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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着观御,悲哀地想到终有一日他们会在九重天安静对望。

    隔着数万尸骸,隔着无法跨越的天河。

    再不能相拥,再不能厮守。

    涟绛苦笑着倾身上前,侧首靠近观御的胸膛。

    他曾趴在那里安睡,如今却连多靠近半分都变得举步维艰。

    可是他还是心有冲动,还是想要再亲近一些。

    唯独不能相拥,不能笑着答应观御去往人间。

    迟来的爱意比疾风里摇晃的树梢还要猛烈,比骤雨中奔腾的河水还要汹涌。

    可惜被摧毁的心脏已对此无动于衷。

    “观御,”涟绛轻靠观御心口,抬臂揽他的肩,说话时声音嘶哑,“算了吧。”

    观御本能地想要伸手抱住他。

    但目光瞥见不远处横眉冷目的天神,那只抬到一半的手最终缓缓收回。

    涟绛余光扫到观御动作,顿然更觉心中酸涩。

    他压抑着嗓间的哽咽,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我们来不及了。”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从玄柳屠戮青丘,又或是从白三娘对玄柳动心的一瞬间起,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他和观御,也只不过是因前人犯的错而受伤的千千万万人中的两个。

    似乎早在出生之前,他们便注定此生不得安宁。

    涟绛缓缓站直身子,随后笑着跨过地上死不瞑目的天神的尸体,慢慢后退。

    他垂眸望着两人间越来越远的距离,心头难免发酸。

    而跟着观御前来的天神见他后退,顿时警铃大作,纷纷祭出法器围上前,生怕他从中逃脱。

    但他只是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观御,眼圈微红没掉下一滴眼泪。

    他对观御说“回去记得告诉你父王,迟早有一日我会亲手砍下他的头颅,拿他祭奠青丘数万冤魂。”

    那天是如何回的幽冥之境,后来的涟绛已然有些忘了。

    他抱着酒颓然盘腿坐在屋顶上,回想半晌却只想起观御黑沉沉的眸子。

    那天拦路的天神是如何让开的是观御命他们让开,又或是魔骨耐心告罄,谁挡杀谁,涟绛已经没了印象。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有时候人真的会不由自主地忘掉一些不想记起的事情。

    譬如失望至极的对峙,又譬如耳鬓厮磨时曾说的甜言蜜语。

    观御约莫是说过要与他白头到老。可惜时至今日,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观御是如何说的了。又或者,观御从来都没说过,从始至终大抵都是他的臆想。

    唯有他一人始终深陷于美梦之中,反复沉沦,不肯清醒。

    魔骨对此嗤之以鼻,说他愚不可及。

    “他有什么好,竟然让你又爱又恨”

    魔骨如是问。

    涟绛半眯起眼,望向幽冥界漆黑无光的长夜,一时未接话。

    于是魔骨眼珠子一转,抬手朝着天幕勾勾手指。

    随着他的动作,幽黑的长夜之中,四面八方江河湖海中细碎的水珠子缓慢凝聚,于天际铺开偌大的水幕。

    他学着涟绛眯眼,黑沉沉的目光落在水幕之上,啧声道“没想到,如今受着情爱之苦的竟然不止有你这只蠢狐狸。”

    涟绛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闻言也疲于抬眸扫一眼天幕,只盯着手里的酒道”全天下那么多人,有人精明,那便有人犯蠢,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魔骨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凡人小妖为情爱失智失神倒是常见,但这小子,幼时便被剥去情魂,照理说不会同你一样伤神才是”

    “他修无情道,伤神是假,动心也不真,”涟绛明白他指的是谁,余光瞥见水幕中熟悉的身影时心口倏然作痛,索性闭上双眼,不看不想,“以前我不明白何为无情道,如今才算是深有体会。”

    魔骨饶有兴味地盯着水幕,看着里头观御于桌案前坐下,手里握着的却非笔墨纸砚,而是一根一指长的银针。

    “我活那么多年,还从未见此间有人修成过无情道。”他夺过涟绛右手里的酒,放至鼻前轻嗅方觉嫌弃,撂手将它扔下房顶,“你这酒也太难闻了些,还没本尊以前在路边拿花换来的香。”

    “诶,你”涟绛眼睁睁看着酒壶砸到地上裂成两半,里头余下的半壶酒泼洒一地,难免觉得可惜,“这酒我埋了好多年,你倒好,说砸就”

    他的话音猛然顿住,一直有意躲闪的目光终于落在天际的水幕之上。

    魔骨挑眉“他反正是修不成无情道,永远也奈何不了本尊的。你不是想为你的族人报仇雪恨么正好,本尊也要找玄柳报仇雪恨,不如你”

    魔骨絮絮叨叨,又一次想借机想占据涟绛的身体,好让自己行动自如。

    但涟绛屏息凝望着水幕,半个字也没能听进去。

    水幕里的人攥着银针扎入肌肤,针尖刺破皮肤的一瞬间血珠子便冒出来,又被指腹粗暴地抹去。

    涟绛呆望着观御,缓慢而迟钝地意识到他一针一针在小臂上刺下的是什么,刹那间心如决堤。

    魔骨与涟绛共用一身,此时清晰而深刻地感觉到心脏处的抽疼,情不自禁地皱眉“涟绛,他只不过是刺了一只九尾狐在胳膊上,你至于这么难过么”

    涟绛张口欲言,奈何心中酸涩有如实质,奔涌而上堵住嗓子,终是叫他只字难言。

    是,旁人所见,观御只不过是在胳膊上刻下了一只九尾狐。

    可自始至终无人知晓的是,观御今日一针接着一针,认真重复刻画的狐狸,原是涟绛捏着朱笔亲手画下的。

    第136章 狐狸2

    百年前的长生殿。

    彼时涟绛刚化人形不久,握笔执筷尚不熟练,只知道攥拳紧紧握着。

    观御见了,百忙中抽空手把手地教他。但他却犯懒不愿意学,仗着观御的宠爱每至用膳时便变作原身跳到观御膝头张嘴等着投喂。

    观御心知长此以往终归不是良策,而涟绛素日里最怕惹他生气,便动过佯装发怒厉声训斥的念头。

    奈何他一句重话才说一半,涟绛便气鼓鼓地缩进榻里,裹紧被子只留一个背影给他。

    他舍不得让涟绛掉眼泪,于是放轻语气,耐心地与涟绛说化人形以后需注意什么,学习什么。

    熟料涟绛赶在他下一句话出口前先埋首蹭进他怀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声音都带上哭腔“你是不是嫌我事多,不想要我了”

    观御默然,心知必是那只常来找涟绛的小鸟又给涟绛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子。

    他不想理会涟绛的胡言乱语,思量片刻后终于狠心揪着涟绛到桌边坐下,威胁说学不会不许用膳。

    涟绛只感到一阵憋屈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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