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橘醒来的时候, 温书尧已经走了。
她看了同事在群里发得才知道,温云生明天才会下葬,尽管今天是大年初一, 也有很多同事前去吊唁。
同事之前陪馆长去过一次,今天又被馆长叫过去了,现场不止她,还有很多其他部门的同事。
那些揣测温家不和的传闻, 也在这场丧礼上不攻自破。
变成了温云生的现任妻子为了钱, 才对自己丈夫动了杀心,而温云生的现任妻子被带走以后,现在整个葬礼都由温云生的原配和大儿子操持。
如果不是亲眼在西藏见过那些追着温书尧的人,她也会觉得真相就是这样。
她之前从未细想过围绕在温书尧身上的事, 而今却是终于有了面对和思考的勇气。
温书尧说过, 火车上的两个中年男人,和撞他朋友的男人是一伙的,而他朋友的小孩是因为他才进得icu。
所以,那场车祸从一开始就是奔着他来的。
而时间门应该就是她在医院撞了宋五的车的时候。
夏橘没想到命运的齿轮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 就已经开始转动了。
然后就是在前往的拉萨的火车上,那两个中年男人想用皮带勒他的脖子。
后来就是那群在路上飙车的精神小伙。
再后来就是那个在酒店被他们带走的年轻人。
他的确没有骗她, 就算把那两个中年男人抓了, 事情也不会结束,在他的身边,随时还有另一群人想要杀了他。
所以, 他才会问她, 还要走过来吗
他从那时候应该就猜到了,她不会想要走过去的。
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温九,那么她根本就不会去接近他, 也不会多管闲事,贸然把自己卷进去。
她不相信,在塔尔钦的那些人是突然冒出来的。
极有可能从上火车就跟着他的,如果不是她横插的一手,他可能根本都不需要等到安多就可以下车。
那两个中年男人也没有颠倒黑白。
他真的有同伙,而且也对他们还下了狠手,甚至真的可能绑架了他们的家人,他们更是坚信他会杀了他们。
也瞬时明白了,两个人被抓走时的那种欣喜。
对他们而言,拘留都比面对温书尧来得轻松,他真的没想让他们坐牢,因为相比之下那的确太便宜他们了。
不过夏橘也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也不去妄加猜测,但是他面对那车精神小伙,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那股漠然,让她深深的怀疑,如果不是遇见她,他可能根本就不会想救他们。
就像那两个中年男人,他也是因为她,才愿意放他们一马。
她却以为那是一个无法回头的人,最后的一次回头。
而且,温云生的事情上也有很多蹊跷,他在里面充当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角色,夏橘没问过他这些天早出晚归在做什么。
表面上是在忙温云生的葬礼,实际呢
这次是温云生,下次又是谁呢他们温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仅仅是为了争夺家族的继承权吗
她不了解,但也不想了解。
可是也只有这样他才当得起那声九爷。
夏橘并不怪他,她见过年少时的小九,他会变成今天这样,自然也有他受过的苦,也有他的身不由己,她敬他,畏他,唯独不怪他。
或许谁都可以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唯独她夏橘不行。
他陪她走过的路是真的,他在她这里受过的委屈是真的,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她是真的。
如果不是她,他应该会在安多下车,或者更早以前。
他也不是从古格王朝才和她重逢的,而是从她无意中“拍”到他的头像,他给她回拨视频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拉萨了。
然后是在日喀则。
如果那群精神小伙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那么他们一直就走在同一条路上。
最后是塔尔钦。
在她给自以为是给温书尧发消息的时候,其实他就坐在她的后面,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而她对他做了什么
一个先是退了他的婚,又睡了他跑路,最后将他拉黑的女人。
很有可能,他回深市以后还找过她,她却跟着就搬家了,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她不知道,因为他一次都没和她提过。
而且她对他的伤害,还远远不止于此。
她明明都睡过他了,在开馆仪式上居然都没把他认出来,还在他来找自己的时候,百般回避,生怕给他带来一丝不该有的希冀。
他病得嗓子都哑了,她还觉得他声音就是那样的。
而他对她做过最大的报复,就是不给她。
他明明那么生气,却还是向她妥协了。
她这么回避她是温九的事实,就是不想介入他的命运,可他察觉了以后,也知道告诉她我不会让你介入我的因果,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好了。
他不止是九爷,还是她的阿尧。
昨天才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而今又生出一丝动摇。
夏橘现在深切体会到骑虎难下的滋味,同时也得出一个结论,这来路不明的男人真的不能睡。
群里的消息还在继续。
除了她,博物馆的同事陆陆续续都去了,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去看这个传说中的温董。
夏橘从床上爬起来。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抛开他的身份不谈,如果他在西藏遭遇的那些追击和温云生有关,那他此刻在灵堂上怀着怎么样的心情
她没有问过,他也没有说过。
群里开始有艾特她。
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明天等人下葬就没机会了。
夏橘没有回答。
同事也没有再问。
她换了一条中式的黑色长裙,袖口和开衩裙摆有白色的褶皱,端庄又不失典雅,黑色的长发全部用一根簪子固定在脑后,简单化了一个淡妆,便穿着高跟鞋往外走去。
而后又将自己的脸包裹的严严实实,鬼鬼祟祟的驾车往温云生的灵堂驶去。
她不想介入温家的事,只是想去看他一眼。
只要他别受什么委屈就好了。
灵堂不在温家。
而且在一个殡仪馆。
门厅庄严肃穆。
门口站着不少接待宾客的人,夏橘在当中看见了自己的同事,悄悄扶了一下脸上的墨镜,正寻思着怎么进去的时候,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了梁硕的身影。
夏橘连忙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梁硕很快走了过来,见他包裹的严严实实,险些没认出来。
“夏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夏橘没有多言“我来看看。”
梁硕以为她是挂念着和温家的旧情来才来的,也没有多问,只是委婉的提醒道“九爷在里面。”
夏橘透过墨镜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梁硕也不再多言,领着她往里面走去,小声说道“其实不用专门过来,你别看温家人都在这儿,一个个都不上心。”
夏橘没有说话。
梁硕显然憋了一肚子话了,用手肘撞了撞她,示意她往旁边看。
之前想给她作媒的中年女人,在角落里哭得极为真情实感“老四多好的人啊就这么走了小九也是尽力了,只是没想到后来找得这个女人这么黑心。”
其他人自是出声安慰她“哎,这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这活着的人尽力就行了。”
“不说了,小九最见不得我们哭了。”中年女人把脸转了过去。
“假的,”梁硕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她这个人说话,反着听就行了。”
夏橘不关心温家的事,没有多言。
随着人群往前走去。
虽然是大年初一,但是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在少数,除了商夏的员工,还有深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有几个是夏橘以前合作过的公司董事。
大家都排列有序的上前献花。
夏橘正安安静静听着梁硕说话,突然有人从身旁开口道“梁特助,新女朋友啊”
梁硕和夏橘同是一愣。
夏橘连忙摆了摆手和梁硕拉开了距离,梁硕赶紧解释道“朋友的小孩。”
旁人这才作罢。
夏橘忍不住开口道“你都谈我这个年纪的吗”
梁硕也有点儿尴尬。
朝着她摆了摆手。
夏橘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究。
梁硕再度把话题引到别人身上,又示意她再往旁边看“那个就是你问过的,九爷的未婚妻。”
夏橘神色自若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除了九爷不知道,其他人都知道。”
夏橘听出他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当个笑话听就行了。”
夏橘也不再多问。
目光不经意一扫,便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温书尧,他依旧是那张没有什么情绪的脸,穿着黑色西装的手臂漫不经心搭在另一张椅子的椅背上,高挺的鼻梁上带着一副无框的眼镜,在他冷冽的眉眼间门平添几分优雅。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去了又来。
而他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夏橘见他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果然是她多想了,谁能给九爷委屈受呢。
正准备收回目光,他突然猝不及防转头向她看来。
夏橘连忙移开了目光。
借着献花的空挡,偷偷朝他看了一眼,而他依旧隔着面前的人群,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这一瞬间门,夏橘汗都快出来了。
拼命借梁硕躲着,而他已经起身走了过来。
谢三等人不明所以也跟了过来。
沿途的人都被他的声势吓退,纷纷往旁边躲去,他径直走到她面前站定,夏橘故作镇定笑了笑,而后发现自己戴着口罩,轻轻向他挥了挥手。
他盯着她没有说话。
梁硕犹豫了下,没有说话,识趣的往旁边走去。
此时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
夏橘也没想到自己包成这样,他都还能认出来,正想说点儿什么,他突然拉着她的手腕,往他之前的位置走去。
谢三等人见状也纷纷让开。
夏橘穿着高跟鞋,需要小跑才能跟上他,他很快反应过来,看了她一眼,降缓了步调。
夏橘扶在他手臂上的手,也松开了来。
感觉到周围打量她的视线,不动声色的低下头道“能把手先松开吗”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不仅没有松开,反而顺着她的手腕,一根一根扣着她的手指。
十指紧扣的在他之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夏橘是真的汗都出来,而他像没事人一样牵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腿上,面对其他人的询问,气定神闲又理直气壮的回道“恩,我女朋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