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看清里面那个银发银眸仿佛在发光的鱼尾身影。
“不夜洲的老板原来是鲛人啊”
“怪不得这么有钱他岂不是想要多少钱就能哭出多少钱”
“好美好想看老板哭”
水幕之外站了一排打手和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阻止几乎要兴奋到发狂的人群突然冲进去。
水幕之中,白澜则不可置信地盯着舟向月“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魇这明明是我的魇境”
舟向月用来抵押兑换筹码的是魇。
在不夜洲这个建立在赌局之上的魇境,一个人拥有的任何东西都可以用来抵押兑换筹码。
魇当然也是。
魇境之所以为魇境,就是因魇而生别的东西有可能无法兑换出筹码,但魇绝对可以。
不夜洲并不像别的普通赌场那样从赌局赢家手中抽水盈利,因为境主从境客那里赚的东西本来就不是钱
他赚的是赌客的疯狂、紧张、愤怒和欲望,赚的是数不清的锦鲤身上的痛苦、恐惧、悲伤他们的魇。
无数人的魇融入这个魇境之中,让不夜洲的财富堆积如山,力量越来越强大。
所以,无论境主用了多少令人眼花缭乱的伪装,魇一定是不夜洲最底层的通用等价物,是这里的金钱。
而舟向月恰巧拥有无穷无尽的魇。
邪神拥有无数个魇境,而白澜不过是其中一个的境主,哪怕这个魇境格外强大。
其实要舟向月一开始就用碾压式的魇兑换出筹码,那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他来这里,就是要从白澜手中夺回被鸠占鹊巢的长生祭。
但是这个魇境的存在规则就是运气和运气衍生出的赌局,他可以强迫境主与他对赌,却不能强迫他与自己交易,也就是不能强行买下不夜洲。
而且他留着这些魇还有用,可不能真的交易给别人。拿来当赌注才是稳赚不赔。
前面的赌局主要是为了摸清不夜洲里赌局的规则界限,所以他在规则的边缘疯狂试探,顺便因为对“蝉”有些感兴趣,又看尘寄雪有点不顺眼,所以顺手玩了玩。
最后这一场与境主的赌局,才是图穷匕见。
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舟向月看着白澜笑道“不夜洲的筹码当然不是无限的。别人不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勾起唇角“毕竟,你的命运就是我赐予你的。”
白澜冷冷地看着他,“我早就知道了。你现在告诉我也没法扰乱我的心绪。”
面前这个人的微笑仿佛有一种悲悯,又有一丝淡淡的嘲笑。
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遍体鳞伤濒死的自己绝望地倒在神像脚下,抬头看到的那一尊神像。
神的双眼垂怜地注视着他。
可那不是看一个人的目光,而是看一枚无知无觉的棋子的目光。
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无限延伸的棋盘。
“但是,你不可能”
白澜还是难以理解地摇摇头,“那些魇就算因你而生,也不属于你。”
不夜洲是一个极其强大又特殊的魇境,那些境客的魇只要通过抵押兑换最后输给庄家,就会成为他的魇,融入这个魇境。
可是,如果没有这样的特殊机制,一个人心里滋生的魇明明只属于他自己。别人只会被魇纠缠,但无法夺走。
舟向月笑道“神的力量,不是你这种没能成神的东西所能理解的。你还赌不赌”
白澜气得噎住,半晌才深吸一口气“赌。”
他不能不赌。
身为这个魇境的境主,他不能拒绝境客的赌局挑战除非是对方不够资格与他坐上同一张赌桌。
但邪神显然是够了。
不仅够了,他还刚刚好拿出了比自己这个魇境全部筹码多一点点的筹码,逼他把整个不夜洲都押上了赌桌。
如果这一局赌输,自己就会失去一切。
白澜看了一眼天字桌后那个始终神色淡定地低着头当自己不存在的荷官“但这个荷官不行,换一个。”
舟向月心道果然瞒不过他,也笑起来“那不行。你的荷官,当然和你站在一边了,你想怎么操纵牌局就怎么操纵牌局,我还有赢的份”
尘寄雪蓦然瞪大眼睛。
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之前到底是为什么会输舟向月根本没出千,他直接换了荷官
荷官就是他自己的人,想给他发什么牌就发什么牌,而尘寄雪如果换牌,他立刻就会知道。
尘寄雪出离愤怒,他当时怎么就一直紧紧盯着这个人,完全没有关注荷官
可能是因为在不夜洲待得太久了,他一直知道这里的所有荷官都是魇境的一部分,荷官不可能被贿赂,也无法被控制成为傀儡,这一点深深刻进他的脑海,成为了他的思维盲区。
舟向月换了荷官,白澜显然从头到尾都知道。
但他只是冷眼旁观,眼看着他被邪神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那么惨烈地输掉一切。
尘寄雪胸腔里翻江倒海,如沸腾岩浆一般的愤怒和不甘竟让他瞬间冲破了无形的束缚
然后舟向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就再次动不了了。
“你要是还学不会认清自己的身份,”舟向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就别站着了,跪着吧。”
尘寄雪的脸色刷的一片惨白。
水幕之外还有那么多人看着
他攥紧的手背上青筋鼓起,却真的不敢动了。
他从不夜洲最阴暗的地方发家,一步步混成所向披靡的赌神,其实什么见不得光手段都用过了。
但他那时始终戴着面具,就像是自欺欺人地装作自己不再是自己,他只是不夜洲最凶狠狡诈的赌客“蝉”。
而现在他失去了面具,被逼得不得不做回尘寄雪,尤其是还有熟悉的人已经认出了他,他就再也没办法忽视那点无法抛弃的可怜的自尊。
舟向月和白澜哪个都没理他。
“看来我们都不信任对方的荷官,”白澜道,“那还是换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赌局吧。”
他话音未落,不远处闪闪烁烁的金色雾气忽然散开,露出了雾气深处一个光芒格外璀璨的东西。
水幕之外围观的人群都被那耀眼光芒吸引了目光,纷纷惊讶地议论起来。
“那难道是传说中的不夜洲之心”
“我的天哪,从来没有见过,原来是真的听说那个赌局可以赌上任何东西”
“你看上面的水幕赌的是整个不夜洲”
整个不夜洲大厅光芒大亮,从不可见的高空最中心垂落下来无数道璀璨夺目的火焰与光带,聚焦在原本被藏匿在碎光与雾气深处的核心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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