岌岌可危的瞬间,廖承宗大脑飞速运转。
他计算刀锋的距离,如何一击必杀,先干掉一个,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登上山顶,并向梁谷呼救。
噗
他一直在憋气,实在憋不住了。
吐出一口气。
“谁”
最后一个神秘人从山顶下滑,刚巧听到身侧的声音。
关键大半夜漆黑一片,都有夜盲症,谁也看不清谁。
他下意识循声劈出一刀。
但廖承宗有心算无心,先一刀抽过去,那神秘人改砍为挡,顿时慢了半拍,一刀被劈中胸口。
惨叫一声,从山坡滑下去。
“千户大人,救我”
廖承宗对着山下喊了一声,便口衔刀,双手把住山顶沿儿,奋力上提,爬上了山顶。
以为到了山顶就暂时安全了。
抬头一看,差点吓尿了。
山顶上阴风习习,不远处竟有绿色的火焰,在树上窜动。
还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如泣如诉。
像是只丢了崽子的野猫,也像是死后索魂的婴孩。
“啊啊啊”
廖承宗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踢动,屁股往后蹭。
差点仰栽掉下山顶。
却见到有人身穿黑袍,如黑无常一般朝这边迅速跑来。
幸好不是飘来
而且,今夜天气灰蒙蒙的,没有月光,看不到影子。
他下意识以为是鬼。
那黑无常有点多,约莫十几个,快速靠近。
“别过来呀”
廖承宗眼泪流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哭着“我怕鬼啊”
啪
忽然后脖颈子被拍了一下。
廖承宗吓得从地上蹦起来,两股战战,仿佛尿出来了。
“是老子”梁谷厉喝。
他脸上沾着血,目光如电,看到那黑无常的打扮,顿时向下嘶吼“点燃火把”
那几个黑无常微微一怔,然后掉头撒丫子就跑。
“他来了,他来了”廖承宗被吓出毛病了。
啪
梁谷又一巴掌抽他脑袋上“清醒点那是人”
吃痛之下,廖承宗定了定神,看见那黑无常被他吓跑了。
这才缓过来,知道所谓的黑无常,也是下山的神秘人。
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泪涕,才慢慢爬起来,跪在地上“谢千户大人救命之恩”
“没事了。”梁谷拍拍他的肩膀。
廖承宗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心里稍松。
却猛地抬头,吓得魂飞魄散
马六的脑袋出现在山顶之上。
“啊啊啊”廖承宗凄厉惨叫,连滚带爬往后跑,也顾不得什么鬼火了,马六鬼魂索命啊
“他、他被吓疯了”爬上来的绿林好汉,小声问。
“我没吓唬他呀”
马六很委屈,你把我拽下来,我大难不死,你还吓唬我,什么玩意
“鬼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梁谷心累。
马六满脸是伤,冲着梁谷跪下“谢大人救命之恩。”
他被廖承宗拽下来,滚落山坡,幸好山坡是上面陡,下面缓,梁谷等人在下面接住他,才免于摔死。
但摔断了几根肋骨,皮肤被草棍刮花了,全是血痕,受伤不轻。
同时,眼神阴鸷地看眼了廖承宗。
旋即垂下头。
廖承宗却大喊大叫地朝着鬼火冲了进去。
噗
鬼火被廖承宗撞灭了。
他本人也没有跟着燃烧,廖承宗后知后觉,仿佛忽然回过味儿来了,身体僵直,怔怔地看着前方。
他忽然不动了,反而把后面的梁谷等人吓到了。
“这大半夜的,廖小旗能不能别这么吓唬人”
绿林好汉拥簇在一起,个个惊恐。
“大家快过来,这里有人”廖承宗忽然大喊。
那些绿林好汉立刻惊叫,想撒丫子就跑,但考虑到梁谷还没跑呢,只能在这苦熬。
关键梁谷也被吓傻了,双腿如灌铅一般,跑不了啊。
锦衣卫也怕鬼啊。
“千户大人,快过来呀,里面的人像是要逃”廖承宗又喊了一声。
梁谷指了几个人“你们几个去看看。”
“大人,我腿肚子转筋了”
绿林好汉也怕鬼啊。
他们也想逃命去,问题是腿都不好使了,被吓得。
“废物”
梁谷骂了一句,却迟迟不动弹,因为双腿灌铅,动弹不得。
廖承宗招呼几声,愣是没人过来,他被迫转过头来,朝着梁谷等人靠近。
“伱别过来啊”绿林好汉们哭爹喊娘。
“我不是鬼”
廖承宗急了“这里没有鬼,里面有人像是在锻造银子”
一听银子,梁谷定了定神“你、你真不是鬼啊”
那些绿林好汉全都缩在梁谷后面。
“千户大人,我是廖承宗啊,是提督大人提拔小人做的代小旗,真不是鬼”
鬼应该不知道以前发生的事情吧
梁谷指了指马六“你,过去用火把照照他。”
马六也哭了,我他娘的就是被他推下去的,还让我照他万一他再把我推下去咋办
当火把打在廖承宗脸上,又把人吓了一跳。
廖承宗劈手抢过来火把,晃了晃“我真是廖承宗,不是鬼”
“大人,鬼怕火,应该不是鬼。”
绿林好汉也发现了,一直镇定自若的梁谷也怕鬼。
之前还笑话廖承宗呢。
大哥别笑二哥,都差不多。
梁谷定了定神“本千户早就知道没有鬼,有什么可怕的”
吹吧你。
“廖承宗,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梁谷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问案情。
廖承宗说,山顶被挖空,建造了几个地窨子,像在锻造银子。
梁谷等人一点点往鬼火方向移动。
没人笑话廖承宗,廖承宗也不笑话他们,彼此就当做没什么都没发生过,心照不宣。
地窨子上面搭着木棚,用石头盖着,透过缝隙,能看见隐隐的火光,人影绰绰。
“是银水”
梁谷招呼番子,冲进去把人摁住。
中途遇到阻拦,全都被番子劈死,控制了地窨子。
这山顶一共建了六个地窨子。
用来融化银子,把银锭化为方木形长条银方子。
“大人,找到很多条这样的”
番子送上来一个长方子,细条的银子,一根大概有一斤重。
梁谷掂量掂量“为何锻造成这样”
番子押过来一个银匠,银匠哭着说他们都是被骗来的,被关押在这里打造银子,谁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大人,您看着方子,想不想放在马车车架里的”廖承宗灵光一现。
马车,分为马和车,用个套把马套上,而车架有两根杆,伸出去一截,马的后腿控制在车架范围内,方便操纵。
“找一辆马车来”
梁谷才意识到,这山里找不到马车。
猛然抬起头“谁也不许拿银子,这是官银,少一两,都得要追查到底的”
“谁拿了,趁早放回去。”
“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咱们找到了官银,朝堂会大肆封赏的,皇爷不会吝啬赏赐的,前途和小命相比,你们自己选吧”
却在这时,一个东厂番子小跑进来“大人,有人从后山跑了,天太黑了,小的不敢去追。”
梁谷让人回去报信,同时清点银两,控制所有银匠。
朱仪收到消息,亲自上山。
“大人,卑职怀疑这些银方子,是放在车架里,转移走的。”梁谷用车架做演示。
把车架掏空,刚好把银方子藏在里面。
他厚颜无耻地将廖承宗的点子,据为己用了。
“如此麻烦,要用多长时间,才能把银子运走啊”朱仪觉得这办法太笨。
梁谷抓了抓头发,不知道怎么接话,看向廖承宗。
廖承宗低眉顺首,也不吭声。
朱仪何等精明人物,立刻猜出梁谷冒功,也不戳破,给梁谷留几分面子,问廖承宗“你怎么看”
“回国公。”
“如今南运北送,需要海量的船支、车马运输。”
“是以车马运输如雨后春笋般崛起。”
“您想呀,为何要把官银融化成银方子吗”
廖承宗长篇大论。
朱仪皱眉“别卖关子,拣重点说”
廖承宗磕个头,继续道“如今江西戒严,只有些许驿递能来回出入,只有将银子变成银方子,才能返回江西。”
“为何非要回江西这劫银子的,就不能是湖北人”梁谷不服气。
“千户大人,那伪造的假银子,只有景德镇的瓷匠才做得出来。”廖承宗道。
“那也不一定是江西,德化也能烧制。”梁谷觉得廖承宗推理没有根据。
可德化在福建,想调包银子,穿过的省份太多了,容易露馅。
“好,暂时不确定是江西。”
“姑且不谈。”
“只说这银方子,天下间最大的运输机构,就是中枢直管的驿递。”
“而自去年起,陛下拆分了驿递。”
“但驿递承包后,便落入地头蛇的手里。”
廖承宗娓娓道来“而南运北送,车马川流不息,每日运送几根银方子。”
“量虽少,但架不住车马流动量大呀。”
“不消一个月,银方子就彻底离开湖北。”
“朝堂追究下来,也就查无可查了。”
若涉及到驿递的话,可就难查了。
去年皇帝就想清洗全国驿递系统,被俞山和俞纲被耽搁了,导致错失良机。
驿递每日奔波的车马,数以万计,若用银方子取代车架,顷刻间就能销赃。
还没法查销赃地。
“大人,只要清查黄石驿递的车架,答案自现”廖承宗磕头道。
朱仪点头“等年督抚到了再议。”
他是江西参将,在湖北没有执法权。
凡事都得和年富商量。
好在两个人交情不浅,他朱仪很会搞关系,年富缺重兵,他则大手一挥,送年富三万狼兵。
计相把银子清点出来了,大概有五万多两。
经过审问银匠,他们大概融化了七八十万两银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