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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错人了
    “那边说,鸿臣少爷已经结结实实地将人草了,肚里有没有种难说。”

    “说就算是有了,十月怀胎,有的是时间谈婚论嫁,不着急。”

    “那边还说,彩礼是一方面,亲家礼是一方面,杜家大爷的礼是另一方面”

    一帘之隔,杜庭政坐在纱帘里面擦拭一块古董怀表。

    他似乎不在意手下保镖絮絮的汇报内容,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

    风轻轻吹过,撩动轻纱荡来漾去,偶尔露出骨节修长、保养得当的手指一角,和拇指上碧绿色的扳指。

    金石抬头望了里头一眼,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背影,又匆匆低下,继续说:“那女人不是正室所出,是雯家老爷外面养的傍家生的,雯家没认回门,族谱上也没记名。”

    “雯家说今天派人过来商谈,看是把这件事按下,杜雯两家欢欢喜喜办婚礼,还是闹大登报,让大家评说评说,看到底是鸿臣少爷的错,还是雯小姐的错。”

    杜庭政靠在宽大的沙发椅上,因为姿势缘故,浴衣自领口处敞开一道缝,顺着锁骨一路延伸到小腹。

    腹肌上的水渍已经完全干了,但是发梢还有点潮。

    他仍旧对着那块已经停止走动的怀表,随手把头发向后拨了一下,眉梢稳稳,嗓音暗沉,终于问:“派谁过来谈”

    这声音萧肃,不夹带任何感情,就连问题都冷淡的像是陈述。

    “表姑家里的一个表兄弟。”这表上加表的关系,着实把金石难住了,皱眉道,“不知道雯家哪里划拉来的这么些个穷亲戚。”

    不知过了多久,杜庭政将帕子丢在一边,把怀表放在匣子里,揣摩了一下碧玉扳指。

    “把人带来。”

    “是。”金石应了,又问,“那鸿臣少爷呢,这会应该跟人出去打球了。”

    杜庭政眉间冰冷,眼睛里有了一丝厌恶“也带过来。”

    “我马上到,”蒋屹望着面前落地开阔的别墅,对着电话里说,“你先写作业,不会的我到了给你讲。”

    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

    “烤梨带了,”他又说,语气有点无奈,又带着点宠溺,“就知道吃。”

    挂断电话,蒋屹提着打包好的烤梨,围着别墅走了近二十分钟才找到大门。

    门侧书着杜宅,两边是修剪成圆球的四季青,一直延伸到远方,透过大门,里面是头龇着牙的振翅雄狮子雕塑,偌大喷泉池围在它四周,一刻不停地喷着水。

    蒋屹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大门就在此时打开,两列训练有素身材强壮的保镖走出来。

    双方打了个照面,蒋屹见这阵仗不由一愣,静了静才问“请问,这是杜家吗”

    金石肩上披着件黑色皮夹克,耳朵里塞着即时联络汇报的麦,面色不耐,凶残地笑着点了一下头。

    随即他一挥手,身后的保镖一拥而上,飞快地用胶带贴住蒋屹的嘴,蒙住眼睛,捆得结结实实地压进了杜宅。

    四分钟,或者五分钟。

    蒋屹一路被拖拽着,扔在了地上。

    地板硌了他膝盖一下,挣扎着起来的时候还磕到了胳膊,那一下又麻又痛,他紧紧咬着牙,没哼出声。

    金石上前踩住他肩膀,将他踩得重新跪下,对着里间道“大爷,人到了。”

    轻纱帘内,杜庭政仍如刚刚那样坐着,手里的怀表已经换成了扳指,拿着手绢细细地擦拭。

    金石把蒋屹头上的黑布扯下来。

    视线由漆黑转入亮光,蒋屹不由眯起眼。

    这室内足够宽敞,家具一应都是中式,地上的木板乌黑发红,太师椅拄在上面,留下深重的投影。

    蒋屹抬起头来,隔着纱帘隐约能看到里面宽大厚重的茶桌后坐着一个人。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不再挣扎,静静地望着那里,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纱帘后杜庭政往里招了一下手。

    金石提着蒋屹往前挪了一段,跟那纱仅有一掌距离,让他重新跪好。

    蒋屹衣裳已经全然乱作一团,双手被绑在身后,被迫仰起头来望着前面。

    片刻后,杜庭政屈尊降贵般把视线从手里的小玩意儿上移开,扫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

    隔着纱的肤色干净细腻,原本偏冷淡的眼眸被如雾一般的纱幔中和,显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春色来,鼻梁高挺流畅到杜庭政都动了挑帘一探的兴致。

    这模样跟那表来表去的关系似乎不搭界。

    杜庭政不得不恶意的揣度雯家为什么偏偏派一个这样的人过来商谈。

    金石在一旁问“大爷,是扣下他,还是打断腿扔出去”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是杜庭政不想这样做了。

    他侧了一下身,变换了姿势,好将来人看得更清楚。

    因为这一动作,身上的浴衣系带彻底散开,一端垂在地上。

    蒋屹打量着他,思考着现在站起来逃跑的成功率。

    他只是想给学生上门补补英语而已,天知道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这到底是不是杜宜安的家

    纱帘被撩开,杜庭政在里面伸出脚抬高蒋屹的下颌,从纱帘打开的缝隙中细细地端详。

    不得不说,雯家真的非常懂他的口味。

    蒋屹垂着眼,根本不需要刻意探究,就能一览无余地看到对方因为动作而露出的腿下风光。

    还挺大。

    他抬起眼,直视着他。

    室内没开窗,显得昏昏沉沉的,蒋屹只能看到他冷硬的下颌,还有颈侧一块造型神秘的纹身。

    手机铃声响起来,是蒋屹大衣口袋里传出的。

    杜庭政收回视线,松开他。

    金石从他兜里摸出手机,拿给杜庭政看。

    来电备注是安安,杜庭政视线掠过那两个字,一眼便挪开了,脸上一点涟漪都没留下。

    电话没人接听,自动挂断了。

    紧接着,杜庭政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拿起来接了。

    “大哥,”手机里年轻清朗的声音唤了他一句,然后说,“守在门口的佣人说金石绑走了一个人,是谁啊”

    杜庭政余光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简短道“跟你没关系。”

    杜宜安连忙解释“我前几天跟您提过的,周六蒋教授要过来,给我补英语。半小时之前我们通过话,现在找不到他人了,监控里只有他的车。”

    杜宜安有点纠结,怕打扰他忙工作,但还是坚持着问“我想问问,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金石把蒋教授给绑走了”

    杜庭政重新垂下视线,去看蒋屹。

    蒋屹听不到手机里面的声音,因为缺氧,胸膛比刚刚起伏明显了一些,微微蹙着眉望着他。

    一般人碰到绑架要么吓得屁滚尿流,要么苦苦哀求。

    他倒是很淡定。

    杜庭政挂断电话,把手机重新放回桌上,看了金石一眼,朝着蒋屹的方向抬了抬下颌。

    金石上前撕开蒋屹封嘴的胶带。

    因为暴力撕扯,蒋屹唇色很红。他微微张着嘴喘气,不显狼狈,倒是显得气色有种难以描述得易碎。

    “贵姓。”杜庭政问。

    “蒋,”蒋屹平缓了片刻,还是有些喘,“来给杜宜安补课的老师。”

    金石无声地倒吸一口凉气。

    杜庭政没什么反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

    “大学教授,”他垂着眼睫,瞥着他,把扳指戴好,手指顺着那边缘轻轻游走,“给高中生补英语。”

    “没规定不能补吧”蒋屹说着动了动,但是因为跪的时间太久,双腿麻木,没能顺利地站起来,“请问我能起来了吗”

    金石看向杜庭政。

    杜庭政抬起手指。

    金石连忙上前一步,扶蒋屹起身,又给他松开绑手的绳子。

    “不好意思,蒋教授,没伤着吧”金石非常抱歉,客客气气地小声解释,又把下属提在手里还好没扔掉的烤梨还给他,“实在是凑巧,阴差阳错,我向您赔罪。”

    蒋屹的膝盖跳痛,手腕也针扎一般。

    他笑了笑。

    窗外晨曦初升,从圆窗上照进来,把他瞳孔映得浅了一些,显得唇色愈发红了。

    “没关系,我可以走了吗”

    金石又看向杜庭政。

    杜庭政一直看着蒋屹,直到这会儿才移开目光“叫医生来。”

    金石要去扶蒋屹,不等有所动作,只见蒋屹整理了一下衣服,拒绝道“不必了。”

    他提着那盒散发香味的烤梨,指了指里面桌子上的手机:“可以还给我吗”

    杜庭政沉默不语,金石便连忙取过手机交还到蒋屹手上。

    蒋屹再有素质也说不出谢谢俩字,他点头示意,先是戒备地倒退了几步,继而转过身,顺着来时记忆中的路线离开了。

    室内恢复了寂静。

    静得金石心慌。

    椅子拖过地板的声音蓦然响起,杜庭政站起身来。

    金石腿一软,刚要认罪,却见他往里走了几步,落拓搭着敞开的浴衣,站到了窗边。

    阳光从他颈侧开始,一直横跨到腰间,画出一块边缘模糊的不规则棱格。

    透过圆窗远眺,巨大的振翅石狮子下,蒋屹一手拿着手机讲电话,慢吞吞绕过温泉池,一瘸一拐地出了杜家的大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