坐实这桩婚事,若是还再犹豫,他又如何对得起步蝉等待自己的日日夜夜,如何对得起这么多年一路走来两人互相扶持的艰辛

    人生除死无大事。

    可换句话说,连生死都一路闯来,如今又有何惧

    迎着秦登元愈发冷冽的目光。

    王魃身如青松,站得笔直。

    面色从容镇定,抬手行礼,随后自顾自道

    “回秦前辈话。”

    “晚辈道侣名为步蝉,与晚辈相识于微末,屈指数来,已五十载”

    秦登元眉头缓缓皱起。

    四周修士们或是冷眼,或是疑惑地看向王魃,有些不明白王魃想要说什么。

    秦凌霄却不由得捏紧了玉指。

    然而王魃的声音,却仍旧在殿内回响

    “昔日晚辈靠豢养灵鸡,勉强于魔修宗门内苟延残喘,于斯时与晚辈道侣互相结识。”

    “自此相依为命。”

    “晚辈在外周旋奔波,晚辈道侣便躬耕灵田,互为支撑,灵鸡富余之时,我以兜售灵鸡养活彼此,彼时灵鸡滞销,也是晚辈的道侣靠这几亩灵田,养活了晚辈”

    殿内修士,一些人的面色微微有了变化。

    秦登元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凌霄却不由得怔立在原地,看着下方孤身立在人群中间处的王魃。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王魃的过往。

    哪怕她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可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想要听得更多,更了解眼前的人。

    王魃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叙述着

    “之后晚辈侥幸逃亡燕国,却恰逢燕国内乱,时局动荡,步步惊心。”

    “晚辈不幸招惹到了燕国金丹散修,晚辈道侣几乎未与人交过手,然而那日,她却以灵植师之身,筑基前期之修为,挡在金丹散修前,身披数十创,体无完肤,直至力竭昏去”

    听到这里。

    殿内的修士们,无不动容。

    便是方才闭目养神的天元殿主吕庄眉,亦不由得睁开了双眸,目露异色。

    秦登元的面色,却越发暗沉,双眸眯起,让人越发猜不透他的想法。

    而秦凌霄心中震撼,却也不由得扪心自问起来。

    若是换做自己是那位步蝉,又能否做到这些

    王魃依旧平静地叙述着

    “在她力竭之前,却还是拼尽全力,为晚辈施展了一道回命术,她于法术并无天赋,甚至还比不得晚辈豢养的灵兽,可那一道法术,她却用得出神入化晚辈也不知道,她到底练习了多少次。”

    “而之后,晚辈才知晓,晚辈道侣,在以身阻敌之时,已然有了身孕”

    大殿之中,顿时响起了几声女修的惊呼。

    王魃面色诚恳地看向秦登元

    “是以前辈所问,晚辈思来想去,也唯有一句可以回应。”

    “步蝉无晚辈,或无以存焉,晚辈无步蝉,亦无以至今日。”

    “若前辈以身代之,又何自处”

    大殿之中,瞬间安静得针落可闻。

    这一刻,周围的元婴修士们,无不目光复杂地看着王魃。

    或笑其迂腐,或怜其坎坷,或感其真诚,却也有更多人看向王魃的目光中,多了一抹赞赏和钦佩。

    即便是一直对王魃颇为厌弃的赤烈泉,也不由得面色微怔,仿佛第一次认识了王魃一般。

    人不忘本,说来容易,可明知康庄大道就在眼前,却仍是选择了自己来时的曲折小路,这样的勇气和坚持,又有几人能做到

    更何况,当众拒绝了秦氏太上,这可不止是拒绝诱惑这么简单。

    易地而处,扪心自问,恐怕在座的也没几人能做到。

    却在这时,一道气恼的声音骤然响起

    “混账小子,岂敢在这胡言乱语”

    “冒犯了登元道兄,还不速速回万法峰反省去”

    王魃微有些错愕地看向距离秦登元不远的邵阳子。

    邵阳子面色微沉

    “怎么不愿去少阴山山主何在”

    人群中,一身玄金大氅的屈神通连忙站了出来。

    “还愣着做什么”

    邵阳子怒喝道。

    屈神通连忙便将王魃带了下去。

    邵阳子随即看向秦登元,气愤道

    “这个混账弟子实在没有规矩登元道兄,你若是不解气,稍后咱们便去少阴山”

    秦登元却面沉如水地冷哼了一声。

    “邵道兄倒是好盘算”

    邵阳子见被点破,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只是歉然地看了一眼秦登元身旁的秦凌霄。

    而此刻的秦凌霄,只觉一切都像是在梦魇中一般。

    王魃说出最后一句话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不知所谓的丑角,承受着所有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她甚至开始怨恼起自己,为何明知他对自己毫无想法,却非要恬不知耻地前来。

    不光是她受辱,甚至是太爷爷也要颜面扫地。

    四周的光线仿佛都混乱起来,眼前的人影也开始重叠、晃动

    私语声、讥嘲声

    她强忍着眼泪。

    不想让这最后的体面丢失。

    拽了拽身旁的秦登元。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太爷爷,我、我们走吧”

    秦登元心疼地看了眼秦凌霄,也顾不上太多,冷哼了一声,旋即便带着她匆匆离去。

    真定王秦火跟在身后,倒是没有失了礼仪,对邵阳子拱手之后,也随即离开。

    邵阳子微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摇头

    “失策了啊。”

    虽然主要是因为秦火那边给了他错误的信号,但更多也是因为他急于趁机拉上秦氏,同时安抚宗内中高层的人心,反倒是失了周全。

    当然,王魃如此坚决的态度,也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毕竟在他想来,即便是不喜欢,看在对方身后的秦氏份上,正常修士都不会拒绝。

    却没想到王魃早已有了道侣,且还是一路扶持走过来的那种。

    可惜等他意识到这点时,情况已然失控。

    “这般倔脾气,倒是和无敌颇类。”

    邵阳子心中想着,面上却是恍若无事,陆续安排起了众修士们接下来的任务。

    很快,伴随着大会的结束,宫殿内再度恢复了平静。

    唯有二长老荀服君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皱眉看着邵阳子

    “你就这般纵容姚无敌的弟子”

    “若是方才你下令让他娶了秦氏女,他必不敢真的拒绝”

    虽然被指责,邵阳子却并未动怒,只是平静道

    “此事并非他之过,为何要他来承担结果”

    荀服君冷哼了一声

    “大洪水亦非三洲修士之过,为何要三洲修士来承担”

    “师兄,你才情智略,皆是同辈首屈一指,可唯独就是太过心善,如今之世,天道衰微,大乱在即,岂能如此优柔”

    “那秦氏万一若因此而与我宗生出了龃龉,不能同心协力,又如何能应对外敌”

    邵阳子闻言,微叹了一口气。

    “放心吧,秦登元不是那般意气用事之人,他现在不过是在气头上,要不了多久,便会来找我。”

    “你在这等我,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自然不是。”

    提到了正事,荀服君也不再多言,微微正色道

    “八重海那边的真实膜眼,到底是什么情况,能堵上么”

    邵阳子轻轻摇头“我和任师弟抽空去看了下,此膜眼的确和其他我们见过的那些不同,已经贯通了整个天地胎膜,想要堵上,恐怕便是炼虚修士也未必能做到”

    “那你还要去”

    荀服君忍不住皱眉。

    邵阳子叹息道“不去试试,焉知可否。”

    “况且,虽然咱们早就做了准备,可如今想要将整个万象宗都动员起来,却还需要一些时间天地大灾可以有,但决不能在风临洲,一旦元磁真的在大晋爆发,咱们之前的准备,便都前功尽弃。”

    荀服君闻言,顿时沉默。

    “那,我能做什么”

    “其他倒是没什么需要担心,长生宗与咱们虽然想法不同,但终究与咱们关系匪浅,游仙观也是如此,唯有燕朝的原始魔宗那位的心思到底如何,咱们都不太清楚。”

    邵阳子沉吟道。

    荀服君闻言,没有再说话。

    原始魔宗的那位,心思诡异,修为亦是深不可测,不管是万象宗还是长生宗,都没有能够压下对方的人。

    这也是大燕能够与大晋分庭抗礼的原因之一。

    他心中极为忌惮。

    思索道

    “中胜洲那边,倒是有元磁传承,咱们或许可以前往中胜洲请求援助,他们常年受极南元磁之力困扰,想来会有应对的办法。”

    “这倒也是个路子,这件事,便交由你来安排吧。”

    邵阳子颔首道。

    荀服君正要离去,这时邵阳子忽然又道

    “对了,你刚出关或许不知,须弥如今也渡过了化神劫,只是不知何种原因,始终未能苏醒,你炼情脉最擅感知情志,若有空闲,不妨去看看。”

    “哦须弥渡过了化神劫”

    荀服君微微一怔,脸上随即难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值此之际,又添一位化神剑修,倒是幸事,宗主放心,我这便去瞧瞧。”

    “嗯,去吧。”

    邵阳子轻轻挥手。

    目送着荀服君离去,他负手立在宫殿前,目光看向远方,看得很远很远。

    大晋,天京城。

    深宫之内。

    “小凌霄,你、你真的要这般不过是一个不识好歹的小修士罢了,太爷爷给你去找更合适的”

    秦登元看着眼前双眸微红,目露决绝之色的秦凌霄,眼里满是心疼。

    秦凌霄看着秦登元,脸上似是平静

    “太爷爷,我意已决,从此一心修行,追寻大道。”

    “请您出手,废去我所修的娇龙法。”

    秦登元却是迟迟不愿,苦口婆心地劝道

    “小凌霄,我秦氏女修先天受限,想要靠自己修行难度极大,你虽然天资极高,可一旦废去你的娇龙法,想要修行至金丹都是极难,到时候你的寿数都要受到影响”

    “太爷爷,您就再帮我一次吧”

    秦凌霄看着秦登元的眼睛“就一次。”

    看者秦凌霄眼中的坚决,秦登元顿时怒气勃发,挥舞着手臂

    “我这就去把那小子给抓来非得一点一点折磨死他”

    秦凌霄却只是看着他。

    见秦凌霄这般模样,秦登元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幽叹了一口气

    “为了一个王魃,至于么”

    “我已经忘记他了,现在,我只想追寻大道,为我秦氏崛起出一份力。”

    秦凌霄静静地看着秦登元“所以,请您再帮我一次。”

    秦登元闭上了眼睛,旋即又睁开,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低沉道

    “好不愧是我秦氏儿女”

    “待会太爷爷会小心点。”

    “嗯多谢太爷爷了。”

    秦凌霄低声道。

    半晌之后。

    修炼室内。

    秦凌霄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镜子中的自己。

    面容虽然依旧精致,却似乎多了一丝岁月的痕迹。

    然而她的眼睛里,却越发纯净和冷淡。

    她似乎又恢复了曾经属于她的骄傲。

    感受着丹田内的状态。

    以娇龙法所修来的法力已经尽数被化去,仅剩下极少数精纯的法力残余。

    借着这点残余,她轻轻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摩挲着青黑色的令牌,似乎是在感受着曾经沾染的那点体温。

    沉默之后。

    按照记忆中的法咒依次施展。

    很快,青黑色令牌,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王魃微有些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万法峰。

    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面前一身玄金大氅的屈神通。

    “屈师叔,这”

    “你小子就偷着乐吧,当着人家秦氏太上的面直接回绝了人家曾孙女的婚事,要不是宗主保你,你有十条命都得要没了,化神修士的颜面,岂能轻犯。”

    屈神通摇头道。

    语气之中,却是多了一丝亲近。

    看向王魃的眼里,也多了一丝感叹和欣赏。

    要说王魃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显然不太可能。

    毕竟能从乡野小国之中一路行来,若真是莽撞性子,早就死得渣都不剩了。

    可今日却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惜得罪化神,也不愿屈从,只为不负结发之妻。

    这般行事,或许有些迂腐不智,但在一些人眼中,却又何尝不是值得信赖的表现

    毕竟,又有谁不希望自己的亲友门人如王魃这般

    反正屈神通自问,自己身边若有王魃这样的门人弟子,除非天赋真的是无药可救,否则必然要将之列为衣钵传人。

    “这姚无敌也不知道是踩了什么狗屎运”

    想到这里,他看向王魃的眼神却是越发亲近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特意道

    “日后若是闲来无事,也可多去摄魂峰玩玩,我有一弟子,如今刚迈入金丹不久,你们修为相仿,也可多多亲近些。”

    王魃却是有些愕然。

    不过旋即也反应过来,连忙道“弟子省得。”

    “嗯,行了,这几日就不要乱走了,也给人家留点颜面。”

    屈神通和善地告诫了一番,旋即便迅速飞走了。

    王魃立在半空中,微微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落到了万法峰中。

    今日之事虽然可谓是无妄之灾,但彼时彼刻,面临那般情况,他所能做的也实在不多。

    而他其实心中也做过了衡量,虽然得罪了秦氏,看似很危险,但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秦氏即便是对他颇为恼火,但看在万象宗的份上,也不会真的把他如何。

    况且自己将真实膜眼之事以及瘟魔都汇报给了宗门,立下了大功,宗主即便是生气,自己实际上也并未违背宗门规矩,明面上,宗主也不会真的惩罚于他。

    而暗中一宗之主若是只有这点器量,那他也无话可说。

    而邵阳子的表现,却没有让他失望。

    甚至远远超出了他的期望。

    当着那位秦氏太上如此作态,简直是毫不遮掩地在护短。

    反正说真的,王魃当时挺意外的。

    “那宗主为何还会让我与秦凌霄”

    王魃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丝疑惑。

    随即他又忍不住想起了秦登元身旁的那道女子的身影。

    不禁幽幽一叹。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对这位秦氏女子有过感觉。

    即便有,他也绝不会任其滋长。

    人生在世,任由欲望泛滥,也许会很快乐。

    但那绝不是他的快乐。

    “师兄,这么快便回来了”

    步蝉抱着爬累了呼呼睡着的六斤,有些意外地走了过来。

    看到对方的身影,王魃心头的种种忧虑,顿时便都烟消云散,笑着迎了过去,看着六斤圆润的小脸蛋,忍不住下手捏了捏。

    六斤感觉到不舒服,顿时便抬手抓住了王魃的食指。

    随后便本能地往嘴巴里塞。

    王魃也不收回来,任由小家伙的两颗小乳牙在他手指头上嗦着,啃着。

    但王魃虽不是体修,手指的硬度也逾过坚铁。

    小家伙一口咬下去,顿时被崩醒,哇哇地哭了起来。

    王魃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这当爹的,怎么老是欺负孩子”

    步蝉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王魃一眼。

    连忙又抱起来拍了拍,六斤这才有撇着嘴,脑袋缩进了步蝉的怀里。

    “这小子,来抢我位子了。”

    王魃看得有些气恼。

    步蝉闻言,顿时又忍不住红着脸瞪了一眼。

    只是没过多久,天空中却是忽然传来了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王魃在否”

    步蝉连忙看向王魃。

    王魃只是稍稍辨认,便立刻想了起来。

    “是灵植部的马师叔。”

    王魃连忙飞上了天空。

    果然便见马昇旭以及其他几位有些眼熟,但是却叫不上来的修士,正在万法峰外面等着他。

    王魃见状,连忙恭敬一礼“弟子见过马师叔,见过诸位”

    “他们与我同辈,都是你师叔。”

    马昇旭及时提醒。

    王魃连忙道“弟子失礼了,见过诸位师叔。”

    让王魃没想到的是,这几人却都颇为和善,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似乎也颇为欣赏的意思,笑呵呵道

    “无妨无妨,我们几位不常外出,你不认识我们,也很正常。”

    而马昇旭这时也道明了来意

    “你方才在殿内说,你道侣也是灵植师”

    王魃一愣,点点头“是,虽然是小国内的残缺传承,但走的的确是灵植师方向。”

    马昇旭闻言,顿时责怪道

    “你之前也不早点说”

    王魃有些不太好意思“区区小事,怎好叨扰师叔。”

    “哪里的话,你道侣重情重义,能与你相守若此,当是值得信赖之人我倒是想收她为弟子。”

    马昇旭的话,却让王魃有些错愕。

    “收她为弟子”

    王魃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舍不得让你道侣跟着我下田吃苦”

    马昇旭调侃道。

    “不不不,弟子怎敢有这般想法,实在是、实在是求之不得”

    王魃喜不自禁,简直比他自己拜师还要开心,他环顾四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

    “诸位师叔,还请入峰内小憩。”

    马昇旭摆摆手,诚恳道

    “那就不必了,如今咱们事情太多,你要不回去想想,你道侣要不要拜我为师。”

    “不用想了,我这就去带步蝉过来。”

    王魃连忙道。

    若是步蝉能有位师父,即便自己哪天真的有事外出,步蝉也不至于无依无靠。

    马师叔帮助过自己多次,也是一位值得信赖的长者,步蝉若是拜他为师,想来也不会吃亏。

    说罢,他当即便飞身下去。

    让步蝉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抱着六斤,带着步蝉飞到了马昇旭等人面前。

    步蝉也很有眼力见,一见到马昇旭,顿时便主动行礼

    “步蝉,见过师父。”

    马昇旭眼见步蝉虽有些紧张,却并不忸怩,大大方方,并不是那等登不上台面的,顿时心中便满意了三分。

    尤其是顶上偶尔一闪即逝的充沛草木灵光,更是让他颇为意外。

    顿时满意道

    “不错不错我门下有六位弟子,如今皆已经出师,今后,你便是我第七位弟子”

    看了眼王魃怀里正酣睡的六斤,马昇旭微微沉吟了下“孩子如今尚小,我会先将我们黎黍峰的功法传授给你,你先行修炼,等孩子稍大些,你再专心修行,也不至于都耽误了。

    “多谢师父成全。”

    步蝉连忙欣喜道。

    身为人母,自然是担心自己一旦修行了,孩子无法照顾。

    如今却是要方便了不少。

    “行了,我就不多逗留了,步蝉,你过几日可以去趟灵植部找我,到时候我带你去人德殿做个备案。”

    马昇旭嘱咐道。

    “是,师父”

    步蝉连忙道。

    马昇旭说完,便和其他几位同辈友人匆匆离去。

    看着步蝉如今也有了师父,王魃欣慰之余,却忍不住便想起了那道常会裸着上身的身影。

    蓦然便想起了宗主邵阳子之前所说的话。

    “十年之内无恙可是十年之后呢”

    王魃心中,忍不住便沉重了起来。

    他不敢去贸然打扰。

    化神之路,乃是一条非生即死的决绝之路,若是因为自己的打扰而令师父晋升失败,他恐怕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可是万一,万一师父自行晋升的时候,失败了呢

    若是自己在,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希望

    哪怕这个希望很小可毕竟,连须弥师叔那种情况,至少也没有发生爆体。

    以师父的天资修为,也许机会更大些。

    一想到这,他便忍不住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往西海国。

    只是当他看到怀里睡得正香的六斤,看到身旁的步蝉,他又忽然动摇了。

    西海国如今危机重重,自己,真的要去么

    自己刚说过不走了,可转头就要再次离开步蝉母子俩了么

    若是一切顺利也就罢了,可是若是自己死在了那里呢

    六斤这么小便没了父亲,步蝉虽然有了师父,可是没有了自己,她又该何等的难过

    他第一次,陷入了难以抉择的迷茫。

    在这样的迷茫中,他第一次停掉了以往不管多忙多累都会进行的修行。

    甚至都没有进入鸡圈一步。

    每日都陪在步蝉和六斤的身边。

    让步蝉都颇有些不适应。

    倒是六斤,却是很快便和王魃熟悉了。

    而与此同时。

    一些消息,终究还是会一点点扩散开来。

    这一日,顾雯来万法峰找步蝉,两人窃窃私语之后。

    步蝉很快便面色复杂地走了过来。

    王魃还未反应过来,步蝉便一下子将其拥住,长长一吻。

    爬在地上的六斤抬着头看着这一幕,虽然看不懂,但却忍不住皱着脑门,啊啊叫了几句。

    见没人理他,顿时气恼地抓了把杂草塞进了嘴巴里。

    良久。

    王魃抹了把有些发酸的嘴巴,有些回味,又有些疑惑道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那么主动”

    步蝉顿时红着脸瞪了王魃一眼,不过眼神中的温柔,却是溢于言表,她忍不住道

    “你怎么也没和我说,你之前拒绝了人家皇族的一位郡主呢”

    王魃一愣,旋即不在意地笑了起来“说这些干嘛,又不是多大的事。”

    “还不是多大的事,顾雯说人家的太爷爷可是化神呢”

    步蝉忍不住又瞪了王魃一眼。

    随后迟疑道“其实其实多一个人,也没什么,何必凭白得罪人呢。”

    王魃顿时乐了,看着步蝉“你是真这么想的那我这就去找人家了。”

    步蝉白了王魃一眼,气恼地鼓起了嘴巴

    “谁能这么大度反正,我做不到。”

    “不过师兄你心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步蝉忽然看着王魃。

    王魃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我能有什么事,和你们在一起,开心得不得了。”

    步蝉却轻轻摇头

    “你以前从来没有那么久不修行师兄,我和六斤不是你的负担,若是你想做什么事,不管如何,我都会支持你,就像是以前任何一次一样。”

    听到步蝉的话,王魃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步蝉轻声道“师父去了西海国,我知道你很担心,我知道你也想去师兄,我还是那句话,我和六斤不是你的负担,我永远都支持你。”

    她所言的师父,自然便是姚无敌。

    看着步蝉的双眸,王魃心中略有些叹息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只是再让我想想吧。”

    他看了眼正在地上拔草的六斤,眼底闪过一抹温柔。

    数日后。

    王魃收到了席无伤的传音符。

    “赵师兄就要入宗了”

    之前两章欠的一些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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