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又落,淋在窗外的木棉花上持续着温柔的轻响,随着湿气悄然飘进卧房的,还有挥之不去的玫瑰清香。
陈聿深又被叫走和几位游戏圈的老板应酬去了,独自端坐桌前画画的桑雀有点心不在焉。
自打从温泉回来,他越想越后悔去追问老板喜不喜欢自己的举动。又不是不了解情况的复杂性,非像个无知少年一样确认这个干什么呢
就算陈聿深不曾言明过,桑雀也能感觉得出来他不愿直面非常严肃的亲密关系,包括那几句喜欢,听起来也更像玩笑话。
这并不是指责老板风流的证据,更有可能是受了原生家庭的影响,性格本就如此吧
我想带你走
这个愿望,应该就是陈聿深的极限了。
啊啊啊我真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无用之人,明明比老板大了么多岁,不仅不能为他分担任何烦忧,已经拿到钱还要借着他的温柔道德绑架。
桑雀忍不住地深深叹气。
正趴在他腿上瞌睡的梅梅闻声醒来,快乐地摇了摇尾巴。
摸住它温暖的小脑袋,桑雀方才平静了些,拿起手机给唯一的“知情人”何非发微信“老板到底要在公司做出怎样的成绩,才能让家里满意呢”
何非回复很快,体贴地解释过股价和利润的知识,又断言“在没机会发布大型新产品的前提下,几乎不可能。这意味老产品全线翻红,还要创造新的盈利渠道。”
即便对数字和钱全不敏感,在游戏公司历练过几年的桑雀也能明白个大概。他心情沉重难怪陈聿深要那么拼命,还用恋综剑走偏锋。
“我还有什么能帮到他的吗收那么多钱我于心有愧。”桑雀硬着头皮追问。
何非倒挺欢迎“有啊有啊之前心跳领域不太注重实体衍生产品,最近开发了不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主播来带货。”
主播。带货。
这四个字桑雀认识但也仅限于认识。
“知道你不善言辞,不过现在你的人气意外地比老板高啊,又没什么黑历史。”何非怂恿,“如果能把实体周边宣传出去,简直大功一件。”
桑雀可太害怕要讲话的场合了,推销商品更是不可能做到。可话已经聊到这份上,再装死实在不是人。
他心跳得乱七八糟,努力咽下口水,犹豫着回复“那我该怎么做呢”
临近午夜,别墅的指纹锁终于被轻轻打开。
桑雀正带着困意窝在沙发上写游戏对白,闻声立即清醒,和梅梅一起追到门口“怎么这么晚呀”
平时这个点他早就自顾自地睡了,陈聿深略感诧异地放下车钥匙“有个大哥喝多了,一直吹嘘创业史,想找他合作,只好忍到现在。”
“辛苦啦。”桑雀接过他脱下来的风衣,跟在后面问,“要不要喝汤吴大夫教的汤你也能喝吧”
陈聿深回头
打量,忽而轻笑“今天怎么走娇妻路线了我有点受不了。”
“少乱讲。”桑雀不好意思地站定,“算啦,等你洗完澡再说吧。”
陈聿深朝楼上迈步“这么殷勤,不会连洗澡水都帮我放好了吧”
现在放掉还来得及吗
“不行,你不准去,别听何非忽悠你。”
听完事情原委,陈聿深拒绝得毫不留情,这般说完便拿起勺子品鉴爱心汤。
桑雀着急“为什么我会把产品介绍全都背好的,能多卖一些周边,也是笔很客观的收入呀。”
“直播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陈聿深不为所动,“但凡讲错话,别说卖东西,连人和公司都要挨处分,就算头部主播都有翻车的时候,你太天真了老婆。”
理由绝杀。桑雀向来说不过他,却仍不免失望。
陈聿深并非看不出他想帮自己,态度却不容置疑“安心做你的游戏,公司的事我自己搞定。”
三十岁的人被当成三岁是什么滋味原本桑雀认为何非说得路子很靠谱,充满盼头的心情一下子被老板戳破了,表情讪讪。
仔细想来,之前录综艺或参加聚会,陈聿深也从来都是要求自己少讲话。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被信任吗
虽然的确是笨嘴拙舌。
他越想越自卑,什么都没再多说,就默默地上了楼。
完全不认为自己讲错道理的陈聿深疑惑侧头,早就蓄势待发的梅梅趁机跳上餐桌,毫不客气地对着他的汤碗一阵狂舔。陈聿深惊怒回神“喂”
随着第二期节目火热播放,心跳领域受到的关注水涨船高。根本就来不及消化现状,极有干劲的丹棠便已规划起了全新的录制内容。
“友人露营”桑雀接到电话很惊讶,环顾公司走廊没人路过,才不安地追问,“去哪里露营呀怎么又要邀请别人”
“上次秦世出镜效果意外好啊,秦蘑菇哈哈哈哈”丹棠毫不留情地笑了几声,而后轻咳,“抱歉,总而言之,你们一人邀请一名好友吧,至于露营地点不在东港,录制前再揭晓。”
这要求实在是好难完成。桑雀只敢在陈聿深面前承认自己没朋友,面对丹棠却唯有愣愣地答应下来,而后便开始对着窗外的蓝天愁眉不解。
“原来你在这里。”何非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塞给他一叠厚厚的文件,“直播商品的简介,后天晚上七点半开始,要提前熟悉好。”
何助理怎么还在坚持己见诧异的桑雀忙解释“老板不让我去,我会讲错话的。”
“哎别听他的,反正他当天有别的安排,不可能来管你。”何非早就看穿了陈聿深舍不得这舍不得那的态度,恶魔低语道,“我们准备了六百万的商品,要是全卖掉,看老板还能数落你什么,成绩得靠自己去争取。”
桑雀犹豫“可我确实比较笨”
“没关系,有经验丰富的助理主播负责推动流程,你就维持天然呆啊。”何非完全不当一回事,不想回应的直接沉默,不需要你救场。”
这样讲来,老板的阻挠确实有点危言耸听了。桑雀是真的很想帮忙分担些现实压力,立刻答应“好的我会努力”
虽然执行总裁对公司有着绝对指挥权,奈何身边有何非这个“奸臣”,陈聿深的确是在直播开始之后,才从熟人发来的链接里看到了端坐直播间的桑雀。
他正在餐厅包厢陪着几位老板高谈阔论,实在不方便打开声音,只能暗暗皱眉。
身穿古风锦衣的桑雀正举着个周边玩偶紧张发言,看那一脸害羞忐忑模样,便知如坐针毡。
更可气的是,打赏榜首位竟然是秦世的官方号,他一直在那里刷礼物蘑菇,引得弹幕疯狂哈哈哈哈。
“明夫人的主意,我只是听从命令。”何非在旁一脸狡黠地低声甩锅。
明玫根本连网都不爱上,怎么会出这种主意陈聿深忍住想揍人的心情,心情极差地关上了屏幕。
好像自从认识陈聿深后,每天都在体验完全超乎想象的新挑战。
赶鸭子上架般加入直播的桑雀又变成了提线木偶。一轮接一轮的商品,密密麻麻总也说不完的介绍台词,还有打了鸡血般的助理主播在耳畔喋喋不休。
其实他比陈聿深猜测得更加痛苦,因高度紧张了太长时间,只觉得从心脏一直麻痹到指尖,几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幸而工作人员都很专业,整整四个小时,完全是推着他往前走的。
临近结束是最有热度的连线环节,接连出现的几位小姐姐都显得极度兴奋,要么趁机调戏桑雀,要么求他唱歌,笑闹不休。
桑雀很怕惹粉丝不高兴,过度殷切地尽量满足愿望,实际上却已紧张出一头冷汗。
“好啦,下面我们来接入最后一名欧皇,看看是谁能和雀雀老师展开友好交流呢”
助理主持十分敬业地调试手机。两秒后,便有位容貌姣好的年轻男子的脸便出现在屏幕上。
主持人笑道“竟然是小哥哥诶,欢迎欢迎。”
“你好,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桑雀老师。”男人讲话的语气十分从容,“是关于陈少爷的。”
不知为何,一听到他的称呼,桑雀便有种不太舒服的第六感浮现心头。
结果事情偏偏还要往最坏的方向发展“请问六年前陈少爷把同学打到高位截瘫,至今未愈,为何始终不肯公开道歉呢”
完全没有防备的桑雀顷刻空白了大脑,像被闷棍敲了一下似的,直接呼吸困难。
当前在线几十万名心跳领域的用户,他们都在看吗是不是自己非要出现在镜头前吸引眼球,才引来了这种阴魂不散的家伙针对老板
幸而助理主持反应飞快“抱歉,道听途说的谣言不足为信,本直播间不可讨论个人隐
私哦。”
说着那男人的脸就被切掉了。
主持人笑眯眯地若无其事“今晚时间也差不多啦,请雀雀老师和大家说再见吧,也期待我们心跳领域的下一次直播早点到来哦。”
完全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结束语的桑雀害怕到视线有点重影,待到终于能扶着桌子站起来时,竟虚弱地摇晃了下,险些原地跪倒。
“辛苦了,喝点水吧。”
有些熟悉但早已被藏入记忆角落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桑雀略感诧异,缓慢看清眼前斯文得体的男人,顿时张圆了清透的眼睛。
男人微笑“好久不见,你还和从前一模一样。”
原想好好找个人过日子,却始终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徐哲算是桑雀脱单路上最接近成功的一个。
当年无论是认识还是逐渐熟悉的过程,情节都很像纯爱校园,若不是最后机缘巧合撞破徐哲跟人说只是想试试睡男人什么感觉,恐怕真就在一起了吧
毕业那么多年,事发时的愤怒早已烟消云散,但对桑雀而言,也并不存在多聊几句的意义。
故而他迟钝回神之后,只是尬笑了下,便低头跟着其它工作人员去换衣服了。
平心而论,除了最后捣乱的观众,今晚的直播也还算圆满。但桑雀无法接受陈聿深的黑暗往事在几十万人面前被提起,所以离开公司时,他难免失魂落魄。
结果刚蔫蔫地走到街边,老熟人徐哲便又跟了过来“小雀,你怎么不等我一下”
“别那样叫我。”桑雀被拦住,只好心不在焉地抬起长睫毛,“有什么事吗”
“我是周边供应商的负责人,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徐哲微笑“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如今恋综被炒的得火热,业务关联公司不可能不知道,桑雀轻声反问“怎么没想到你别装啦。”
徐哲眨眼“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当初少不经事,我可是后悔了好几年。”
桑雀摇摇头,沉默着又要离开。
徐哲忙追问“可以请你吃个饭吗时间你挑。”
“不可以。”桑雀没任何气势但又毫无犹豫,“不要假装和我很熟的样子你是个坏人,我还没失忆。”
话毕他重新迈开步子,逐渐融入了繁华的街边人流之中,显然是半点心思都没在这。
徐哲耸了下肩,无语轻哼。
该怎么办
本来想认真卖周边的,主要成绩好,忤逆老板的罪过就可以被原谅了。可是现在会有多少人在网上讨论那件商人案,桑雀害怕到不敢想象。
肯定是自己高调出镜招惹来的有心人,这下子还有什么面目回家见陈聿深呢无论他生不生气,自己都很简直蠢到不值得被原谅。
怂怂逃避现实的桑雀没勇气回家,也不敢看手机,实在没地方可去,最后只好找了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饮品
店坐着发呆。
坐着坐着,体力不支后的倦意疯狂翻涌,他根本毫无察觉,便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东港的初冬已至,尽管饮品店内吹着空调,但常开门关门,冷意依然顺着四肢蔓延到了全身。
情绪低落的桑雀在梦中很不安稳,以至于忽被人俯身抱住,几乎是一秒间就在惊恐的心跳中张开了眼睛,无奈困意未消,视线模糊了许久才恢复如常。
竟然是陈聿深。
他喘息着捂住胸口,余光发现店员小妹正在偷笑围观,便忍住了巨大的疑惑。
陈聿深猜到他在想什么“上次出了那种人,不可能不让人看着你,抱歉。”
此时睡前那些糟心事逐渐恢复记忆,桑雀不安地咬住嘴唇,连开口道歉都觉得过于羞愧。
陈聿深倒很轻松,拿起他面前的桂花酒酿晃了晃“这是什么,儿童版宿醉吗”
“我没醉我没喝。”桑雀忙抢过饮料杯,扶着桌子虚弱地站起身来。
陈聿深揉揉他被压出红印的脸“怎么不回家”
此地客来客往,桑雀实在不想引人注意,半个字都没说,便无精打采地走出了店门。
迎面而来的冷风让他很快清醒如常。
“下次肯听我的话了吗”陈聿深走在后面,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或不满,反而像个故意展示耐心的家长,“我明白你的本意是好的,但你得相信我的判断。”
老板的话没有错,态度也够好了。
桑雀欲言又止,不禁反省自己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干吗呢还在盼着几千块的月薪,还在沉迷购买玩具和漫画,什么都不懂,简直像个白痴。
如今亦然。
他因闯了祸而完全抬不起头来,努力挣扎着轻声道“对不起。”
“回家吧。”陈聿深拉住他的手带路,甚至调侃,“躲在这里干吗想离家出走”
桑雀笑不出来,他常有一事无成的感觉,今晚特别强烈,真想找个谁看不见的地方躲起来。可想到现实中的麻烦,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开口“怎么办呀,在直播上被提起那件事,大家都会议论的”
陈聿深轻描淡写“秦世会帮忙处理,不能怪你,不过你以后真的要乖一点,社会比你想得复杂太多。”
桑雀心虚地哦了声,便再没敢多问。
比起饱受打击的“主播”,主导直播活动的何非倒是挺兴奋,虽然网友们的确开始讨论和八卦陈聿深扑朔迷离的往事,但库存全部售罄的喜悦还是让他眉飞色舞。
次日得意地呈上数据报告后,何非不禁怂恿“可别小看桑雀节节上升的人气,只要每周这么开播一场,实体周边生意肯定能被盘活。”
他的商业立场无可厚非。
陈聿深正在签字的钢笔顿了片刻,想起桑雀面对镜头的无措眼神就如鲠在喉“不需要。”
就算老板没承认什么,但何非看得很明白,不甘地妥协道“那让他拍照带货总行吧”
“再说。”陈聿深失去耐心,“你没别的事可忙了”
公司到嘴的肥肉飞了让何非极为失望,故意八卦道“据说,我也不是很肯定,多半是传言,昨天乙方公司有议论,你听了可别急啊。”
这欠欠的口吻肯定不是要讲什么好事,陈聿深嫌弃“既然如此你就闭上嘴。”
何非必须气气他才开心“我们周边供应商的市场部门经理,自称是桑雀前男友。”
一刹那,质量极佳的钢笔被大力戳进文件,竟然氤了团墨迹。陈聿深抬眸“不可能。”
“谁知道呢没准是口嗨吧。”何非笑眯眯地扶了扶眼镜,这才元气淋漓地离开了办公室。
原地愣坐两秒,陈聿深忽在桌上飞速翻找起直播线的文件资料,再没了两分钟前的不以为意。
“徐哲吗不是呀。”
晚上桑雀听闻后一脸莫名地否认,边画画边解释说,“早就跟你讲过的,大学的学长嘛,他人品不好,早就不了了之了,并没在一起过。”
仔细回忆起来,这事签合同前后的确有所提及。
陈聿深知道桑雀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脸色却并没有好转,见他又专心给独立游戏画起场景来,便故意躺在旁边的大床上蹙眉围观。
天冷时喜欢暖和地方的梅梅也跟了过来,趴在陈聿深手边眼巴巴地瞧着主人。
在这种双重目光的夹击下,谁也无法熟视无睹,桑雀无奈停笔“到底怎么啦”
陈聿深追问“所以你喜欢过他吗”
“也许有吧。”桑雀语气平和,“他人缘好脑袋又灵光,还是学生会主席,反正比我强多啦。”
就这陈聿深不屑地哼了声。梅梅在旁学他,也萌萌地哼了声。
桑雀见状失笑“但徐哲并不是诚心接近我的,可能真的只想找男的上床吧听说后来还结婚了,这种人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陈聿深越发不爽“那垃圾碰过你没”
徐哲和陈聿深的性格完全不同,他喜欢装成道貌岸然的知心哥哥,所以再怎么心思龌龊,也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偶尔有点意思,也被害羞的桑雀推了个感觉。
“牵手算不算”桑雀反问后又不解“都说是十年前的事了,在意这个干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会和他在工作上见面,还挺巧的。”
巧个屁。陈聿深习惯把一切往坏处想,越想越气,忽然恶狠狠地威胁道“直播的任何事你都不许再接触了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上次的事故已经让桑雀挫败感深重,听到这话他眼里的暖意瞬间消失,弱弱应声“知道啦。”
谈话无疾而终。
多半是气温降低的缘故,这晚桑雀穿了件白绒绒的冬季睡衣,纯洁又温暖的气质衬着优美的脖颈和清丽的侧脸,实在让陈聿深有点心猿意马。
好乖。想欺负。现在就想。
谁知他正不怀好意之时,本有些低落的桑雀忽然开心“程老师给我打色稿了,真好看”
尽管独立游戏的风格不是程酌所熟悉的,但他琢磨了几天后,所设计的概念画还是惊人的漂亮,甚至有着前所未有的梦幻治愈,和他过往作品截然不同。
这就是天分吗桑雀又羡慕又开心,双手捂住面颊呆看过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打字“老师好厉害我好喜欢但可以再帮我增加一只小狗吗”
程酌回了个坏笑的表情“是姓陈的那只吗”
桑雀瞬间脸红,把梅梅的照片发过去“不是啦老板哪里像狗之前我是中毒了乱说的”
程酌传来清汤老大爷表情包“你摸着良心再说一次。”
桑雀迟疑,而后微笑“一点点。”
瞧他对着电脑聊得这么开心,感觉被无视的陈聿深更加眼神不善,最后躺也躺不住了,忽然抱住枕头强调“老婆我头痛,我要死了。”
“啊”桑雀吃惊回神,赶紧走到床边关心,“怎么又头痛呢你最近有在吃药吗”
陈聿深哼道“不能总吃,你去给我拿片布洛芬。”
“止痛药也不能总吃呀。”桑雀担忧,“会依赖的,对胃也不好。”
陈聿深瞥他“那你帮我按按。”
白细的手指温柔地按压过眉骨,又在太阳穴处不轻不重地揉着,的确舒服得不像样子。
桑雀坐在床边,任陈聿深枕着自己的腿,轻声安慰“睡吧,睡好了就不疼了。”
可居心不良的陈聿深不仅毫无睡意,闻见他身上的清香,反而愈发躁动,又开始任性地使唤人“我肩也痛,腰也痛”
“会不会是坐太久了呀,这几天没去健身吗”桑雀不疑有他,轻轻地让他趴在枕头上,然后便爬跪到旁边,努力帮忙按摩起来。
无奈陈聿深这一米九的大高个和一身肌肉实在是为难他了,毫无力气的桑雀两分钟就累到耷拉下眉眼“我不行你还是找个正经按摩师吧。”
陈聿深翻过身,眼神赤裸地看他“不,我就喜欢不正经的,你坐上来。”
桑雀怔愣沉默。
陈聿深理直气壮“泰式按摩,不懂吗”
哪家泰式按摩是面对面往身上坐的桑雀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脸红郁闷“不懂,你还是疼着吧。”
已经得了便宜的陈聿深怎么可能让他逃,伸手就把柔弱的小山雀按倒在床上“老婆,这件睡衣不适合你,我帮你脱了。”
桑雀拼命按住毛绒绒的衣领,小心翼翼地哀求“我没有画完画呢,真的必须要画完。”
陈聿深不高兴“你总是找借口,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没有讨厌。”桑雀完全没能力逃开,只好羞怯地移开眼神
“那等画完”
陈聿深狐疑“真的”
桑雀见他态度松动,赶紧乖乖点头。
出乎意料,这回陈聿深还真松开了手“勉强相信你一次。”
话毕他轻吻过他的嘴唇,便捉住在旁好奇看热闹的梅梅下了楼。
想用的场景一修就修到了深夜,终于解脱后,桑雀的良心难免生出了小小的犹豫。
他慢慢走到卧房门边,确认外面并没有动静,沉默片刻,还是无情反锁。考虑到老板的前科,又小心地检查过窗户,这才安下心来,进了浴室。
其实自从那次受伤之后,两人就再也没做到最后一步。可陈聿深每天都想搞这搞那,真让桑雀担忧自己会不会纵欲过度、直接走向肾亏。
虽然男人不要承认不行,但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呀。他站在淋浴的水幕中揉着眼睛叹了口气。
谁晓得刚放松下来,浴室的门竟然被幽幽地推开。
桑雀惊慌转身,随即望见陈聿深把玩着钥匙站在门口,不由关掉热水,伸手扯过浴巾遮挡身体,本能害怕地靠向墙壁“你哪来的钥匙不许这样”
“我就知道。”陈聿深把钥匙拍在大理石台面上,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还说你不是讨厌我。”
自知理亏的桑雀红着脸嗫嚅吞吞“不是的”
陈聿深按住他手里的浴巾,故意往他胸前抵触,话却显得很委屈“是不喜欢我的脸吗还是不满意身材我是没什么经验,因为我只有过老婆一个人啊,我可不像你,愿意和别人牵手。”
“说过是十年以前啦。”桑雀因奇怪的触觉而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忍不住哀求,“不、不能这么频繁我会没力气,上班也好困我年纪大了比不了你可以不可以稍微养生一点”
“哦。”陈聿深半信不信,“那你想什么频率”
忽然讨论这种事情好奇怪啊桑雀声音越来越小“一个月一次。”
陈聿深几秒后才哼笑“为什么不一年一次”
桑雀立刻抬头“也是可以。”
他话音落下,就被陈聿深赌气似的直接原地抱了起来,洗澡水把浴袍混乱濡湿,气氛也变得微妙暧昧。
“我知道自己之前太粗暴了,是我不够温柔。”陈聿深一手托着他的臀部,一手抚上他雪白的后背,露出哀求的眼神,“但你不能不给我机会,我有在反省。”
你别装可怜了一点都不适合你。桑雀被搞得没办法,只好微弱点头。
陈聿深亲他的脸“再说这种事要两个人一起探索。”
你倒是说得轻巧我命差点没了。桑雀欲言又止。
“今天肯定不会让你累到的。”陈聿深忽然勾起嘴角,“送你套睡衣好不好我的老婆应该穿得好看点啊。”
请问我的秋冬保暖珊瑚绒到底哪里惹到你了桑雀没别的
选择,又不想激怒他,最后只能妥协“嗯”
aheiahei
这是睡衣吗这是你肮脏的思想吧陈聿深
被半逼半骗的桑雀换好所谓新衣服,真的又想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
虽然是男款,却是白蕾丝。华丽的丝绸花朵和珍珠贴着身体曲线流畅的勾勒下来,成了半透薄纱上唯一的遮挡。可惜该挡的地方一处没挡到,简直就是魅魔转世干不了一点正经事。
陈聿深定定地看了好久,明明身体已经起了无法忽视的变化,话却显得格外彬彬有礼老婆你好美,我可以摸你吗”
桑雀捂着脸躲到床角“你”
“我变态,但这就是清趣睡衣啊。”陈聿深理直气壮,“不是很明显吗”
我当然知道啊可可可可是
桑雀实在受不了这份羞耻,伸手想把让皮肤酥痒到不安的蕾丝花拽下来。
“这件五万八呢,你不是最节省了吗”陈聿深看得兴致勃然,“自己脱会弄坏的。”
你把钱直接给我好不好我可以裸奔的。桑雀心在滴血。
陈聿深终于忍不住倾身压上来,故作温柔地低语“我想明白了,我舒不舒服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婆舒服,之前是我没有觉悟,我会好好了解老婆的身体的。”
唔,算了,do吧。桑雀实在受不了这家伙骚话连篇,忽然在某个瞬间放弃了挣扎,红着脸瞪他半晌,温柔地捧住他的帅脸吻了上去。
夜变成了玫瑰色的。呼吸也变成了甜的。
只有白日装模作样的理智被融化成堕落的冲动,让人难以再伪装脆弱的自尊。
略。
感官的世界中时间只剩下抽象的概念。完全不知颠鸾倒凤地荒唐了多久,混混沌沌的桑雀用力抓着枕头,努力想回忆起自己是怎么求着他占有的,可惜被湿意模糊的视线让他的脑子也模糊了起来。
为什么这夜没有那么痛了呢而且好舒服。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桑雀有点害怕这些堕落的碎片吞噬掉自己,忽然极度委屈地哭泣起来,而后便连最后一丝力气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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