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慈悲,就在桑雀脸红到几近缺氧时,便利店外忽来了群年轻人,那喧哗声让陈聿深松了手。
来者是美术设计部的同事,不仅有总监,还有最会拍马屁的罗杰。
他们显然看到相当暧昧的画面了,但那总监还是若无其事地喊了声“老板”
紧接着员工们纷纷问候,陈聿深报之微笑,等众人进了便利店,才低声道“这就不行了”
桑雀找回了呼吸,发着抖努力平复心情。
过了两秒,他低下脑袋问“其实合约对你影响更大吧为什么舍得牺牲自己的形象呀”
陈家产业很多,光称霸游戏业的易迅集团每年利润便超千亿,完全没必要亲自宣传。
陈聿深淡淡地重复“为什么可能是为了我妈也是为了我自己。”
豪门恩怨的气息桑雀不禁好奇瞧他。
陈聿深反问“你呢为什么非要做那个游戏”
这问题桑雀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好半天一字未发。
陈聿深“总不会是为了钱吧你真相信它能赚钱”
不善表达的桑雀只好央求,“我都答应你的条件了,你就别总质疑我的产品啦。”
陈聿深哼了声,起身吧吃剩的包装盒丢进垃圾桶里,而后朝桑雀伸出手来。
桑雀“”
陈聿深没耐心“回去,你想一直在这摸鱼不去上班”
这是老板今天中午第二次朝自己伸手,好像不能拒绝呢。
桑雀迟疑地搭上去,一下子就被他猛地拽离了座位,笨拙地追在后面说“你慢点好不好”
两人有身高差,也有温度差。明明差很多,牵起来的感觉却并不差,甚至,有点热
陈聿深放缓了脚步,却仍没松手,他做任何事总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过度害羞的桑雀纯当自己灵魂飘离了肉体,谁爱看谁看吧。
“周六陪我去朋友家玩。”陈聿深吩咐,“要穿的衣服会提前送你,别露馅。”
桑雀茫然“朋友”
陈聿深抬起他的手,强迫他一个趔趄靠到自己身边“总不能等节目播出才让大家知道你的存在吧给我装好点,不然你这辈子就还不清了。”
想起那冰冷无情的八百万赔偿费,快热晕了的桑雀点头如捣蒜。
此后,奇幻的一周缓缓落幕。
同事们自然有意无意地追问了两人关系,见桑雀红着脸含糊其辞,反倒议论得更起劲。
幸好之后陈聿深忙到脚不沾地,才免除了当众“谈恋爱”的压力。
周五晚上难得放松,桑雀回家准备煮个小火锅,结果刚系好围裙,房门又被敲响。
这次他泛起神秘的第六感,匆匆迎接来者,果然是陈聿深。
老板显然是去哪里应酬过了,冷灰色系的三件套西服让他像个鲁莽下凡的王子,表情仍旧是高高在上的,见面就把手里的大袋子塞给他,而后毫不见外地跨进屋内。
桑雀把拖鞋给他摆好,好奇翻看袋子“是什么”
“明天的衣服。”陈聿深仍旧没能适应这公寓的狭窄程度,差点就说出何不食肉糜的话来。
桑雀倒没太多穷人的自尊“老板你一出现,感觉房间都变窄了。”
据同事说他有190,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让勉强凑够175的桑雀很是羡慕。
陈聿深不回应,疑惑打量过摆了几盒菜的厨台“你在干吗”
桑雀解释“想煮火锅,要一起吗”
“吃过了。”陈聿深呵了声,“你倒会享受。”
苦苦打工一周在家做顿饭也叫享受啊什么冷血资本家。桑雀伸手把已经烧开的锅关掉,转身泡起花茶。
陈聿深示意他带来的那堆袋子“有酒店送的点心。”
重新寻觅了番,果然发现了个小巧精致的黑色纸盒,桑雀将其放到茶几上打开一看,见里面竟是超级可爱的小熊蛋糕,不由弯起嘴角,拿起手机拍起照来。
真是童心未泯啊。陈聿深观察过他书架上各式各样的漫画书“你就不问问我干什么来的吗”
桑雀存好照片才茫然抬头,他想了想“和明天的事有关吗”
“算了,你先吃吧。”
陈聿深脱下西服外套,因没有衣架而只好放在沙发边,自已也靠坐在那并不舒服的位置上翻起了邮件。
桑雀重新望向圆乎乎的可爱蛋糕,完全不忍心破坏,举着叉子呆坐了一会儿。
处理完手头的事情陈聿深发现这幕,竟然抢过餐具直接将小熊大卸八块,而后重新把叉子塞回他手里。
魔鬼
桑雀惊呆了,瞪住老板想抱怨点什么,却又没那个胆量。
今天陈聿深的打扮很正式,衬衫袖子圈着黑色袖箍,头发也向后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深邃的眉眼更加不好亲近。
算了,还是得管住嘴巴。小熊你下辈子可要小心姓陈的人啊。
陈聿深被桑雀委屈的表情逗笑了“你吃不吃不吃就扔掉。”
可怜的小熊尸体总要发挥点余热,桑雀勉强抿了一口,并尝不到甜腻,只觉得轻盈柔软,透着股巧克力酒香,果然好味道。
“你告诉何非的个人信息太少。”陈聿深终于表明来意,“所以来找你对一对,省得明天聊出破绽。”
桑雀以为老板既然敢签合约,肯定是深度调查过自己的,结果竟然亲自打听真不怕遇到一身风流债的人渣吗
这样想来,这份信任倒是很是珍贵。他听话点头。
陈聿深单刀直入“说下你恋爱经历和兴趣爱好。”
这问题还真微妙,桑雀有点羞于承认“恋爱啊,用不着特意跑一趟的,我没谈过。”
陈聿深的表情显然不信。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要辩解这种不幸身世,桑雀垂下眼皮“我已经够失败了呀,不想爱情也那么失败,没遇到真正契合的人,所以就一直单着。”
如此天真又单薄的情感观,实在不该出现在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身上,好在陈聿深始终也没觉得他有多么成熟,闻言只是哼笑。
好像不讲出点内容来有些对不起登门拜访的老板,桑雀认真回忆“大学时考虑过和有好感的学长在一起,结果他却跟别人讲,只是想睡个男的试一试当时很受打击就断了联系,工作后就更没精力啦。”
沉着眼神听完,陈聿深问“什么样的学长”
桑雀“在你眼里就是个普通人吧。”
陈聿深总是犀利“既然对感情这么有要求,又何必答应我的合同”
干吗要一针见血原本只想无情打工的心脏被撬开一点血痕,有点痛。
其实并不是因为合同而放弃自由和爱情的,临近三十岁的那一两年,桑雀总是会在深度的焦虑中自闭,不再相信自己能遇见真爱了。
那些沮丧的情绪很傻,他组织不好语言“人总要接受现实嘛。”
很多极致的能量,包括执着,都是要耗费心力的。桑雀仅有的那一点执着全放在游戏上了,至于美好的爱情
他笨拙地转移开话题“我比较喜欢游戏和动漫,算是爱好吧。”
陈聿深环顾房间内随处可见的毛绒玩具,并不相信那敷衍的话。
桑雀恍然,而后淡笑“都是公司不要的周边,因为摸起来很治愈就拿回家了。”
他潮红着脸靠在大熊上的模样,可不太好用治愈形容。陈聿深回忆起些荒淫画面,一时间没吭声。
头一次被人关心喜好桑雀感觉奇妙,他犹豫了下“那你呢”
陈聿深有点意外“我你想知道什么”
桑雀思索过一会,才道“假如,按照合同写的那样,你喜欢我的话你究竟喜欢我哪里我这么不够格,别人肯定会怀疑的。”
这问题属实复杂,任是聪明如陈聿深也没能立刻回答上来。
毫无优势的桑雀自暴自弃,自责讲出个蠢问题。
幸而陈聿深终于编出理由,“喜欢你对我好。所以在人前你给我体贴听话点,虽然这有点为难你的智力了。”
桑雀信服而诚恳“我明白啦。”
“明白什么”陈聿深嫌弃他,“就知道自己吃。”
桑雀愣了愣,小心地端起蛋糕尸体“那你要吃吗”
陈聿深很无语。
桑雀立刻站起来“我去拿勺子,有一半我没碰呢。”
结果一步都没迈出去,就被陈聿深拉着直接摔倒了他的怀里,这里不是室外,也没有同事围观,可陈聿深偏偏使了力气不让他逃跑,把桑雀吓的花容失色。
陈聿深扶住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请问,我碰你一下你都要发抖,怎么去见人啊”
“我没有发抖”桑雀能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已经是极限了,其它部位完全不敢相触,只能死死地抓着围裙,想要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可是他分明就在发抖,越着急抖得越厉害,最后声音都有些崩溃“我心里不想抖的,是身体自己不听话。”
他眼睑又泛红了,眼神却透着可怜的急切,好像真的不想被质疑。陈聿深含义不明地勾起嘴角“那你可要多加练习。”
练习什么啊,这怎么练桑雀思考能力不足,慢慢感觉到老板并没生气,才开始极艰难地调整呼吸。
不合时宜的手机声打破了诡异的氛围。
桑雀想趁势逃跑,却被陈聿深一把卡住脖子,虽没用力,但显然是不准他离开的意思。
桑雀只能尴尬地继续坐在他怀里。不争气的脸早就红透了,连带着耳朵和脖颈都泛出可爱的粉色。
“喂”陈聿深迟迟地接通何非电话,语速和声音都很自如,“影视互动游戏主要看题材是不是够蓝海,成本要严控,你先和dena打个招呼,周一让她来找我。”
可能是听见工作的原因,桑雀走了神,反而忽略了紧绷的心态。
他双眼浮出恳求之色,慢慢把陈聿深的手从脖子上拉下来,示意自己真不会逃开,才成功地找回了呼吸。
谁知陈聿深下一秒就用力搂住了他的腰,原本岌岌可危的距离彻底没了,桑雀被迫贴上胸肌的瞬间便感觉灵魂出窍而逃。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心跳大到自己都能听见,也不晓得陈聿深听不听得见。
有点不知所措地度日如年,偏偏电话还讲了很久。
最后何非终于把事情全都请示完毕,瞎打听道“你干吗呢”
陈聿深随口回答“逗鸟。”
这话让桑雀立即张圆了眼睛,郁闷到几度欲言又止。
“嗷嗷嗷,哦哦。”何非笑个不停,“那我不打扰了。”
眼见电话结束,自觉已经开始发烧的桑雀重新陷入紧张,可陈聿深偏不打算放过他似的“总得给我个时间吧,你练习多久能适应”
这种问题怎么可能回答得出来桑雀呆过片刻,含含糊糊“我会尽力的。”
陈聿深低头看向他,帅脸越凑越近。
可怜的桑雀又不是块木头,他简直要死了。
万万没想到,就在嘴唇快要碰到的刹那,陈聿深忽然松开了手。
身体已经不听使唤的桑雀一下子就摔到了地毯上,而后揪着围裙跪坐起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陈聿深失笑,伸手捏了下他发烫许久的面颊“我走了,明天见。”
起身,穿衣,开门,关门。
桑雀全程都在魂不守舍,直至确认屋内彻底安静,才没出息地缓缓倒在地毯边,把脸附在个毛绒狗狗上深埋下了下去,只露着粉到离奇的耳朵,许久未再动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