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这里把粥用完,来到甲板上时,祁允贤刚换了身衣服从他的船舱里走出来,看到谢如闻时,他本已舒展开的神色又凝重起来。
随后,他走上前,与她道“阿闻,我要上岸一趟,你可要与我同去”他给谢如闻抬手指了指“我也是适才才知道,师娘的船就停在那里。”
谢如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对他颔首“好,我和你一道去。”
定南王妃崔氏的船比他们的要早上一日出发。
只不过她的船行的慢,如今又行至一繁华小镇,镇上有一万善寺,崔氏自她女儿昭乐郡主六年前去世后。
逢庙必添香油钱。
以让佛祖庇佑她那苦命的女儿。
此时,她的船停在岸边,她人正在万善寺里,谢如闻和祁允贤上了她的船后,在船上等着她。
一刻钟后,崔氏还未回,祁允贤手下的侍卫上前来禀报“公子,邺城那边来人了,说是,”侍卫看了眼谢如闻,压低声道“王爷给您来了书信。”
祁允贤闻言站起身,凝眉思忖,随后看向谢如闻,对她道“阿闻,侍女已去万善寺通报了,你在这里等上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谢如闻“嗯,你去吧。”
祁允贤坐上小船离开了,因着谢玄烨也在,他们的船并未靠岸。
待他回了大船上,先回了他的船舱。
看过书信后,眉目舒展开,随即想到什么,又凝重起来,对身边的侍卫道“你去谢玄烨的船舱里告诉他一声,咱们的船要在这里停上一个时辰。”
侍卫应是。
祁允贤将书信收好,出了船舱正欲再上小船时,想起适才他看到谢如闻的狐裘上沾染了几许血迹。
他知道,那血迹除了谢玄烨的也没谁了。
他来到谢如闻的船舱,欲给她再取上一件狐裘带着,一来,阿闻等下要见他的师娘,狐裘上沾有血迹着实不太好。
二来,他看到那血迹,就能想起谢玄烨,心中就堵的慌。
可他走进谢如闻的船舱才想起来,昨夜,是谢玄烨在这里为阿闻解的情药,一时间,他胸膛起伏,怒火不打一处来。
他皱了眉,大步走进来,欲快些取完狐裘就离开,他拿起衣架上的一件玉兰色绣梅狐裘转身就要走。
只听船板上砰的一声,落了个物件。
他回身来看,是一个藕荷色的小荷包,听声响,荷包里装着的应是玉石,他俯身拾起,因着荷包已是半敞开的。
他一眼就看到了玉佩上的时微花。
很是眼熟。
他下意识将玉佩从荷包中取出,拿在手中的那一刻瞬时便想起来了,这玉佩,他在师父那里见到过。
已是几年前的事了。
当时,师父本是要出门办事的,正好经过他练剑的地方,看到他的剑法不准,就上前来指导,可他当时如何也练不对。
师父就要亲自给他示范。
习武之时,身上不宜佩戴挂饰,师父就将他腰间的那块玉佩摘了下来,当时他看的清楚,也是一块时微花玉佩。
后来,还是师娘告诉他,自他们的女儿昭乐郡主去世后,师父除了练武时,这玉佩平日里从不离身。师娘还说,这玉佩是一对。
另一块在他们的女儿身上。
当初,昭乐郡主死于皇宫之中,她的尸首下葬时,这块玉佩并不在她身上。祁允贤想到这里,皱了皱眉。
玉佩怎会在阿闻这里
他思忖片刻,将玉佩放回荷包,拿在手中坐上了小船,往崔氏的大船处行去。
此时,崔氏已从万善寺往江边回,快行至船边时,她隐隐看到甲板上站着一位姑娘,问身边的侍女“怎就她一个,允贤呢”
侍女道“祁公子适才是在的,不知为何又回了他的船上。”
崔氏停下步子,往谢如闻站着的位置去瞧,她早几日在望水州时听闻,这姑娘本是和允贤有了情意。
不知为何,又与南朝的太傅谢玄烨有着说不明的关系。
她虽未瞧见过她的样貌,却也看得出,这姑娘是个貌美聪敏之人,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是招人喜欢。
可她对南朝人不喜。
更对谢玄烨有着痛恨。
与谢玄烨有关的人,她自是也不会喜,她看了谢如闻一会儿,对侍女吩咐道“既然允贤不在,让她走吧。”
侍女应是,提前一步上了船。
待这侍女上了船后,崔氏又有些变了主意,那日,在她的别苑里,这姑娘一手拿着甜枣一手拿着山楂,混在一块吃。
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她的凝凝,年幼时爱食山楂,可又嫌山楂太酸,常爱一口山楂一口甜枣的混着吃,就连糖葫芦她都不爱。
这姑娘和她的凝凝有着相同的喜好。
那日在别苑,她便邀了她日后来玩。
虽然她早已接受她的凝凝不在人世的事实,可这么多年的牵念,还是让她想瞧一瞧这姑娘的样貌。而且,她和凝凝一样,也是喜欢时微花的。
她一时有些怔神,身边的侍女宽慰道“王妃可是又想郡主了”崔氏回过神来,勾唇淡淡笑了下“若凝凝还在,也和那姑娘差不多的年纪。”
侍女见她对谢如闻并无不喜,说道“她与祁公子相好,王妃若喜欢,日后可让她常来咱们王府玩。”
崔氏笑笑“她虽与凝凝年纪相仿,性子却不同。”她的凝凝年少时被她父亲宠坏了,性情骄纵,肆意无羁。
小小年纪又认了名动南北的书画大家沈千倾为老师,是个谁都不能惹的性子,而阿闻姑娘,性情是很温和的。
这样想着,她抬步上了船,刚走上最后一个木阶时,转眸间就看到了正站在另一侧木栏边的谢如闻。
祁允贤把小船划走了,她是要离开的。
可是没有船。
她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虽狐裘厚重,却依然可显身形窈窕,此时,日光正盛,她肩上的青丝随风而动。
她似是有些着急,脚下步子来回挪动,时不时的往另一只大船那里张望,崔氏站在另一侧看着她。
如那日在她的别苑里,她想看一看她的样貌。
今日,她没有戴帷帽。
正这样想着,谢如闻许是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她一手抱着汤婆子,一手握在木栏上,像是下意识的回眸。
与崔氏眸光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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