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给他三年时间这明显是在刻意刁难。
这事儿能实现的可能微乎其微。
他捧着贡果发呆,木然道“希望吧。”
第108章 夜谈
找一个喜欢的人当真不难么
涟绛躺在房瓦上冲满天的星子眨眼,思来想去始终觉得是云沉将此事说的太过简单。
如今距他下凡已有半月。这半个月里他与云沉自姻缘山始,奔走过三座城池。他能轻而易举地将城中作恶的桃花妖收降,却始终没能窥见半分所谓“心上人”的影子。
这事真的不难么
他心生疑虑。
云沉拎着酒回来,里里外外忙活半天才终于在房顶上找到人,不由得纳闷地问“昨夜不是才刚看过星星么怎么今日又上来了”
“我睡不着,”涟绛起身将酒拆开,神情恹恹,“明天去哪儿”
“继续往南边走吧,去永嘉。”云沉与他碰杯,“瀛洲、雁城、无花谷这三个地方人杰地灵,俊男美女比比皆是,你当真一个看上的都没有”
涟绛颔首“不喜欢。”
“为何”
“他们都没”话说一半,涟绛忽的住口,略显忧愁地垂首。
都没观御好看。
最初步入人间的欣喜被时光无情消磨后,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观御,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
吃到好吃的点心饭菜,会想观御不喜欢酸的,以后带他来这儿时要留意与店家说少放点醋看到磅礴壮丽的山河景色,会想若观御也在此处就好了甚至连云沉换件不常穿的黑色衣裳,他都会想观御今天是不是也穿的这个颜色。
他知道自己有些魔怔,但又觉得这些想念来的莫名其妙。
云沉说他这是思家心切,可他认为不是。他虽然也会想月行,想长生殿里那几尾鲜美的胖鱼,但都远不及想观御那般频繁。
“不是想家,”云沉脸上神情似笑非笑,“那小公子觉得,是什么呢”
涟绛琢磨不出,含着酒声音模糊不清“我就是想见观御。”
“可殿下要务缠身,这几日更是为不周山一事忙得焦头烂额,一时半会儿许是不会来找你。”
出乎意料的,听见这些话的涟绛看上去并不如云沉设想的那般难过。
他只是仰头望向夜空,耸肩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不是非要和他待在一处,不是离了他就不能活。
我只是觉得,如果他在,那这星星和月亮会更明亮些。当然,他不在也没关系,我可以连带他的那份也一起看了,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给他听。”
这些话听得云沉心颤,思量之余,他终是忍不住问“小公子,你觉得你喜欢殿下吗”
“嗯”涟绛怔愣片刻,陡然回首,瞪大双眼诧异道,“你胡说什么且不说我与他都是男子,单论身份都是他一手将我带大的,我从来都只当他是兄长。”
“可”云沉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在转瞬间哑口无声。
沉默半晌,他才沉吟道“你若是能一直将殿下当作兄长也好。”
涟绛心觉他奇怪,打量他道“我当然会一直都当他是兄长。”
“嗯,”云沉轻晃手里的酒,偏头转开话题,“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殿下关了你那么多年,你不怨他也就罢了,怎么还满心都想着他”
“关”这个字,自己想起时并不会在意,但若是从旁人口里说出来,便易让人心生不快。
涟绛咽酒皱眉“他没有关着我。”
云沉微愣“可大家都说你化形前半步都未踏出过长生殿”
“众人都说便是对的么”
云沉被他问得哑然,只听他笑一笑接着说“你们都只看到他关着我,不让我出门。但其实不是他困着我,而是我自甘留在长生殿里。”
“这”云沉听不明白,满头雾水。
涟绛身子后仰,重又躺下。
他遥望着黑沉沉的天幕与上面点缀着的几颗细碎的星星,解释说“你们都觉得他脾气古怪,觉得他不近人情,但其实他比谁都更容易心软,也比谁都孤独。”
涟绛被送到长生殿那年,观御刚同几位弟弟一道拜入四帝君座下修习仙术不久。
因为观御生来便召得承妄剑,又是九重天的太子,所以四帝君对他总是格外严苛。其他几位皇子犯错,顶多是被罚抄经书,而观御犯错,承受的却是鞭刑。
对此,玄柳并无任何异议。好像对他而言,观御并非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而是天生的武器,是举世无双的利刃。
他要让这柄利刃成为威慑三界的存在,为此从未表露过半分爱意。
可观御并非生来无情。玄柳漠视他,他便故意惹祸,企图用身上的鞭伤换得玄柳一句关心之言。
但玄柳并未如他所愿。
他被罚跪在金殿前,背上鞭痕交错,膝下坚硬的地面硌得骨头发疼。
而金殿中,玄柳摆席设宴,恭贺询春生辰。
众神举杯欢庆,谈笑之余睨见殿外跪着的观御,心生不忍纷纷求情。
玄柳在诸神的求情声中走向殿前跪着的人,却不是为赦免,而是说“背脊不直,再多跪两个时辰。”
“陛下,殿下他年纪尚小,只怕是跪不”
“殿下生为战神,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谈何上阵杀敌”
有人为他求情,也有人觉得玄柳此举无可厚非。
观御不在乎这些人,他只是安静地注视着玄柳,可他一直都没能等到诸如“回去后记得抹药”之类寻常父亲见到儿子受伤时会说的话。
玄柳在众神面前长篇大论滔滔不绝,但他只听得清玄柳说“只有心中无情者,才能守三界道义,镇八方妖魔。”
那日询春的生辰宴散后,仙神纷纷打道回府,只留下他独自一人跪下殿前。
涟绛瞒着临娘与月行在外头偷玩到半夜,告别步重后打算悄悄溜回长生殿,但一不留神走岔了路,未回到长生殿,反而来到金殿门口。
在寥寥无几的星子底下,涟绛瞧见他跪在黑暗中的身影孤零零的,一动不动任由夜风埋葬。
伸出去的狐狸爪子悄无声息地缩回。
涟绛蜷在柱子后面躲了一整夜,陪着他一直到眼皮打架,晨曦乍现。
之后涟绛逐渐意识到,那日过后本就不喜热闹的他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苟言笑。与此同时,他的修为也越发精进。他再未刻意犯错妄图分到零星半点的父爱。
“若是连我也抛弃他,”涟绛缓慢地眨眼,“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听完这些事,云沉情不自禁地叹息。他知玄柳有心要将观御打磨成锋利的刀刃,却不曾想玄柳竟待观御这般刻薄,枉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