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远在千里的父兄求了平安符。抱月上前添了厚厚的香油钱,霍夫人道“你们从内城赶来一路辛苦,先用点斋饭吧。”
盛情难却,几人一起坐下来用膳。
寺庙无荤食,普华寺并不是特别有名的大寺庙,做的斋饭也只是勉强入口,宁锦婳小口抿着糯米粥,结果吃了半天,面前依然是满满一碗。
霍夫人细心地注意到,忙问“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宁锦婳放下碗筷,抽出袖口里的帕子沾沾嘴角,道“霍月娘,你不觉得这米有些奇怪吗”
霍夫人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没有啊。”
此时,在一旁默默用膳的叶清沅忽然插嘴,“是粗米。”
见两人目光都转向自己,她淡淡道“精米贵一些,从江南运过来的,口感也更软糯香甜。粗米便宜几文钱,但入口发硬,不如精米美味。”
“原来区区一碗米粥,也有这般门道。”
霍夫人叹道,不由摇头苦笑,“白白胖胖一粒米,看着都一个样子,两位真是金舌头,一口就尝出端倪。”
将军府家底丰厚,平日里吃的自然也是精米,但霍夫人却无所觉。
叶清沅淡淡一笑,“江南乃是鱼米之乡,我在那边呆过七年,对那边的膳食很了解。王妃才是金舌头,我等自愧不如。”
两道戏谑的目光同时投向宁锦婳,她讪讪道“我这你们别取笑我了。”
上次米价不分,甚至还不如陆寒霄,刚好她手底下有不少米铺,在前当家主母叶清沅的帮衬下,已然经营得有模有样。
如今又闹出这个笑话,最座几人哪个不是金尊玉贵,偏偏就她一人矫情。可她被养的太娇了,这粗米糙硬,刺得喉咙难受,她吃不下去。
霍夫人看出来她的难处,起身朝后吩咐一声。片刻,一个翠衣小丫鬟拎着一个红木食盒走来。
“我来时带的一些点心,婳婳你莫嫌弃,先垫垫肚子。”
霍夫人操持霍府上下,终日迎来送往,绝不会让场面尴尬;叶清沅虽性格清冷,但在高门世家做了多年长媳,言辞间一派从容。女人间的话题总是层出不穷,冷不丁地,霍夫人说道“听说宫里最近不太平,你们别掺和。”
“哦”叶清沅饶有兴趣地问,“后宫出事了”
新帝登基不到一年,还未大开选秀,因此后宫并不充裕,四妃之位尚未填满,能出什么事端
霍夫人道“不是后宫,是那位太妃娘娘。”
宁锦婳拿着筷子的手一滞,乌黑浓密的睫毛微微翕动。
她放下碗筷,拿起一旁的茶盏漱了口,状若无意地问道“她怎么了除夕还见太妃娘娘,看起来并无不妥。”
霍夫人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听闻太妃娘娘,中毒了”
倏然,宁锦婳瞳孔骤缩,繁复花纹袖口下的指尖掐得泛白。
“是么”
她盯着眼前的白瓷碗口,神色难辨,“还是月娘你消息灵通,我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呢。”
女人之间最爱聊辛秘,霍夫人压低了声音,手指放在唇边,“嘘,禁言。”
“这个事那位不让说。”
舒太妃在宫里是个独特的存在。
她身为先皇宠妃,先皇在世时荣宠不断,却没生下一儿半女。后来新帝即位,无所出的嫔妃都被打发去守皇陵,只有她得封太妃,享万千尊荣。比生了孩子的娘娘还要高调。
虽是太妃,才刚过双十年华,坊间隐有传闻,说这位年轻貌美的太妃娘娘和俊逸非凡的帝王之间非同一般。
这种宫闱秘事越禁忌,越引得众人探究,传得有鼻子有眼儿。
可宁锦婳知道,不是。那女人不可能和皇帝有什么,她心里有人,是陆寒霄。
这么多年,她要把他放下了,就不会牢牢把持着她的钰儿不放。她每次递去的折子全都石沉大海,她拦着她们母子不能相见,究竟安的什么心
足足五年,一千多个日夜,她对着她的钰儿,心里在想什么陆寒霄有没有和她私下接触过她会善待她的孩子吗她煎熬了许久,日日梦魇,自除夕夜后才彻底解脱。
她垂眸,掩下神色,“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
那副方子是个温方,本就见效慢且察觉不出毒性。即使发作起来,寻常人也会以为是身体不适,不会想到毒上。
才过去几天,她发现了
“具体事由我也不清楚,结缘巧合听了一耳朵罢了。”
霍夫人道“听说皇那位,一边寻访名医,一边肃清后宫,可能是后宫争风吃醋,祸害到了太妃头上”
“轰隆”一声,惊雷划过天幕,雨水瞬间倾盆而下,天空瞬间变得黑沉沉。
“呀,下雨了。”
霍夫人起身去窗边,却意外转身,看见宁锦婳苍白的脸色。
“婳婳,你怎么了”
她走到宁锦婳身前,柔软的手抚上她的额头,“怎么这么凉病了”
“一时被雷惊到了,不碍事。”
宁锦婳低声呢喃,她倒不是怕除夕那晚的事暴露,过去这么久,怎么也查不到她头上。
可方才霍夫人一句寻访名医却莫名戳中她的心头,偏偏这么巧,她的宝儿,此时也在张榜寻找医。
宝儿出事,恰好也是在除夕之后。
房外轰隆隆雷声落下,殿宇内还未点上蜡烛,佛像的金身在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晦暗难明。
这难道是报应吗
她仰着头,唇瓣褪去了颜色,一双美丽的眼眸望着悲悯世人的佛祖。
钰儿叫她一声母亲,心口那道伤痕那么深,那么长,她不能不管。对方是深宫里的娘娘,身份地位远高于她之上,她除了出此下策,别无他法。
除夕那一杯酒,她原本也没打算要她的命,过去种种恩怨,两清了。
她愿意接受所有的报应,可她万万没想到,报应竟然到了宝儿身上。
这一瞬间,在一片嘈杂声中,强烈的自责犹如一把利刃,狠狠扎在宁锦婳的心口,血流如注。
“主儿”
抱月担忧地看着她,“我去马车里跟您拿一件披风吧,上次风寒刚过,可别再着凉了。”
霍夫人也道“这雨太大了,我们回厢房躲一会儿。”
普华寺并不大,平时来的香客都是平头百姓,今日两位贵妇人同时来此,寺里却没有炭火取暖。
今日赶上下雨,现在去后山砍也来不及。
几个女眷在厢房里,原本准备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