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磕碜,反而是求仕无门之人求之不得的。
阿四懒得细思其中的翁婿相惜之情,问起娘子们“那女人呢总不能也是往世家中寻门路吧有没有寒门学子”
姬若水道“能叫孩子读书的人家,再如何也是能温饱果腹才有余力购买笔墨,偶有家道中落,却没有从头到尾都是贫寒困苦的。小娘子们也是如此,不过商人之后不许参与男子科考,女子却是允许的。鼎都中因此收留适龄学童寄读的门户不在少数,弘文馆也有一小院单开在城中供庶民之子就读。每年考中的,都有吏部安排暂时的落脚住处,也有受高门青睐而一跃登天的。”
阿四思来想去,一时间竟没有找到自己可以插手的余地。她长居宫中、年纪又小,不可能在外头专门养着人,就是想养也得开府之后再做计较。
既然暂时没能找到好方法,阿四只得按捺住心思。她觉得比起隔了一层的姬若水,姚蕤一定能给她更好的建议。
隔日自觉回宫,于弘文馆课上就悄悄拉着姚蕤说小话,先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又问“你家资助女子读书的,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猛然这样一问,我还真想不找。”姚蕤平日虽常旁听事务,却没有亲自处理过,因此也说不出什么合适的建议。
阿四难得有想去做的正经事,休息时拉着伴读们一并商量,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姚蕤回忆许久,想起一事来“我家里确有一处是专门供学童读书的,每年秋闱之后我阿娘就要宴请考中乡贡的学子和学馆的生徒,今年的时日还未定下,不如就趁着八月二十那日我们出宫,一同去瞧一瞧,咱们想破了脑袋也未必有她们自个儿说得清楚。”
这倒是个实在法子,阿四当即道“那就这么办,我们也穿得简便些,不必带上护卫,只当都是姚家的娘子,一并慰问。”
阿四已经从过往的经历中深刻地认识到自身的金贵,因此提前和皇帝阿娘通气,再叫雪姑往户部寻姚侍郎说话。
此时鼎都中各大学馆的考试将将结束,太子偶然得知此事,与楚王笑言“这消息可得传得慢一些,随四娘去做一场游戏,长大后可就难听人说实话了。”
姬赤华月份渐大,腹部却不怎么臃肿,行走间轻巧自如“姚侍郎自知其苦,这方面也管得仔细,在她家寄读的小娘子家中也多是商贾,只盼着女儿能改换门庭。阿四大概是听不见什么的,不如我叫人去多说两句。”
第106章
姚家的富裕是被常挂在耳边的, 马车到姚家门外,阿四却好半天才认出这小小的门楣,刚好足够通过马车的宽度, 再没有多出一寸来。进门后倒宽敞许多, 目光所及之处也并无逾距的摆设,力求简朴大方。
姚蕤等候已久, 阿四一望见她就叫力士停车, 也不必人来搀扶, 跳下车拉着姚蕤手一起往里走“约好要一起出门后, 我心里总是记挂着。每日都期待万分,恨不得即刻就出门, 好不容易等到今日, 终于出来了。”
姚蕤领着阿四将院子四处都看遍, 最后指着一处小门说“那儿过去就是学子们暂住的地界。学馆是有单独朝外的门的,内里虽有这道门,但只做应急用, 平日并不多走动。往年有高中的学子,也会反哺后来人,因此这两年学馆的开销自足, 已经算不得是依靠我们家了。”比起前日里,姚蕤说起家中寄读的学子事宜头头是道, 显然是特意向长辈打听过的。
阿四不急着跨过小门,照着柳娘教过的,问起姚家人“我贸然上门,合该先见长者, 你家大母可在么”
姚蕤面色赧然“大母今日往郊外去探亲了。”相处甚久,姚蕤知道阿四温和, 将原委直接道明“早年大母受过奚落,此后总羞惭出身微贱,即便是后来阿娘入朝,大母也忧惧连累阿娘。绝非是不愿见四娘,只是她年纪大了,而我也实在不忍违背。”
阿四诧异道“竟有此事那倒也无妨的。”
她见人一面,多是高坐着由人行礼。姚家老封君也是七老八十了,她也怪不落忍的,不见也好。
后来,阿四才从别处知道,鼎都内富商巨贾不在少数,以宴会招揽有识之士。姚蕤的大母是家中独子,宴请的事是做惯了的,后来也是在贡生中择一人入赘。那贡生多年不中,人至中年一朝中举便要做白眼狼,幸亏姚家还算有些家底,花钱消灾、平安和离。姚蕤的大母一直全心全意供养女儿姚沁,直至姚沁高中状元,又被淑太主相中做亲、步步高升,姚家才算是扬眉吐气了。
此后,姚蕤的大母再不见外客,凭心出游玩乐,装聋作哑不管外事。
阿四跟着姚蕤换了衣裳,两人年岁相差不大,阿四又长得快,乍一看犹如同家姊妹。换衣服的空隙,其他人陆陆续续也到了,姚家的侍女将新鲜出炉的茶点带上,簇拥着贵人们跨过小门,与小娘子们聚餐。
宫中吃食总要顾忌许多,民间的少了讲究,别有滋味。
阿四半点没有架子,快活地做姚家四娘,每吃一样点心就要向身边的姊妹推荐,或是和小娘子们言笑晏晏。
姚蕤事先功课做的扎实,能准确叫出每一个人名来,一场小宴吃得宾主尽欢,很有先辈们的风范。
宴中有数人是过秋闱的,女子科举兴起二十多年,不少地方还跟不上步调,因此鼎都中常有年纪轻轻而中进士的女子,再有明经科之类更是数不胜数。
聊到酣处,阿四顺势问“既做得生徒,将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仿佛撬开了话匣子,小娘子们纷纷说起来日的打算,都是些近在眼前的愿望,或是春闱上榜、顺利入仕大都逃不开功名。当然,坐在这儿的人本也是为求功名而来的。
阿四听得她们大都是鼎都人士,家中姓名说来也是耳熟,应当是从前去东西市时见过的。
某一小娘子很是感怀“我很是好运,前些日子姑婆回家见我一面,她很羡慕我能科举入仕。不像她,终身困于宅院之中,为人侧室庇护家族。而我却能以自身才学,拜入师门,来日做家中支柱。”
小娘子纷纷附和,她们具是一样的情状。
商门不缺财,却怕极了受人鱼肉,幸得一线科考生机,那是一丝一毫也要抓住机会向上的。
姚侍郎也时常进言,呼吁百姓不应当轻贱商人及其子嗣,以姚家为首,已在朝中渐渐成势。虽然比不得千百年盘踞的世家门阀,却也不容小觑了。
也有一庶民家的女儿说“家中贫苦,多亏学馆收留,我才能继续读书。”话里话外都是对姚家的感激。
另有人说“我是从小定了亲事,以此为由才能来读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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