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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阎娇娇是在五更天醒来的。

    即便还没有点灯,即便枕边人已经小心了动作,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还是惊动了她。

    她也没睁眼,只是一转身,就抓住了要起身的人的手。

    “吵到你了”宋三郎小声的问道,庆幸没有点灯,所以这满脸的通红不必被人看到。

    “嗯。”阎娇娇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洋洋的,“怎么这般早就走了是对昨晚不满意。”

    “你这女人,怎么什么话都乱说。”宋三郎在黑暗中结巴的佯怒着,但每个发音都透露着心虚和尴尬。

    昨夜昨夜自然是不错的。

    他俩先前处的不好,有一半便因为这事。

    两人都是新车上路,偏生他既没经验,也没有向学之心,被她打击了几次之后,觉得不做也罢,于是一去二来,两人都彼此嫌弃。

    如今换了个芯子,阎娇娇却是个老司机,只要宋三郎的硬件没问题,这小车上路自然是呼呼的开。

    昨晚两人折腾了半宿,宋三郎此时还觉得有些腿软,只是今日的确是与别人有事相商,他要赶着衙门开门之前办好,所以才不得不早起。

    要不然,找人告假,睡上一天也不是不行。

    阎娇娇听出他的不好意思,忍不住多了几声轻笑。见惯了各种老油子,不得不说这种成年外表下少年的芯子,更让人觉得清爽。

    “不是不满意,那就是满意了”软软的小手搬弄着男人的大手,最后变成十指相扣的缠绵,“今晚还回来不”

    “咳,我办完事,自然是回来的。”宋三郎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但话语中却还是不可抑制的透露出了几分开心,“天还没亮,你多睡会儿,我等会儿让卖馄饨的天亮给你送碗馄饨来。”

    他又不是个暖不热的石头,哪儿能不知道人好坏。既察觉得出她对他的真心,便也会心疼她。

    “好。”阎娇娇不是个自虐的性子,也不装什么贤妻,只拥着被子躺在床上,吩咐他把灯点了,陪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听着脚步声远去了,这才又吹灯睡下。

    只是她一躺下,便被床头栏杆上的东西膈了一下,抽出来才发现一个金属扣子,然后直接拉出来,便看到一条男款的熟牛皮的銮带。

    銮带说起来难以理解,但实际上就是大宋男士们的皮带,只是它一般系在袍子外,并不像后世那样真的有固定裤子的作用,所以有时候没穿也不会被人发现。

    但怎么也算是衣冠的一部分,宋三郎出门连这都忘记带了,可见真的是被她打趣的臊了,这才慌里慌张走掉的。

    想到这里,阎娇娇忍不住笑了起来,怪不得那些男的都喜欢调戏小娘子,性别换了一下,她也觉得蛮有趣的。

    估摸着等一会儿天亮了他还要回来取腰带,自己多半睡不了多久,阎娇娇便起身穿了衣服,然后坐在床上把玩着那条銮带。只是这样仔细一观察,却发现不同寻常之处。

    这銮带也太重了些。

    穿这些东西在身上,不嫌累赘吗

    阎娇娇仔细检查着那条銮带,熟牛皮做的,漆了黑色,带扣是黄铜做的,磨损的有些厉害了,看来是常用之物。带上有铜做的小勾,零零碎碎的挂着一堆小东西。

    “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阎娇娇好奇的挨个检查,发现这皮带上坠了一堆自己不认识的东西。

    实际上銮带,或者说蹀躞带,作为男士时尚单品,这几百年发展下来也算是多姿多彩的。算袋、刀子、砺石、契苾针、哕厥、针筒、火石袋,是最初的 “蹀躞七事”,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各种用具又有所衍伸,数量也不再拘泥于七或者其它了。

    就像是最初的算袋,经过演变,变成了昭文袋,形制也不拘泥于布,还有皮革等。

    阎娇娇在皮带扣上看到了自己认识的袖珍毛笔和墨盒,还有火石,刀子等物,拎着试了下,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袋子上。

    异常重量的来源应该就是这个。

    她先是拎了拎,发现里面东西并不多,打开看了之后,发现一块儿黄色的金属,掂在手里还挺重的,下意识咬了口,立刻判断出来,“这是黄金”

    “看来这衙门小吏的油水还真是丰厚。”阎娇娇没有经验,估算不出这金子值多少钱,但这玩意儿的珍贵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她当即打开了和金子放在一起的书信。

    毕竟这个是她打算好好过的人,万一惹上什么不该惹的麻烦就不好了。

    “还是要跟他说,别什么钱都乱收,免得把自己折进去。”阎娇娇可不像没脑子一心只要钱的前身,这官场上的水深,搞不好捞不着便宜还惹得一身腥。

    心里面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书信,想要看会不会跟这金子的由来有关,结果谁想到看了两行字,顿时就手脚冰凉了起来。

    “弟宋公明,兄晁盖,生辰纲,梁山”阎娇娇将手中的信放下,喃喃自语片刻之后,忍不住感叹,“我这到了什么个世界啊”

    宋三郎到衙门口遇到卖二陈汤的王公,吃了碗醒酒汤,想到先前曾经答应王公,许他一副棺材,于是便掏钱给他。谁料伸手摸了空,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把腰带忘记在了阎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往回跑。

    他回到阎家时,天还没亮透。院门是他走时带上的,轻轻一推就开了。见着房中灯火未燃,他松了口气,想着静悄悄的拿了东西就走,谁料到回了房间,刚打开门,便见阎娇娇就坐在床头发呆。

    “娘子。”宋三郎低低唤了一声,心中有些自己也说不出来的紧张。

    阎娇娇原本在发呆,见他回来,这才抬了头,看着他细细打量一番,张口便是,“官人本名叫什么”

    “姓宋名江,字公明,家中排行第三。”宋三郎不知道阎娇娇问这做什么,但仍老老实实回答了,只是一双眼睛却在床头瞟。

    “怪不得。”阎娇娇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副恍惚样子,“我就说昨晚听着什么及时雨觉得耳熟,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娘子”宋三郎原本还着急,现在却是担心她病了。

    “别叫了,你的东西在桌上放着呢。”阎娇娇懒洋洋的抬了抬下巴,等着宋江松了口气,这才拿起手边的信,“你把门关好,咱们说说这封信的事。”

    宋三郎原本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只是还没等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明白事情,便听到阎娇娇骂道,“这般事关生死的大事,你怎么敢把这书信随便放,嫌自己命长吗你朋友也是个没长脑子的,把姓名事情都写的如此清楚,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吗”

    “呃”宋三郎愣住。

    “把火盆端过来算了,太麻烦,你点一盏油灯,先把这个信烧了。”阎娇娇生气的指挥道,待宋三郎端来油灯,两人将这信毁尸灭迹了,这才松了口气。

    微弱的火光下,两人挨得极近,等阎娇娇抬眼时,刚好看到宋三郎正在看自己,顿时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看你好看”宋三郎下意识的说道,等反应自己说什么话时,顿时耳根又烧红了。

    阎娇娇一看他这个老实样子,想到他竟然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土匪头子,顿时就来气。

    要不是他老实,也骗不了她

    “都怪你”阎娇娇气的直接一把拧在他胳膊上,“我好端端想找个男人过日子,你看你都结识的是什么人你就不能让我过几天安生日子”

    看她是真生气,宋三郎心中莫名的多了几分安心,当下也不躲,任她掐了好几把,这才开解她,“你放心,我跟那群人真的没什么交道,我已回了他们书信,叫他们日后少跟我来往,咱们以后好好过咱们自己的日子。”

    说到最后,他还无师自通的拉了阎娇娇的小手,态度很是殷勤。

    “你确定你身边没有其它跟山匪来往的书信了”阎娇娇反问了一句,然后叮嘱他,“不管有多少,立刻,马上,烧掉”

    “真的没有了。”宋三郎看他紧张,这才娓娓道来,“先前晁盖伙同一帮人截了梁中书的生辰纲,却不想走露了风声,导致一个同伙被抓,供出了他们。我想着劫生辰纲是义举,若晁大哥因此伏诛,未免有些可惜,便偷偷去报信让他们逃走。谁想到,谁想到他竟然落草梁山,还做了山大王”

    说起这个,宋三郎也是很感慨。亏他还担心晁盖一行人逃离后生活不便呢,没想到是金子放到哪里都会发光,几个月过去竟然坐了梁山头把交椅。

    “劫生辰纲为何是义举”阎娇娇皱眉,“我生平最讨厌这些违法乱纪的人了。”

    “你不知道,那生辰纲是梁中书搜刮来,献给他老丈人蔡相爷买官的。”宋三郎摇头,他虽然一心功名,但也有自己的喜好,对那个没有能力,只会溜须拍马的梁中书很是看不惯。“若让他得逞,升了大官,就会有更多的百姓受苦,所以还不如留在大名府抗金。”

    “可晁盖他们劫了钱财,不也自己挥霍。”阎娇娇看不惯,“说是劫富济贫,不过是劫贪官的富,济自己的贫。”

    “谁说的,他们入了梁山,那钱财便也入了梁山。”宋三郎摇摇头,“梁山里头,可是有不少百姓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