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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兵败如山倒
    足足几万的贼军,全部转了身,向着后方营盘大寨跑去。

    这些贼军里面有几千骑兵,剩下的则是步兵。

    方七佛的兵马统共有二十多万,当日南下时并没有这么多,都是一路收敛的,虽然他并未裹挟流民,但随着明教势力越来越大,入教的人越来越多,军队便是愈发雄壮起来。

    不过,哪怕人不停增加,骑兵增长的速度却十分缓慢,进入军中的多是步兵。

    因为缺马,更缺战马。

    大宋的战马多集中在京畿和沿边各路,江南少有。

    方七佛军队里的骑兵坐骑也不全是战马,至少有一半是驽马,其中战马是从各府州官员处缴来的,只有官员平日里才有战马可骑,还有一些则是士族家中搜来的,不过大多士族早就跑掉了,余下没走的家里也没有太多。

    这些马放在一起并不算多,方七佛又让人挑了强壮高大的驽马充入进去,凑上几千骑,再多反而无用,本来会骑马的军兵就少,能骑马打仗的更加稀罕。

    赵柽此刻看几万贼军撤去,心中大喜,他知道这绝对是个难逢的机会,哪怕城中一战杀了不少贼军,但城外的贼军数量至少还是他这边三倍有余。

    这么多人,倘若方七佛没死重整旗鼓,那么江宁之围依旧难解。

    不过眼下来看方七佛并未回去,可能伤重被河水冲走,也可能最后的弓箭射到了要害,但不管是死是活,这个机会他都绝不会放过。

    他立刻于中军下令,一万五千骑压了上去,速度不快不慢,全部高喊“方七佛已死,石宝包道乙首级在此”之类的话语。

    赵柽没让骑兵紧追快杀,是因为想让对方把消息传递回去,那边贼营知道消息后必然大乱,整座营盘的防护也肯定懈怠下来。

    不然的话,对方大营前面种种陷阱,般般军事,再两相合兵一处,那可是十几万人,自家只带出一万五千骑,想要打败相当于己方十倍的贼军,取而胜之,别说大宋一朝从未有过,就算是历史上也不多见

    正常情况下,极难,甚或无可能。

    哪怕他带的都是骑兵,也是难以实现的事情,毕竟这是禁军的骑兵,而不是辽骑,更不是女真铁骑。

    所以他需要让对方乱,只有对方军心大乱,队伍再无战意,那么自家带的骑兵才能趁势冲垮对方,冲散这十几万贼军。

    方七佛伏法,石宝包道乙战死,这种消息自然能让对方阵营大乱。

    赵柽就是要将这消息宣扬出去,一但贼军上下皆知,不信对方不乱,别说眼前这些贼军,就算是真正的军队,在得知主帅战死,大将先锋被杀,也少有不乱的,这种情况下光有严明的军纪不行,更要有挺身而出代行元帅之令的人,这人不但要有威望,还需懂兵。

    明教之中懂兵的人很少,据赵柽所知甚至不超过一掌之数,至于这南路大军里,大概只有方七佛一个。

    所以,他虽然不敢说此事百分百成功,但总也有七八十把握,所以才带着骑兵主动出城。

    前方杜壆张宪开路,不紧不慢追着贼军,而贼军中早有马快的回去报信,言道说方七佛已死,石宝包道乙等尽皆被杀,冲入江宁城的五六万人也都全军覆没了。

    这個消息在大营中立刻炸开了锅,留守的仇道人和一些教首顿时慌了神儿,仔细询问竟然连方七佛的尸首都被宋军挑过来,不由脸色苍白,面面相觑。

    此刻份数明教的人还稍好一些,而那些绿林投靠来的则全都发疯般往外跑去,随后迅速叫上自家带来的兵马,连招呼也不打,就直接出营而走。

    明教教首们看这些人离去,又问送信兵丁,得知江宁出来的竟全是骑兵,且不知道有多少人后,便不由长叹一声,也开始下令撤退。

    但此刻显然已经有些晚了,就在距离营盘一箭之地时,赵柽传令加快速度,直接冲营。

    前面一直被追赶的贼军哪料有此变故,本来后方追得不快,跑起来不难,但忽然间那些大宋骑兵就冲杀上来,立刻让他们更加慌张,便是拼了命地往营盘内跑去。

    可这足足几万人向大营奔走,哪还能顾得上彼此,有些军丁被前后挤撞得连方向都分辨不出,于是开始相互踩踏起来,更有的手上拿着兵刃,在人群里磕来碰去,不是伤到了自家人,便被自家人所伤。

    贼军营栅间本来埋伏许多弓箭手,但看着外面这种模样,都不敢放箭,恐怕射出十箭,其中九箭都要伤到自家人身上。

    只是短短十几息的工夫,大营前作为防护的壕沟、陷阱等处,竟全被溃退的贼军填平。

    这些贼军慌不择路,不辨方向,即便死伤无数,填满了自家挖下防备偷袭的壕沟等处,却还是有无数人推倒了营盘的木头栅栏,冲了进去。

    但这时教首已经下令,营内的人也都在撤退,本来还算有序,可被这些溃军汇合进来后,立刻就大乱起来,便是兵败如山倒一般,处处嘶喊吼叫不断,混乱不堪。

    这些贼军并非都是贪生怕死之徒,尤其一些很早就加入明教的人,其实并不怕死,只是在得知了方七佛被杀后,都心神恍惚,毕竟方七佛乃是光明左使,一路起事南下,夺城拔州,势如披靡,在这些人眼中就是神一般的人物,此刻突然被杀,对他们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而且此刻又有大势裹挟,已经不是怕不怕死的事情了,就算想要回头和宋军拼命,也根本转不了身,只要脚下稍稍迟缓些,都要被后面冲倒,身子还未等转过去呢,就已经被袍泽们踩在脚下了,未待与宋军拼命,已变作一张肉饼。

    这时的禁军对贼军几乎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他们自身战力松垮,打不了硬碰硬的大仗,就算骑兵也是如此,但对此类衔尾追逃倒是熟稔擅长,毕竟在东京时,不但军营里经常拉帮结伙打群架,就是和那些内外城的堂口帮派也总有冲突,常常呼三唤四叫人打架。

    便是打输了抱头鼠窜比脚力,打赢了追到天涯海角绝不放过你。

    眼下就是一路好杀过去,禁军们杀得双手都发麻,刀都砍得卷刃,枪头都钝了,枪杆都扎断了。

    骑兵对步兵的优势在此刻更加明显,根本就和剖瓜切菜一般,战马的冲撞,大枪重刀惯性的打击,根本不用人使用太大力量,便能将前面的贼军步兵给杀死。

    贼军这时别说帐篷辎重等物品全丢下不要,就算是粮草军械,也都舍弃了,只是没命地奔逃,初时都走正南,奔着宣州方向,但后来整个溃散了,就是奔哪里跑的都有,禁军一路追击下去,几十里间尸体横野不断,鲜血几乎流出一条小河。

    这一场追杀,从清晨开始,直到中午过去太阳向西才渐渐结束。

    接着就是派兵丁打扫战场,校点敌死人数和己方伤亡情况,焚毁贼军尸体,把缴获的战利品都拉进城内

    傍晚时分,赵柽在宣抚司中暴跳如雷,下面数十人噤若寒蝉。

    就算是原本告病的江南东路安抚使王汉之也被叫来议事,但此刻他却汗如雨下,颤抖不已。

    “都死了,怎么就会都死了”赵柽脸色铁青怒吼“那可是江南大半数的士绅,就这么被明教贼军都杀了你让本王如何同官家交待,如何与朝堂诸公分说”

    厅内鸦雀无声,赵柽眼睛瞅来瞅去,没一个敢抬头说话,他伸出手,“轰隆”一声,将身前帅案掀翻出去,那巨大的木案翻滚着跌去了前方,上面的笔墨纸砚、军情军报洒满一地。

    堂内的武将还好,有些胆小的文官,便是吓得“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赵柽眼睛落到江宁通判孙长节身上,冷冷地道“孙通判,你觉得这件事属谁失职,给官家的奏折该如何去写”

    孙长节闻言差点哭了出来,问谁不好,怎么偏偏问他虽然他有勘察之权,但这等捅破天的大事,又要如何去说

    真要说失职,那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了啊

    秦王跑不了,王汉之跑不了,他也跑不了这是何等大事大半个江南士族都被灭门了这些士族家中在朝堂为官的,在地方任职的,哪个会善罢甘休

    他想到此处膝盖一软,直接跪到地上,脑袋伏地,嘴里讷讷不知如何去说。

    “废物东西”赵柽看他这副模样,骂了一句后目光转向王汉之。

    王汉之虽然同样慌乱,但刚才心中已经揣摩了良久,一直在寻找推脱之辞,此刻急忙道“王爷息怒,此事,此事”

    赵柽神色冰冷“此事如何若是朝上问罪,怕第一个要斩的就是你王汉之”

    王汉之胡子颤动,道“王爷,此乃兵祸,皆因战事,罪罪全在方腊啊”

    赵柽看着他,一字一顿道“皆因战事,罪在方腊”

    王汉之急忙点头道“王爷,正是如此啊,眼下江南大乱,处处打仗,死伤无数,谁能保证就一定不出意外说句不敬的话,别说这些士族,就算是王爷”

    “本王什么”赵柽沉下脸来。

    王汉之小心翼翼地道“就算是王爷也难免会战场受伤,谁又敢保证他们就一定不出事”

    “王汉之你好大的狗胆”赵柽气得指着他鼻子骂道“你竟胆敢诅咒本王”

    王汉之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王爷,属下是就事论事,如今战时,此乃兵祸,谁都预料不得,真说有罪,肯定是贼首方腊,今晚不就是那魔教教徒混入军中,引贼兵入城,才引起此番大祸的吗”

    赵柽冷哼道“是混入了伱江南东路的军中”

    王汉之闻言脑袋一晕“是,是属下不查,属下属下罪该万死。”

    赵柽冷冷地道“本王的兵都是从京畿带来的,魔教之人想混也混不进去”

    王汉之闻言欲哭无泪“王爷所言甚是,甚是。”

    赵柽继续道“不过你既然说江南大乱,此乃战时,各州各县或多或少都有此类事情发生,倒也算情有可原”

    王汉之闻言急忙磕头“王爷明鉴,王爷明鉴啊,属下身体有病,几次上过致仕的折子,就算心中想着亲下营房去查,也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赵柽冷笑道“你在本王这里推脱倒没什么,官家朝廷那边能推脱过去才行”

    王汉之额上汗珠“噼噼啪啪”掉落在地,道“属下不敢推脱,属下”

    赵柽打断他道“现在说这些都是无用,赶紧回去拟了折子,还有孙长节也回去拟折子,明早一起同本王的奏章报去东京,一切都听官家处置”

    王汉之和孙长节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往门外走,刚到门口,赵柽在后面咳嗽了一声,两人吓得立刻停住脚步。

    赵柽冷冷地道“奏折如何写你们两个最好商议一下,这江宁城大小官员的脑袋,还有你们自家的性命,可都在这纸上笔下”

    两人哪里不知这奏折重要,便是回身又行了番礼,才相互搀扶着出门而去。

    这两人走后,赵柽看向下面其他的官员,淡淡地道“你们也都回去商量,最好也同王宣抚还有孙通判一起商议,本王没法子保住你们,本王自身都难脱干系,只有你们自家才能保得住自家”

    这些人闻言急忙行礼,随后迫不及待地出门去追王汉之和孙长节。

    待堂内再无外人,赵柽眼睛在王禀、折可存、姚平仲等身上扫过,阴沉着脸色道“虽然今日战事大胜,但魔教胆大包天,做下如此天怒人愤之事,你们也有巡查不利之责,都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一但官家问起该如何回答”

    众人忙躬身告罪,赵柽又道“姚平仲,张宪留下,其他人都走吧。”

    片刻后,堂内只剩下二人,赵柽命张宪关好了堂门,随后低声道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