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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延川的手很巧,编发时动作轻柔得完全不会扯疼人,又仔细到一丝碎发也不曾放过。

    像是在打扮洋娃娃一般,熟练得好似已经做过无数次。

    直到精致的编发完成,陆知知凑近了镜子观察,没忍住状似无意地问“叔叔,你怎么这么会编头发”

    以前也给别人这样做过吗

    陈延川没立刻答话,而是认真地将最后一缕细碎发丝梳上去别好,才答道“以前长发的时候,经常拿自己的头发做试验。”

    长发的时候

    陆知知眼睫动了动,扭过脸去望他,一时间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其实她很早以前就觉得,陈延川这张比女人还精致漂亮的脸,格外适合长发。

    现在得到了对方的亲口验证,又忍不住在心里想象起来。

    长发的陈延川会是什么样。

    陈延川仿佛看穿了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起身,走到一边的书柜前,从里面找出一本相册。

    陈延川是真挺不爱收拾这些东西,书架上各种纸张本子堆得乱七八糟,只是随便一个动作,就带动着一沓纸片扑簌簌落下。

    一张纸恰巧飘到脚边,陆知知帮忙去捡。

    上面是一副潦草的画。

    像是消遣时随意乱涂的草稿,线条十分简洁利落,能隐约看出是个女人的形象。

    陆知知只大概扫了一眼,便继续帮着捡。

    第二张、第三张都是同样的形象。

    没有五官,只能看清纤细的身形和翩飞的,漂亮的鹅黄色裙摆。

    落款的日期是去年夏天,年份并不久远。

    笔触是能暴露情绪的,陆知知明显能感觉到,陈延川下笔时的愉悦和满意。

    是他的,上一个模特吗

    陆知知仔细将纸张收好,交给陈延川,没有多问。

    她想起男人一开始送她的那条鹅黄色裙子,心头微不可查地发闷。

    陈延川只扫了一眼,便给那一沓纸重新找了个缝隙塞进去,把自己取下的相册交给陆知知。

    陆知知索性席地而坐,翻开看。

    相册里的照片显然上了年岁,时间显示着十年前,画面里是十七岁的陈延川。

    是五官尚带青涩的,留着金色长发的陈延川。

    照片里的少年身形比如今更加单薄,瘦弱得和纸片一般,背着吉他,同一群同他一般大的男生站在一起,对着镜头比中指。

    金长发的少年混在人群里,一眼看过去精致苍白得不似真人。

    那时的陈延川神情不似如今那般沉静无波,更多的是冷漠厌世,没有半点温柔可言,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满满的不耐和敷衍。

    再往后翻,是一张凑近了拍的怼脸照,背景有些模糊,像是哪里废弃的工厂。

    低像素使得少年的五官更显深邃精致,眉宇间依旧是满溢的冷感,耳垂上缀着一颗蓝宝石耳钉,反射着晶亮的光。

    他正叼着一根烟,低头调试吉他。

    十七岁的陈延川,是陆知知完全没有想到过的另一种形象。

    漂亮、颓靡而荒唐。

    “那个时候在一个乐队做过吉他手,后来高中毕业就解散了。”陈延川也坐下来陪她翻看,解释道。

    陆知知点了点头。

    在她的想象里,陈延川的少年时期,也应当是缥缈疏离,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但当发现他曾经还有过这样年少轻狂的一面时,她竟也不觉得幻灭。

    相反,她总觉得,这样的陈延川,更加鲜活了起来。

    甚至有些可惜,她不能亲眼见一见那时的他。

    “你以后,还会留长发吗”陆知知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少年的发尾,好奇地问。

    陈延川垂眸,看着她问“你想看吗”

    陆知知点头“想。”

    陈延川眼尾微微弯起,笑意染了些许慵懒“你如果想,我就留给你看。”

    她如果想。

    陆知知心尖像是被人轻轻戳了一下,溢出一点隐秘的,独占一般的雀跃。

    只是为了她吗。

    相册被翻至最后,陈延川从陆知知手里接过,起身放回去。

    陆知知身子向后倾,撑着地面观察他的动作,听见他淡声提起“我要出门一趟,大概一周回来。”

    “嗯”陆知知费劲地重新坐直,“什么时候”

    “今晚。”

    这么突然

    陆知知有些呆,陈延川回过头就望见她这副神情,失笑地弯腰,朝她伸手“先起来。”

    陆知知“哦”了一声,顺着他的力站起来,陈延川帮她理了理几乎上翻到大腿根的裙摆,解释道“今早告诉我的,之前没来得及告诉你。”

    这样啊。

    陆知知点头表示了解了,又问“那我还能在这里住着吗”

    陈延川动作微顿,神情不解“你想去哪儿”

    “没有,”陆知知意识到他误会了,忙说,“你就不怕放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我悄悄把你的东西偷走,就跑掉不回来了或者”

    “你不会。”

    陈延川神色从容地接过她的话,“我相信你。”

    他咬字很轻,但笃定。

    被信任了诶。

    陆知知眼神亮晶晶的,不由得有点开心。

    陈延川走后的第三天,陈伊人也要回学校上课了。

    大小姐一通折腾请假回国,就是为了看看陆知知还活着没,见她过得还行,至少没缺胳膊少腿,便放下了心来。

    陆知知去机场送她时,被她强塞了一把钥匙。

    “这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我自己那套房子,你要是又找不到地儿去了,随时搬过去住就行,那边啥都有。”陈伊人絮絮叨叨一通,突然停下来,观察她的脸色“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

    “没。”陆知知摇摇头,“就是没睡好,很明显吗”

    “你自己没照镜子么,黑眼圈都要掉到嘴角了,”陈伊人凑近了戳她脸颊,“看着跟小女鬼似的,怎么,最近又有什么心事”

    陆知知失笑,再一次摇头。

    确实有点,但不能告诉陈伊人。

    这些日子习惯了被陈延川抱在怀里睡,突然变回自己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床上,她竟然有些不适应,少了那点安心的气息,她连着几天都没睡踏实过。

    陆知知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依赖陈延川了。

    陈伊人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当她看清屏幕上的备注时,慌忙接通,对陆知知比了个口型“我爸。”

    “喂,爸爸”

    陆知知看着陈伊人紧张地接通电话,随后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语气从一开始的甜美猛然变作不可置信,最后无语敷衍地回了个“再说吧”,面无表情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她问。

    “他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是发现了我偷偷回国的事儿。”陈伊人耸耸肩,语气愤懑起来,“结果你猜他跟我说什么,他找我要陆悦苒的联系方式,想撮合我小叔和陆悦苒他真的在发疯吧”

    陆知知眼皮一跳“什么”

    “去那坐着说。”

    见时间还早,陈伊人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一扔行李箱,嘴里便噼里啪啦吐槽起来“我爹最近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又开始瞎操心我小叔的终身大事,和咱们有往来的那几家,都被他打主意打了个遍。”

    “但是我真没想到啊,他连陆悦苒的主意都打”

    陈伊人对自家爹向来没有太大的尊敬,话里话外都觉得荒唐,“他俩都差辈了好吧我爸还说什么,就差那么几岁,不碍事,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知知也觉得挺荒唐的。

    再怎么说陈延川也才二十七,条件也那么优越,不至于到病急乱投医的程度。

    “他想得美,”陈伊人撇撇嘴,“真以为我小叔能看上那种人啊陆悦苒那贱人前段时间不是还被爆出来跟好几个小演员玩儿潜规则呢,玩儿得那么花,根本配不上我冰清玉洁的小叔好吧”

    这事儿陆知知倒是知道,前两天闹得还挺大,连着上了好几个热搜。

    她对此倒还挺意外,毕竟她这个姐姐对外在的名声格外在意,私底下再如何,都会把消息压得死死的,谨慎得要命,这么多年还从没翻过车。

    这次却不知道惹了谁,她那天晚上眼睁睁看着陆悦苒想要撤掉那些热搜,却怎么也没能撤下来,反而备受群嘲,折腾了一个晚上,最后气急败坏地注销了所有社交账号。

    是活该。

    陆知知回想了一下,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能让陆悦苒吃瘪的事儿,她都喜闻乐见。

    “不过我小叔也是可怜,”陈伊人话锋一转,又感叹了一句,“这才刚不在国内三天,我哥已经悄悄给他安排了好几场相亲了,要不是我急着回去上课,我还挺想看看他面对那些个女人会是什么反应”

    闻言,陆知知心念微动,带了几分试探问“你小叔,没有谈过恋爱吗”

    “是啊,”陈伊人摆摆手,“你也知道,我那小叔就跟神仙一样,无情无欲的,跟他相处啊,就是淡,淡得跟白开水一样,谁家女孩子受得了啊。”

    “你是不知道,当年我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硬是给他安排了一个未婚妻,眼见着差点要订婚了,他转眼就出国了,后来我爷爷奶奶都去世了,他才回来。”

    陆知知眼神闪了闪“那他会愿意去相亲吗”

    “谁知道。”陈伊人“啧”了一声,“我给他通风报信了,他没什么反应,就回了个好,大概也是想通了吧”

    陆知知不说话了。

    她骤然发现,自己好像几乎没有了解过陈延川。

    即便住在一个屋檐下,即便距离总是亲密到有些过界,但在其他方面,她对他的任何事,似乎都一无所知。

    她谨守边界,他也无意透露。

    所以她总是理所当然的以为,她真的可以长久地留在他身边。

    但,陈延川已经二十七岁了,以他的身份,总是要结婚的,无论他有没有爱上对方,无论是不是纯粹的利益交换,他可以不在乎这些,只要够合适,只要门当户对。

    这是陆知知第一次如此明晰的认知到,这个所谓的“长久”,是有期限的。

    她迟早会离开。

    和陈伊人告别后,陆知知直到回到家,仍有些出神。

    她想问陈延川关于相亲的事,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这个立场多嘴。

    既然如此,陆知知向来信奉想不通的事就不去多想,索性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事情上。

    陈延川不在,她刚好可以趁这个时间,好好静一静。

    江长天这边作业的拍摄一切顺利,由于时间给得紧,这几天进度拉得很猛,很快便进行到了最后一幕。

    空教室里,陆知知穿着一条花纹繁复的抹胸裙,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任由郑之语提着画笔,在她胸前涂涂画画。

    蘸着红色颜料的画笔落在白皙柔软的皮肤上,拖出几道艳丽如火的花纹,待到落下最后一笔,郑之语双手抱臂,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下对了,异域病娇的感觉出来了。”

    陆知知低头,只能看见自己胸前的一小片花纹,郑之语见状,掏出手机对着她三百六十度仔仔细细转了一圈,絮絮叨叨“这个造型真的好看死了,你看江长天,眼睛都直了”

    他们习惯了这样百无禁忌的开玩笑,周围响起一阵玩笑的起哄声,江长天挠挠头“毕竟是我想的创意嘛,不该欣赏吗”

    郑之语乐呵呵地收了手机,把刚才那段视频发给了陆知知。

    陆知知点开看,确实很漂亮。

    她这张脸本就是有点偏混血的甜美挂,眼线被特意拉长,又为这张脸增添了几分媚意,配上锁骨的那几道如玫瑰一般绽放的纹路,精致得令人移不开眼。

    她顺手想把这个视频转发给陈伊人,却一不小心点错成了陈延川。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发送成功”,跳转到了和陈延川的聊天界面。

    陆知知这几天几乎都没怎么和陈延川交流,唯一的对话只有向他报备家里的情况。

    上一条还是客厅的照片,公事公办的一切都好。

    陆知知心头一跳,迅速长按想要撤回,却在即将点上那个按键时,蓦然顿住。

    拇指微微蜷了蜷,她缓缓敛眸,给他又发过去了一条消息。

    知知不好意思叔叔,我发错了。

    刚点击发送,一个视频申请突然弹了出来。

    来自陈延川。

    陆知知懵了一下,抬头环视了一圈,大家正打打闹闹地做准备。

    显然这里不是能打视频的地方,她匆忙跟人说了一声有点事,便提着裙摆迅速跑到了旁边的教室里,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才点了“同意”。

    视频接通,陈延川略显倦怠的面容出现在了屏幕上。

    好几天没有见到他,陆知知有一瞬间的不自在,稍一别过视线,正好错过了男人落在她锁骨上,些许暗沉的眼神。

    “在做什么”他问。

    “在帮朋友拍作业。”陆知知如实以告,为了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僵硬,将镜头拿远了一点,冲陈延川笑“叔叔,这个造型好看吗”

    镜头下,少女裸露的每一寸雪白肌肤都暴露无遗,比方才视频里更为近距离地展现在了陈延川眼前。

    胸口鲜红的玫瑰图案极为夺目,花枝的线条几乎没入领口,随着少女呼吸的起伏微微颤动,艳丽中带了一丝难言的欲色。

    极有视觉冲击感。

    陈延川浅淡地笑起来,眼中情绪却始终晦暗“很漂亮。”

    陆知知不知道自己还该说点什么,张张嘴,正想问他是不是明天早上就回来了,教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江长天扬声朝她唤

    “知知,我们那边马上要开始了,之语说还想再给你锁骨上补上两笔,你好了吗”

    陆知知连忙朝那边望过去,含混应了声“就来”。

    再扭头时,陈延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视频。

    陆知知疑惑地眨眼,只当他有事,拿了手机跟着江长天一起回去了。

    待到所有都结束,陆知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衣服是换过来了,可是脸上身上的妆都还没卸,她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钻进卫生间卸妆。

    胸口上用的颜料稍有些难卸,陆知知沾了卸妆水,一点一点仔细地擦。

    手机上消息提示不断,郑之语一边不停给她发着花絮,一边时不时对她狂夸几句,她偶尔停下来看一眼,回一个表情包。

    郑之语哎我说真,我都有点佩服我自己了,今天这个图案简直画得完美。

    陆知知一只手按在锁骨之上继续擦拭,另一只手点开了语音键,低头凑近手机,半开玩笑道,“是很好看,我都舍不得擦掉了。”

    正说着,她察觉到身后传来一道很浅的脚步声,猛然一怔。

    松开手,语音发了过去,她直起身再望向镜子时,身后已无声无息站了一个瘦削颀长的身影。

    是陈延川。

    陆知知神色带了些微妙的僵硬,没敢回头,盯着镜子眨了眨眼,唤他“叔叔”

    他不是应该,明天才回来吗

    陈延川应了她一声,微垂的眼睫遮掩住幽深的眼底。

    微凉的手掌自垂落的发间擦过颈侧,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抚上她胸口残留的痕迹,摩挲了两下“很喜欢吗”

    陆知知莫名觉得,他的声音好像含着点凉意。

    摸不清陈延川的情绪,她不没有立刻开口,陈延川似乎本也没打算听到她的回答,从她手里接过卸妆巾,动作极为耐心而仔细地,帮她把残余的痕迹一点点擦干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