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睡了,披着衣服起来。院子里竹海摇曳,一只小黑狗从远处田边兴奋地跑来,穿过这片竹林后就一个劲地在我脚边摇尾巴。
我认出来,这是之前我从水渠里捞出来的那一只。
它长大了不少,亏它还认得我。
我蹲下来和它玩,两个小时后,高望出来了。
还是那一副身骨将烂摇摇欲坠的模样,他只睡了两个小时就起来了。
见了他,小黑狗就跑回他脚边,在他裤腿上蹭,高望垂眸无奈地看了它一眼,叹道“怎么又回来了”
回来我问“这不是你养的狗吗它不回这里回哪里”
“之前村里一个小姑娘喜欢它,说要养,我就把它送给她了。可这家伙,总是隔三差五就跑回来,真是个小笨狗。”
“你怎么不养”问完,我就想收回这句话,但现实世界又没有撤回键,我只能尴尬地撇了撇嘴。
果然,高望回答我“我自己都养不活了,怎么养它”
他摸着小狗的脑袋,闷声道“我和鸣戈养过一只狗,鸣戈死后,那只狗也老得不像样了,它生下这只小黑崽子后,就也跟着走了,又只留下我一个。”高望沉默了一会儿,故作轻松揶揄道,“当初要不是看在你救了它的份上,我才不给你造那只人偶呢。”
“你们这些年轻人,向来都不听老人言。”
我无言以对“”
离去前,我问了人偶芯片中的那个密码是什么,高望把密码告诉了我,0821,这是他制造出这只人偶的日期,至于里面的内容,他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卖什么关子。
我沿着那条细长的泥泞小路走到头,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高望的身影淹没在一片绿色的汪洋里,风一吹,竹影摇动,他的身影彻底被枝叶掩埋,我再看不到他了。
我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本是归心似箭,可是下了飞机之后,又矛盾地迟疑了。我为什么还要回去直接去另一个地方躲起来不就行了它被我捆了手脚扔在浴缸里,泡上十天半个月不会坏,那半年一年呢反正我已经溜出来了,躲起来就永远都不会见到它,这样我不是就自由了吗
但这个想法只存留了两分钟就被我打消,不可控的东西不彻底除掉,往后余生都会提心吊胆。
况且
况且我现在已经有了能对付它的东西。
它应该不会这么快就醒来。之前那次,也是过了大半个月才
没什么好怕的。
想通之后,我步履沉重地回了家,楼梯再长也有尽头,即便我走得和蚂蚁一样慢,也有到头的那一刻。
面前这道开关过无数次的房门此时像一个不透光的牢门,谁知道打开之后,里面会不会跳出来一只猛兽将我撕碎。
我攥紧口袋里的玻璃瓶,视线落在楼道墙壁上的水表箱,想了想,有了主意。
在进门前,我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天,里面没有丁点动静,应该没问题。我做了几个深呼吸,鼓起勇气拿钥匙开门。门开了,玄关处空无一物,里面也没有任何声音,我放松警惕,径直走进了浴室,一眼看清里面的场景后,我的两脚陡然黏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的人偶仍旧躺在浴缸里,和我离开那天一样的姿势,可是眼睛却已经睁开,嘴巴里塞着的布巾也掉出来了。听到我的脚步声,它扭头看了过来。
什么情况,它怎么醒了这才两天啊
“宝贝,”它一如往常地叫我,“你回来啦。”
“”
我压住心头不安,急忙把口袋里的小玻璃管拿出来,拔开塞子,蹲到浴缸边上,一把猛掐住它的下颚想要给它灌进去。
它早已不再是之前那个会乖乖听我话的东西,玻璃口刚碰到它的嘴唇,它忽地扭过头,动作过大,我吓得一哆嗦,手里的东西险些都给弄掉了。
一滴蓝色的水液溅在它下巴上。
“这是什么”它轻声问我。
我懒得理它,掰着它的下巴想再次强行给它灌下去时,眼前突然掀起一阵剧烈的水花,冰凉的水流泼溅在我脸上,模糊了我的视线,随即,一股大力扣上了我的手腕制住了我的动作,赫然是它的五指。
我手上的玻璃管转眼就被它强行拍落,掉落在地,咕噜咕噜在地板上滚了几滚,蓝色的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停下来时,管中只剩下了可怜的一丁点。
我慌忙想去捡,它紧拽着我,没让我离开分毫。
我这才注意到浴缸池底有两根断裂的皮带,断口处是被强行扯断的痕迹。
这死东西,是什么时候挣开皮带的怎么挣开的用蛮力这也太夸张了吧真是个怪物。
刚才进门第一眼,我看到它还维持原样躺在浴缸里,就下意识以为皮带仍旧好好地捆着它,再加上它已经睁开了眼睛,我心中紧张急躁,所有的注意力自然都在它脸上,也就没有去检查一下其他地方。失误了。
“这是什么”它又问了一遍。
“好东西,”我骗它,“你赶紧喝了。”
它弯起嘴角,笑起来的幅度又大了一些,生长的速度真是惊人。
它从浴缸里站起,因为它抓着我的手腕,连带着我也不得不站起。
我尽量装作无事发生,软着语气“你松开我,我去捡。”
话音未落,它一把抓过水底一根皮带,猛然将我横抱而起,大步走进了卧室。
我面朝下重重摔在床单上,还没爬起来,手腕一紧,刺痛袭来,我嘶了一声,定睛一看,它竟然用皮带将我的手直接捆在了床头栏杆上。
这是房东原本屋里就有的床,老式的铁制雕花床,虽然旧了点,但整体还算美观,我当初搬进来时也不想多开一笔花销去折腾购置新床,所以就留了下来一直睡到现在,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甩了几下手臂,手腕上的东西却越甩越紧,疼痛激发了怒气,我不管不顾冲它吼道“你他妈的松开”
它绑好了我,对我的怒骂充耳不闻,走进浴室,再出来时,手里拿着那根只剩下几滴药水的玻璃管。
它在床边坐下,端详着里面的液体。
“宝贝不该骗人。”
我一怔,意识到它大概猜到这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既然都暴露了,我也不装了,讽道“你也算人啊”
它手指一松,玻璃管掉地,我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
制止的话还没蹦出来,它就一脚将玻璃管踩了个粉碎,脚掌移开后,那些玻璃渣子混合着那本就不多的蓝色液体,被毫不留情地抹在了地板上。
作者有话说:
偶哥我命由我不由天慷慨激昂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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