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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吓尿裤子了?今年,朕要让边军穿上棉衣!
    内阁。

    “老太傅,您可要管管啊”

    倪谦满脸苦涩“这一大清早,锦衣卫是全城抓人,多少士子遭了殃了”

    胡濙阴沉着脸,他也听说了。

    太阳刚刚升起,锦衣卫就挨门逐户抓人,审讯之后,将人八光了,用墨汁写上不堪入目的文字,装进囚车里,开始游街。

    这一大早晨,抓了七八百读书人。

    全都游街呢。

    “锦衣卫还有没有王法了”俞山大怒。

    他好好的吏部左侍郎,再熬一步,就当上天官了。

    结果,皇帝一脚把他踢进内阁,给白圭让路。

    张凤、王伟也满脸不忿,他们都是于党啊,如今正是风光的时候,被皇帝一脚踢进内阁。

    若是原来的内阁也行,手眼通天,当个阁臣也算荣耀,可偏偏如今的内阁,完全是皇帝的秘书系统。

    被皇帝呼来喝去的,天天面圣,天天提心吊胆,谁知道哪天皇帝发疯,拿他们开刀

    至于六部的空缺,没看这两天,耿九畴、白圭这么卖力嘛,明争暗斗,争着抢着想当户部尚书呢。

    “本官这就入宫,为天下士子讨回一个公道”俞山恨声道,可等了半天,怎么没人拦我呢

    他走出内阁大门,瞬间尴尬了。

    真没人拦他。

    又苦笑着走回来了。

    谁都知道,锦衣卫是听谁的命令,为何出动,这个时候去触陛下霉头,那不是找死呢嘛。

    他俞山最大的功绩,就是当年附和于谦,迎立当今皇帝。

    让他入阁,就是占个位置。

    皇帝看重的是于谦、王伟、张凤、岳正、叶盛五人,至于他,就是个吉祥物。

    所以,他生气,他蹦跶,无非希望皇帝看一看他,我俞山也是有能力的。

    胡濙看了他一眼,无奈道“本官也没辙,孔家迁居,本就是朝堂的决定。”

    “再说了,曲阜仍是圣地,陛下也许诺了,香火不断,不过在四平城新建新城罢了,又派十万大军屯守四平,安全无忧。”

    “天子都能守国门,他孔家不能守”

    俞山更加尴尬。

    胡濙主动帮天子背锅,他能说什么

    “老太傅,锦衣卫做的太过分了,不至于把所有士子都抓了吧就算抓了,教训一顿就完了,居然剥光了游街,让他们的脸往哪里搁”

    倪谦想从内阁写字,借机攀附升官。

    内阁七名阁臣,上一届内阁就缺了一人,当时皇帝实在找不出心腹填补,就将错就错,用了六个人。

    如今又缺了一人,但如今皇帝羽翼渐丰,并不缺人,无非是想找一个,能顶得住于谦、胡濙的老臣,入阁。

    皇帝八成已经开始物色了。

    倪谦想攀附胡濙,从内阁去六部,平步青云。

    毕竟六部那么多空缺,朝臣都红了眼睛,想挤进去呢。

    “还有脸活着换做是我,直接就自尽了”

    王伟冷笑“倪写字,本阁劝你,莫要掺和进去,这等大事,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写字,能掺和的。”

    “王阁老教训的是。”倪谦小心翼翼看了眼胡濙。

    “对对对,咱们都别掺和,都别掺和。”俞山表情尴尬。

    王伟指着连椅“这些椅子,可是陛下恩赏的,若不识相,把这椅子给撤了,咱们以后可就苦了,都好自为之吧。”

    俞山看出来了,王伟怕了,不敢和皇帝顶缸。

    “本阁担心啊,京畿士子好管,这天下士子可就难管喽。”俞山心里不太是滋味。

    王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皇帝能在京中这么折腾,会没考虑过京外等着看吧,天下士子都要受苦了

    于谦即将率军出京,阁部协同办公。

    六部只有胡濙一人支撑,石璞尚在忙碌修缮宫城、重整京师的建筑工作,俞士悦在配合锦衣卫抓人。

    其他三部尚书,尚且空悬。

    “老太傅,不好了、不好了,那些游街的士子自杀了”礼部右侍郎李绍急匆匆跑进来。

    “什么”俞山大吃一惊“为何自杀”

    “下官也不清楚,但那些士子全都自杀了,锦衣卫拉着驴车,将尸体送回其家。”

    李绍小心翼翼道“驴车也没个遮挡,尸体上写满了字,都是辱骂圣人的腌臜话啊墨迹清晰,字迹也大,说的都是市井俚语,大家都看得懂呢。”

    “下官听说,那些士子的家人都不敢收,说不是他们的儿子,让人丢去乱坟岗呢”

    嘶

    内阁里,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皇帝是真狠啊

    七八百读书人呐,说就没了

    连其家都不让收尸,可见皇帝心中之怒,估计这些人家都没好了。

    “而且,国子监的监生们,去堵着那些士子的家门,辱骂他们的家人,也有好信儿的百姓,往他们家里扔菜叶,吓得他们家人都不敢出门。”

    李绍苦笑“有些落魄文人,家中妻妾,都被拉出来游街,那些地痞流氓,在她们身上上下其手,简直不堪入目”

    咕噜

    内阁上下,都咽了口唾沫。

    熟悉的配方啊。

    准是陛下的手笔,就他能用这般无赖的办法

    这回京人必然消停了。

    谁敢不消停啊

    死了这么多人,妻妾都跟着受苦,估计儿子的科举之路也断了。

    都是嘴巴惹的祸。

    “听说,锦衣卫还在抓人”

    “你怎么说话大喘气啊”俞山气坏了,瞪着李绍,伱好像是来看本阁笑话的

    “俞阁老,您也没让我说完啊。”李绍苦笑。

    “还有什么都一并说了”俞山气急败坏道。

    “京中所有诗会,都被查了,锦衣卫把近来组织诗会的人,都给抓了。”

    一听这话,胡濙、王伟等竟松了口气。

    反正他们家的儿子,都在宫中当侍卫,幸好啊幸好,若是没送去宫中,以那些小子的浪荡姓子,肯定得招来祸患

    “谁在诗会上,对孔圣人不敬,大放厥词的,都被抓走了”

    李绍这回说完了。

    俞山听完,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七八百个士子,只是开胃菜

    皇帝究竟要抓多少人啊

    往深了看,迁居北孔,说明皇帝守住辽东之心。

    辽东,风雨欲来,恐怕于谦整顿完山东,就会率兵北上辽东。

    “好啊,收拾了女真,兵锋就能对准鞑靼,如今鞑靼各部争锋,互不统属,草原上化作一片炼狱血潭。”

    王伟振奋道“正好,于首辅在辽东整兵,不出三年,就能练出一支强兵。”

    “到时候,驰骋草原,皇恩照耀每一寸草原,何其伟业”

    “乃是吾等之幸啊”

    他是主战派,不然也不会成为于谦的人。

    俞山翻个白眼“钱从何来张阁老,您之前管着户部,户部有多少存粮存钱”

    “户部早就空了,这次出兵,都是内帑出的钱,这段时间,户部欠了陛下多少钱,本阁都记不住了。”张凤苦笑。

    “你看看,连钱都没有,谈何驰骋草原”俞山问王伟。

    王伟却反问他“那陛下为何强迁北孔你想想。”

    俞山一愣,皇帝惦记的是孔家千年家资啊

    用孔家的家资,打大明的仗,孔家能同意吗

    “大不了掳掠所得,分孔家一份,要人要钱,都行。”胡濙冷幽幽道。

    听出来了,朝堂上下都同意啊

    能不同意吗

    北孔迁居四平城,谁敢丢了四平

    想守住四平,就得把四周强敌全都灭了,把四平变成内地,才行

    不信你丢了北孔试试

    甭说天下士子作何想法,你看看皇帝不得把辽东杀个血流成河

    这就是个神坑。

    皇帝把他胡濙、于谦捆绑在孔家战车上,再拨动孔家,拿捏住天下文人之心,逼着天下人去守辽东

    他胡濙、于谦、阁部、朝堂、天下文人,敢不卖力

    “老太傅,您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啊”俞山苦笑。

    “怕,但老夫能退吗”

    胡濙也想骂娘,皇帝根本就没跟他商量,就一脚把他踹进漩涡了。

    逼着他,守住北孔,守住辽东。

    完成他心中的伟业。

    皇帝和太宗皇帝何其像啊,太宗皇帝为了伟业,谁都不顾。

    “若退了,老夫不是被戳脊梁骨了,而是被评为千古第一大奸臣老夫满门抄斩”胡濙眼泪都流出来了。

    宝宝心里苦啊。

    陛下更狠的是,拿胡豅去制衡于谦

    有你这样的皇帝吗

    胡豅是个什么玩意儿赐他天子剑,他敢把天捅出个窟窿

    皇帝偏偏赐了,还赐他王命旗牌

    那东西是轻易赐的嘛都是赐给总兵、总督、钦差的便宜行事的特权啊

    于谦都没赐下

    偏偏赐给胡豅,皇帝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告诉胡豅,万一于谦有不臣之心,你直接用天子剑杀他

    那个蠢孩子,回来给他爹显摆,他爹心惊肉跳啊,想死的心都有了。

    于谦,于太保,连皇帝都怕的存在,却把王命旗牌赐给你,让你去捅于谦。

    你小子,却真敢捅啊

    于康、胡豅,两个愣头青,再配合一个叫齐卓的太监,那个太监蔫坏蔫坏的,这俩小子,早晚联手把于谦送上黄泉路。

    皇帝最高明的是,先拿山东,给两个孩子练练手,涨涨杀气,别怕杀人。

    等去了辽东,还有李贤、商辂联手呢,先杀他俩,再杀于谦。

    升级也得有个过程不是。

    胡濙心里苦啊。

    皇帝一招连着一招,不让他消停啊

    他这辈子最注重养生,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这段日子,他茶饭不思,夜里睡不着觉,本来只是头发白,如今毛都白了

    至于北孔,爱不死不死吧,老夫管不了了。

    什么身后名啊,能活到安乐死,就知足了。

    这皇帝,太损。

    “老太傅,您这”俞山不解。

    “把事商量完,老夫便回官邸了。”

    “外面什么事,跟咱们没关系,不能管,也不该管。”

    “当务之急,就是于太保率兵出京的大事,把钱粮都计算齐全了,这是咱们的任务。”

    “都忙吧,别说废话了。”

    胡濙真累了。

    勤政殿。

    “内阁有什么动静”朱祁钰问许感。

    “回皇爷的话,内阁风平浪静。”

    许感将内阁里面的对话,全都呈上来。

    朱祁钰嘴角翘起。

    胡濙这是给朕听呢,倒是苦了当父亲的心啊。

    “告诉胡豅,别让他爹担心,他爹岁数大了,天天为了朝堂奔波,不容易,让他体谅些亲爹。”朱祁钰叮嘱一句。

    “奴婢这就去”费宠躬身道。

    “让方瑛带着兵丁,驻入原京营的营盘里。”

    于谦带走的京营,不会回来了。

    朱祁钰看着十个字的贴黄,舒服多了。

    那些事无巨细的小事,他没工夫处理。

    又必须要看,哪里处置得不对,直接把贴黄的人叫过来骂他一顿,打回去重新处置。

    “把耿九畴宣来。”

    耿九畴回到家里,找了很多郎中瞧病,肠胃坏了,要喝药慢慢调理。

    闻听皇帝宣他觐见,马不停蹄的入宫。

    “苦了你了。”

    朱祁钰看他面色发白,给他赐座。

    “为陛下做事,微臣不敢叫苦。”耿九畴很会说话。

    “迁居北孔,你有大功”

    朱祁钰苦笑道“孔弘绪是孔圣人的子孙呀,朕也不敢动手打他,只能杀鸡儆猴,所以拿你做筏。”

    “迁居了北孔,辽东势必不会丢掉了”

    “耿九畴,朕知道你心中不解,朕为何对辽东心心念念。”

    “因为朕做了一个梦,梦里辽东女真崛起壮大,推翻了大明,建立了新的王朝。”

    “所以,朕一定要把辽东攥在手里。”

    耿九畴满脸不解“陛下,梦境罢了,当不得真的,女真虽说强大,那是因为大明被瓦剌、鞑靼、兀良哈挟制,又无暇针对他,才给了女真犯境的机会。”

    “等到李督抚整军完毕,守住辽东防线,非常容易。”

    “所以,请陛下安心。”

    看着耿九畴的神色,估计天下人都是这样想的,根本没人能想到,女真人能得了这天下。

    就连鞑清刚刚入关的时候,都没想过能做中原皇帝。

    结果,天下稀里糊涂地掉他手里了。

    “罢了,已经做了的事,不必说了。”

    朱祁钰道“如今六部空虚,朕打算提拔你做户部尚书,让项忠、吕原,做户部左侍郎,朱英、马瑾做户部右侍郎。”

    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耿九畴配合皇帝演戏,巴结皇帝,不就为了户部尚书的位子嘛

    依着他的资历,恐怕要熬十年,才能摸着尚书的官位。

    就演一出戏,就当上了户部尚书。

    可见皇权之恐怖。

    “微臣一定秉承圣恩,勤恳做事,谢陛下天恩”耿九畴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同时,耿九畴也猜到了,他做户部尚书,那么礼部尚书,就是白圭的了。

    “白圭任礼部尚书,宋琰、薛希琏为礼部左侍郎。”

    “刘广衡任吏部左侍郎,年富、程信为吏部右侍郎。”

    “寇深做大理寺寺卿。”

    朱祁钰沉默片刻“兵部尚书暂且空悬吧,仪铭为左侍郎,俞纲为右侍郎。”

    “以后兵部负担最重,朕再思量几个人,补入左右侍郎。”

    耿九畴却听出来了,兵部就是一根香喷喷的骨头,等着百官来争抢。

    “耿九畴,朝中可有孔家族人”朱祁钰又问。

    耿九畴目光一闪,他和北孔是结了死仇了。

    “刑部左侍郎孔文英,是北孔的族人,但是陛下,孔文英近来身体愈发败坏,怕是承不了多久了。”

    耿九畴更狠,挑个快要死的。

    却和皇帝一拍即合。

    “孔文英,倒也允文允武啊,竟是孔氏族人,那正好,赐他太子少保,到军机处来办公。”

    朱祁钰沽名钓誉了。

    得给北孔一个好名声,都把人家迁走了,又得了人家的家财,给人家点名声还不理所应当

    “陛下圣明”耿九畴暗笑。

    孔文英是永乐十九年的进士,眼看着都不行了,赐他个身后名,反正没什么实际作用,挡不着谁的道。

    皇帝是绝对不肯给孔家实权的,有千年名声,再给实权,会干什么呢

    不得不防啊。

    “耿九畴,朕赐你军机大臣,闲时也来军机处办公。”朱祁钰越看越顺眼。

    当初耿九畴的管家,就帮了他大忙了。

    如今耿九畴配合演戏,把孔弘绪拿捏住了。

    “微臣谢陛下天恩”耿九畴恭恭敬敬。

    他和李贤等人不一样,李贤他们都看见了皇帝最卑微的一面,所以对天潢贵胄,没太多敬畏之心。

    但耿九畴不一样,他苦熬多年,才来到中枢,看到的皇帝时,皇帝坐在龙椅上,高不可攀,自然不敢起丁点反对的心思。

    “去了户部,你就是朕的钱袋子。”

    “朕叮嘱你几句,多多培养计相,今年科举,朕打算多出一些计算的题目,朝堂、宫中都缺这方面人才。”

    国子监也有计算的科目,奈何科举中计算类题目占比非常低,所以天下学子学的不多。

    “朕打算开发京畿荒田,没有耕种的、无人认领的土地,朕都要收回来,建皇庄。”

    “和以前的皇庄不一样,进项都归户部。”

    “用来安置流民,吸引流民入京。”

    “朕还打算减免夫役,你也听说了,朕已经下圣旨,勒令天下商贾入京。”

    “促使京畿丁口丰盛。”

    “还有,如今皇家商行的纺织厂办起来了,朕打算在京畿推广桑树,奈何桑树成长期长,民户不愿意出钱买桑树苗,朕上次说完后,京畿百姓都无甚意趣,把朕晾在这了。”

    “所以呀,朕打算把桑树苗送给百姓人家,每家领五棵,这钱朕的内帑出。”

    “京中的百姓也给发,家中庭院闲着也是闲着,多种些桑树,到时候皇家商行来收丝,也是百姓家一笔进项。”

    “还有就是,在京畿推广果树种植。”

    “朕不瞒你说,朕爱吃果子,但从各地采购,价格太高,如今宫中人口丰茂,都是些贵公子、贵小姐的,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们总该吃一些的。”

    咯噔

    耿九畴心里一跳,皇帝不会让各家自己掏钱买吧

    还真可能

    “所以呢,朕打算在京畿大肆种植果树,果子呢,到季节了,宫里花钱收。”

    “实在种不了果子的土地,就种枣树,枣子朕也爱吃,也收。”

    “果树苗,也是内帑出钱采购,每家发三棵,再多了朕也负担不起。”

    “全都交给户部。”

    “户部设一个农业局,以后民间土木之事,全都交给农业局来管,便让朱英做这农业局的郎中。”

    朱祁钰有心直接设农业部,但开支太多,不利于精简部门。

    “微臣遵旨。”

    耿九畴担心道“但是,陛下。”

    “树木成长是需要时间的,短则两三年,长则十余年。”

    “微臣担心,过些年后,朝堂又有了新政策,不收取民间种出来的果子和丝,老百姓可怎么办”

    朱祁钰颔首“你有什么看法”

    “微臣以为,朝堂干脆好人做到底,给百姓桑苗、蚕苗,百姓只是付出一把子力气,就算到时候没人收丝,也不至于一赔到底。”

    耿九畴道“而且,桑苗成长为桑树,还有一段时间,中枢的钱也周转的开,不是一次性开支。”

    “不错,耿九畴,你这个想法不错”

    朱祁钰笑道“你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朕允了,苗儿钱,朕都出了”

    “朕会让都察院、厂卫配合,绝不可让户部官员上下其手。”

    “树苗必须送到每家每户的手中,让百姓们栽种起来”

    耿九畴跪在地上“微臣向陛下保证,必须让每一棵树苗,都到百姓之手”

    “好,朕这就安排人采购树苗,等适合种树的季节,便种下去。”

    朱祁钰让耿九畴坐下“还有件事,这不要大建四平城嘛,山东还要迁人过去。”

    “总不能让人冻着。”

    “所以,朕想在京畿的荒田上,种上棉花。”

    “等攒足了棉花,让皇家商行,制成棉衣,再卖给那些迁居的民户们。”

    “朕让人算过了,赚的这些钱,足够给十万大军,制一年的冬衣了。”

    “戍守辽东呢,是个苦活儿。”

    “朕打算给每个兵卒,配两套棉衣。”

    “朕也算过了,棉花是自己种的,花不了什么钱,制衣厂是朕的,费用朕也不向朝堂要了。”

    “再加上卖棉衣赚的钱,足够辽东大军两套棉衣。”

    “但也不能厚此薄彼,朕打算今年,给边军,所有士卒,配一套棉衣”

    朱祁钰叹了口气“往年中枢没有盈余,边军也跟着挨冷受冻的,今年不同于往了,朕可以不穿棉衣,边军必须人人一套,过个暖和的冬天”

    “圣天子临朝,天下何其之幸啊”耿九畴跪在地上磕头。

    就是圣天子苦了那些强迁的百姓了,这些土匪山贼,还没被迁走呢,就要付一笔衣服钱。

    “少来这套。”

    朱祁钰让他起来“朕跟你商量,是因为仅靠京畿的荒田,种出来棉花,不足以支撑边军的棉衣。”

    “等山东清理出来,朕打算在山东种植棉花。”

    “但是,山东沃土啊,种植了棉花,口粮万一不够了可怎么办呢”

    民以食为天。

    山东又是产粮大省,京畿多靠鲁粮支撑,所以,这个决策,朱祁钰举棋不定。

    “陛下,微臣以为,山东仍以种田为主,鲁粮安,则天下安,绝不可轻易改动。”

    耿九畴反对山东种棉花“陛下欲收复河套,何不在河套种棉花呢”

    朱祁钰摇摇头“现在的河套,不是太祖、太宗时候的河套了。”

    “都被漠北牧民祸害完了”

    “于太保说,现在连漠北的牧民都不愿意在河套放牧。”

    “那里真的成为了不毛之地啊。”

    朱祁钰苦笑“而且,河套是朕收复西域的跳板,必须苦心经营,朕宁愿年年赔钱,往里面砸银子,也不能祸害了。”

    耿九畴忽然目光一闪“陛下,湖广呢”

    朱祁钰眼睛一亮,旋即暗淡下去“想在湖广种植,得先清理一番,可如今都三月中了,该种下棉花了,等湖广清理完,最佳播种日期都过了,还种什么棉花了”

    见耿九畴也没什么好办法。

    朱祁钰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朕再思量思量,总该有个两全其美办法的。”

    耿九畴叩拜后退下。

    “怀恩,你有什么看法”朱祁钰忽然问。

    怀恩跪在地上“奴婢不敢置喙。”

    “让你说就说。”

    “奴婢以为,可让西番种植棉花。”怀恩张嘴就是绝户计啊。

    朱祁钰来了兴趣“仔细说说。”

    “皇爷要对关西七卫用兵了,等皇爷收了河套之地,就能重开西域了。”

    “奴婢最近看了关于哈密的记载,哈密也算富庶,往西还有土默特部、吐鲁番,都是富庶之地。”

    “倘若我朝能派出使者,和哈密等西番联络,愿意花重金收购棉花,让哈密等地大面积种植棉花。”

    “哈密是小国,一旦国内大面积栽种棉花,必然产生粮荒。”

    “等哈密粮荒时,要么求助大明,要么求助瓦剌,奴婢以为求助大明的可能性更大。”

    “到时候,皇爷想收哈密入大明国土,或者扶持哈密,做大明西部强藩,都依着皇爷的心意。”

    怀恩够狠啊,对付小国,直接来绝户计。

    “朕以前没发现,你小子是个人才啊”

    朱祁钰忍不住笑“不错不错,不愧是读过书的。”

    “以后,你们都去内书堂读书去,看看怀恩,给朕出的良策”

    “真是不错。”

    “哈哈哈”

    “用粮食控制哈密”

    朱祁钰哈哈大笑。

    这叫良策这叫损招吧煌煌大明,怎么能做如此腌臜的坏事呢

    胡贵菊不懂,自小在父祖栽培之下,读的是圣贤书,虽是女子,却也知道,煌煌中华,当行正道。

    可皇帝却在歪门邪道的路上越走越远。

    还鼓励宫里的太监,都这样学。

    难道圣贤书都是骗人的吗

    “胡氏,你也有良策”朱祁钰看向胡贵菊。

    胡贵菊吓得跪在地上“皇爷,妇寺不得干政,奴婢没有良策。”

    “哈哈,什么干政啊,就随便说说。”

    朱祁钰笑道“怀恩这办法真不错,但以粮食控制哈密,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而且哈密距离京师太远,一来一回估计得几个月,他们种植的棉花,今年估计指望不上了。”

    “皇爷,不如开发辽东,让辽东种植棉花呀。”谷有之小声道。

    对呀

    怎么把东北这个大粮仓给忘了

    从山东抓去的山贼土匪,不都是最好的劳力嘛,用来平整辽东的土地,填补沼泽、开发荒田,累死也无所谓。

    还有女真、朝鲜的劳力呢。

    都得好好利用利用,最好都累死,省着同化,糟心。

    “嗯,办法不错。”

    朱祁钰微微颔首“等于太保出京,朕就让方瑛带着各军,出去见见血,正好清理京畿的匪患,抓着的土匪山贼,往宣镇、辽东送,当苦力去。”

    这回天下山贼要倒霉了,皇爷要拿着去填充辽东人口。

    得到皇爷夸奖,谷有之连说不敢。

    这几天,他心惊胆寒,看着林钰,总感觉林钰会报复他,可等了几天,报复迟迟未到,心里更加担忧了。

    “去让人制作一幅大明地图,挂在勤政殿上,要大、要详细。”

    朱祁钰指着一面墙“让人在这面墙上制图,把遮挡物统统拆除。”

    “奴婢遵旨”谷有之立刻应诺。

    翌日,早朝。

    “陛下,昨日锦衣卫大索读书人,带着读书人游街,有辱斯文,据臣所知,锦衣卫在京畿抓捕了三千余人,微臣请奏,处置锦衣卫”韩雍胆子够大的,大清早就顶撞皇帝。

    “韩雍,你是去浙江啊,还是留在京畿啊”朱祁钰忽然问。

    “启禀陛下,微臣留在京畿”韩雍怡然不惧。

    “那些有辱斯文的读书人,还活着吗”朱祁钰问他。

    韩雍一愣“回禀陛下,都死了。”

    “看来还算有点气节,辱骂孔圣人,莫说装笼子游街,就是将他全族凌迟,都不为过”

    朱祁钰高声道“朕看锦衣卫做的不错,不止京畿要做,还要在全国做”

    “传旨,锦衣卫立刻出京,巡抚天下,任何辱骂孔圣人之人,绝不轻饶轻则装车游街,重则满门抄斩,绝不姑息”

    一句话,盖棺论定

    “陛下,那些人是辱骂孔圣人吗恳请陛下莫要被锦衣卫搪塞视听,那些人是为了孔圣伸冤,是为了孔家伸冤”

    韩雍掷地有声道“陛下强迁孔家于四平,天下沸腾,诸臣不服,是以读书人以辞令反驳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按照祖制归置孔家”

    又来个勇士啊

    和耿九畴一样的勇士啊

    可耿九畴,却因为直言劝谏,步步高升,当上了户部尚书。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强迁孔氏衍圣公,朕可有强迁”朱祁钰看向孔弘绪。

    孔弘绪小小的身子一抖。

    本来,他对内官推拒称今日生病,不去上朝,但内官不准,逼他上朝。

    他不想见皇帝

    前日下朝,他就和家中长辈商量,用钱开道,拜访诸多京官,又穿梭数个诗会,请读书人为孔氏发声,允诺其好处云云。

    不想,昨天锦衣卫就把那些发声的壮士统统抓起来了,剥咣了,写上辱骂孔圣人的文字,装车游街。

    事后杀掉,将尸体送回家,哪家也不敢收这等孽子,都被丢在乱坟岗了。

    锦衣卫不但不许人收尸,还勒令京中读书的,去乱坟岗观赏。

    整个京中,风声鹤唳。

    读书人第一次感受到锦衣卫的恐怖,好多人去乱坟岗看了一眼,都吓死过去。

    而昨天夜间,锦衣卫出京,开始整饬京畿各县,顺天府内,所有牵连此事的读书人,都死了。

    孔弘绪心如死灰。

    “回、回禀陛下,并未强迁,乃是我家自愿的。”孔弘绪战战兢兢道。

    “那为何京中流言四起呢”朱祁钰问他。

    “微臣并不知道呀,微臣下朝后,便在陛下赐的官邸里,闭门不出,家中老仆皆可作证。”孔弘绪瑟瑟发抖。

    “看来和衍生公没关系啊”

    朱祁钰冷笑“那衍生公,朕问你,辱骂孔圣人,是什么罪啊”

    “这大不敬之罪”孔弘绪小心回答。

    “那是不是该诛九族呢”朱祁钰目光如刀。

    您杀了说话的人还不够

    还要杀人全家

    可那些游手好闲的读书人,就算不是京中权贵,那也是权贵的亲戚,在京畿这地方,谁家没个三亲六故的。

    若是诛九族的话

    孔弘绪看了眼朝堂上,朝武都得死

    可能吗

    那死的是谁

    我这个衍圣公呗

    好毒的皇帝呀

    “请陛下宽恕那些无知竖子,若有罪,微臣愿意全部扛下来,陛下若杀,便杀了微臣。”孔弘绪哭着说。

    “衍圣公,朕能杀你吗敢杀你吗”

    朱祁钰怪笑“朕不过下了一道圣旨,请孔家人迁居四平城,更是派十万大军镇守四平城,就被天下文人骂成狗了”

    “朕看啊,这天下不是老朱家的,是老孔家的。”

    “朕这皇帝啊,不如退位让贤了吧。”

    嘭嘭嘭

    孔弘绪磕头如捣蒜“孔家绝对没有僭越之心啊,求陛下恕罪啊”

    朱祁钰却站起来“来,坐这吧,朕去跪着。”

    孔弘绪吓得晕过去。

    他瞄了眼金柱,撞上去疼不疼啊

    要是能一下撞死,也挺幸福的。

    胡濙翻个白眼,您至于这么吓唬个孩子嘛您这招,连我都撑不住,他孔弘绪都能受得了

    真把这孩子给弄死在奉天殿,看您怎么收场

    “咳咳”

    胡濙见孔弘绪瞄着金柱,就知道这小子要撞上去,赶紧轻咳一声“陛下息怒,衍圣公定无僭越之意,还请陛下收回此言。”

    “是啊,是啊,天官说的对啊”孔弘绪哭着说。

    “没有僭越之心,是最好的。”

    胡濙给递了台阶,朱祁钰顺势下来“那你说说吧,这些士子怎么处置”

    他这招,连于谦都受不了,何况一个孩子

    “陛下,人不是都死了吗”孔弘绪讶然。

    “你怎么知道死了你不是闭门不出吗”朱祁钰语气一冷。

    完了

    又撞枪口上了

    胡濙都救不了这傻子,你还是回家烂杀百姓去吧,你这智商也就欺负欺负老百姓了,别在朝堂上丢人现眼了

    李贤也是蠢,怎么挑了这么个女婿

    而且,上一代衍圣公,孔彦缙何其精明,历经五朝,得到五朝皇帝的青睐。

    这孔彦缙早年丧子,景泰六年,不得不落到孙子孔弘绪的头上。

    孔彦缙那般厉害,却没教会孙子啊。

    可惜了,若是孔彦缙还活着,陛下说不定还会看重,予以重用呢。

    “启、启禀陛下,微臣是听人说的”

    孔弘绪撒了一个谎,就要撒无数个谎,弥补第一个谎言。

    “听谁说的谁把外面的事情告诉你的”朱祁钰语气阴鸷。

    孔弘绪浑身一跳,知道说错话了。

    若祖父还在,陛下一定得给三分薄面,无非是欺负他太小了。

    他想哭,只能忍着。

    “没有这个人,是微臣胡说八道的”孔弘绪又犯错了。

    他干脆从孔家卖出去一个人,也好过反复无常。

    “朕看你真是胡说八道”

    “把奉天殿当成什么地方了”

    “孔彦缙在时,在朕面前,也得如履薄冰,一句话不敢说错”

    “你倒好,仗着年岁小,便想说错就说错,事后跟朕说一句,逗你玩呢,就完了”

    陡然,朱祁钰声音提高“当朕不能罚你吗”

    “来人,将孔弘绪的身边人,全都抓起来,抽三十鞭子,生死不论”

    “伺候孔弘绪的下人,悉数处死”

    “孔弘绪,朕再教你个乖。”

    “在这京师里,朕想让谁知道什么谁才能知道什么朕不许人知道的,胡乱打听,那就是罪”

    孔弘绪吓得不停磕头,双股之间,有热流出来了

    胡濙又轻咳一声。

    差不多得了,别戏过了,把衍圣公真给吓死喽,那可就坏菜了。

    “带下去,换身衣服。”

    “堂堂衍圣公,好的不学,偏偏听墙根的坏毛病学会了。”

    “看来,朕得给你配个师父,好好学学礼。”

    朱祁钰又给孔弘绪一个下马威。

    这是教训他,前日四处串联。

    他以为,自己做的密不透风,其实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厂卫的眼皮子底下。

    就算他放个屁,朕都知道是几时几刻放的。

    还有,那些收了他礼物的官员,都上了密揭,谁若敢没上,此刻已经举族去宣镇了。

    还以为自己挺聪明

    你爷爷孔彦缙活着的时候,都不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耍小伎俩,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敢

    很快,孔弘绪进殿,脸色惨白惨白的,跪在地上。

    “接着说呀,那些士子怎么办呢”朱祁钰问他。

    “陛下说怎么办,便怎么办,微臣不敢有异议”孔弘绪学乖了。

    “朕在问你,没工夫跟你说车轱辘话。”

    孔弘绪脸色更白,皇帝逼他,和天下士子做切割。

    他这话说出来,孔圣,只能做偶像,存在于历史之中了,孔家再也不能入世了。

    丢了天下士子人心,他孔家就剩下一个漂亮皮囊了,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毕竟,孔弘绪自己出卖了天下士子,天下士子不把他喷成狗,都是看在孔圣人老人家的面子上

    偏偏,皇帝要的就是这个目的

    他不给皇帝一个满意的答案,他得耗着。

    “启禀陛下,微臣请陛下诛其族”孔弘绪绝望地闭上眼睛。

    “衍圣公倒是阴狠。”

    “不过一个人犯了错,便杀人全家,未免过于阴狠了。”

    “朕的大明,还是有人情味儿的。”

    朱祁钰淡淡道“便让这些士子人家,十年不许参加科举,十年后再议吧。”

    噗

    您这才是真狠啊

    不如直接杀光了,起码还能骂几句痛快痛快嘴。

    您直接不许人家参加科举,等于断了人家的未来啊

    而且,您把孔弘绪装进去了

    孔弘绪请求诛族,您网开一面,让孔弘绪当这个恶人啊

    经此一事之后,恐怕没人再敢为孔家鸣冤了。

    孔弘绪终究太嫩了,被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中。

    若换做他爷爷孔彦缙,以不变应万变,自然反制皇帝,皇帝根本就不敢拿孔家人动手,就是吓唬他而已

    所谓的打三十鞭子,也就做做样子,能杀人吗

    不死,你怕什么

    皇帝就是欺负孔弘绪岁数小,偏偏孔家衍圣公是他,若换个人,皇帝都被拿捏了。

    “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吧。”

    “起居郎,都记下来了恩,把朝堂上的对话,发邸报,发出去。”

    朱祁钰挥退孔弘绪“衍圣公也累了,先退下吧。”

    孔弘绪乖乖磕个头,哭着离开的奉天殿。

    孔家的千年名声,毁在他手啊

    还不如狠一狠心,一头撞死呢。

    起码孔家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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