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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可能他良心发现了吧”,叶期宁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说道。

    何德岳与丁吉光对视一眼,在叶期宁来之前,他们对着案宗研究许久。此案牵扯极深,可惜他们所知的线索太少,根本无法推测此事全貌。

    看叶期宁的言行,他一定知晓许多内情。案子发生在他们地界,即便知道叶期宁是个硬茬子,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何德岳捋了捋胡须说道“叶将军,我们明人不暗话,你知道凶手与黑燕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对吗”

    说笑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外面传来,偏堂中忽然静下来。丁吉光端坐在主位,低头品茶;何德岳的嘴角拉下来,和善的圆脸陡然威严。

    叶期宁若无其事的抓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说道“既然何大人这么坦率,那我也就直说了。我在找那凶手的主人,我觉得你们两位都有嫌疑。”

    两人针锋相对,丁吉光见状清了清嗓子打圆场,都开始乱扣帽子了,再说下去也全是废话。丁吉光向何德岳使了个眼神,叶期宁是头倔驴,只能顺着夸,一不开心了就尥蹶子。

    线索还没问到,只能忍。何德岳咬着牙挤出一个笑来,一边委婉的辩解,一边用尽毕生所学,把叶期宁夸的天花乱坠。

    等叶期宁飘的翘起二郎腿,何德岳小心翼翼的递上话头

    “我们提刑司上上下下,几天都没睡个好觉,连履霜都掉了二两肉。这样如何,叶将军若是为我解惑,我便送您一份手令,让您能自由出入提刑司。”

    叶期宁闻言拿着糕点看向他,看来何德岳猜出他拿凶手钓鱼了。叶期宁确实需要这份手令,否则到时候他抓援兵,有心人拿他私闯大牢说事,这就不好玩了。

    思索片刻,叶期宁说道“凶手与黑燕子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又没在现场,真不清楚。不过我到想起另一条线索。”

    见叶期宁的表情认真起来,何德岳和丁吉光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我来建昌的路上碰到剿匪的官兵,我听他们说,那几个替吕知府办事的劫匪,是一个月前开始劫掠商户的。最近一个月内,吕知府有没有什么急用钱的地方”

    说完这与问题毫不相干的事,叶期宁便开始观望他们。何德岳与丁吉光面面相觑,据他们所知,没有。

    既然不缺钱,为何吕知府如此急切的搜刮民脂民膏

    两人正在思索,叶期宁又忽然问道“何大人,你们因此事开了半天会,可有哪位大人提出高见”

    建昌能主事的官员都聚在一处,何德岳推官出身,断案无数。若是死士的主人在其中,一旦脸上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劲,他一定能察觉。

    然而何德岳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么说,幕后之人不在其中一个官职很高,手握实权,但非建昌内任职的高官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叶期宁却没来得及抓住。

    叶期宁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幕后主使肯定知道凶手被抓了。他没看到案宗,不知牢中的凶手受尽酷刑,仍在为他的计划奠基。幕后主使必定会派人去牢里,查看凶手的情况。

    牢中已埋伏好几个暗卫,叶期宁看了一眼天色,在心里悄悄许愿,希望今晚渔网中能有收获。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一侍从立在门外恭敬的提醒,鹿鸣宴马上要开始,他们该赴宴了。

    丁吉光一扫脸上的阴霾,整了整衣袖起身说道“良辰美酒不待人,既然如此,两位请吧。”

    何德岳跟着起身,叶期宁直接从椅子上蹦了下来。三年一次的鹿鸣宴肯定有很多好吃好喝的。

    三人到宴上时,众人皆已到齐。见一省主官到来,他们纷纷行礼,尽过礼数后才落座。

    叶期宁的座位是按他的四品官职排的,在何德岳旁边。在座众人身上穿的不是儒袍便是官服,叶期宁一身朱色窄袖骑装,腰间佩剑,与整个鹿鸣宴的氛围格格不入。

    宴会中举子们隐蔽的交流讯息,那高位上的少年是谁

    官府中有许多人都知晓,那位便是传闻中雍国公府的二公子,叶小将军,近日在建昌游玩。

    初得功名便撞见皇亲国戚,公侯之子,一道道好奇的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叶期宁身姿挺拔,气质出挑,整个人如琼枝玉树,如生在瑶池的红珊瑚。

    然而叶期宁此时觉得如坐针毡,在江湖野惯了,忽然端着架子,注意用餐仪态,一口口细嚼慢咽,真的太折磨人了。

    他挺直着背在心里叹了口气,却在余光中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叶期宁慢慢转过头去,他拉了拉旁边何德岳的衣袖低声问道“何大人,乔学琨怎么也在建昌他也被贬来了”

    什么叫也被贬来了他们江州省人杰地灵,又不是什么流放之地。何德岳拽回自己的袖子说道“乔大人是此次乡试的主考官”。

    叶期宁点了点头明白过来,乡试时,各省的主考官是由朝廷统一任命的,乔学琨出了这趟远差,回京后还是吏部侍郎。

    他缓慢的眨了眨眼,然后拿起筷子低头继续享用美味佳肴。

    无酒不成宴,同旁人一样,叶期宁身前的桌案上也摆着一壶酒。叶期宁吃了一刻钟后,左右悄悄看了看,姜茂时还在忙着应酬。他动作极快的给自己倒了盅酒,一饮而尽。

    入口柔和,回味绵长,不愧是能上鹿鸣宴的好酒。叶期宁舒坦的眯了眯眼,接着满上。

    喝到第三杯时,叶期宁忽然警觉。只见人群中,易容过的姜茂时端着酒盅,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

    叶期宁疑惑的蹙了蹙眉,而后又像故意示威一样,摆下酒盅,在姜茂时的眼刀下慢慢把酒倒满,又端起来慢慢品着。

    姜茂时现在不是他表哥,是书生姜淇,管不了他喝酒。

    姜茂时抬手扶额,悄悄按了按额角,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叶期宁得意的笑了笑,招了招手,喊侍从再给他上一壶。

    举子与官吏之间,姜茂时不卑不亢,长袖善舞,无人知道他温和的面容下,是怎样的凝重。

    就在宴会开始不久,姜茂时尝到第一口酒时便心头一跳,这酒的气味与岁兰院里那块碎布上的一模一样。

    无须打探,开席前他们的主考官说过,这酒是他从江南那边带来的桂花酒,祝愿他们蟾宫折桂。

    姜茂时一边思索,一边起身迎接走来的主考官。

    乔学锟,姜茂时没有想到是他。答案一浮出水面,所有线索便都连起来了。

    为何吕知府那么着急搜刮财物为了向乔学琨行贿,吏部侍郎千里迢迢来建昌,机会失不再来。

    为何手中有这样一个高手,近几年建昌却从未有疑似被暗杀的高官富贾因为持刀者根本不是建昌人。

    姜茂时一面聆听主考官的教诲,心一寸寸沉了下去。乔学琨身为京官,他将死士养在哪总不该是京城吧

    他多年来兢兢业业,贤名在外,又为何要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这些年来,他又用这些高手做过什么

    他手下的死士,招式又为何专克枪法

    乔学锟身着正三品官服,拍了拍姜茂时的肩膀欣慰的说道“你的文章着实不错,字字珠玑,我这几日通读了不知多少遍,仍不能解其中滋味。以你之才,春闱大胆考,定会金榜题名。”

    姜茂时谦逊的低头行礼,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复杂。

    鹿鸣宴太热闹了,他找不到机会吩咐暗卫去查证。姜茂时像是喉头梗着一根刺,很是难受,他下意识看向叶期宁。

    只见上座,叶期宁正开心的吃着,时不时与身旁的官员闲聊,甚至还喝上了酒。

    姜茂时的眼神瞬间变冷,叶期宁变本加厉,举着酒盅得意的向他挑了挑眉。姜茂时扶额,他忘了,家里一直限制叶期宁饮酒,叶期宁对酒的了解太浅,根本没发现这酒的味道似曾相识。

    回想起叶期宁醉酒时的壮举,姜茂时抽了抽嘴角,不动声色的慢慢向外移动。

    黑暗中,暗卫们更是如临大敌,做好叶期宁一旦发酒疯,就冲出去阻拦的准备。

    在一群人的忐忑不安中,直到宴会终了,叶期宁都没有任何异动。他只是脸颊红了些,一直笑眯眯的,偶尔眼神有点发直。

    叶期宁婉拒丁巡抚派人送他的提议,慢慢向门口走去。何德岳在后面翘了翘脚,似乎在盘算着趁叶期宁喝醉向他套话。

    离开巡抚衙门,叶期宁吹着夜风,在无人的街上策马奔腾。今夜鹿鸣宴,各个衙门都调动了许多人,此时散宴,巡逻的官兵们大都把注意力放在回程的举子官吏们身上。

    现在,就是劫狱的最好时机。

    叶期宁快马加鞭,赶到提刑司的墙角下。他从马背挂着的行囊中拿出深色的外袍和面巾穿戴上,运起轻功翻越高墙。

    他是提刑司的常客,很容易便摸到了大牢门口。

    叶期宁悄悄去关押那死士的牢房看了看,然后便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

    几个更隐蔽的角落,暗卫们面面相觑。他们几乎是看着叶期宁长大的,叶期宁脸上的面巾跟没有一样。

    在众人翘首以盼中,没过一会,死寂的大牢里又潜进来两个黑衣人。好巧不巧,他们和叶期宁盯上了同一处死角。

    昏暗的角落里,叶期宁晃了晃脑袋,咧开嘴笑了笑。

    制服他们的动作极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暗卫们扛起昏迷的黑衣人,向叶期宁行了个礼。

    叶期宁摘下面巾打了个哈欠,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暗卫们齐刷刷变了脸色。这提刑司的大牢有国公府结实吗

    “接下来要去哪里审他们我也要去。”叶期宁揉了揉眼睛说道,整个人难得的有些困倦。

    暗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驻地明日就废弃了,难不成他们要把喝醉的叶期宁扔在这里

    等到明天早上,大牢不,整个提刑司还存在吗

    小队长沉痛的点了点头,姜茂时曾吩咐过,除了保护他,百姓们遇见天灾人祸,暗卫应当挺身而出。

    于是叶期宁骑着马,跟着暗卫们到了一座十分不起眼的小院。

    院中,萧豫成穿的和其他暗卫一样,眼神复杂的走了过来。

    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叶期宁软趴趴的抱住马脖子,眼中蒙着层水雾。迷迷糊糊中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走来,一泓秋水笑成弯月。

    “俞大哥,你来接我了”

    叶期宁的声音忽然变得甜丝丝的,背着死士的暗卫吓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