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颐愣了愣,她没想到,这人竟然是陈思愆。
陈思愆将姜宝颐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先是将糟鹅掌递给掌柜,劳烦掌柜重新装成了两份,然后又向姜宝颐解释“我娘的生辰将至,我回府来替她过生辰。而这里的糟鹅掌我娘素来喜欢,所以这次我真的只能分你一半了。”
陈思愆是陈思聿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们两人有五分像,但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陈思聿性子清寂,似高山上的孤雪,身上有股泠然的气质。而陈思愆却眉眼柔和,同人说话时永远都是未语先笑,温文尔雅的君子风度扑面而来。
但姜宝颐却拒绝了“不了,既然你是买给大夫人的,那我就不夺人所好了。”
说完,姜宝颐同陈思愆告辞后,便带着红绡和拂绿去隔壁买炙猪肉。这次她运气好,最后的炙猪肉被她买到了。
掌柜包好之后,姜宝颐拿着炙猪肉刚转过身,就见陈思愆站在台阶下。
陈思愆提着一包糟鹅掌,目光落在姜宝颐的炙猪肉上,试探问“我能用这些糟鹅掌,同你换一些炙猪肉么我娘也喜欢这家的炙猪肉。”
他们到底是从小就相识,如今陈思愆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宝颐也不好再拒绝。
等摊主分炙猪肉的间隙,陈思愆又笑着问姜宝颐“姜小姐,最近可安好”
陈思聿厌恶陈思愆,他也不许让姜宝颐与陈思愆有接触,所以虽然姜宝颐从小就认识陈思愆,但他们两人也仅限于认识而已。
甚至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姜宝颐为了替陈思聿出头,还曾孤立过陈思愆。
但那时的陈思愆却不哭不闹,只安安静静的待在旁边看他们玩儿。后来长大之后,陈思愆似乎早就不记得小时候那些事了,每次见面时,他仍会温润笑着同姜宝颐打招呼。
“嗯,我挺好的,你呢”姜宝颐也客气问,“这次回来还走么”
自从陈思聿的父母因徐玉柔母子和离后,靖国公对陈敏礼夫妇的厌弃直接摆到了明面上,连带着对徐玉柔所出的陈思愆也十分冷淡。
陈思愆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得长辈喜欢,所以他没像其他的官宦子弟那般去国子监读书,而是去了能寓居的书院读书。除了逢年过节之外,平素鲜少回府。
再到后来,陈思愆的同窗都开始下场时,陈思愆却并未走仕途,而是选择出门游历。
“还不确定,等陪我娘过完生辰再看。”
他们说话间,拂绿将分好的炙猪肉拿过来。姜宝颐给了陈思聿一包,然后辞别各自离开。
天上红霞漫天,正是倦鸟归林的时辰。
马车驶过拐角后,远远的,赶车的青喧就见徐玉柔站在府门口,正在引颈朝这边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公子,大夫人在府门口。”青喧迟疑片刻,还是向马车里的陈思聿通禀了。
而站在府门口的引颈相待的徐玉柔,正好也看见了赶马车的青喧。徐玉柔眼底滑过一抹慌乱,她下意识就想避开陈思聿,却被身侧的陪房的朱嬷嬷按住“夫人,论血亲您是大公子的姨母,论身份您如今是大公子的继母。怎么着您身份都比大公子高,都该是大公子来向您行礼,您怎么能一味躲避呢”
“朱嬷嬷,我”
徐玉柔刚开口,青喧就吁的一声勒停了马,陈思聿从马车上下来了。
徐玉柔立刻挣脱开朱嬷嬷,赔笑着上前“大公子回来了。”
但陈思聿却对她视而不见,径自进府去了。
徐玉柔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徐玉柔早就习惯了。她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又满怀期待的朝前望去。
朱嬷嬷瞧见徐玉柔这样,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原本陈思聿是打算直接回自己院子的,但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突然又改了主意,转头去了靖国公的院子。
靖国公看见他很是惊诧“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差事忙完了。”陈思聿神色淡淡道。
靖国公闻言,掀起眼皮看了看了陈思聿一眼,试探问“有事”若是没事,陈思聿不会这个表情来他这里。
“没事就不能来您这里了”
“那倒不是,只是你”靖国公原本想说,只是你这个样子,可不像是没事的模样,但话至唇畔时,靖国公又改口了,“既然你没事,那今晚便在我这里用饭,我们祖孙俩喝一盅。”
说着,靖国公就要喊人让厨娘加菜,陈思聿却突然站了起来“不了,我还有事,下次再过来陪您用饭。”
说完,陈思聿便离开了,留下了一脸懵的靖国公。
而陈思聿刚走到靖国公的院子门口时,就听见外面传来高兴的女声“知道你今日要回来,娘早就让厨房备了你喜欢吃的饭菜,你爹也早早就与同僚商量好了换值,等你见过你祖父之后,他估计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团”
圆字还没说出口,走到院门口的徐玉柔,猝不及防看见陈思聿时,直接吓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娘。”陈思愆扶着徐玉柔站稳,又看向立在暮色里的陈思聿。
他们兄弟上次见面,还是前年过年的时候了。一年多未见,如今的陈思聿比从前愈发冷冽了。同徐玉柔在陈思聿面前的胆怯害怕不同,陈思愆望着陈思聿,露出一个温煦的笑容“兄长,我回来了。”
自陈思愆母子进了靖国公之后,陈思聿对他们母子的态度就从没变过,区别只在于,年纪尚小时,陈思聿会将对他们的厌恶直接表现在脸上。
后来年岁渐长,他性格变得持重冷静后,对他们母子的厌恶便直接成了无视。
同陈思聿从未改变过的态度一样,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之后,陈思愆每次见到陈思聿时,他都会笑容温煦的叫陈思聿兄长,哪怕陈思聿对他们母子的厌恶表现的很明显,陈思愆仍会这样。
陈思聿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母子二人,直接对他们视若无睹的离开。
徐玉柔习惯了陈思聿的冷待,可当这份冷待落在她儿子身上时,她这个做娘的心里还是心酸得紧。
陈思愆正欲开口时,却蓦的看见了廊下的靖国公,他立刻朝着靖国公的方向行了个礼“祖父,孙儿回来了。”
徐玉柔也忙站直身子,跟着叫了声“公爹。”
靖国公立在廊下,将先前的那一幕尽收眼底,原来这才是陈思聿突然过来的原因,一念至此,靖国公看向院中那母子二人的神色瞬间冷漠了不少,他丢下一句,“回来就好,回去歇着吧”,说完再未看他们母子二人一眼,只径自转身进去了。
徐玉柔顿时气的眼圈都红了。
她知道靖国公偏心陈思聿,可陈思愆到底也是他的孙子。他时隔一载多回府,连自己的院子都没回,就赶过来请安,可到头来却只传来一句冷漠的,“回来就好,回去歇息吧”,甚至连房中都没让进。
“娘,孩儿奔波了一路,午食还没用。”陈思愆突然开口。
徐玉柔忙用帕子压了压眼角“那咱们先回去用饭,知道你今晚回来,娘提前让厨房备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他们母子二人边说边走远了。
待他们母子二人回去时,陈敏礼也回来了。同对陈思聿的横眉冷眼不同,对陈思愆这个二儿子,陈敏礼那叫一个和颜悦色疼爱有加。
徐玉柔惦记着陈思愆还没用午食一事,甫一回来便急忙让侍女婆子们摆饭。见陈敏礼还在同陈思愆说话,徐玉柔拨开珠帘进来道“老爷,二郎还没用午食呢,先用饭吧。”
“好好好,先用饭先用饭。”陈敏礼在陈思愆面前,俨然是个疼爱儿子的好父亲。
陈思愆招来随从,让将他买回来的糟鹅掌和炙猪肉也端上桌“娘,我记得您喜欢吃糟鹅掌和炙猪肉,回来的时候就替您带了些。”
“二郎有心了。”
“我去的时候炙猪肉卖完了,这些还是姜小姐分给我的。”说到这里时,陈思愆又随口问,“姜小姐同兄长自幼便定了婚约,今年怕是要成婚了吧”
“成什么婚说到这个我就来气”陈敏礼气的重重将筷子一拍。
陈思愆愣了一下,闻言去看徐玉柔。徐玉柔道“他们的婚事已经退了。”
“退了好端端的,为何退了”陈思愆不解。
“具体的娘也不知道。我只听说,你祖父让你二婶去姜家问个准话,好定日子去姜家提亲,但宝颐却说,成婚她想嫁个心仪的郎君,而她只把你兄长当哥哥。之后第二天,姜夫人就带着宝颐来府里,同你祖父退婚了。”
陈敏礼面带怒色接着徐玉柔的话道“因为这事,你祖父还将为父训斥了一顿。”
“为何这跟父亲有什么关系”陈思愆更不解了。
“没关系,纯粹是你祖父想找人撒气而已。”说到这个,陈敏礼就生气,可到底陈思愆才回来,陈敏礼强压住火气,“别提那逆子咱们用饭。”
陈思愆便没再说什么了。
而此时姜家也在用夕食。一顿夕食姜宝颐是吃的心不在焉的,回去沐浴更衣过后,姜宝颐窝在榻上时,眉眼里还带着纠结。
“小姐在担心陈公子”拂绿用干布巾替姜宝颐绞发。
“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拂绿是陪着姜宝颐长大的,她自是了解姜宝颐口是心非的性子。所以她便一本正经反驳“姑娘这话就说错了,外人看着陈公子是太子的伴读,国公爷又素来偏疼他,觉得陈公子定然是风光无限,可实则陈公子是穿绸缎吃粗糠。如今陈二公子回来了,只怕是人家一家三口在其乐融融的吃团圆饭,而陈公子一个人凄凄惨惨的,好不可怜。”
“嗳,拂绿,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有点耳熟”姜宝颐歪头。
拂绿“”
趴在桌边的红绡抬头“小姐,这些话不是您之前说的么而且您每次说完这个之后,都会带着吃食爬墙去隔壁找陈公子。喏,拂绿姐姐将吃食都替您准备好了。”
姜宝颐“”
时间有点久,她不记得了。
“那从前我们有婚约,我关心他也是正常的,现在我们都退婚了,我才不去呢”姜宝颐又羞又恼,她一把夺过干布巾,“走走走,你们都走”
拂绿和红绡憋着笑下去了。
姜宝颐独自在榻上窝了好一会儿。她不想打自己的脸,可又觉得孤家寡人的陈思聿这会儿确实有点惨。
虽然他们已经退婚了,但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且以后她还想让陈思聿罩着她,所以那这会儿她得给陈思聿送温暖。想了好一会儿,姜宝颐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将睡着的绒绒摇醒“绒绒别睡了,起来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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