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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期中考试在紧张复习中悄然接近。

    虽说升高三后考试无异于家常便饭,每次直面分数和排名时,苗荼毫无例外还是会紧张。

    想起暑假里勤恳复习每一天、开学考雷打不动的年级19名,苗荼清晰意识到,过去她所谓的“排名靠前”,并不是她多聪明优秀,而要部分归功于那些态度吊儿郎当、成绩依旧中上的同学。

    当这些人终于醒悟、开始奋发图强,她只能付出十倍的努力和时间,来弥补先天资质的差别、后天身体的缺陷,得以艰难维持来之不易的“年级前二十”。

    课间休息十分钟,五点早起的苗荼揉着酸胀眼角,在眯一会和继续学中纠结半秒,认命从桌肚里拿出错题集。

    能多看一道是一道

    前桌王苏琪突然转身,苗荼吓了一跳,抬头就见女生大咧咧笑道“再学要傻了,走,去走廊透透气。”

    说完不由苗荼拒绝,拉着她就离开教室。

    南方学校大多是敞开式露天走廊,透光透气更美观,四中因为前年有学生跳楼自杀,校方就用铁栏杆将走廊改为半封闭。

    走廊人来人往,王苏琪背靠扶手,嫌弃道“改得难看死了,弄得像牢房似的。”

    苗荼认同点头,新鲜空气让大脑清醒不少,目光透过后门玻璃,不由自主看向教室角落、日常被人围在中心的徐砚白。

    自从上午第一节数学课,徐砚白被班主任老黄叫上去讲压轴题,课间凑来问题的人又多了一倍。

    此时男生沐浴在暖阳眷顾中,笑起时自带柔光增效,脸上不再有昨天的疲倦。

    苗荼放心地长舒口气,扭头撞上王苏琪打量目光,以为偷看被抓包,耳尖一红。

    “徐砚白转学后,每天不知道多少别班女生过来,”王苏琪没发现异常,朝门口徘徊的几名女生努努嘴,“人帅成绩好还会拉小提琴,家里有钱、到哪里都受人追捧。”

    “听说他妈妈就是有名的小提琴家,遗传的真好,”王苏琪掰着手细数,“咱们累死累活地高考,都不一定能出人头地,人家直接出国换赛道了简直是天生的人生赢家。”

    看着前桌表情里浓浓的羡慕,苗荼却想起那双修长双手上厚厚的茧,以及不想吵醒老人、天不亮就出门练琴的身影。

    她拿出手机,打字你们是怎么知道的直接问他吗

    自徐砚白转学过来,各种消息满天飞先是传他斩获各种国内外大小小提琴比赛,又说他是第一位荣获xx艺术学院全额奖学金的亚洲人;甚至有传闻,说徐砚白是被官方认证的“全球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小提琴”之一。

    苗荼一直很好奇,这些小道消息是怎么被证实的,又是怎么越说越离谱、越传越像真的。

    “你说关于徐砚白的事”王苏琪凑过来看字,耸耸肩道

    “大家都这么说啊。”

    苗荼听的似懂非懂,又被王苏琪拉着聊了一大通,想提醒她回去上课,却发现教室已经没剩几个人。

    “都说你学傻了,下节是一月一节的体育课,”王苏琪笑嘻嘻道,“我要去小卖部买薯片,要不要一起”

    苗荼想想还是拒绝。

    一来不想浪费钱,二来她想再做套化学卷。

    两人在走廊分别,苗荼独自回到教室,意外在课桌上看到熟悉的搪瓷杯,和一只圆滚滚的橘子。

    以及压在杯子下的一张纸条。

    老旧的搪瓷杯被清洗干净,散发着清淡的薰衣草香。

    苗荼望向后排空荡课桌,平静地收好水杯,低头在座位上剥橘子。

    纸条没有署名,画了只可爱版的幽灵飘在空中,短短的小手里握着一只橘子,表情在笑。

    小心将橘子皮用纸巾包好、放进书包最内层,苗荼尝了口橘瓣。

    酸甜汁水在舌尖炸开,耳朵也一点点变红。

    好甜。

    事实证明,学校强制减少高三户外运动,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毕竟一月一节短短45分钟的体育课,陈亦扬都能打篮球把脚崴了。

    事发时,苗荼在升旗台写试卷,后来听说是有人传球失误,差点砸到路过女生,陈亦扬即时阻拦,却扭到脚踝。

    所幸受伤并不严重,一周内不要剧烈运动即可。

    和家里商量后,陈亦扬申请在校留宿一周;很快,苗肃大包小包赶来学校,安顿好儿子住宿后,顺路接苗荼回家。

    吃晚饭时,一家三口不可避免地讨论起,苗荼往后一周上下学的问题。

    父亲腰不好,母亲操持家事更辛苦,苗荼想了想,放下碗筷打手语

    我可以早起、趁路上没车的时候出门,或者,我也住宿吧。

    夫妻俩面面相觑,疑惑道“可你哥说,隔壁小徐已经答应捎你一程了呀。”

    徐砚白接她上下学

    苗荼茫然,陈亦扬根本没和她说过。

    “可能脚疼忘了,”忙碌一下午,苗肃揉着酸胀的腰起身,摸摸女儿脑袋,“去歇会,我来洗碗。”

    回到卧室,苗荼将书本试卷平铺桌面,人还是懵的。

    联系不上陈亦扬,她抱着手机咬指甲,抬头看向时钟,确认还有半小时晚自习。

    犹豫再三,苗荼编辑短信,打字我刚刚才知道,接送我上学的事情

    我哥都是乱说的,我可以自己去学校,真的不用麻烦你,骑车会很辛苦

    这个时间点,应该不会打扰他学习吧;苗荼盯着收件人一栏的“徐砚白”,轻咬嘴里软肉,点击发送。

    明知道对方在学校没法及时回消息,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地瞟向屏幕。

    十分钟后手机震动,是徐砚白回复短信其实我车技还可以。

    苗荼愣了愣,反应过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生怕徐砚白误会,她急急解释我没有嫌弃你的车技,只是不想添麻烦

    徐砚白这次回的很快不麻烦

    徐砚白你想几点走我不着急早到校,如果你想多睡会,我们就晚些出发

    对面没留回绝余地,苗荼盯着句尾的“我们”,莫名觉得一阵耳热。

    她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心里分明高兴,偏要假装挣扎你要是不好拒绝,我可以直接和我哥说的

    徐砚白恐怕不好拒绝

    徐砚白晚自习前吃了叔叔带的水果,做人要知恩图报

    苗荼噗嗤轻笑出声。

    不知何时起,徐砚白不再只是初见时“温柔”与“体贴”的完美形象,而变成会调侃、会说俏皮话、时而会展露专属于17岁少年的率性恣意。

    唇角上扬,苗荼瞥见镜子里、敲字时偷笑的自己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幽默感

    徐砚白欣然接受评价最开始总要矜持些

    两人聊了几个来回,眼看时间要到晚自习,苗荼约定了明天碰头时间,终于想起要学习。

    苗荼不打扰你啦,我去看书了

    信息发送后,手机很快又震动。

    徐砚白好,不要太辛苦

    徐砚白明天见

    约定早上六点半出发,苗荼特意早早爬上床睡觉,却迟迟难以入眠,像是春游前过于亢奋而失眠的小学生,满脑子都是“不能迟到”。

    最后只好使出杀手锏,半夜三更翻出数学卷,果然没写几道就困意袭来,昏沉沉睡去。

    再醒来天也才刚刚亮,苗荼拉开窗帘,看晨曦躲在厚厚云层,洗漱后下楼吃早饭。

    陈兰萍在厨房就听见蹬蹬下楼声,见女儿在餐桌前坐下,惊奇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竟然没赖床。”

    将早餐摆上桌,陈兰萍拿出三个餐盒,嘱咐道“一共三份水果,你和你哥各一份,剩下是给小徐的。”

    苗荼嘴里鼓囊囊塞着包子,心不在焉地点头,圆眼时不时往院门外瞟。

    “吃这么快干嘛,”陈兰萍不知道女儿在急什么,皱眉,“时间还早得很诶豆浆还没喝呢”

    苗荼头也不回地跑上楼,抓起桌上围巾,匆匆套上外衣、背上书包跑去卫生间,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

    脸上没有睡出来的压痕,衣领围巾都理好、头顶也没有顽固不化的呆毛翘起。

    嗯,看上去似乎没有问题。

    即便如此,当苗荼远远瞧见围栏外的高瘦身影,心跳依旧不争气地错乱半拍,推门走出去时,只觉得自己下一秒要同手同脚。

    为了方便接送,徐砚白没再骑那辆贵到能买下苗荼家房子的单人座自行车,换成有些年头的普通二轮,绑在后座的两层碎花坐垫倒是崭新。

    寒冬晨曦展露,男生听见脚步声回头“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

    苗荼违心点头,双手背后等徐砚白转身上车,却发现男生还在笑吟吟看她。

    长袖下的指尖搔挠掌心,苗荼将发烫的脸藏进白色围巾,只露出湿漉漉的圆眼,无声询问怎么了

    “没事,”徐砚白摇头,笑容温和,“天蓝色的发圈很适合你,很漂亮。”

    说完,男生侧身踢开脚蹬,对自己无心一句的杀伤力,毫无察觉。

    “”

    在身边男生表达喜欢,还要靠耍痞、开黄腔等幼稚行为吸引女生注意的年纪,这是苗荼第一次,收到来自同龄异性的夸赞。

    心脏剧烈跳动,像是要从嗓子里跳出来,苗荼坐上后座,左手抓着软垫下的短铁杆,在清晨淡淡的薰衣草香包裹中,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无法否认被赞美的喜悦,却也逐渐意识到,自始至终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无厘头的兵荒马乱。

    胡思乱想时,徐砚白突然转身,深邃漆黑的眼睛先是在苗荼脸上停留片刻,又低头看向她抓紧的短杆,露出不解表情。

    两人大眼瞪大眼对视片刻,徐砚白率先轻叹,耐心道

    “你这样会很容易摔倒,像平时那样就好。”

    平时那样

    身体的缺陷,苗荼青春期和同龄异性的相处经验少的可怜,徐砚白说“像平时那样”,她只能想到陈亦扬送她上学。

    耳聋缺少安全感,她总会紧紧抱住她哥后腰,以防摔下去。

    可是,她能这样对徐砚白吗。

    试探伸手,苗荼不确定地身体前倾,细瘦胳膊虚虚环住男生瘦劲的腰,作出半抱半圈住的滑稽姿势。

    没出发的自行车车身突然晃了晃。

    苗荼重心不稳,吓得本能收紧手臂,整个人像是扑向徐砚白,额头撞在他后背,熟悉的淡淡薰衣草香倒灌进鼻腔。

    后背拥抱的姿势,将两人之间距离急剧压缩,隔着厚重外套,苗荼也能清晰感受到徐砚白几次深深吸气,向前弯曲的腰背,随着呼吸小幅度地舒展与收紧。

    垂眸眼睫轻颤,苗荼清楚是她心里作祟,却在男生每次气息的深入与吐出中,莫名觉出几分压抑与克制。

    除了最初的插曲,徐砚白车骑的很稳,不像陈亦扬追求刺激在下坡时加速,像是怕惊扰到后座的她,转弯都会减慢速度。

    清晨街上行人寥寥,凛冽寒风像是软刀子,刮过皮肤阵阵生疼。

    如雷心跳久久难以平静,苗荼直到后半段路才慢吞吞抬头,目光停在徐砚白微红的耳朵,冷白肤色下尤为突兀。

    是太冷了吗

    呵出的白气阻拦视线,苗荼一时忘记两人前胸贴后背的姿势,悄悄挺直腰背,想看清楚些。

    徐砚白身体明显一僵。

    自行车缓慢停在路边,男生脚撑着地,回头看人“怎么了”

    这里冬天不比上海暖和,苗荼从小没少听说小孩穿少冻坏耳朵的传闻。

    一时顾不上害羞,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你耳朵好红,是不是很冷

    徐砚白愣了愣,抬手揉了下耳垂,不知想到什么,半晌垂眸笑了笑,含糊其辞

    “嗯,可能是吧。”

    答案模棱两可,苗荼更确信地取下白色围巾,指着身上厚重的外套表示她穿很多,坚持要把围巾让过去。

    徐砚白拗不过她,只得半无奈道“苗荼。”

    这是男生第一次直呼她姓名。

    姗姗来迟的晨曦透过云层,恰好在两人之间形成光阴分界线,苗荼沐浴在晨光熹微中,握着围巾的手悬空,莫名有些紧张。

    “这是我第一次骑车送女生上学,”寒风猎猎,徐砚白站在背光阴影下,依旧耀眼的笑容,有几分罕见的少年青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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