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总会给阿四带来一些困扰,同时她也学会了遮掩。先是不对意外听见的远处动静做出反应, 而后习惯性忽视周围的小动静, 再有的, 就是学着在任何场合装睡。
年纪小的时候装不住, 总被宫人发觉,久而久之, 丹阳阁乳母宫人都知道阿四觉轻。不过, 这只是内帏私事, 并不为外人所知。远住东宫的太子和她身边的近侍并不知晓,从偏殿到暖阁的距离,依照阿四的耳力, 与两人当面对话没有实际区别。
孟予毫无起伏波动的话清晰地在阿四的耳边炸开“鼎都内或有骚乱一事,圣上早有预料,也与左相嘱咐过。楚王、宋王皆有所感。殿下, 应当也是知情人吧。”
阿四最后的一点瞌睡也无影无踪,自知演技不好, 在床榻间翻身,面壁侧卧,以免伺候的宫人看见神情。
“不错,圣上移驾新都之前, 曾与我叮嘱过,当时左相也在。”太子眼睫半垂, 眼睑投下小片阴影。
皇帝登基至今十四年,内政外交与前朝多有不同,于礼、法上,更是大刀阔斧地革新。但这份情,却不会被所有人领受。圣上擢用寒门士子,偏好任用女人,每一步动向都是在旧世家身上挖肉。大动刀斧不但疼,还会留下伤口,而这伤可能会结痂,也可能成为脓包。皇帝有心主动挑破脓包,以求早日治愈,故而鼎都出事并不令人意外。
事先未曾意料的共有三件事,其一是太子受伤,其二是贼寇入城,其三是贼首有仇报仇,并未牵涉无辜。
孟予先问其一“殿下可检查过崔孺人饮食医药,她近日见过什么人是否为人暗害”
而今孟予代表皇帝问寻,太子自然如实相告“崔孺人身边侍候的随从、医师俱是我一手安排,并无异样,平常也无外客,上个来探望的崔家女眷也是一月前的事。她的身体早些年就不大好了,年初医师就与我说过,她很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因此,我主动请缨留在鼎都,也有顺带照看、送终的考量。”
“所以,殿下认为崔孺人之死,是巧合。”孟予提笔记下。
当夜,混乱不堪,太子听到崔孺人身故的消息,当时就带侍从离宫奔赴别院,堪堪赶上最后一面。
太子闭眼叹息“崔孺人之死确实巧合,但死讯不是。我收到下属来报,说得是她身故,而我出宫不能简便,等到人车马具备,再赶到时,已经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她是在我怀里离开人世的。”
太子每隔半月就要出宫探亲,她出宫必要率卫护身开路,只要有心人,都能探听出这样规律的行程和大致方位。而太子的出身也不是秘密,皇帝无遮掩意,朝中稍有些资历的官员都有耳闻。
至于崔孺人的近况,除了太子以外,大概就是崔家人最为熟悉。可偏偏,贼首陈文佳血洗崔家门庭,不出意外的话,传承千年的博陵崔后继无人,注定就此没落。
“传讯的人”
太子淡淡道“有所关联的人,全部都死绝了。”
混乱动荡过去,相关的人不是死在叛军手里,就是为保护太子牺牲,想要再找出假传消息的人,犹如大海捞针,难如登天。
而陈文佳寻仇,大抵是为睦州谋反案中,当年睦州叛军作乱,危难关头时任婺州刺史的崔氏,调兵襄助睦州裴刺史,崔氏因功擢升御史大夫,由于姬宴平从中作梗,他才没有跟随皇帝御驾前往新都。崔家死的干净,连崔孺人住的别院也被叛军摸上门清理过。
崔氏平叛有功,转头又死于叛军之手,多么讽刺。
“死了啊死人的嫌疑也不能排除。”孟予揉揉额角,“当时,东宫率卫与叛臣兵戎相见,殿下可有认出什么人来”
太子眼神微动“吴氏,辅国公过身,其余吴家闲散族人大多奔丧族地,留在鼎都中的唯有他一个尚且算是叫得出名字。兵卒难认,他是领头的那一个。我的左手,正是受他一箭。”
世人皆知卫国公射术一绝,却不知从前开国功臣中吴氏带兵,引弓射箭百发,无一不中,陈尸筑京观。而后辅国公吴女侯嫁闵氏,教习子辈,才有后人传闻。
吴家族人在东宫十率、禁军中任职者颇多,开城联合叛军,或许正是吴氏所为。
孟予皱眉“城中尸首未见吴氏,叛军兵败后,也未见其人。盘问俘虏,说是出城两三日就死在陈文佳手下了。禁卫中任职的其他吴家子也盘查过,基本上都没有异样。”
又是一个死无对证。
太子受伤后,东宫属官已经把能查的都查了一遍,太子醒来就有现成的讯息阅览,故而知道一些孟予暂未了解的东西“这个吴氏,他的母亲出身崔家。”
崔家牵涉的范围就大了,近的来说,姬宴平与崔家素有旧怨。
当年因临月之故,崔家男死于姬宴平之手,死的是崔家男,崔家忍气吞声不说,姬宴平仍是处处找茬。一些小事,皇帝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袒自家孩子,崔家关门起确实怨气颇大。既然有怨,就不能排除崔家谋反的可能,况且援军睦州的崔氏,理当与陈文佳是相识的。
崔家虽惨遭灭门,却未必无辜。也许,正是崔家里应外合,最终却被心怀怨恨的陈文佳反咬一口。
只是这样一来,就要牵连姬宴平。前些日子里,阿四平反旧日嗣薛王冤案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里面不乏有姬宴平为故友抱不平的意思。如今传说中已经死去的人,造成了更大的混乱,卫国公尚且将功折罪,姬宴平难辞其咎。
一旦坐实这一点,姬宴平的将来就不好说了。
叛臣作乱和姊妹阋墙在皇帝看来,后者远比前者要重得多。皇帝在这个关头将心腹孟予远派来此,正是要确认此事吧。
孟予再问“殿下离开别院后受到叛臣袭击,多久以后得到禁军援护巡街的金吾卫在何处那时左相又在何处”
回忆乱糟糟的夜晚,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太子双眸微眯,沉吟良久“情急之下,当晚我是骑马出宫,见崔孺人尚在弥留之际,心有疑窦,于是我令随从先行赶回东宫求援。待崔孺人气绝,迅速上马离开别院。奈何巷中受袭,我中箭后,握不住缰绳堕马摔落,侍从率卫拼死相救,东宫率卫赶到援救,叛军见势不妙退离。我是一路清醒着回到东宫,路上就见到左相派禁军来寻,回到东宫后立时有属官来报,有东面坊市走水,紧随的就是鼎都西门失守。”
“左相长在衙署值守,殿下出门没有事先与左相知会一声吧。”孟予听太子话中意思,左相似乎派出不少人手各处找寻太子,这才耽搁了时间。
太子“我以为,左相应当知晓我的行踪。”
孟予笔下不停,头也不抬地问“坊与市,最先起火的是哪一个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