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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以监生为刀,请陛下修奸臣录!朕独爱剖之!
    西华门。

    国子监监生、翰林院修撰、穿着官袍的官员跪在门口哭谏。

    当御辇靠近时,朱祁钰没看见内阁官员,倒先听到了七步诗。

    “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朱祁钰头大,这群人读书读傻了, 被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放眼看去,还真看到了几个熟面孔,杨守陈、林鹗、丘濬、尹直、刘吉、刘珝等俊才,都是朱祁钰重点培养的人才。

    他们居然也来凑热闹

    冯孝已经告诉他了,因为肉包子的事,太上皇弄得上吐下泻,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出来了, 国子监监生群情激奋,来西华门哭谏。

    “究竟是谁的手笔陈循林聪还是李贤真会给朕出难题啊”

    朱祁钰叹了口气“国子监监生、进士,这是要坏了朕的未来啊若朕处理不好,这些国子监监生、进士未来也不会为朕效命了,真是毒计”

    当西华门打开,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陛下来了”

    然后跪着哭谏的人群居然往门前涌。

    “退后全都退后”

    李瑾拔刀出鞘,东厂番子站一道人墙,把人隔开。

    “呸, 狗番子”一个丰神如玉的年轻人吐出一口痰,吐在李瑾的鞋上。

    李瑾整张脸铁青, 他乃勋臣, 襄城伯不是番子

    他却不敢发作, 国子监监生都是读书种子,如今文官势大, 若因为这点小事招惹了文官,他襄城伯府可顶不住压力,只能自己生闷气。

    朱祁钰不下御辇,俯视诸生。

    “你,站出来”朱祁钰抬手一指,指着那个骂人吐痰的年轻人。

    “参见陛下”

    丰神如玉的年轻人彬彬有礼, 行读书人的礼,见皇帝不跪,颇有神采。

    “你的老师就这般教你面君的吗”

    朱祁钰目光一闪“来人,把他的老师带来,传国子监祭酒、司业、监丞、典籍悉数来西华门”

    “陛下,岂可因一小儿之礼,便大费周章宣祭酒前来呢此非明君之道还请陛下回答吾等问题,吾等自当退去”一个穿着儒衫,年龄稍大的人摇头晃脑地说着,抑扬顿挫,仿佛在背书。

    “你叫什么”朱祁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在下周瑾,乃正统十四年举人。”周瑾脸上得意。

    “周瑾,举人,正统十四年”

    “来人,去查”

    “查查这个周瑾,他是怎么考上的举人那年主考是谁阅卷的是谁点他为举人的又是谁”

    “给朕查清楚”

    “他是怎么读的经义经义里就是这般教他面见君父的吗把朕当成谁了他老子吗”

    “朕在说话,当朝首辅也不敢打断于朕你区区举人, 便沾沾自喜, 逞能逞凶,打断朕的话”

    “然后居然要质问于朕让朕给你们答案”

    “朕是天下的人君父你会质问你老子吗读书读书,就是教你大逆不道的吗”

    “来人把点他为秀才、举人,接受他入国子监的官员,统统给朕革职发配充军”

    “舒良给朕查他为何在西华门外串联,逼宫于朕”

    “查一查到底”

    轰

    西华门前哗然一片,全都看傻了。

    无数监生后悔之意蔓延,都说法不责众,谁也没想到,皇帝刚来,就先抓了一人,还查出一连串的人

    他一个人受难也就罢了,连带着跟他有交集的官员,全都要受连累他的家族还能有好

    不是都传皇帝乃当世明君吗不是都说是贞观皇帝在世吗怎,怎么越看越像隋炀帝呢

    都有点打退堂鼓。

    “你,过来”

    朱祁钰指着那个丰神如玉的监生,那个监生双腿有点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把你吐的,舔干净。”

    朱祁钰指着李瑾脚上的浓痰,冷冷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襄城伯李瑾,你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的哥哥叫李珍襄城伯李珍李珍死于土木堡,为大明而亡”

    “他的父亲叫李隆,跟随太宗皇帝多次出征漠北为国尽忠”

    “他的爷爷叫李濬,乃靖难功臣”

    “你骂他是狗番子,往他鞋上吐口水那朕问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朱祁钰大怒“你可以见君不拜朕不怪你但不能侮辱国之功臣此乃对大明不敬”

    “朕想问问你,你在国子监学的是什么是仗势欺人吗还是仗着读了几本书,就瞧不起为国征战的老将老臣国子监就教这些东西吗”

    “来人革除他国子监监生之职,发回原籍,世代永不录用家族往上查十代,有当官吏者,一律革职永不录用若有经商者,一律查杀”

    “啊”

    那丰神如玉的少年人脸色一白,栽倒在地上。

    东厂番子要把人拖走,但朱祁钰勾勾手指“让他舔干净,再拖走”

    李瑾大受感动,皇帝对襄城伯一脉如数家珍,更让他感动。

    “不必了,不必了。”李瑾受不起读书人的舌头啊,如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下意识要躲。

    “不必躲,这是他欠你的”

    朱祁钰见他脸露惊恐,低声劝慰道“襄城伯,安心,朕给你撑腰”

    李瑾是真害怕啊,如今勋贵式微,襄城伯更是不复祖宗时的鼎盛,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监生们被这一幕吓到了。

    没人敢喊叫了,也没人敢念七步诗了,捧着宣宗灵牌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皇帝太凶了

    他们后悔受了煽动,来西华门哭谏了。

    “杨守陈、林鹗、丘濬、尹直、刘吉、刘珝别低头了,朕都看见你们了”

    “你们为什么也来哭谏”

    “是胸有怨气,对朕不满吗”

    朱祁钰直接点名,这几个都是景泰年间的进士,朱祁钰一直想把这些人培植成心腹。

    谁能想到,他们也受了鼓动,来西华门哭谏,让朕这个皇帝难堪呢

    “臣等不敢”尹直心里后悔,还是太年轻了。

    “不敢朕看你们胆子大得很尹直,告诉朕,刚才你们念的是什么师啊再大声念一遍”朱祁钰声音凌厉。

    “臣,臣”尹直后死悔了。

    “念”

    尹直硬着头皮,读“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

    “大点声”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尹直绝望地闭上眼睛。

    “朕听明白了,这是在骂朕啊”

    朱祁钰哂笑“你们都说说,为什么要骂朕啊朕怎么戕害兄弟了啊”

    哭谏的人没人敢应答,生怕说错一句话,落得那两个同窗的下场。

    “你们是国子监的监生,是大明的未来,朕向来不因言获罪,畅所欲言,朕不怪你们”朱祁钰笑道。

    还没人敢说。

    “你们不说,朕就要回宫了。”

    “晚生有一言想请教陛下”终于有人站出来了,还是个熟人。

    李东阳

    他有神童之名,八岁入顺天府学,朱祁钰亲自验视,足见重视,之后每年他都召李东阳入宫讲学。

    “讲”朱祁钰轻抚胡须。

    “晚生听传言,陛下赐人輮肉包子给太上皇吃,太上皇吃后上吐下泻,却无良医医治,如今病重。吾等监生闻听,五脏俱焚,天家乃天下表率,而陛下与太上皇乃骨肉兄弟,所以吾等监生跪门哭谏,乃是希望天家和睦,兄友弟恭,为臣民表率”李东阳口齿清晰,字字珠玑。

    “你们也是因为这件事来哭谏的”朱祁钰看向其他监生。

    “回陛下,是”有人回应。

    “哈哈哈,原来是这件事啊”

    朱祁钰长笑“诸生,你们可吃过人輮”

    提及这个词汇,所有人畏之如虎,有监生低声道“吃人輮,和畜生何异”

    “说得不错啊,人怎么能吃人呢”

    “你们都不曾吃过,朕去哪弄呢朕是仁君,非暴戾之君,总不能把一个活人,剁成肉馅,再蒸成包子,给太上皇吃吧”

    “何况太上皇的南宫有厨房,御厨上百人,伺候的宫人过千,朕让太上皇吃,太上皇就吃吗”

    “哈哈,此乃戏言耳。”

    “说到医者,确实没有,本来这是机密,朝堂不打算对外公开,但诸生跪门,朕便把话摊开了说吧。”

    “太医院太医吴通、徐彪等人下毒戕害于朕,而太医院院使失踪,所以太医院的太医都被送入北镇抚司诏狱,正在审查”

    “此时宫中确实没有太医一个都没有”

    轰

    整个西华门又是一片哗然,监生们意识到出大事了。

    太医戕害皇帝,再加上成废墟一样的皇宫,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有大事发生,可他们偏偏被人煽动,跑来西华门哭谏,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监生们肯为太上皇,哭谏于朕,朕心甚慰啊”

    朱祁钰神情高涨,从御辇上站了起来“朕看到了你们的勇气,朕看到了大明的希望”

    “可你们知道吗”

    “就在正月十五的晚上,朕差一点点,就薨逝了,去见先帝了”

    “你们看看皇宫不难发现吧,整个皇城都成了战场”

    “而整个京城,一直到现在,仍在戒严中”

    “没错”

    “正月十五的晚上太上皇率领石亨、徐有贞、刘永诚等上千人,攻打东华门”

    “朕命悬一线啊,甚至石彪的箭就顶在朕的脖子上”

    朱祁钰指着自己的脖子“就差一点点,太上皇就把朕赶下了皇位”

    “知道吗你们心心念念、为其可怜、为其担忧的太上皇,差一点点,就坐在奉天殿上,受万民叩拜高呼万岁了”

    噗通

    有监生软倒在地上,很多监生吓得不敢喘气。

    造反啊

    所有人都知道坏了,太上皇居然率兵攻打宫门而他们,居然为叛臣求情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安心,不知者无罪,朕不会怪你们朕绝非暴戾之君”

    “此乃朝堂不传之秘也是天家的丑事,本不该传到民间的”

    “奈何你等皆是大明的栋梁之材,爱国之人,朕不忍骗之”

    “正因为朕顾念骨肉亲情,才放过太上皇一马,却不想又有有心之人,炮制什么肉包子的流言,真是其心可诛”

    朱祁钰佯怒“朕若不顾念亲情,直接杀之了事,岂不更痛快”

    “何须用什么肉包子来恶心人那种东西,朕若用了,岂不留下千古骂名朕能做吗”

    “不信朕的,你们去南宫问问,哪有什么肉包子”

    “朕再告诉你们一件事”

    “就在今天尚食局御厨杜清,毒杀了朕的妃子”

    所有监生张开了嘴巴,皇妃被害,肯定会发丧的,不会是假的。

    “若真有什么包子,也可能是尚食局的伎俩吧”

    “这是要搅动大明不安啊让天下震动啊”

    “诸生想必已经知道了,瓦剌五万大军南下,马踏宣镇,如今宣镇告急,京师动荡。”

    “不过诸生切勿恐慌,朕以命于少傅率领京营十五万大军驰援宣镇,必不让瓦剌占一丝便宜”

    “宣镇无碍,京师无碍只是一些小人的伎俩而已诸生安心”

    “唉,朕这个皇帝啊,当的难啊”

    朱祁钰长叹口气“诸生”

    “朕本不欲多言,朕御极八年来,从未与人诉过苦,正统十四年,瓦剌围城,朕挺身而出挽狂澜于既倒,扶社稷之将倾”

    “朕御极八年,早朝日日不辍,日理万机,熬白了头发,却从未跟人诉功”

    “兵部尚书于少傅说朕是千古仁君,内阁阁臣赞朕是千古贤君,朕受之有愧啊”

    “朕承载祖宗基业,肩负万亿生灵,自当兢兢业业,一刻不敢懈怠”

    “这是朕的责任不能推脱更不能找人诉苦不能找人诉功”

    “因为,这些都是朕应该做的”

    “朕是皇帝,是天下人的君父”

    朱祁钰话锋一转“可你们知道,为何太上皇会从南宫起兵,造反于朕吗”

    “全因法统之争”

    “就因为朕发现了太上皇隐藏多年的秘密,朕不能说出来,因为此事涉及皇太后,朕不能败坏嫡母名声朕不能说啊”

    朱祁钰颓然坐下来“诸生,朕言尽于此,诸生,回吧。”

    完了

    你倒是说啊

    人都有好奇心,跪门的监生、翰林院进士刚被皇帝吊起好奇心,却告诉结束了

    一句不能说,就完了

    涉及到皇太后、太上皇,此等宫闱秘事,绝对是民间第一爆炸的八卦新闻。

    这样吊着实在难受啊,每个人都如百爪挠心,非常想知道啊。

    关键谁也不敢强迫皇帝说出天家的秘密吧

    “陛下”

    朱祁钰刚要开口,却见林聪快速跑过来,高声呼喊,全然不顾礼法,让诸生让开一条路,然后跪在地上“臣林聪参见陛下”

    他在打断朱祁钰的话

    这是在保朱祁镇的法统啊

    林聪,你做得太明显了,朕本来也不打算再说了,若完全说透了,就失去趣味性了,千万不要低估民间读书人的脑洞,他们会把宫闱秘事写的更加玄奇,比真相更有意思,必然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大跌眼眶的那种。

    “林阁老,朕与诸生聊聊天,你也要管吗”

    朱祁钰长叹口气“罢了,诸生,朕要回宫了。”

    林聪整张脸都绿了

    国子监的监生都在用看曹操的眼神看着他,文官天天把天地君亲师挂在嘴边,结果你却当了权臣

    “陛下恕罪,臣,臣没有其他意思”林聪赶紧请罪。

    “朕也没有其他意思呀,林阁老。”

    朱祁钰声音很低,挥挥手“回吧。”

    御辇调头,西华门的大门吱嘎吱嘎关闭。

    “林阁老,您在欺君吗”李东阳上前一步,高声怒吼。

    “你胡说什么”

    林聪浑身打了个机灵,好似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陛下乃仁君,诸生跪门哭谏,陛下尚且不怒,与诸生平易近人聊家常宽慰诸生可为何林阁老初到,便逼陛下回宫难道林阁老欺压陛下,要当操莽吗”李东阳满脸不忿。

    林聪差点栽倒,好不容易串联、撺掇来的监生、翰林院进士,本想给皇帝添堵。

    谁能想到,这些他一手撺掇起来的人,居然矛头都对准了他,冤不冤啊

    “请陛下留步”林聪说完就后悔了。

    因为御辇真的停下了。

    监生们群情激奋,这不坐实了林聪是操莽吗

    “诸生勿怒,林阁老不是曹操、王莽,切勿怪罪林阁老,皆是朕的不是”

    朱祁钰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等于实锤了

    “陛下乃天下人的君父,岂能有错晚生请陛下罢免林聪”李东阳跪下。

    “罢免林聪”

    “驱逐出京”

    “乱臣贼子,全都该杀”

    监生们群情激奋,义愤填膺。

    林聪一颗心沉入谷底,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又玩这招

    “快,快把林阁老送去太医院”

    朱祁钰说到这里,自己都乐了,太医院里也没有太医,对了,艾崇高好像还活着,不知道他和猪过的开不开心。

    “对了,宣艾崇高快把艾崇高找回来,给林阁老治病”

    等把林聪抬下去,朱祁钰长叹口气“让诸生看笑话了,太上皇的事,朕言尽于此,不便多说了”

    李东阳咬牙跪在地上“请陛下赐衣带诏晚生愿请边军入京勤王”

    很多监生跟着跪下,群情激奋。

    坏了,演过头了

    朱祁钰摆摆手“没诸生想的那般严重,内阁陈循、王直、林聪、李贤、尚书胡濙、于谦、张凤、俞士悦,御史姚夔、王竑,大臣程信等,勋臣朱仪、朱永、张軏、郭晟、王骥、罗通等皆是忠臣朕深信之”

    诸生一听都懵了,这是满朝奸贼啊

    皇帝在他们眼中,是提线木偶吗

    难道他们都想做操莽吗也太多了吧

    怎么感觉汉献帝的情况都比陛下强啊

    “诸生,好好学习,为国所用”

    朱祁钰强行岔开话题“翰林院诸生,你们皆是朝廷之栋梁,未来之宰辅,天下之重臣。朕对你们寄予厚望,万望汝等勉只待改日朕亲自宣召你们,赞赏之”

    “罢了,回了。”

    丘濬、尹直等人眼睛都红了,皇帝的处境都不如汉献帝啊吾等正义之士,再不勤王等待何时啊

    朱祁钰这番话成了引爆火药桶的火星子。

    国子监的监生们怒火冲天“吾等誓要保皇陛下乃千古贤君,岂容权臣践踏”

    “陛下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必须救出陛下”

    李东阳面色发狠“吾等当同心协力,将陛下从火坑中救出方为人臣之道”

    “待救出陛下之后,便请陛下修撰奸臣录把朝中奸臣,全都编写进去”

    “好办法,编撰奸臣录”

    “请陛下修奸臣录,晚生等请边军入京勤王”

    国子监监生们跟着高呼。

    在一旁偷窥的李贤,整张脸都蓝了,皇帝若真修撰奸臣录,他们八成都要入选

    坏了

    本来是想用跪门哭谏阻挡皇帝散播太上皇谣言来着,结果皇帝反戈一击,把他们打为奸臣不说,还把皇太后和太上皇的丑事散播了出去

    李贤快速去找林聪,当他看到林聪的时候,林聪披头散发,双目喷火,如发晴野兽一般。

    再看那个一瘸一拐的太医,皇帝究竟给林阁老吃了什么药啊

    关键林聪死死盯着李贤,眼珠子通红,胸腔起伏,把李贤吓了一跳,他拔腿就跑,完了完了,林阁老那啥了

    “陛下,国子监祭酒刘铉和陈询等人到了。”金忠低声进言。

    现在国子监有两个祭酒,因为景泰四年,国子监祭酒刘铉养母逝,他请终制,便由陈询接任国子监祭酒,等刘铉归来后,原主不忍弃之,便与陈询并列为国子监祭酒。

    “让他们去乾清宫外候着。”朱祁钰本想重罚,但发现国子监这杆枪挺好用,稍微整饬整饬得了。

    进了乾清宫。

    许感禀报说贵妃娘娘在东暖阁,情绪不太好。

    朱祁钰皱眉,这个潜伏在乾清宫的奸细,一定要挖出来,不然寝食难安啊。

    “告诉贵妃,待朕忙完,再跟她解释。”朱祁钰叹了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都怪唐兴,你烂泥扶不上墙,还害得天家夫妻不睦,有罪,当罚

    走进西暖阁。

    曹吉祥、刘敬、唐兴都还跪着。

    坐在软塌上,朱祁钰接过来金忠送过来的参汤,喝了几口“刘敬,说吧。”

    刘敬死死捂着自己的心,哪怕不断流血,他也不在乎,只要心还在,就好。

    但他捂心的手,却只有巴掌,没有手指头。

    唐兴根本不敢看他,他都快被折磨疯了,尤其被皇帝逼着睁开眼睛看剖心,那种感觉比杀了他还难受。

    “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吴良,千户马禺晋,还有”

    刘敬居然一口气说出来七十多个名字。

    可惜没有重量级人物。

    这个吴良,是奉迎朱祁镇回朝的锦衣卫,和朱祁镇关系亲厚,朱祁钰是知道的。

    看来刘敬没明白他的意思,朱祁钰轻咳一声“王喜呢”

    王喜是锦衣卫中的第三号人物。历史上他是旗手卫指挥佥事

    整个锦衣卫里,门达、刘敬和王喜三足鼎立,别看张永提督锦衣卫,若不把推倒这三座大山,再把他们的党羽一网打尽,张永一辈子也别想控制锦衣卫。

    张永也是,忠心有余,能力不足。

    他居然把刘敬引为心腹,靠刘敬控制锦衣卫,结果就是个笑话,刘敬是朱祁镇的人

    你帮着朱祁镇在锦衣卫里网罗了一群心腹,默默为朱祁镇效命。

    “求陛下开恩啊臣不求陛下放过臣,只求陛下给臣留下一点血脉求陛下了”刘敬哭诉叩首。

    留他来报仇吗

    “王喜是你的同党吗”朱祁钰直接就问,反正屎盆子必须扣下去,扣就扣了。

    “是”

    刘敬咬牙道“就是王喜拉拢臣的,王喜随使团迎回太上皇后,对陛下心怀怨怼,心心念念迎立太上皇复辟,所以拉拢臣”

    聪明人啊为朕所用该多好啊,可惜了。

    “金忠,还不去抓人”朱祁钰嘴角翘起。

    只有推倒了锦衣卫三座大山,才能重建啊,重建就剩下钱和时间了,足够资金,再预留出时间就够了。

    锦衣卫就要回到朕的手上了

    朱祁钰长舒口气。

    “奴婢遵旨”金忠派人而去。

    “陛下,臣的家人”刘敬满脸希冀地看着皇帝。

    “都一起上路吧。”

    刘敬猛地瞪大眼睛,大发雷霆“朱祁钰你敢骗我你敢骗我”

    嘭

    金忠直接踹他一脚,怒吼道“胆敢骂皇爷按住他,咱家要把他的心剖出来,看看究竟是不是黑的”

    他拿着尖刀,熟练的划开皮肉,然后把手伸进去,掏出来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刘敬呆呆地看着还在跳动的心脏,这,这是我的

    关键他还没死呢

    唐兴却瞪大了眼睛,被如此惊悚的一幕给吓到了,两眼一黑,晕厥过去。

    “你也配有一颗红心”

    金忠掰开刘敬的嘴,把他的心塞进他的嘴里

    “拖出去,喂狗”

    金忠满脸是血,却跪在地上“皇爷,奴婢愿意为您杀光所有不忠之人”

    “嗯,做的不错。”

    朱祁钰叹了口气,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心心念念从龙之功,一步登天,难道就不能本本分分的,按功劳升职吗非要迎立皇帝,攀龙附凤,结果误了卿卿性命啊。

    只是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朱祁钰瞥了唐兴一眼,不悦道“把他泼醒,这点阵仗吓成这样废物”

    金忠可不管唐兴是不是皇亲国戚,反正皇爷让他干什么,他就照做,管你洪水滔天

    哗啦一声,唐兴被泼醒了。

    看着方才刘敬跪着的位置,已经空了,只剩下鲜血了,顿时悲从中来,呜呜痛哭。

    “怎么你在为叛臣痛哭”朱祁钰目光闪烁。

    若你不是唐贵妃的父亲,早就死了一万遍了九族都该死

    “臣不敢,臣不敢”唐兴疯狂叩首。

    “废物”

    “臣是废物,臣是废物请陛下开恩啊,陛下”唐兴痛哭。

    “罢了,朕也不为难你了。”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唐妃之父,朕再苛责于你,恐怕唐妃也要怨怼于朕。”

    “唐兴,你把朕的地毯弄脏了,赔朕一条吧”

    朱祁钰都快被逼疯了,搞得有点像收保护费的小混子。

    皇家气大财粗,还能差区区一条地毯,无非是找个借口,要点钱,朱祁钰是皇帝,不能说得太露骨,就得看唐兴心领神会了。

    唐兴有点跟不上皇帝的节奏,挠了挠头发,小心翼翼道“臣出一百两”

    “一百两朕的地毯就值一百两拖出去拖出去”朱祁钰气坏了。

    你唐兴家一顿饭花的都超过一百两就弄脏了朕的地毯,好意思就赔朕一百两打发要饭的呢

    “不不不,二百两,不,一千两一千两”唐兴看见朱祁钰的眼神就害怕,赶紧破财保平安吧。

    “金忠,拖出去剖了朕不想看到他”

    朱祁钰气坏了。

    瞧瞧,这破亲戚

    朕封你们爵位,世代享受俸禄,与国同休

    还是国丈呢,朕的老丈人朕遇到困难了,你居然就拿出一千两

    用一千两报答朕的恩情你出去打茶围花的都比这个多

    朕在你眼里,都不如青楼的寄女

    该杀该杀

    “陛下不要啊陛下”

    唐兴叩头如捣蒜“臣愿意出五千两不能再多了,臣家里真的没有那么多钱了陛下啊,您也要体谅体谅臣啊,臣家里真没钱啊”

    “剖了,抄家”

    朱祁钰懒得废话,光朕给你擦过多少次屁股了

    你霸占的良田,一年出产都有上千两银子你跟朕说瞎话呢把朕当傻子糊弄呢

    五千两,亏你好意思说出口

    朕养了你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张一次口,你居然打发要饭的呢

    这天下是朕的朕能给你们也能拿回来

    “陛下开恩啊,求陛下看皇贵妃的面子上,饶了老臣吧,饶了唐家吧”唐兴嚎啕大哭。

    提起皇贵妃,朱祁钰叹了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啊,咬牙道“罢了,看在皇贵妃的面子上,朕放你一条活路”

    “一百万两,少一两,朕就把你们家人的肉,挂到集市上卖”

    “明天,朕让你东厂的人去取钱,别跟朕讨价还价”

    朱祁钰厉喝。

    唐兴两眼一翻,急晕过去了。

    “泼醒浸猪笼该杀全都该杀”

    “朕养你们,提拔你们,给你们爵位,给你们权力”

    “你们就这般回报朕吗”

    “狼心狗肺狼子野心都是畜生狗都不如”

    朱祁钰发了一阵火,他也是缺钱缺疯了,想从唐家借点,等手头宽裕了,再还给他也行啊。也是恨铁不成钢,好好的外戚,不能为自己所用,蠢头蠢脑的,真是气坏了。

    他颓然坐在地上,落寞道“金忠,朕是不是对亲戚太苛责了他毕竟是皇贵妃的父亲,是朕的亲戚,虽然糊涂些,也没犯什么大错,朕是不是太苛责亲戚了呢”

    金忠跪下不敢说话,这种天家的事,他可不敢瞎掺和。

    “罢了,就五万两吧,朕太心慈手软了,唉。”

    朱祁钰长叹一声,进入内堂“朕乏了,睡一会吧。”

    “皇爷仁慈”金忠高呼。

    可刚醒过来的唐兴,却又晕了,这还仁慈你让我们从哪弄来五万两白银啊还不如直接一刀来得痛快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也顾不上形象,高呼道“陛下,陛下,杭昱家有钱杭昱家里比我家里有钱”

    “那就每家贡献五万两”朱祁钰也不想扶持外戚了,心怀怨怼就怨怼吧,朕就杀鸡取卵了,就想要钱反正都是废物,扶不上墙的废物,最多落个苛待亲戚的恶名,恶名就恶名吧,累了。

    唐兴眼前一黑,他只能去求女儿,让皇贵妃说点好话,央求陛下减些银子,家里真的出不来这么多钱啊。

    “金忠,伺候朕安枕吧。”

    朱祁钰刚坐在床上,忽然想起来,西暖阁还跪着一个呢。

    曹吉祥怎么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呢每次朕都忽略他,这种人很适合搞暗杀啊,这种人可不能放在身边,太危险了。

    “先去弄点吃的,等下再睡。”

    朱祁钰又走出来,坐回软塌上,看着曹吉祥“别怕,朕不杀你,曹钦死了就死了,反正你侄子很多,曹铉、曹铎、曹,不用朕一一数了吧死一个就死一个,算不得什么大仇,对吧”

    “谢皇爷隆恩谢皇爷隆恩”曹吉祥长舒一口气,不断磕头谢恩。

    “你很有用,朕不杀你,但你要告诉朕,太上皇攻打宫门用的火炮,是哪来的”

    这件事一直如鲠在喉。

    军器局是他最担心的地方,因为大部分火器都是从军器局里研发、生产的。

    然后配备给神机营,神机营指挥使是杨能,故颖国公杨洪的侄子,宣镇总兵杨信的堂兄。

    而石亨叛军的火炮来源,就是军器局,或者神机营。

    曹吉祥刚要开口。

    舒良却风风火火进来,满脸激动“皇爷,有线索了奴婢找到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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