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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拿回皇权的第一把火!朕发财了!
    “徐有贞,你可真有本事啊,在朕眼皮子底下盗了里库”

    朱祁钰看着徐有贞“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逃出宫,你真是个人才啊”

    看着呜咽的孙镗,孙镗一肚子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徐有贞不寒而栗“求陛下给臣个痛快”

    “不想活”朱祁钰讶异。

    “臣不敢苟活”徐有贞知道,皇帝必杀他们。

    朱祁钰笑了,这般识相的大臣,朕怎么就没有呢

    徐有贞是治水大才,景泰元年他因为提出南迁之议,被朝臣排斥,皇帝厌恶,却以治水能臣,再次跃入朝野,扶摇直上。

    “徐有贞,你可知道,勋臣之中,是如何划分势力范畴的”

    朱祁钰大体知道,勋臣分为英国公一脉和成国公一脉,至于具体是怎么划分的,他真不知道。

    剪除太上皇文臣党羽后,接下来,就要剪除勋臣党羽了。

    把太上皇变成光杆司令。

    徐有贞身体微颤,叹了口气“启禀陛下,臣并不知道勋臣之中的山头如何划分。”

    “但臣劝陛下一句,勋臣支持太上皇,无非是张軏撺掇而已,为谋求自身利益罢了。”

    “如今陛下身体康健,坐稳皇位,勋臣以前支持谁并不重要,只要陛下肯信他们,他们就会支持您的”

    徐有贞的意思是,熙熙攘攘,皆为利生。

    “徐有贞,以前怎么不说人话呢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境地。”

    朱祁钰斟酌他的话。

    叛变过的勋臣,就是女孩谈过一次恋爱,胸襟宽大的男人并不在意,恩爱如初。可心眼小的,就会疑神疑鬼了。

    “陛下,您怀疑、排挤、不信臣啊”

    徐有贞泪如雨下“臣并非生来叛逆,而是您不给臣机会啊。”

    “南迁之议,臣也知错了,为了弥补过错,臣扎根黄河边,用心治理黄河。”

    “为治黄河,臣数年如一日,数过家门而不入啊,为的就是得到您的垂青啊。”

    “可您厌恶臣啊,臣做出天大的功绩来,也不会得到提拔的。”

    “天下诸君,幼时苦学,凿壁偷光,为了什么不就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为的就是权力啊,可您不给啊。”

    “陛下,哪怕您给臣一丝希望,臣也不会铤而走险的。”

    “臣不怕等,从入科举之路起,臣就知道,苦等、苦熬的滋味,臣不怕的,臣耐得住寂寞,臣等了整整七年啊”

    “可您不给臣一丝希望。”

    “当年张軏先找许彬,许彬以年老为名,举荐了臣,可您知道许彬为何婉拒张軏吗”

    “因为他还有希望,他能在朝中慢慢爬,照样能位极人臣。”

    “但臣没有了,无论臣做什么,在您眼中,永远是那个提出南迁的小人您不会再重用臣了”

    “陛下,臣临死之前说这些,并非怨怼”

    “而是劝您,给天下百官一丝希望吧,您以百官为狗,驱赶着他们自相残杀,此举泯灭百官心中的希望”

    “臣一娇弱文人,尚敢造反,若朝武联合,您恐怕不祥啊”

    “臣言尽于此”

    徐有贞头磕到底“臣求陛下,赏臣一个痛快,臣怕疼”

    朱祁钰反复咀嚼徐有贞的话。

    甚有道理。

    杀人者,人恒杀之。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总要给人留一丝希望,不然他易溶于水啊。

    再忠心的宫人,也有被买通的可能,万一把他推下水了呢或者用绳子勒死他呢

    “徐有贞,说的不错,赐鸩酒吧。”

    “谢陛下隆恩”徐有贞嚎啕大哭,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能躲过凌迟,已经滔天之幸了。

    “朕知伱是治水之才,但在你家中并未搜到关于治水的书籍、笔录等,可否将你治水之策略、经验,写出来,交予后人”

    山东大涝,就让朱祁钰打定主意,要彻底根治黄河。

    所以徐有贞可死,但他的经验要留下来。

    徐有贞一愣,难道皇帝要饶过他吗

    “写完再死,限期半月吧。”朱祁钰淡淡道。

    徐有贞哭得更凶了,若立刻死,反倒不害怕,可还能活这半个月,才是对他最大的考验。

    人活着,却知道哪天要死,那种滋味,最是煎熬

    皇帝还是要罚他啊

    “让连仲随你一同编写,就在宫中找一密室,在里面写吧。”朱祁钰让冯孝去安排。

    因为连仲懂水利,朱祁钰担心徐有贞应付了事,防他一手。

    “这三个,送去诏狱,审完便凌迟了吧。”朱祁钰指了指叶达三人。

    里库宝物追回来大半,内承运库白银也追回来大部分。

    幕后主谋就是张軏。

    帮凶是孙太后、陈循。

    没什么可审的了。

    至于还活着的宫中奸细,经此一事,也会蛰伏起来,要么洗清自己,变成一个好人;要么就彻底伪装成一个好人,慢慢甄别吧。

    “皇爷,金公公入宫了”

    朱祁钰皱眉,金忠不去盯着粮库,跑进宫中作甚

    “几时了”

    “回禀皇爷,丑时了,外面差不多该消停了,奴婢请皇爷歇息,眯一会便要早朝了。”冯孝劝谏。

    倒也是,折腾几个时辰了,该死的都死了,天快亮了。

    “朕喝了七八杯参茶了,难怪不困。”

    朱祁钰摇头“不睡了,宣金忠觐见吧,看看金忠给朕带回来什么惊喜”

    很快,金忠走进勤政殿,他一身血腥之气,官袍上有伤口,血迹斑斑,看样子经历了恶战。

    “奴婢金忠,请圣躬安”金忠跪在地上。

    “朕安。”

    朱祁钰让他起来,问他粮仓情况。

    “启禀皇皇爷。”

    金忠眼球布满血丝“奴婢幸不辱命,保存下来十几个仓,粗略估算15万石以上”

    “这么多粮食”

    听到这个数字,朱祁钰非但没兴奋,反而脊背发凉。

    他猛地站起来“焚毁多少”

    “奴婢估算过,保存下来不到四成。”

    才四成,那么粮商总共囤积了近40万石粮食

    40万石啊,京畿百姓口粮估计也就这些吧

    “他娘的,他们真要让京畿百姓全都去死啊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朱祁钰大怒“人呢”

    “奴婢不知道,但阻拦锦衣卫办案的人,都被杀死了,因为粮仓分散,奴婢没时间清查到每个人”

    “没关系,京中九门皆封,无一人可出京,谁都跑不了”

    朱祁钰压住怒火,根据程茂供述,粮商收了京畿附近十几府的粮食,就是说,40万石只是京畿的,全算上恐怕超过百万石

    那些粮食,还能在吗

    朱祁钰不敢想,用区区15万石粮食,怎么养活数百万人口

    难道真要施以辣手,杀一批了吗

    都是大明百姓啊,杀了他们,朕这皇帝还干净吗

    “皇爷,奴婢已经派人出京,通知各府卫所,抢救粮仓了”金忠擅自做主,请皇帝原谅。

    朱祁钰摆摆手“你心是好的,但没用的,漕运衙门就在眼前,护漕军近在眼前,都沆瀣一气,何况各府的卫所兵了,早都烂了,烂到根子了,你派出去的番子,都未必能活着回来。”

    抢回来四成粮食,朱祁钰的心却沉甸甸的。

    15万石粮食,够京畿百姓吃几个月啊

    倘若各府百姓来京畿逃荒,恐怕一个月都撑不下去了。

    今晚放纵百官杀戮商贾,还会引发恶劣的连锁效应。

    江南商贾肯定不敢来京中做生意了,想从江南商贾手中买粮,难上加难。

    朱祁钰明知道漕运衙门官商勾结,但他还得捏着鼻子用,倘若现在杀光了漕运衙门,新上任的官员不懂漕运流程,恐怕漕运会停摆。

    一旦漕运停摆,指着运河吃饭的漕丁,可就不会安分了,整条运河上足有百万人,指着这条河吃饭呢

    运河绝对不能乱,绝对不能

    倘若运河乱了,靠京畿这点粮食,救不了百姓的,天下恐怕真会大乱的。

    做皇帝,总要学会隐忍的。

    还有,被杀的商贾,要不要安抚,如何安抚

    皇帝可以囤积居奇的罪名杀粮商,但其他商贾何辜大明讲求以法治国,皇帝为何下旨杀光全京商贾

    都要解决的。

    天亮了之后,千头万绪,都需要解决。

    杀人固然爽,最难的是如何擦屁股。

    朱祁钰为了迅速夺回皇权,铤而走险,现在就要抓住权力,以皇权解决问题,稳定中枢,考验他的政治素养了。

    “皇爷,是锦衣卫后知后觉,请皇爷降罪”金忠请罪。

    “起来,和你无关,你才到锦衣卫多久,便有了今日的成绩,朕心甚慰,尔后当勉励之。”

    朱祁钰听出来了,金忠语气中带着不满。

    皇帝确实偏心了。

    给舒良一根大骨头,金忠却连汤都没喝到。

    金忠抱屈来了。

    跟他叫屈也不错,总比背后给舒良使绊子强。

    当初毕旺和卢忠就狗咬狗,才给了朱祁镇逃脱的机会,金刀案无疾而终,有的地方就有江湖,人与人之间绝非一团和气的。

    但现在绝不是内斗的时候,任何有内斗的苗头,朱祁钰都要熄灭掉。

    “锦衣卫今日有大功,朕会赐下大量银钱下去,每人都有赏赐。”

    朱祁钰忽然拍拍手“冯孝,呈上来”

    很快,冯孝端着托盘走上来。

    打开红布。

    露出四块鱼型符牌。

    “朕命名此为符牌,凡对大明有大功者,皆可赐之。”

    “此符牌分为玉、金、银、铜四类,每块符牌镌刻上授予者的姓名、功绩。”

    “金符以上,如免死金牌,可免死”

    朱祁钰拿起一块,说道“此乃银符,朕让印绶监连夜打造,上面镌刻着你金忠今夜的功绩,朕钦赐于你,望你再接再厉。”

    金忠看着皇爷手中的银符,万分荣耀。

    “此银符,乃朕赐下的第一块,上面有编号,你是当朝第一块被赐银符者,金忠”

    朱祁钰亲手将此符放到金忠手上。

    金忠看着上面的字迹,轻轻摸了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却双手捧过头顶,跪在地上,哭泣道“请陛下收回此符,奴婢是阉人,不配拥有此符”

    他称陛下,而非皇爷,意味着无比郑重。

    “胡说,你金忠星夜救粮,有大功于社稷,如郑和下西洋,扬吾大明国威,难道郑和不是太监不配拥有后世香火吗”

    朱祁钰以郑和比喻金忠,这是在抬举金忠的身份。

    金忠泣不成声。

    最荣耀的是,这是大明第一块银符啊。

    赐给他这个太监

    “朕的圣旨会颁发下去,在大朝会上宣读”朱祁钰就要把荣耀打造最高档次。

    金忠激动得难以自制,连连磕头。

    心中的不满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这三块铜符,尚未镌刻名字,你从手下中,挑出功劳最大的三个人来,报与朕,朕将此三人名字镌刻其上,一同颁布。”

    朱祁钰不能靠金忠一人控制锦衣卫,而是要多多提拔人才,为他所用。

    “奴婢谢皇爷重恩奴婢必以死相报”金忠连连叩首。

    然后报出三个名字,都是他的心腹。

    管尧、宋汤、卢谦三人。

    朱祁钰让人镌刻名字,于大朝会上亲自赐下。

    “金忠,锦衣卫可否再战”朱祁钰目光闪烁,大戏来了。

    “奴婢不累,锦衣卫兄弟也不累请皇爷吩咐”

    “好”

    朱祁钰道“天色一亮,锦衣卫便协同侍卫军,清理城内,街上所有人,驱赶入户,街上的财货,任何人不许再搬运,全部送入户部,用于修缮京城专用”

    金忠瞪大眼睛,皇爷要明目张胆黑吃黑啊。

    问题是皇爷不要这银子,为何要做这坏人呢

    等等,入户部、专款专用。

    皇爷是想用这笔银子,善后京城,收买京城人心。

    好家伙啊,把人家杀一通,还要拿银子去装好人收买人心,皇爷这也

    不过百官怕是被皇爷坑惨了。

    但金忠理解不了,皇爷要收百官之心,为何还要弄这一出呢这裁判员拉偏架拉得太明显了吧。

    “可敢”朱祁钰问他。

    “皇爷让奴婢上刀山下油锅,奴婢眼睛都不眨一下,请问皇爷,可否杀人”金忠神情慷慨。

    “不听命者,一概诛杀”

    朱祁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传旨方瑛,入京协同侍卫军,稳定京中”

    “再传密旨给宋伟,侍卫军可先入军器局、兵仗局取武器,朕拨给侍卫军一千套甲胄,一千张弓弩”

    “皇爷,武器不可轻易授予啊”金忠大吃一惊。

    “这些甲胄是支援宣镇的,如今京畿动荡,先武装侍卫军吧,但火器不可动”

    朱祁钰目光一闪“金忠,朕派你入军器局、兵仗局,把火器搬到宫中来”

    “啊”金忠一惊,猛然明白,这才是皇爷的真正用意。

    他不放心火器放在宫外,所以借机转移到宫内里,或者说,完全攥在他的手里,他才放心。

    “钟粹宫后改,原咸阳宫空着,就存放其中,要注意点,火器怕水,要保证干燥才行”朱祁钰叮嘱。

    没错,这才是朱祁钰的真正目的。

    火器

    他不止要把宫外的火器全都搬进宫来,还要在宫内设火器局,干脆和兵仗局合二为一,不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永远不放心。

    “再赐团营二百副甲胄,一百张弓弩。”朱祁钰又给方瑛个甜头。

    他要练团营,练侍卫军、养马军,就得有武器。

    但京中生产的武器,全都要送到前线。

    朱祁钰是慷他人之慨。

    如今京中大乱,朝堂上没有掣肘,他就趁机武装自己的军队。

    但也不能喂得太饱了。

    这几军初设,人心尚未完全掌控,若喂得太饱,人心贪婪,会得寸进尺,若以后朱祁钰拿不出更好的赏赐,恐怕人心思变,怨怼于上,就得不偿失了。

    朱祁钰瞥了眼金忠“街面上的财货,锦衣卫可取一些,你酌量取吧,别让人发现马脚。”

    让人做事,总要给好处的。

    何况今晚锦衣卫立下大功,朝堂赏赐有限额,不可能多的,就让他们贪一点吧,不然心里不会平衡的。

    想用他们,就得容忍这些臭毛病,这就是皇帝的无奈。

    “奴婢不敢要”金忠担心皇爷秋后算账。

    “拿吧,别太过分便好,朕允了。”

    朱祁钰又叮嘱几句,便打发金忠走。

    他怅然若失,想用人,就得满足他的欲望,这就是人心啊。

    出神许久,朱祁钰问“钟粹宫收拾出来了吗”

    “回皇爷的话,已经收拾干净了,奴婢从尚食局取的油纸,火药不会受潮。”冯孝回禀。

    朱祁钰颔首“你说朝中百官一个个精得跟猴子似的,他们真没看透朕的心思吗”

    冯孝不敢应答,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朕不是有病,折腾百官玩。”

    “而是想让国库丰盈一些,才出以下策的。”

    “收拾京中烂摊子是要银子的;买粮食赈济京畿也是要银子的;宣镇、山东都是烧银子的地方啊,朕是防患于未然啊。”

    朱祁钰喃喃自语“朕也想试试人心啊,看看是朕太聪明,还是百官配合朕演戏呢”

    一丝光芒划破黑暗,天边蒙蒙发亮。

    金忠率领锦衣卫和侍卫军汇聚。

    金忠宣读圣旨,宋伟负责整顿京中,锦衣卫协作,并将火器搬入宫中。

    但是,让金忠傻眼的是。

    天色发亮,烽火中的京城仿佛忽然沉寂了下来。

    仿佛忽然间就静止了一般。

    偶尔还有小打小闹的喊打喊杀,却都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东厂的人,在黑吃黑。

    金忠都为他们尴尬。

    忙乎了两个时辰,收缴的银子很有限。

    消息报入宫中。

    此时,舒良意气风发,绘声绘色讲述经过。

    “不怕你们犯错,朕给你们撑腰怕什么”

    “就该这么做做得好”

    “这些该死的商贾,国难当头,不思报国。”

    “却个个富得流油,倘若肯捐出来一些给国库,朕的日子岂会这般难过”

    “大明难道不是他们的大明吗”

    “哼,无君无父之辈该杀统统该杀”

    朱祁钰满脸笑容“到底收了多少银子说出来让朕高兴高兴。”

    “回皇爷,很多珠宝、古董、盐引、地契等没法估算,但只算现银的话,奴婢估算超过三百万两银子”

    “这么多”

    朱祁钰微微吃惊“你该不会把百官的银子也都打劫了吧”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坏了皇爷大事”

    “这些都是商贾家的钱”

    “都是活钱,并没算宅子、铺面等固定产,还有田亩什么的,都没算在内”

    “若算起来的话,奴婢估算恐怕有三、四千万两银子”

    舒良承认,虽然黑吃黑了一些,但主要的来源是当铺的黑钱,东厂所得,只是一小部分,朝中百官绝对赚大发了。

    粗略估算,昨天晚上,街面上最少出现了两千多万两银子。

    虽然不全是现银,但架不住宝物多啊,唯一可惜的是一些古画、书籍等必然有些损毁,着实可惜。

    朱祁钰恍然,他只是吃个大头罢了,等天亮了,金忠还能吃一波,倘若户部也进几百万两银子,那国库可就丰盈了。

    “把珠宝什么的出手了,能得到多少”朱祁钰问。

    “二百万两。”

    “但是皇爷,京中商贾死了很多。”

    “京外恐怕风声鹤唳,而且各家都抢到了很多宝贝,市面上现钱变少,珠宝、古董、瓷器等有多是,暂时肯定卖不上好价钱了。”舒良照实说。

    总计五百万两啊还有很多盐引、地契

    这回可就不缺钱了

    虽然是一锤子买卖,后遗症巨大。

    但谁让他缺钱缺红了眼睛呢,堂堂皇帝,穷得把底裤都当了,说出去谁信

    他把宫中能当的物件全都当了。

    今天都回来了。

    昨天你们敢收御物,今天朕就送你们去阎王殿

    朕虽不能明目张胆抄家,但能明目张胆送你们去阎王殿,你们的一切,不都变成朕的了吗

    再说了,京中粮商囤积居奇,你们只是被误杀了而已,都是百官做的,跟朕有什么关系

    有本事你去找胡濙要吧,找李贤要吧,找王直要吧,找于谦要吧

    朱祁钰十分兴奋,来回踱步“舒良,你做的非常好非常好啊”

    “奴婢见皇爷为钱愁白了头发,心中焦急,恨自己无能为力。”

    “更恨那些收御物的当铺,他们明知僭越,却敢仍然敢收,何其胆大包天”

    “这笔帐奴婢一直记在心里,昨夜奴婢下令,杀绝了他们”

    “本来奴婢还想杀绝青楼、赌档,奈何奴婢进了几家,都人去楼空,奴婢心恨之”

    舒良语气铿锵。

    “做得好”

    “人不能一口吃个胖子,也不能一夜之间把所有人杀光”

    “慢慢来,朕有了钱,很多事情都能做了”

    “今夜过后,京城之中,掣肘朕的力量,再也没有了”

    “此皆是你舒良之功”

    朱祁钰大笑“舒良,朕赐你银符,再赐龚辉、孟州、张永年等人铜符,你们做的都好”

    舒良捧着银符谢恩“皇爷,还有一桩惊喜,奴婢尚未告知皇爷”

    “什么惊喜”

    “奴婢抓到了张瑾”舒良咧嘴笑道。

    “什么”

    朱祁钰一惊“抓到了张瑾张軏的儿子,假死脱身的那个在哪抓到的”

    “回皇爷的话,就是张軏的独子,在朝天宫抓到了,此事还多亏了曹吉祥帮忙”

    舒良把经过说了一遍。

    这张瑾,混在朝天宫里当道士,运气也好,曹吉祥杀了那么多道士,没轮到他。

    曹吉祥带走了周应瑜、李文英,离开朝天宫,逃过一劫的张瑾偷偷松了口气。

    却万没想到,舒良带着东厂番子,把他给揪了出来。

    他倒是想跑,关键巡捕营把朝天宫围起来了,这个时候跑的话,无异于自投罗网,所以张瑾隐忍下来,继续装道士,结果还是被抓了。

    “又是朝天宫,好啊,天师道窝藏徐有贞在先,又窝藏张瑾,好大的胆子啊”

    朱祁钰暴怒“舒良,带人把朝天宫抄了。”

    “所有道士关入锦衣卫诏狱,仔细甄别,朕怀疑这朝天宫藏污纳垢,里面还有朝廷钦犯”

    舒良秒懂皇爷的意思。

    抄了朝天宫也不够,皇爷知道,这些道士都富得流油,所以抓进诏狱里,榨干他们最后一枚铜板。

    “皇爷,诏狱地方不够啊。”

    “就在朝天宫中审,当着三清道尊的面审让道尊看看他们的心,是忠还是奸是真信徒,还是假道士”

    朱祁钰目光闪烁,又来钱了。

    朝天宫不止有钱,更有粮食。

    这种道观,自己囤钱囤粮不说,还有权贵的供奉,绝对比国库还要富。

    “奴婢遵旨”

    朱祁钰目光闪烁,想摘了天师道之名,却生生忍住了。

    如今朝局不稳,江西不能再乱了。

    先忍下来,等张元吉入京,把朝天宫卖个好价钱。

    天师道就天师道,住什么朝天宫啊,宫是你等道士配住的吗

    只有朕,才能住宫

    其他人,谁住了,都是僭越,该杀

    “朝天宫改为天师观,京中各宫,如灵济宫等,悉数改名,不许称之为宫”

    朱祁钰要进一步抓权“勒令全国各地,名字中带宫者,改之,限期不改,按违制,斩首。”

    “奴婢遵旨”冯孝叩首。

    舒良和冯孝看出来了,皇爷不一样了。

    皇权在手的皇爷,真的口含天宪。

    “皇爷万岁,万岁,万万岁”舒良跪下拍马屁。

    “舒良,东厂可贪钱,却不可贪粮食,一粒粮食都不许拿,谁拿一粒粮食,朕就摘了他的狗头”朱祁钰眸中厉芒闪烁。

    东厂番子拿走一成银子,让他极为不满。

    五百万两的一成,五十万两啊,他们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怀璧有罪,不知道吗

    “奴婢遵旨”

    舒良浑身一抖,皇爷这般眼神,就是要杀人了,恐怕要对东厂动刀子啊。

    东厂番子分钱分的多了,皇爷不满了。

    当时他也没想到,会弄到这么多钱,他没敢跟皇爷说,孟州、张永年等人分了两成,派出去两队人马都没有监督,他也不清楚孟州、张永年究竟缴获多少。

    朱祁钰语气一缓“舒良,分下去的不准往回要了,也不许追查,此事告一段落,你等仍是有功之臣,但朝天宫的粮食,是京中百姓的救命粮,谁也不许动,明白吗”

    “奴婢亲自盯着,谁敢动粮食,奴婢先杀了他”

    舒良松了口气,这就是和皇爷说实话的好处,皇爷会发怒、会不满,却不会怪罪他,反而会更加信重他。

    “朕赐东厂五枚铜符,你可再挑两个功劳最大的,各领一枚铜符。”

    “拿一成的事,也不许拿到朝堂上说,朝堂上该给的赏赐,也都收着,别嫌少便好。”

    朱祁钰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你抓住张瑾,又是大功一件,此功不弱于为朕敛财,朕再赐你一枚铜符”

    “奴婢谢皇爷隆恩”

    舒良感激涕零,皇爷这是私自把此事压下来,是在保护东厂番子。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朱祁钰又宽慰他几句,便放他离开。

    “冯孝,把张瑾关押起来。”

    朱祁钰目光闪烁“在宫中择一地,设内狱,归都知监管辖。张瑾秘密关押,任何人不许知道,张瑾在宫中。”

    “奴婢遵旨”

    冯孝是舒良干儿子,方才见皇爷敲打舒良,他心里为其捏了把冷汗。

    他们两个一荣俱荣的关系。

    “扩建里库,把珠宝、古董等存入里库。”

    “至于银子,放在内承运库一部分。”

    “剩下的拉入宫中,仍存放在长春宫中,宫门落钥,派人看守,任何人不许靠近,钥匙仍由你保管,每旬清点一次。”

    之前追回来的银子,就存放在长春宫。

    “传早膳吧,吃完便上朝。”

    朱祁钰心情不错,有了钱,先修缮宫中,再修缮京中,赈济流民,大练团营。

    这钱可不经花,得想办法以钱生钱。

    把这笔银子做本钱,生钱、生钱。

    朱祁钰美滋滋的,喝粥都吃出了大鱼大肉的味道,吃得津津有味。

    却在这时。

    锦衣卫派人来报,街上偃旗息鼓,金忠没收多少银子。

    朱祁钰脸上的笑容僵硬,痴笑两声“看来是朕自负了,玩不过那些老狐狸啊。”

    “收多少便都送入户部,由张凤支派,朕不过问。”

    朱祁钰心情不顺,闷声道“上朝吧。”

    冯孝贴身伺候他。

    布置长春宫和钟粹宫,交给他的干儿子秦成负责。

    进入奉天殿。

    朱祁钰仿佛看到了嘲讽的炽热。

    没错,他被朝臣给玩了,他想天亮来一把黑吃黑,结果金忠就抓到了几只小鱼小虾,智商上被压制了。

    小小的马失前蹄又如何

    皇权,朕可就拿回来了

    端坐龙椅之上,他一夜没睡,却没有丝毫疲惫,反而十分亢奋。

    这是老朱家独有的基因,神经病式工作狂人。

    “诸卿,昨夜过得如何”朱祁钰似笑非笑。

    但李贤却跪下,一本正经的禀报昨夜京中所发生之事,只说商贾作乱,把朝堂摘得干干净净。

    “咳咳”

    听得连胡濙都有点听不下去了,这番话传出去天下人能信吗

    但李贤一本正经,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朱祁钰的脸却阴沉下来。

    给百官洗清白的权力,必须在朕的手里

    李贤要干什么继续壮大什么李王党吗

    当朕的刀子不利吗

    “哼”

    朱祁钰突然冷哼一声“李阁老真是煞费苦心啊,昨晚没少赚吧”

    正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的李贤忽然一窒,叩拜道“启禀陛下,臣等是为天下苍生谋福。”

    为你家几个狗崽子谋福吧

    “昨天晚上死人太多了,恐怕不是李阁老几句话,就能让天下人信服的。”

    朱祁钰叹了口气“赵荣呢赵荣怎么没来”

    “启禀陛下,臣派人去赵侍郎家中去问,赵侍郎家人说赵侍郎昨晚一夜未归。”石璞回禀。

    “去哪了逃了”朱祁钰皱眉。

    朝臣猛地放大瞳孔,皇帝要拿太上皇党羽开刀了。

    赵荣首当其冲。

    偏偏赵荣逃了,王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说自己不是太上皇的人,有人信吗

    “王直,你为何跪下是做贼心虚了吗”朱祁钰语气一抬。

    王直啊王直,朕几次都没杀你,你非但不老老实实装死,还和李贤搞什么李王党,和朕打擂台

    你说朕拿回皇权第一把火,该往哪烧呢

    王直,你说

    “臣、臣听闻京中大乱,不少百姓死于大乱之中,心中悲戚,所以身体发软。”

    王直沾了沾眼泪“陛下,老臣身子骨不中用了,疾病不断,昨晚熬了半宿,今晨就老眼昏花,浑身都不爽利,老臣请乞骸骨”

    好一个以退为进啊

    知道朱祁钰要把火烧向他,他先跑了。

    本来气氛轻松的奉天殿,瞬间凝固起来。

    “乞骸骨,呵呵赚够了,想溜了让朕来背锅给你擦屁股吗”朱祁钰喃喃自语。

    王直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不断给胡濙使眼色,胡濙要帮他说话。

    朱祁钰皱眉,李王党和胡党达成合作关系了

    他立刻转移话题“赵荣去哪了”

    “臣等不知。”

    “王直,你和赵荣关系好,你说”朱祁钰就不打算放过王直了。

    王直哭嚎着说“臣和赵荣毫无关系啊,请陛下明察”

    “是朕错了”朱祁钰问他。

    “陛下无错,陛下无错,是、是老臣错了,老臣错了”王直眼泪不止。

    “阁老请起。”

    朱祁钰目光闪烁“昨晚京中死了多少人,恐怕已经没法计算了。”

    “多少宵小,趁机搅乱京师,朕想查,恐怕也有心无力了。”

    “但这是京师不容宵小作乱”

    “朕必须要查,要给死难者一个公道”

    “这样吧,王阁老,朕交给你来查。”

    朱祁钰一锤定音。

    先确定下来,昨晚死的人都是无辜的,那么抢钱的人就是坏人了,就都沾血了,只有投靠朕,才能帮你们一夜洗清白。

    朝臣脸色急变,纷纷看向胡濙、李贤等人,请他们发声。

    胡濙皱眉。

    昨晚谁抢得最欢,您心里没数吗

    东厂不止抢商贾,还黑吃黑,听说抚宁伯的二儿子朱愷被剁了一条胳膊;英国公嫡长子张忠受到了恐吓;多少官员的家丁被残杀。

    都是东厂做的好事

    还有巡捕营、缇骑,都做了什么事,您心里没数吗

    皇帝今天却让王直来查,是查东厂

    还是查他自己啊

    王直舔了舔干瘪的嘴唇,这是个大坑,跳进去,皇帝准玩死他。

    “老臣精力不济,实在不堪重任。”

    “昨晚京师大乱,事大过于天。”

    “老臣担心耽搁了陛下大事。”

    “所以请陛下另选良才,也请陛下允准老臣告老还乡。”

    王直铁了心要走。

    朱祁钰脸色阴沉下来,并不说话。

    朝堂上的官员,个个都是人精。

    不然早晨咋没人上钩呢

    就算昨天他们在朝堂上没琢磨透皇帝的意思,但过一个晚上,也都琢磨明白了。

    所以他们见好就收,天亮之前,拉东西回府,快乐数钱,躲过一劫。

    那就更明白了,昨晚上这一杀,表面上杀的是商贾,其实杀的是人心。

    把李王党、胡党杀得分崩离析。

    为何李贤急匆匆洗白自己,不就是谨防皇帝以此要挟吗。

    只要皇帝攥住了洗白朝臣的权力,朝臣就只能投靠皇党一条路了。

    而王直,就是皇帝竖起来的靶子。

    想投靠皇党,先纳投名状吧。

    “启禀陛下,臣有言进谏”

    王竑抢先一步,他看到了入阁的希望。

    “说”朱祁钰目光森冷。

    “回禀陛下,臣以为京师动乱之根,在于粮商。”

    “但据臣所知,昨夜之间,不止粮商,京中所有商贾全都遭了灾。”

    “被灭门者不计其数,其中不泛有良善商贾。”

    王竑跪下奏报“而且,京中百姓因战火殁者不计其数,伤者更多,很多地痞流氓趁机作乱,搅乱京中秩序。”

    “所以,臣请陛下彻查”

    朱祁钰皱眉,王竑好像不是投靠他的。

    “正因为此案重大,若只由三法司出面,恐怕难以做到公平公正,所以臣想请内阁阁臣牵头,统领三法司,彻查此案”王竑声音洪亮。

    原来在这等着呢

    王直身体一软,王竑这是要投靠皇帝啊

    “臣以为左副都御史所言甚是”杨瑄等人赞同。

    朝堂上跪下来一大片。

    其中不泛有李王党。

    王直看了一眼,差点晕厥过去,你们是傻子吗

    把本阁推出去,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沾血了,以后能洗清身上鲜血的人只有皇帝

    皇帝凭什么给你们洗清鲜血

    从此之后,你们只能为皇帝卖命,成为皇帝的走狗

    你们是真的愚蠢啊,臣子们若不报团取暖,以内阁为中心,如何抗衡皇权如何制衡皇帝

    可你们这些蠢货,居然前赴后继的投入皇党的怀抱。

    王直怅然,他开始怀念陈循活着的时候了,当时他就不该装鸵鸟,就该竭尽全力保住陈循,又何来今日之祸

    一切的崩坏,都是从陈循死了之后才开始的。

    而皇帝对权力的饥渴,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粮荒之际,他不着手解决,反倒以粮荒为借口,放纵京官在京中大开杀戒,肆意掳掠,杀光商贾。

    只为了自己能快速掌权,简直灭绝人性

    他对皇权的迫不及待,实在太让人恐惧了。

    为了权力,他谁都可以杀,谁都可以放弃。

    想想吧,这样让人头皮发麻的皇帝,简直是太祖在世啊,你们居然想给他当狗,会有好下场吗

    蠢货们

    你们今日送我入火坑,我只是在火坑里等着你们罢了,你们迟早也会下来的

    他不想当太宗皇帝,他想当太祖啊

    那个把天下文武百官当成猪狗一样的太祖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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