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琴观月。
自谢如闻住进来养病后,便再未让外人进来过了。
谭氏这样想着,柳眉蹙起,朝别苑里四下瞧了又瞧,问身边的孙嬷嬷“你说这别苑和谢府之间,会不会有暗道相通”
孙嬷嬷闻言笑了“夫人说笑,三公子的揽月苑在建康城外,离得谢府那么远,如何能有地道。”
谭氏想了想“也对。”话落,转角处的石子小径那里有动静,谭氏瞧过去,却是一只大白鹅趾高气昂的朝着她走过来。
谢如闻在后面紧跟着二痴,瞧见谭氏后,理了理衣裙,上前唤道“母亲。”
谭氏看了看她,俯下身去摸那鹅的脑袋,还顺下来一支鹅毛“你这只大鹅是母的”谭氏一眼就瞧了出来。
谢如闻漆黑的眸子放大,好奇谭氏是怎么瞧出来的,她回话“是母的,如今春季,每日它都能下一颗蛋呢。”
谭氏问她“能给我两只蛋吗七娘子那里也有只鹅,只可惜是个公的,整日里闹着让它下蛋,那一个公鹅如何能下蛋,我拿回去两个,看能不能孵出小鹅来。”
谢如闻对引着谭氏她们出别苑的仆人比了个手势,这里的仆人既聋又哑,这些年早和谢如闻有了特定的暗号,明白谢如闻的意思。
谭氏和谢如闻坐在一旁的八角古亭下,谭氏对她道“临渊王府终不是个好归宿,待你出嫁,我会多给你些嫁妆的。”
谢如闻“不是十六娘要嫁吗”
谭氏“怕是你得替她,阿闻,若你哥哥让你嫁去王府,你愿意吗”谢如闻怀里抱着二痴,眸光与谭氏相对。
谭氏继续道“他也没办法的事,老夫人一直说你克她,信誓旦旦,”谭氏鄙夷的笑了下“结果呢,你根本不是谢氏的血脉,也不是当年的那对双生子,他为了你忤逆了祖母,还受了家法,可这件事总得有个结果。”
谭氏云淡风轻的说完了这些话,谢如闻没吭声,倒是她怀里的二痴嘎嘎的叫了几声,谭氏笑着将二痴抱在自己怀里。
这些年她嫁进谢氏,对谢老夫人如何能不了解掌控欲太强,用孝道将谢敛拿捏的死死的,今儿一早她出来时,病的都躺在榻上了,还搁那阴阳怪气训她儿子呢。
谁跟她对着干,都没用。
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
是以,这些年,谭氏过自己的快活日子,不理会这些糟心事,她平日里做的那些事,同在府宅中,谢老夫人如何能不知晓
可她谭氏也同样是士族大家,撕破了脸谁都落不到好处。
谭氏拿了两颗鹅蛋离开了揽月苑,回到谢府,刚一下了马车,谢敛便拦住她,眉头都拧到一起了,对谭氏道“母亲年纪大,身子越发不好了,你今儿一早实不该跟她闹,”他叹了声“去跟母亲道个谦。”
谭氏看了他一眼,皱眉想想“昨日出门,路过城南那家首饰铺子,瞧着生意不怎么样,不如我帮老爷打理打理。”
谢敛闻言心中憋了口气,城南那家首饰铺子是建康城里生意最好的,默了片刻,他开口“嗯,等下我让人把地契拿给你。”
谭氏对他笑了下,随后吩咐孙嬷嬷“母亲身子不适,去我库房里取两棵老参过来,我去看看她,得好好养着才是。”
如谢敛所说,谢老夫人这回是真的病倒了。
谢敛是谢氏一族的家主,而谢老夫人是谢敛的生母,又出身阮氏,向来威望极高,她不止一次信誓旦旦认为她的身子是因双生子的缘故,才会屡次胸闷头痛。
如今,她那嫡孙跟她说什么那个孩子根本不是当年阮氏生下的双生子,这不是拿巴掌往她脸上打吗
让她日后在府中还如何立威信。
她气到不行,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他身上。后悔吗不后悔。
昨日,谢玄烨刚去到她院中时,她便直接与他道“十五娘必须划出谢氏族谱,如今让她嫁去临渊王府是再好不过的事,成了王府的人,谢氏一族也能安宁。”
可他说什么“祖母放心,我已在为阿闻相看亲事,不久她就会嫁出去。”
谢老夫人褶皱的眼皮颤颤的抬了抬,人虽是一副脆弱模样,口中的话却不容置疑“你是想让祖母被她给克死”
她话落,谢玄烨淡漠的眉眼染了几分寒意。
他开口道“既祖母独断邪祟乃阿闻招致,可让父亲将她划出谢氏族谱,让她嫁去临渊王府为妾之事,不可。”
他话语平和,却有着极大的压迫感,独断二字,更是让谢老夫人大为不满,拿起手边的杯盏嘭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这些年,谢玄烨虽对府中事不甚关心,却也知晓一二他祖母的作为,他父亲谢敛,虽为谢氏家主,却一再纵容。
谢府中早已是乌烟瘴气。
他不欲多说,上前对谢老夫人行礼“祖母,孙儿还有公务要处理,先行告退,祖母身子不适,等下我会命人送些补品过来。”
他抬步离开,还未踏出谢老夫人的院子,屋内便传来炸开的喧嚷声。
谢老夫人被气的昏了过去,这对谢敛来说纵是天大的事也会允了他母亲,而谢玄烨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他说出了谢如闻本就不是谢氏一族血脉的事。
而谢老夫人如今已不再是让谢如闻替嫁了,她要拿捏谢玄烨,她要让谢玄烨和他父亲一样听她的,不管是不是谢氏血脉,谢氏养了她这么多年。
她就该让谢氏支配她的去处。
换句话说,谢氏如今对她是有恩,她更得替十六娘去嫁。
之后,他跪在谢老夫人面前,主动开口让谢老夫人动用家法,而今,此事没个结果,谢老夫人昨夜用家法时若是装病,这会儿却是真的病了。
谭氏来看了看她,谢老夫人看见她更心烦,说了几句话就把她打发走了,只留下谢敛在这里陪着她。
谢敛最为孝顺,但凡是可以周旋的事向来都不会不顺着老夫人的意,这回让他很为难。
按理说,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往日里,谢玄烨虽不与他祖母亲近,却也不会如此忤逆她,这回,如何就闹成了这般
谢敛本欲劝说母亲几句,何必掺和进小辈们的亲事里去呢,他还未开口,老夫人本是倚在迎枕上,突然腰间往上一颤。
脖子晃了几晃。
一合眼,又昏了过去。
谢如闻对自己并非是谢氏血脉一事,算不上讶异。
在她年幼时,她就在心里暗暗思忖过,怀疑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谢玄烨给救下安置在别苑了。
因为,她对父母没有印象,他们也未来看过她,她常听绿竹红梅说,天底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
可她的父母就不爱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