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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治贪、肃清和改革,续命盛世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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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1章 治贪 肃清和改革,续命盛世三十年

    彭谊从河南巡视回来。

    河南也是自上而下清洗,无数官员被抓被查,涉及到一场军械走私案。

    景泰五十五年之后,京畿人口实在太多了。

    就逐渐将京畿产业链往外转移。

    大明最大的军械厂,就从通州转到了蓟州,又从蓟州转移去了开封,这几年,陆陆续续将军械厂的所有配套厂都转移去了开封。

    开封已经成为大明最大的军械厂,甚至一度将五军都督府迁到开封去了,随后又迁回来了。

    查到涉案官员,意外牵连出军械走私案,案件涉嫌金额超过50亿。

    彭谊回来,专门禀报此事。

    此事乃他巡按期间发现的案件,算是他的政绩。

    而大理省出事的消息,他也收到了,此次入京,他要跟朱见漭亲自解释。

    然而,他在入宫的路上,就被锦衣卫批捕了。

    进入锦衣卫大牢。

    此时人满为患,遍地哀嚎之声,彭谊认识很多人,有他的同僚、学生、门生。

    进了牢房,他看见很多人被拷打得满身是血,瘫在地上,连吃饭都不能吃了,根本没有医生给治疗,生死有命。

    彭谊并没有被拷打,但每日听到的拷打之声,让他心神难定,刚住进来第三天就病倒了。

    他被送到医务室,有医生给他治疗。

    他才明白,被拷打的多是小官,主要是高官势力庞杂,锦衣卫也要避其锋芒;其二则是查民间案子,拷打高官根本就没用,拍苍蝇远比打老虎更有作用。

    像他这样的高官,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会过刑的,反正那些小官、商人早晚会把他们吐出来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所以,现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是那些高官,还都不敢找关系,因为厂卫都盯着呢,谁有异动那就抓谁,一抓一个准。

    却在入住第九天,他被带出来,带到审讯室里。

    他戴着镣铐,被两个番子架着进入审讯室,迎面看见一个身穿黑袍的老人,正襟危坐。

    那一瞬间,真的社死。

    “景宜,真没想到,你我再次见面,会是这般情景。”朱见漭看着彭谊。

    彭谊眼睛闭上,想回监牢,真恨不得立刻吊死。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彭谊还是见礼。

    “景宜,陛下病重却还惦记着你,你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甚是爱伱,他还念叨着待他仙去后,要留你辅政呢。”

    朱见漭慢慢说,眼中闪过一丝嘲弄“景宜,听完陛下的话,心里作何想法”

    彭谊浑身一颤,慢慢垂下头“老臣愧对陛下天恩,太子殿下,可否让老臣辩解两句”

    “孤来就是来听你辩解的,景宜,念在你我五十年来的情谊上,孤只给你一次辩解的机会。”

    朱见漭完全可以将彭谊当做典型,把屎盆子都扣他头上,拿他开刀,当成第一把火。

    可他是太子,是要从全盘考虑的。

    未来的皇帝,不可能把身边人都杀光了,那么以后谁会为他卖命呢

    在绝对上位者眼里,贪污、私德有亏什么的都不是大事,他要的是忠诚,忠诚于他比什么都重要。

    他是负责切蛋糕的,只需要把切蛋糕的刀子抓在手里,他就已经做的很漂亮了,倘若把辅助他切蛋糕的人都杀了,那蛋糕就没法分了。

    所以,对于顶级人臣来说,坐到这个位子上,只要不是站队特别失败的话,他们家族世代都是政治家族。

    除非是另一党的死忠,就比如说是朱见淇的死忠,不弄死朱见漭不行的人,他们才会死。

    权力游戏就是这么玩的。

    所以,朱见漭跟彭谊谈,他不能拿彭谊开刀,除非彭谊站队朱见淇,否则彭谊就没事。

    从厂卫拷打官员就知道,拷打的都是芝麻绿豆小官和商人、僧道信徒、打手等等,从他们身上找线索,最后确定证据,才能审大官。

    整肃朝堂将近两个月了,就杀了一个尚书,四个布政使,两个巡按使,就没了。

    朝廷对大官是很克制的,也是很宽容的。

    这也是朱见漭的政治智慧,他若是个愣头青,估计朝堂都被杀空了,他还没有太祖皇帝那样的威慑力,不可能如此动摇朝堂的。

    而且,他肃清朝堂,却是征得大部分朝堂官员的同意的,重点是老皇帝在支持他。

    对大官还好,对芝麻小官可就很不善良了。

    两个月以来,处死近两万名官吏,小到地方科员,大到知县,处死的知县以上的官员有七百多人。

    流放、判刑、免职的超过了十七万人了

    判刑的地方科员超过五十万人了,其中包括已经退休的十二万人,有人已经死了,就由他的儿子们来服刑。

    大明没有人死案了的先例,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而且,肃清官场,抓大的对民间百姓来说,屁事没有,反而是小鬼难缠,地方上的苍蝇才是百姓最恨的人。

    京师建了一万多个赃罚库,现在都堆满了。

    朱见漭每日都在往外撒钱,并且提出老旧平房改造政策,对于地方还没住上楼房的百姓,予以政策补助,让百姓都住上楼房。

    又提高了养老金、医疗保障的额度,完善社会福利制度,增加惠及民生的多项福利。

    对于大中小企业,进行资金帮扶,刺激消费。

    经过肃查,确定廉洁的官员,颁发廉洁奖璋,优先提拔。

    朝廷割贪官韭菜,又掏出来惠及民生,朱见漭在民间获得一致好评,反贪,成为朱见漭身上的第一个标签。

    “唉。”

    彭谊叹了口气“太子殿下,大理省之事,老臣确实不知道。”

    “老臣任两年大理总督,确实,这官做得不合格。”

    “却从未有一句话欺瞒圣上。”

    可惜,这番说辞朱见漭是不会信的。

    大理省涉黑极为严重,抓了一个月,抓了三十多万人,还没抓完的,牵扯出来的官员从大理省到西南,甚至到了中枢,都有伞

    这股反黑风暴,还卷到了南诏,乃至整个西南诸省,全在反黑。

    彭谊被抓到这里来,说明他和里面的关系很深。

    “民间皆说,大理白日是大明在管,晚上是黑势力在管。”

    朱见漭道“而这个黑势力,上面若无伞,孤不信,天下百姓更不信”

    “景宜,孤在给你说话的机会。”

    “你一定要珍惜啊。”

    彭谊直视他“太子殿下,您这样想,老臣倍受陛下信任,位极人臣,若想贪污,京师里的国企有多少老臣随便划拉一点,几个亿有没有”

    “可老臣不好黄白之物与您相交半生,老臣是什么样的人,您不清楚吗”

    “行”

    “就算老臣贪污,为什么去搜刮一个穷省啊大理、南诏两个省,穷成什么样子啊能搜刮出多少钱啊”

    “还是涉黑、草菅人命的大案子。”

    “一旦引火烧身,老臣岂不作茧自缚这是聪明人所为”

    若从贪钱的角度来看,彭谊确实没这个必要。

    可是,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

    “贺治,你的门生,景泰四十一年进士,他是第一任麓川府知府,就是你举荐的。”

    “之后这个贺治,一路高升,这里面没你的力量吗”

    朱见漭盯着他,还在给他机会“孤来找你,是在给你机会呀,景宜,别让孤把话说透,那情分就没了。”

    原来是贺治被抓了。

    彭谊道“的确,贺治确实是走了我的门路,但他却是有才华,我举荐他,也是因为他的才华而举荐。”

    朱见漭打断他的话“诚然,麓川府在他的治理下,彻底归顺大明。”

    “可是,麓川府却成为了他的涉黑大本营。”

    “大理省的百姓都知道,大理皇帝不是陛下,而是贺治都管他叫九千岁。”

    “大理是他的大理,他手下有十几个社团,几十万人在给他卖命。”

    “几十万人啊,足够造反了”

    “你猜猜他有没有想过裂土封王啊”

    “朝廷抓他的时候,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这些你都知道吗”

    朱见漭对彭谊很失望“景宜,你我相交多年,没必要跟我装了,说实话吧。”

    “贺治人在哪”彭谊问。

    “诏狱。”

    彭谊慢慢闭上眼睛“玉山,若我说,我只知道却从未参与过,你会信吗”

    “景宜,你第二次骗我了。”

    朱见漭道“你觉得孤会信吗”

    “贺治涉黑之事,老臣确实知道一二,老臣任大理总督那两年,也派人暗查过,可什么都查不到。”

    “废话”

    朱见漭打断他的话,十分不满“坏蛋就在你身边,你能查到个屁啊倘若你还是孤当年认识的那个彭景宜,就会直接抓住他,拼着性命不要,你也会公之于众的”

    “可你没有,你怀疑贺治涉黑,却没有深查,而是派几个人下去随便调查一下,潦草交代上面而已”

    “景宜,你变了”

    “曾经那个刚正不阿的彭景宜消失了”

    “你变成了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变成了一个泥塑左都御史,你变成了一个不敢说真话的官场油子官场混子你变成了曾经你最讨厌的人”

    “彭景宜”

    “孤错看你了。”

    彭谊目光呆滞不动,慢慢低下头“老臣确实变了,年纪大了,做事畏首畏尾,所以被他们钻了空子。”

    “但是,老臣没变成曾经讨厌的样子。”

    “老臣做左都御史,去河南视察,还是将河南的所有情况,都向中枢禀报了,就算是贺治的事,老臣也只是略知,并不知道详情,并且从来没有因为私情而重用他提拔他。”

    “就算是提拔,也是因为他的政绩,管京察的考功郎中,他是可以作证的呀。”

    “他的政绩优秀,又是老臣的得意门生,会得到一些照拂,但不多的”

    朱见漭打断他“废话,他是大理土皇帝,什么政绩做不出来你让他来做顺天府府尹,孤看看他怎么做出政绩来”

    “殿下,做官也要靠天时地利人和,贺治能凭一己之力,在大理闯下一番事业,足见其能力,倘若贺治不涉黑,必然官路坦荡。”

    彭谊还在辩解“殿下,中枢任官,全看政绩,只要政绩考核通过,就能做官,这是吏治啊。”

    “老臣纵然有失察之嫌,但从未作恶过。”

    “并不曾包庇过贺治”

    见彭谊还在狡辩,避重就轻,不肯认错。

    朱见漭语气一寒,也没必要顾及什么情谊了“好,贺治的事,可以算作你失察。”

    “这次呢孤让你视察河南,你查出什么了”

    “军械走私,金额50亿以上,如此大的案子,你应该继续查呀为何忽然回京,难道就不怕此案犯罪嫌疑人逃亡吗”

    “景宜,你为什么不查呢”

    朱见漭慢慢站起来“因为你收到消息了,贺治被抓,所以你慌了,你要回京跟孤解释。”

    “景宜,你是都御史啊”

    “执掌都察院啊”

    “你的职责,是巡视地方,将地方的事情禀报上来,遇到大案要案,你要坐镇地方,查明真相的,而不是为一己私利,而擅自回中枢”

    “如果天下官员都像你这样,那还治什么国大明还能在吗”

    朱见漭冷冷道“景宜,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作恶,甚至说,你知道但了解不深,这些你自己信吗嗯”

    “贺治当大理的土皇帝,他为了什么”

    “就为了管几千万百姓,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哼,他控制大理,偷偷种植乌香草,给上面的人他控制大理,控制省内的女人,给这些女人洗脑,用这些女人控制上面的官员”

    “这些你都知道吗”

    “你知不知道,贺治的头上,究竟有多少张大网这些大网罩着他,保护着他”

    “放纵他胡作非为放纵他戕害百姓放纵他毁灭大明”

    “好,孤相信你不知道。”

    “但是,放纵作恶的人,要比作恶的更可恨”

    “而你彭谊,就是那个放纵作恶的人”

    “孤看在相交一场的份上,让你说辩解的话,可你却含糊其辞,避重就轻,不问苍生问鬼神。”

    “彭谊,你扪心自问,那些被贺治害死的人,在天之灵会不会恨你”

    “那些被贺治控制的女人,她们恨不恨你”

    “那些被乌香害得家破人亡的人,恨不恨你”

    “彭谊”

    “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刚正不阿,提三尺青峰,平世间不平事的彭景宜了,你是一个自私自利,无君无父,无苍生无理想的权力怪物不,你就是一个魑魅魍魉”

    “你不配受陛下看重,你更不配成为孤的朋友更不配位居左都御史这样的高位之上”

    “清流言官,你该是清流,可你却坠入地狱,变成浊流,不,你连浊流都不配,你就是臭水沟”

    “一条孤闻着都令孤作呕的臭水沟”

    朱见漭他本想只拿回刀,可有些人,虽不阻拦他拿回刀,可是,有些人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曾经为了王朝出生入死的那些人,很多人都变质了。

    那就杀吧

    杀出个朗朗乾坤吧。

    “殿下”

    彭谊猛地跪下“河南之事,老臣有密报呈上”

    这一刻,他不装了。

    他就是个懦夫,是个自私鬼,他想用最后的情报自救。

    朱见漭停下脚步,慢慢转过头“你想要什么”

    “老臣不敢奢求什么,只求殿下给老臣一个身后名,老臣愿在狱中自尽,全家永不出仕,求殿下成全”

    彭谊很聪明,用命换名,换取家族的未来。

    “景宜,这才是臭水沟该留的后手,孤没骂错你,臭水沟。”

    “朋友一场,孤再赏你一碗断头饭。”

    “恩断义绝吧。”朱见漭没答应。

    彭谊脸色急变“老臣请求自尽”

    朱见漭却离开了审讯室“凌迟吧”

    可回宫的路上,他心情并不好,他多少还剩下几分理想,可当年的朋友们,还剩下几分呢

    刘健却在等他。

    刘健一身西装,很是得体,在午门外等他,因为没有了官职,他也不想摆老臣子的架子,干脆就在门外等。

    “希贤”朱见漭和刘健的关系并不特别亲密,但也算是朋友。

    “拜见太子殿下。”刘健行跪礼。

    朱见漭摆摆手,让他上车。

    “殿下去见了景宜”刘健问,其实刘健和彭谊是死对头,两个人关系一直不好。

    “孤跟彭谊,已经恩断义绝,不要再提他。”朱见漭知道刘健来的目的,该达成合作了。

    意味着合作之后,再也不能这样放肆的杀人了。

    可是,若在没见彭谊之前,他会谈条件然后达成合作的。

    可现在,他觉得还没到时候,还应该肃清下去,有些人不该窃据朝堂,有些人该死了,而那些已经掉队的人,就让他们下去吧。

    大明需要朗朗乾坤。

    一路上朱见漭都在思考这件事,拿回刀就好好谈判,还是肃清下去,将朝堂上下杀个清楚杀个明白。

    “殿下,草民今日来”

    “希贤,咱俩不是外人,不用叫的那么见外,叫我玉山或老四就行。”朱见漭不喜欢繁文缛节。

    刘健却在观察朱见漭的一言一行。

    “那老夫就不客气了。”

    刘健笑道“玉山,景宜之事我听说了,我不是要帮他说情,而是想劝你一句,三十年光阴过去了,大明变了,人也变了,总不能用旧眼光看人了。”

    “你的意思是”朱见漭凝眉。

    马拉轿车进入东宫,朱见漭走进奉宸宫,奉宸宫被朱见漭当做会客室。

    太监准备好了茶饮,便无人打扰。

    “大理省、南诏省涉黑极为厉害,原因并非地方,而在中枢。”

    “朝廷对这些穷省不够重视,所以才滋生黑恶势力。”

    “以后中枢重视起来,这种事就会减少的。”

    刘健道“玉山,你也不必吹毛求疵,这些事情是发展中必然会发生的。”

    “所谓发展,就是团结起来办大事。”

    “可人都是自私的,想让人团结起来,就得需要一个牵头的人,百姓不怕官最怕黑,说白了就是好人怕流氓。”

    “而治政一方,就要用好流氓。”

    “当初陛下肃清京师内部,也是重用地痞流氓,才有了今日之盛世。”

    “地方也是同理,这些地痞流氓在官员手里,也是一把利剑。”

    “当然了。”

    “我不是说流氓就好,而是一个猴儿有一个猴儿的栓法,在上位者的眼里,都是有用的。”

    刘健也挺有歪理的。

    朱见漭眯着眼睛“你的意思是,大理姓贺,比姓朱好”

    “草民可不敢这么说呀太子殿下”

    刘健慌了“草民就举个例子。”

    “希贤,你也变了”

    刘健狂翻白眼“老四,草民已经致仕归乡了,哪里变了”

    “我只是说流氓有流氓的用法而已,并非说流氓就好,只是流氓用完之后可以处理掉,可好人能吗”

    “老四,你何时变得如此多心猜忌了草民看你也变了”

    这话让朱见漭哈哈大笑“刘希贤啊,你胆子可不小,敢说孤猜忌多疑可知君臣猜忌,会是什么下场”

    “我跟你可不是君臣,我已经致仕归乡了,我就是一个闲散老头,你是大明未来皇帝,我一个市井老头,跟你说两句话难道就要被杀头呀”刘健退这一步,退得妙啊。

    从中枢权臣变成了市井老头,不用处于权力漩涡之中。

    反而没退的李东阳最危险。

    朱见漭哈哈大笑,给刘健倒茶“和希贤聊天,甚是开心,可知年幼时,孤为何最讨厌你吗”

    “因为老夫比你聪明。”

    刘健笑道“我因薛师之故,被陛下垂爱”

    “那叫垂爱我爹就差拎个鞭子天天抽你了”朱见漭戳破他的美化自己。

    刘健干笑“正因陛下鞭策,所以老夫才位极人臣,掌天下牛耳。”

    “说实话,儿时的孤一直都讨厌你,继藩后的孤偶尔会想你,但绝不喜欢你,所以这些年咱俩很少书信往来,但不惑之年时,孤反而开始喜欢你了。”

    “因为孤回想自己这一生。”

    “孤在东欧取得的功业,并不是孤能力卓著,也不是孤能征善战。”

    “单纯因为我生在皇室,有一个好爹,仅此而已。”

    “而你刘健,区区教谕之子,却能鱼跃龙门,执天下牛耳,把孤换成你,孤是做不到的。”

    朱见漭道“所以那时候,孤就开始没那么讨厌你了。”

    “随着孤了解你在大明的功绩,李谋刘断,显赫于天下,李东阳是房玄龄,你是杜如晦。”

    “从那之后,孤就开始喜欢你了。”

    刘健翻个白眼,他的能力不用多说,不然也不会十几年担任首辅,连李东阳都屈居他之下。

    像老臣王恕、马文升、余子俊等等人,都没有当上首辅。

    足见刘健的能耐。

    “但是,回国继太子位后,孤开始担心你、惧怕你。”

    见刘健要解释,朱见漭摆摆手“孤年老了,就算当上皇帝,又能当几年太孙今年才多大呀他的嫡长子又才多大呀”

    “有你这样的老怪物坐镇中枢,是好事,也是坏事啊。”

    刘健身体一抖,目光幽幽。

    看样子,老四是不打算完成政治交易了,他想继续杀下去。

    彭谊把刺激成这样

    “内阁虽是丞相,其实又不是丞相。”

    刘健辩解道“再说了,文官如何造反呀”

    “文官不造反,但能糊弄皇帝呀。”

    朱见漭盯着他“孤和彭谊做朋友,他却骗孤,希贤,你会骗孤吗”

    噗通

    刘健跪在地上“草民绝不会欺瞒殿下。”

    “那彭谊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你俩可是死对头呀。”

    朱见漭冷冷道“不会是演给朝堂看的吧”

    刘健吞了口口水,他立刻明白,朱见漭是想用他的手,杀死彭谊,用彭谊的命,告诉天下,这天下还姓朱

    可至于吗

    还真至于。

    好好的盛世,其实已经从根子开始败坏了,已经开始腐烂了,整治一波就能回血一波。

    朱见漭很清楚,他有能力收拾残局,但他的儿孙可没这个能力了。

    这次肃清的目的,是延续盛世三十年。

    “殿下担心朝堂被资本控制。”

    “可让皇资进入天下所有资本,掌龙头也好,附从投资也好。”

    “这是臣等给殿下的承诺”

    刘健直接说目的。

    朱见漭很不人道,就让他跪着说。

    皇资控制天下资本,这是让朝廷放心,当然了,也是为了资本继续扩张,毕竟大家都变成一家人了,扩张越快大家一起赚钱啊。

    这本来就是朱见漭最初的目的。

    见朱见漭不吭声,也不让他起来,刘健有点生气,你为何单独对我这老友这般苛刻呀,就因为你小时候撒尿的时候我吓唬你了

    刘健也不是个东西,儿时朱见漭在宫墙偷着撒尿的时候,他站在后面吓唬朱见漭,把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吓得尿滴沥,事后他逢人便说,成为老四一生中的污点之一。

    “之前谈的,我们都答应。”

    这是文官集团向皇家服软了。

    “完了”

    朱见漭十分不满意“拖了这么久,就这点屁事,还磨磨唧唧的”

    “孤之前说的,不用你们给,孤也能拿到手”

    “上次凤仪来了,孤就跟他说了”

    刘健就知道不好谈,却道“殿下,草民年老体弱,能否让老臣站起来”

    “不能”朱见漭生气道“你一个市井老头,却跟大明太子讨价还价,算怎么回事”

    “若草民是官,不敢和太子讨价还价,可草民是市井老头啊,让一个老人家这般跪着,是不是太不人道了”刘健翻个白眼,你就是报复。

    没错,我就是报复你。

    闹了一会,朱见漭还是让他站起来,还给他倒一杯茶压压惊。

    刘健却看穿朱见漭的心思,他要继续肃清朝堂。

    “希贤,孤还有一个要求,若尔等愿意配合,皆大欢喜。”

    朱见漭道“继续肃清朝堂,刮骨疗毒。”

    “何为毒”

    刘健认为朱见漭钻进牛角尖了,解释道“凡事都有两面,是毒也是药。”

    “肃清朝堂,肃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是肃到我的头上吗还是最后肃到你的头上呢”

    “老四啊,你是君我是臣,大家一起在大明这口锅里吃饭。”

    “你肃着肃着,会将大明这口锅给肃没的。”

    “当官的哪有不贪的”

    “就说我刘希贤,表面上一分没贪过,可真要细查,我真就没收过别人一盒茶叶一盒点心吗”

    “好,就算这些不算,我的儿孙呢他们在外面打着我的招牌做事,算不算我贪赃枉法呢”

    “当然算了”

    “可人非圣贤,难道我刘希贤,真能杀死儿孙,六根清净吗”

    “就算我能,天下上百万官员都能吗”

    刘健道“老四啊,肃清是术,适可而止即可,达到你的目的即可”

    “的确,以前废太子秉政时期,文官确实盗取过皇权。”

    “可你回来了,皇权吾等愿意如数奉还。”

    “你想收利息,让你杀让你出气”

    “你想要控制天下资本,防备资本控制朝堂,可以”

    “只要你不转变大明的道,吾等都同意,再退让几步也可以再让你杀两个月三个月,都可以”

    “可是啊”

    “杀人也要有头啊继续杀下去,损失的是你我,损失的是大明啊。”

    “好,我不为那些被杀被罢免的官员说情,就说你要替换上来的官员,你敢保证,这些人就都是大清官吗他们就能为民做主吗”

    “像贺治这样的典型,你杀几个我们都不拦着”

    “甚至,彭谊为了贺治陪葬,也没人说什么”

    “可你若无休止地杀下去,只会让君臣离心,中枢和地方离心,最后天下崩盘,你朱老四满盘皆输”

    刘健道“作为朋友,我劝你尽快收手,作为您的臣子,老臣同样要劝谏于您。”

    “治国,非杀戮可解决的。”

    朱见漭想要的,其实已经得到了,只需要畅通官员上升渠道,改革吏治,这场政治秀也就可以落幕了。

    可朱见漭却要肃清扩大化。

    这就很可怕了。

    天下当官的,没有一个屁股底下是干净的,如果非要查个清楚,那么所有人都得死。

    可不能这样查的呀。

    当天晚上。

    朱见漭去养心殿侍奉汤药的时候,将刘健的话对他爹说。

    朱祁钰轻轻点头“刘健说的对。”

    “杀人,解决不了问题的。”

    “如此严重的贪腐、涉黑,是制度问题。”

    “这件事错不在你,在朕。”

    “朕当年为了抓住皇权,将权力控制在小圈子里。”

    “就说这宫中宫女,全都是权贵家的千金小姐。”

    “而朕的皇子、公主嫁娶的都是权贵人家的子女,这就造成了权力固化。”

    “天下吏治凝固的根源,在朕。”

    “老四,你需要进行改革了,改革制度,才是最正确的。”

    “杀人再多,只是解一时之气,只有一套优秀的制度,才能让后世千年受益。”

    朱见漭陷入深思,该怎么进行制度改革呢

    “其一,恢复祖制,不再联姻。权贵家的千金小姐不再入宫侍奉,皇帝后宫也不再娶大臣女儿。”

    “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朕当初为何要宣诏天下千金小姐入宫侍奉呀”

    “因为朕要保命,她们是朕的护身符;第二,朕需要教导她们,让她们成为改革新思想的种子,遍布到民间去,教导她们的儿子。”

    “和大臣联姻,则是在制造外戚,让朕有人可用。”

    “其实,太祖皇帝以为,从民间选秀女,就能防止外戚干政,牝鸡司晨。”

    “但他并没想过,后世子孙无能,掌控不住皇权。”

    “太祖皇帝总是以自己来类比后世儿孙,其实是不可能的,华夏六千年历史,才出几个太祖皇帝这样的伟人啊前后不超过十个”

    “后世子孙,怎么可能代代是伟人呢怎么能保证皇权永远存在呢”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太宗靖难登基后,对他的制度进行了大规模魔改,导致现在的祖制,其实是太宗定的祖制,和太祖关系不大了。”

    “对于一个皇权被瓜分的皇帝来说,有一个强势的外戚,是比没有丝毫权势的外戚是更好的。”

    “包括朕,也需要用外戚来稳定朝局。”

    朱祁钰道“所以,这方面改革,你必须克服这两点一、自己保重自己;二、死死攥住皇权不要丢。”

    “其二,打破人才擢用规则,恢复祖制。朕用人,一般都用近侍,在朕身边伺候时间长的人,朕就会重用,这是一种用人的模式,如今被人摸透了,所以成了桎梏。”

    “这些年,所有进士在朕身边侍奉的时间越长,证明朕对这个人越依赖,未来也会更加重用。”

    “而一个人的感官,是会骗人的。”

    “就说这个贺治,其实他在朕身边两年时间呢,朕就被他骗了。”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好感后,就会自然而然地亲近他相信他,所以朕也是一叶障目。”

    “不过,这里面有一个好处,就是朕身边的近侍,更加忠心,也都是天然的保皇党,不会出现乱七八糟的党派,在前朝,朕也能通过这些人来控制,就算朕不上朝,也能掌控全局。”

    “朕这么做,是为了削弱朝廷文官势力。”

    “文官集团是怎么形成的呢是一轮轮考试,主考老师、同年、同榜、同乡这样形成的可靠关系,逐渐就形成一个蔚然大观的文官集团。”

    “朕用这些进士做近侍,他们不用走朝堂门路,伺候好朕就行了,所以,文官集团被朕削弱了,这些进士就成了保皇一党。”

    “坏处就是,吏治固化,都是朕身边的人,朕自以为是朕的心腹们,他们到了地方,肯定会败坏地方吏治的。”

    “只要恢复祖制便可,但你要做好两点准备其一,朝堂党争不断,你要判断谁能用谁不能用;其二,防备文官集团进一步做大。”

    说来说去,吏治固化的原因,就在景泰帝。

    他为了自保,为了开海,为了占领全世界,他不断给天下官员好处,不断用利益捆绑天下官员,就形成了庞大的集团,这些集团在彻底腐化之后,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想切除腐烂伤口很容易。

    但想根治却很难。

    要么就回到历史轨迹上去,一切也就回去了,但会形成更加庞大的文官集团,皇帝的安危就没法保证了,皇权也会不断萎缩。

    到时候皇帝有没有根治贪腐的能力,可就未必了。

    “爹,就没有其他办法吗”朱见漭还是觉得景泰朝的思路比较正确。

    皇帝再厉害也是一个人,他得先自保,再考虑其他。

    如此重用身边人,保证他们的利益,就是在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所以不管怎么肃反,有些人是不会动的。

    “老四,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也没有能用一辈子的政策。”

    “所有东西,都要与时俱进,不停修改。”

    “就说朕这些年用过的,现在也已经失效了,需要你一点点摸索出新制度,然后推行下去。”

    “这次的机会非常好,你很适合重新改革吏治。”

    朱祁钰拍拍他的肩膀“趁朕还在,新政不会无疾而终的,去做吧。”

    朱见漭回宫的路上,传来彭谊惊惧下自杀的消息。

    “虽未凌迟,但也算死了,抄家吧,举族流放。”朱见漭并不在意,他在琢磨,该如何改革,怎样入手。

    肃清吏治的目的,是为了改革。

    可该如何改呢。

    他让刘健入宫,可刘健就当没听见,最后被侍卫抬着床板抬进了宫中,见到朱见漭后,刘健气得跳脚直骂。

    “希贤,孤跟你说正事。”朱见漭告诉他,他要改革吏治,这是他最后的目的。

    改革吏治

    刘健眼睛一亮,只要不改大明的道,其他都可以的,而改革吏治,恰恰能流芳千古。

    这种王朝中期的改革,都是换汤不换药,小动一下就可以了,还能赚取名声。

    可他听朱见漭说完,调头就走,这不是改革吏治,这是飞蛾扑火

    他刘健还没这么伟大,他不想做那只飞蛾。

    “殿下,您还是继续杀吧,草民等到最后杀到草民的头上,草民等着引颈就戮。”

    刘健跪在地上“到时候被杀死,草民尚且能留下一世英名,如果随您一起改革,草民不止脑袋保不住,清名也没了。”

    “我可不想当商鞅,更不想当晁错,您还是放过我吧。”

    刘健立刻道“此事宾之更合适,您还是去找宾之吧。”

    他直接把李东阳给卖了。

    又感冒了,难受,关键新书就这两天发,唉,我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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